第36章 借住的表姐 十二
“柳家那邊一直在催, 甚至想連同納妾的禮一起定下之後才繼續談婚事,目前連聘禮都沒送過來,只是兩家給了一個定禮意思一下。
但兩家要結親的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到最後事情不成, 吃虧的是何家。也會毀了滿月的名聲。
李氏今日是故意喝了些催吐的藥, 才會吐得這般可憐。她也是為了逼真,就怕騙不過周紅衣。結果,她都吐得這麽凄慘了,真覺得連五髒都要吐出來, 周紅衣見了還是一臉平淡。
“沒良心的東西,虧得本夫人過去那些年對她那麽好!”
李氏越想越氣, 恨恨踹了牆一腳。
可牆是硬的, 腳是血肉, 一腳踹過去牆沒怎樣, 李氏卻被痛得滿臉猙獰。
“夫人別生氣, 咱們再想想別的法子。”婆子一咬牙:“姑娘說,表姑娘猜出來了未來姑爺的心意, 興許是知道咱們今日出現在此是為了算計她心軟。要不……您直接病入膏肓?”
人都要死了, 她總該上門了吧?
李氏咬牙:“也只能這麽辦了。”
于是,沒多久胡妍美就聽說了何家夫人當街暈倒,被扶回去後大夫讓準備後事的消息。
真要死了?
上輩子可沒這事。周紅衣死前, 李氏還活蹦亂跳呢,跑去跟她道別時, 面色紅潤,一點都沒有生病的跡象。
不過,哪怕周紅衣被何家算計了錢財,但那都是何梁幹的。李氏對她如親生女兒一般疼愛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整個城裏, 如果她要死了周紅衣還不回去探望的話,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于是,在何滿月上門說母親病危,讓胡妍美去見最後一面時,她沒有拒絕。
當然了,在去之前,胡妍美也做了些準備。
何府乍一看還如往常一般,但若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園子裏少了許多名貴的花草,下人也比以前少了許多。相比起以前下人對她的随意,今日就要客氣許多,還隔着老遠就開始行禮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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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妍美就在其中,明知故問:“我記得之前這擺了一株茶花,該不會養死了吧?”
何滿月恨得咬牙切齒:“被爹拿去送人了。”
胡妍美好奇:“送給誰了?送給柳家?”
何滿月突然覺得周紅衣特別讨厭,半晌才嗯了一聲。
胡妍美饒有興致地道:“這不應該啊,你們兩家門當戶對,求娶求娶,該柳家捧着大批珍品來求才對,怎麽姨夫還把珍品茶花都送了人?”
本身何滿月就不是個能掩飾自己心思的,剛才一直都在忍,這會兒到了自家的園子,發脾氣不會傳出去,加上周紅衣一再撩撥,她忍無可忍,惱道:“你不清楚嗎?何府再富貴,三十多萬兩拿出去,能不傷筋動骨?柳家這門親事……”
是何家求來的,別說只是一盆茶花,再要些其他珍品,何家也只能心甘情願送上去。
可惜,柳家不要別的,只要周紅衣。
胡妍美做一臉恍然狀:“合着姨父姨母是拿你的親事來挽救何家?之前你還說他們疼你,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何滿月氣得跳腳,眼看主院就在眼前,她咬牙忍了:“我不想跟你吵。娘病得很重,以前她就總操心我們倆吵架,如今她都要走了,我不想她去了還不安心。”
“變得懂事了。”胡妍美随口誇了一句。
主院中氣氛一片凝重,下人們來來去去都腳步匆匆,但卻又保持着一種詭異的安靜。乍一看,好像主子真出事了似的。
剛一進屋子,苦澀的藥味直往鼻子裏鑽,聞着就讓人作嘔。胡妍美還好,到底是聞慣了藥味兒的,而何滿月則幹嘔了一下,險些吐了出來。
李氏躺在床上,整個人特別虛弱,面色白如霜雪,真像是命不久矣。胡妍美看到她臉色的時候都驚了一瞬:“姨母,你怎麽病得這樣重了?”
聞言,李氏虛弱地睜開眼,看清楚面前的姐妹花後,蒼白的唇勉強扯出一抹笑:“紅衣,你來了。真好!我還以為你這一輩子都不原諒我呢。”
胡妍美坐在床邊,幫她掖了掖被子:“你到底照顧了我那麽多年,于情于理,我都應該來送你最後一程。”
李氏苦笑:“是我對不住你!”
