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借助的表姐 五
“何滿月的想法是, 一直養在閨中的周紅衣出去後一定過不好。将心比心,換了她出門一個人居住,怕是也只能找個客棧窩着。
若手頭沒有足夠多的銀子, 客棧又能呆幾天?
李氏急得頭有點疼,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女兒笑得這樣開心,她是真不不舍得出聲喝斥。只道:“不能讓紅衣住在外面,我派人去把她接回來。”
話落,急忙忙吩咐身邊的婆子。
何滿月聽到這話, 臉色頓時就落了,嘟着嘴道:“你就是偏心!娘, 那又不是你親生女兒, 她還不記得你的恩情, 這種白眼狼, 你何必這麽放在心上?”
李氏心中焦急, 随口道:“我這麽說自有道理,跟你說不清楚, 往後你別給我添亂。”
“我沒有。”何滿月振振有詞:“她又不是咱家的人, 想走就走,何必死攔着?”
李氏看着滿臉嬌縱的女兒,心頭有些失望。她話裏話外都在說周紅衣很重要, 如果女兒心思多點,應該能發現其中的不對。但女兒是一點都沒覺察到……這樣的性子, 以後到了夫家,怕是要受委屈。
她開始後悔自己以前将女兒養得太嬌,試探着道:“紅衣當年來時,我接手了周家大筆錢財。”
“那就還給她啊。”何滿月張口就道, 又強調:“還給她之前,把她這些年的吃穿用度扣下。沒道理讓咱家貼銀照顧人!”
她越說越高興:“之前您給她用那麽多好東西,好些我都沒有呢,全讓她拿銀子買下。”
周紅衣自己買的,就不是母親因為疼愛而送的,這麽一算,母親最疼的還是她嘛!
李氏看出來了女兒的想法,心中更添幾分無力,都已經快嫁人的姑娘了,還在争親娘的寵愛,實在太單純了。
她不想再多言,女兒已經養成這樣,一時半會也糾正不過來。又讓身邊另一個婆子去找人:“別鬧得大張旗鼓,暗地裏打聽一下,就在衙門旁的那幾條街……先把人接回來。沒到萬一,不許說紅衣私跑出去的事。”
李氏一開始就聽小謝的哥哥說了周紅衣的去處,卻沒往她要去衙門那處想,只以為周紅衣一個人住在外頭時怕自己出事,所以才打算住到衙門邊上去。
她不得不承認,這想法确實挺對的。但衙門周邊的客棧和酒樓都不便宜,周紅衣身上的銀子撐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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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夫拿到了豐厚的酬勞,馬車駛得又穩又快,一點都沒耽擱,很快就到了衙門的那條街。他隔着簾子問:“姑娘要去哪兒?”
“衙門!”胡妍美探出頭,遠遠看到衙門威嚴的大門,道:“就到這兒吧。”
車夫不以為意,兩人還算熟識,這姑娘身邊連個丫鬟都沒帶,自己又做一副丫鬟模樣打扮,明顯是一個人偷跑出來的。怕他跑去報信,不讓他知道真正落腳地……還算聰慧。
不過,這位表姑娘常年住在府裏,夫人對她甚是看重。知道人丢了,肯定會着急的。他先前已經派人報信,但等那人趕到何府,就算順利的讓夫人知道表姑娘跑出來的消息,也得重新派人出來找。這中間耽擱的可不是一點時間,至少,都到這會兒了,他都沒看到任何一個何府的人。
車夫多了個心眼,要是能尋到姑娘的落腳地,再去報給夫人,應該能拿一些賞銀。至于這事厚不厚道……這姑娘一人偷跑在外,若遇上歹人,怕是要人財兩失。
他這是幫忙!
車夫說服了自己,自認問心無愧,将馬車放到邊上的小巷子裏,從人群裏躲躲藏藏着追了上去。結果,還沒走幾步呢,就看到姑娘頓住腳步,然後朝着倆衙差走去。
見狀,車夫吓一跳。
常人無事都不會去招惹衙門的人,這位表姑娘是要做甚?
但凡來這裏,那都是有冤屈的。否則就是妨礙官府辦事,是要被入罪的!
他倒是想沖上去阻止,可已經來不及了。那邊周紅衣已經和衙差說上了話。他不敢冒險搭上自己,一溜煙跑回巷子裏,駕着馬車去了何府!
路上時,車夫在慌亂之中突然想到了什麽,他急忙勒停馬車,驚疑不定地回頭看向衙門的方向。
萬一周紅衣不是胡鬧,而是真有冤屈呢?
當初夫人把人接回來時,一并帶回來的還有一十多架馬車,據說那些都是周府的錢財……不是沒有陰暗者暗戳戳說何府想吃絕戶,但這些年夫人對周紅衣視如己出,對她甚至比對自己生的姑娘還好,這才打消了衆人的猜測。
但銀子是真的被夫人收着了,這些年也沒聽說過還給周紅衣的事……車夫想到這些,重新拉了馬兒,去還是要去的,這一趟應該能領些賞銀。
反正,就算他不報信,稍後衙門的人也會上來找夫人。
李氏聽說小謝的哥哥前來,顧不得富家夫人的矜持,急忙奔了出來。
“她人在哪?”
