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借住的表姐
“胡妍美真的說走就要走, 回去後就讓丫鬟開始收拾東西。
丫鬟不太樂意，正站在原地躊躇呢，門口來了個婆子, 将她找了出去。
胡妍美看在眼中, 卻并未阻止。如果丫鬟沒有一心向着她, 她也不會将之帶走。
等丫鬟再回來時，臉上帶着恰當的笑，苦口婆心地勸：“姑娘，咱們搬出去容易, 但之後呢？奴婢伺候了您這麽多年，說句不要臉的, 真的算是您身邊最親近的人。有些事情外人不好說, 但奴婢得勸勸您……不能眼睜睜看您往火肯定跳啊, 您一個姑娘家獨自居住, 萬一被人欺負了怎麽辦？這城裏的宅子也不是那麽好買的, 容易被人诓騙，那可是幾十上百兩銀子……姑娘, 奴婢總覺得搬出去不是最好的法子。”
胡妍美似笑非笑：“得了誰的吩咐了？”
丫鬟有些尴尬：“沒誰。這些都是奴婢自己的想法。奴婢是真的覺得您沒必要搬走, 反正您都十五了，今年議親，最多明年就嫁人, 也不會留在這兒太久，再者說, 夫人對您恩重如山，您說走就走，讓夫人如何自處？只看這麽多年照顧您的恩情，你也不該将夫人置于尴尬的境地……”
胡妍美認真看着她：“我身邊留不得你了, 你走吧！”
丫鬟吓一跳，急忙跪了下去：“姑娘，奴婢是真心為了您好……”
就算這丫鬟是真心對周紅衣，胡妍美也會把她弄走。實在是這丫鬟和周紅衣太過親近，兩人幾乎朝夕相處，想要在她面前不暴露自己的秉性，胡妍美自認做不到。
如果這丫鬟是個好的，胡妍美會許她一個好前程。但丫鬟明顯向着何家，那就不必客氣了。
胡妍美擺了擺手：“我看你和大廚房的高樂走得挺近，臨走之前，我會求了姨母，讓她作主給你們倆定下婚事。”
丫鬟又驚又喜，急忙磕頭道謝。又做出一副擔憂模樣：“姑娘，奴婢不放心您，萬一您一人在外頭遇上了歹人……這府裏院牆那麽高，壞人進不來，您還是多思量一下。”
到了此刻都沒有說要和主子一起離開，胡妍美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說實話，胡妍美挺替周紅衣難受的，到了府裏十幾年，除了那個早早離開的婆子，她身邊愣是沒有一個真心對她的人。
丫鬟被打發走，很快有兩個小丫鬟頂上，兩人初到主子身邊，做事笨手笨腳的，胡妍美也不指望他們幫上自己的忙。她自己開始收拾搬出去的東西。
這屋子裏所有的衣衫和擺設，都是李氏讓人送來的。胡妍美将能用的都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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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知道，李氏并不是白送這些東西，關于周家的那份家財，已經被李氏夫君揮霍一空，就算能還，也絕不可能原原本本全部還完。
既如此，胡妍美還客氣什麽？
只要用得上的，她都裝了起來。
另一邊，李氏早就吩咐了周紅衣的丫鬟幫着勸兩句，還直言若周紅衣執意要離開，就讓丫鬟主動請求留下……一個養在閨中的女子，鬧着要搬走應該只是一時沖動。就算是真的要走，身邊一個熟悉的人都沒有的話，興許會打退堂鼓。
結果，丫鬟就要留在府裏嫁人了，周紅衣還是在收拾東西，李氏哪還坐得住？
胡妍美收拾了十來個箱子，屋中空了大半，李氏進門時，心疼得直抽抽：“紅衣，你還真要走？”
“是。”胡妍美話說得好聽：“我留在這裏，只會讓姨母為難，姨母幫我已經夠多了。且我也不是小孩子，該懂事了。”
話裏話外都在為李氏打算。不待李氏客氣挽留，她看了看天色，道：“我約了中人，這會兒人應該到了門口。姨母可千萬別把人給我攔了。”
李氏：“……”
她是有這種想法來着。
“你都不認識他們，可不好把這麽多的銀子交給不熟悉的人。”李氏煞有介事：“這樣吧，等你姨父回來，我讓他幫你找個相熟的中人，絕不會騙你不說，價錢上還會便宜許多。”
胡妍美颔首：“姨父呢？”
李氏并不是真的想讓男人幫忙，不過是想拖而已，見面前的姑娘點了頭，笑着道：“你姨父去了外地，半個月後回來。”
至少先等半個月。
興許這丫頭到時候就打消了搬出去的念頭。若她還想搬，那就再找別的借口。