胡妍美颔首:“其實,你最對不住的人是我娘。”
李氏被噎了一下,都說死者為大,人都要死了,無論多大的過錯都該被原諒,周紅衣可倒好,竟然坦然認了。她再次苦笑:“你願不願意原諒我?”
“銀子不是你借的,我只恨你對我隐瞞,原不原諒都不要緊。”胡妍美看向窗外:“姨父是個無賴,若你想讓我和他們重歸于好,那還是趁早別開口,免得咱們大家都為難。”
李氏心中無力,她擺了擺手:“難得回來,千萬用了晚膳再走……”
話沒說完,她整個人已經睡着了。
何滿月上前輕喚了兩聲,無奈回頭:“咱們先出去吧,就按娘說的,稍後我陪你用晚膳,然後讓馬車送你回去。”
這會兒剛剛過午,離晚膳還早着呢,胡妍美回到了之前周紅衣所住的院子。
在院子門口看到了何滿林。
何滿林一身白衣,整個人消瘦了許多,站在樹下如仙人般欲乘風飛走。聽到腳步聲,他回過頭來,看到胡妍美後,他臉上肉眼可見地露出一抹歡喜來:“表妹,你來了?”
他急切地上前:“你原諒我們了是不是?”
說話時,他朝妹妹使了個眼色。
何滿月不情不願地轉身,磨磨蹭蹭走了。
“沒!”胡妍美直言:“我聽說姨母病重,特來探望。姨母非要留我用晚膳,這才過來歇會兒。”
何滿林看着她嬌美的容顏,面色複雜:“紅衣,我是真的心悅你,真心想娶你做我的妻子,和你相守一生一世……”
話說得情深,好像離了周紅衣就不能活似的。但這情深只是浮于表面,胡妍美再裝得像周紅衣,和她到底是不同的,真正愛她的人,應該早就發現了才對。
胡妍美有些不耐,打斷他問:“我記得你身邊已經有了兩個丫鬟。”
何滿林立即道:“那就是閑暇時消遣的玩意兒,如果你不喜歡,稍後我立刻就将她們送走。”
胡妍美心中冷然,沉聲道:“我不喜歡的是你!何滿林,你為了什麽接近我,咱們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已經被你們利用了十多年,往後只想過自己的日子。就算是薅羊毛,你們也別逮着一只羊薅!”
何滿林皺了皺眉:“表妹,你對我的誤會太深。我對你的感情很單純的,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胡妍美轉身就走:“晚膳是不吃了,我怕吐出來。”
見狀,何滿林急了:“表妹,你別走。”他追上前:“我不忍心讓母親難過,既然你萬分不願,我不勉強你,只希望你別後悔。”
說完,拂袖而去。
胡妍美冷哼了一聲,進了院子,她已經搬走了許久,院子裏有些荒涼,看得出來這兩日應該讓人打掃過。一家人都非要讓她留下住,這裏面應該不同尋常。她打發了身邊的丫鬟,直接進了主屋。
關門時,胡妍美就察覺到了不對,這屋中分明有另一個人的呼吸聲。
她手中動作微頓後,繼續關了門,轉身時手腕一抖,掌中已經多了一把匕首。她面色如常,仿若不知道屋中的異樣一般走到桌旁,剛擡手倒茶,身側一道高大的身影撲來。
胡妍美下意識轉身就踹。
那黑影被她踹倒在地,胡妍美手中匕首緊随而上,事實上早在還沒靠近地上的人時,她就已經認出來那是柳成。想到上輩子周紅衣被這人算計的沒了性命,她眼中一狠,假裝沒看清人,手中匕首狠狠插入他肩胛之中。
當然,普通的姑娘沒有多大的力道,匕首入肉一寸多,胡妍美就收了手,只站起身時仿若太慌張一般,身形不穩地朝着他身下某處一腳踩去。
然後,她尖叫一聲。
她的尖叫聲和柳成的慘叫聲重合。
胡妍美方才踹人和紮匕首的力道都不大,乍一看像是姑娘家身形敏捷,敏捷中又透着一點不會武的笨拙。就是踩那一腳力道很重,幾乎是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上頭。
柳成痛得面色煞白,整個人彎成了蝦米狀,慘叫連連。
胡妍美率先尖叫着質問:“你是哪裏冒出來的賊人?這是我的閨房,你怎麽進來的?誰讓你來的?”
她仿若被吓得崩潰一般,聲音又尖又利。
一時間,柳成除了身上疼痛,腦子還被這聲音吼得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