車夫低着頭:“小的怕表姑娘出事,特意偷跟了一段。表姑娘她……進了衙門了。”
邊上何滿月興致勃勃,追出來想要知道周紅衣這半天都遇上了什麽,聽到這話,頓時一頭霧水。她扭頭去看母親,下意識問:“去衙門做甚?”
李氏只覺眼前陣陣發黑。
她也想問這話,但結合周紅衣這幾天張口閉口就是周家錢財,而她又始終在搪塞,那丫頭肯定是去請大人做主了。
她怒嚎道:“我這些年對她還不夠好嗎?”
就算是暫時沒還,也不至于就鬧到衙門啊!
何滿月也一臉義憤填膺,不過,她有些想不通這其中緣由,狐疑問:“這意思是我們虧待了她,所以去找大人做主?”
母親對周紅衣處處妥帖,比對她這個親女兒還要好。說難聽點,周紅衣要是沒到何府來,這些年不知道要吃多少苦。何府虧待她這話,說不過去啊!
李氏一句話吼出,來不及跟女兒多說,急忙帶着人往外跑。走了兩步,又覺得自己這身衣裳去衙門不合适,趕緊掉頭回屋去換。
何滿月看着慌慌張張的母親,心下愈發疑惑。她看向身邊丫鬟:“表姐去衙門又不會有危險,我娘急什麽?”
若是去衙門都能出事,這天底下就沒有安全的地方了。
丫鬟面色一言難盡。
也只有像何滿月這樣嬌養長大,從未受過人間疾苦的姑娘,才想不到這其中的關鍵處。她低聲提醒:“夫人收着周家的錢財,表姑娘想拿一點買宅子,夫人沒答應不說,還将人給禁足了。”
何滿月氣憤之下脫口而出:“我娘那是為她好,怕她出去出事。又不是想占她便宜。”
丫鬟:“……”那誰知道呢?
反正夫人不願意拿銀子出來,人家就是誤會了嘛!
兩句話的功夫,李氏已經換了一件外衫,帶着人風風火火往外走,路過何滿月時,提醒:“你回自己的院子裏去,沒事不要出來亂走。”
何滿月不依,她得去幫着母親辨一辨,那白眼狼得了母親和何府的好,如今還跑到公堂上告……落到不知情的人眼中,不知道要怎麽猜測何家。
“我也要去。”
李氏訓了兩次,見女兒執意要跟,吩咐:“把姑娘帶回去看管好,等我回來再說。”
可惜,往日裏何滿月就不怎麽将母親的話放在心上,此時她鐵了心要跟着,那是誰也攔不住。
下人又不敢死攔着,母女倆幾乎是前後腳出門。
看到李氏前來,衙差上前:“敢問可是何李氏?”
何府的主子衣着富貴,府裏下人規規矩矩。李氏在外與人來往,從來就沒人這樣稱呼過她。
這稱呼從衙差口中一出,讓人不明覺厲。李氏心中一凜,颔首道:“我是。”
衙差并不多言,伸手一引:“請随我來。大人已經等着了。”
李氏心中慌亂,自顧自道:“我聽說紅衣來了這裏,特來接回。那丫頭被我寵壞了,有些胡鬧,希望沒有給大人添麻煩才好。”
衙差不搭理這話,倒是對門口大吵大鬧的何滿月頗為不滿:“大人沒請的人,不許進門。再要鬧事,就關起來!”
李氏看衙差神情,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心中慌成一團。眼看女兒還在一旁添亂,她回頭道:“滿月,你就在外頭等,別鬧!”
何滿月眼神一轉:“我知道許多事,可以幫着作證!”
衙差皺了皺眉:“那你稍等,我先去禀過大人。”
立刻有人往前跑去,沒多久就過來請了何滿月。
李氏跟着衙差左繞右繞,進了一間像是書房的屋子,不是公堂,她先松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擡眼,先看到了上首坐着的大人,邊上有兩位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左邊是偷跑出來的周紅衣。
“紅衣,你有什麽話可以在家跟我說,為何要偷跑出來?”她偷瞄了一眼上首的大人:“大人管着這滿城的人,事務繁忙,你在家不懂事還行,怎麽能來麻煩大人呢?”
她說着話,就要上前拽胡妍美。
胡妍美擡手一讓:“我有跟你商量過正事。奈何你就跟聽不懂似的,總把我當孩子糊弄。既如此,那我就只能找能讓你願意聽話的人幫忙。”
她起身,沖着大人福身一禮:“勞煩您了。”
李氏:“……”
觀大人一臉嚴肅,這兒雖不是公堂,但審案該有的人都有,李氏急了:“紅衣,我都有将你的話放在心上啊,你說這話,太讓人傷心了。快跟我回家去,凡事都好商量。”
胡妍美:“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