胡妍美搖頭道：“太遲了，我等不了。”她正色道：“姨母放心，我一連請了三個中人，一個住城南一個住城北，還有一個就在離這裏一條街外。他們總不可能是一夥兒的，本身我買宅子就能讓他們賺一筆。只要想賺錢，他們就絕不敢騙人。”
這倒是事實。
李氏酸溜溜道：“你倒是挺聰慧的。不過，母親心情不好，一大早就吩咐說不許外人進來。”
胡妍美嘲諷道：“姨母這是逼我出去和他們談嗎？”
“我不是這意思。”李氏有些尴尬，她以為那些人進不來，很少出門的周紅衣就會打消見人念頭，她一臉為難：“這無論是誰，嫁人之後，就得聽婆婆的話。這也是我想讓你留在府裏的最大緣由。”
胡妍美起身往外走：“還是那話，姨母幫了我許多，我不忍心再為難您。既然老夫人不讓他們進來，那我出去就是！”
李氏急了：“你一個姑娘家跑去見那些男人，不合适！”她追上前兩步，一把拽住了胡妍美。
胡妍美頭也不回，甩開她的拉扯，直接往院子外走。
李氏被甩得踉跄了一步才站穩，頓時有些惱：“來人，給我攔住表姑娘。”
霎時，周圍圍過來了一群人。
如果是不會武藝的閨中女子，一步也動彈不得。
胡妍美蹙眉。
李氏一臉嚴肅：“紅衣，我嬌養你一場，決不允許讓你胡亂見人，毀了自己的名聲。”
胡妍美回頭深深看她：“姨母，你當真一點私心都無嗎？”
李氏當然有私心，在她的目光中狼狽地別開了臉：“我要對得起姐姐和姐夫！就算你怨我，我也認了。”
胡妍美再次往前一步。
圍着的衆人寸步不讓，還越圈越緊。
胡妍美冷笑一聲：“姨母，若是我以死相逼，就剛好如了你的心意，對嗎？”
“胡說！”李氏斥道：“來人，将表姑娘送回房中，沒我的吩咐，不許她出門，也不許任何人私自見她！”
胡妍美揚眉：“姨母，你真是為了我好嗎？”
“當然！”李氏一臉坦蕩：“還是那話，我問心無愧，你若要恨我，我也認了。”
胡妍美嗤笑：“姨母，既如此，你還不如直接将我和表哥的婚事定下，到時候将我綁進婚房，何必問我？”
李氏臉色難看：“帶走！”
兩個大力婆子上來，一左一右拽住胡妍美的胳膊，将人往院子裏扯。
胡妍美能擺脫她們，但卻沒有動，周紅衣這些年一直都在李氏的眼皮子底下長大，一點武藝都不會，她不想暴露自己。
再說，這周圍十幾個人盯着她，武藝也不是這麽用的。
被關回了屋中，進來好幾個丫鬟，前後不到一刻鐘，就将胡妍美費了半天功夫整理的箱子擺了回去。
然後，丫鬟送上飯菜，退下後還鎖上了門。
胡妍美倒也坦然，坐下吃飯。
一頓飯用完，丫鬟撤走了碗筷後，胡妍美聽見有人在敲窗，她上前推開，就看到了外面站着的何滿林。
距離何滿林喝醉已經過去了一夜又大半天，他已經不見醉态，只是面色還有些蒼白，看到胡妍美後，一臉歉然：“表妹，我喝醉酒的事與你無關。我娘她不講道理，你別害怕，稍等一等，我去幫你求情，一定讓我娘盡快将你放出來。”
胡妍美颔首：“多謝表哥。”
何滿林看着她嬌美又冷淡的眉眼，動了動唇，還是忍不住問道：“表妹，我真會對你好的，你就嫁給我吧，以後……以後我都聽你的。”
胡妍美強調：“你是哥哥！”
即是兄妹，便做不得夫妻。
何滿林焦急道：“但我一直都将你放在心上了的。”
“那又如何？”胡妍美直言：“讓我們倆結親只是姨母的一廂情願，不說滿月不願意，就是老夫人也不樂意。我只是個孤女，配不上你！再說……”她冷聲道：“姨母想撮合你我二人，也并非是真心想讓我做兒媳。”
何滿林皺眉：“我娘對你疼愛有加，是真的将你當做了女兒，她也很願意替我聘了你。否則，她為何要提婚事？”
胡妍美唇邊浮出一抹嘲諷的笑：“這就要問她了。”
何滿林深深看她：“我聽說當年周家有不少錢財，你該不會以為母親是為了銀子吧？”
“不然呢？”胡妍美反問：“我說要買宅子，讓姨母幫我籌銀，中人都到了門口，她先說外人不能進來，見我要出去又改口說要為我名聲考慮，不許我出門。她若是将周家的家財全部擺在我面前，我願給她磕頭斟茶道歉！”
語氣擲地有聲。
何滿林面色難看：“母親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
胡妍美語氣咄咄：“那你讓她把家財還來啊！”
何滿林：“……”
他一臉糾結：“母親這些年怎麽對你的，我們所有人都看在眼中，若只是為了錢財……反正錢財都已經拿到了，她又何必在你的衣食住行上處處貼心？之前你病了，母親擔憂得一夜未睡，難道這些都是假的？”
疼愛或許是疼愛的，但銀子被揮霍光了也是事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