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午周樂湛有事出門,周琦瀾端着保溫杯四周轉悠,鄧叔拿了兩粒鈣片讓他吃,說是補鈣,對骨頭好。
補鈣的不是小孩子就是老人家,哪有二十多歲吃鈣片的,周琦瀾不吃。被鄧叔追得煩了,将那兩粒鈣片直接塞到鄧叔嘴裏,“叔,您一把老骨頭了,比我更需要補鈣。”
鄧叔叫他捉弄,嘴裏含着鈣片,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別浪費 啊,可不能吐!”
周琦瀾小計謀得逞,腳踩拐杖,風一樣地跑走了,追都追不及。
周琦瀾晃悠到廚房,午飯剛吃完收拾好,家傭們此刻都午休去了,空無一人。周琦瀾翻了翻晚上要準備的菜,挑了幾樣拿了把廚房剪去擇菜,他把簡單的都收拾好切好,最後剩切肉、剝蝦這類細致活就不适合單手幹了。
周琦瀾慢悠悠地喝了口枸杞,放下杯子繼續幹活。
小瘸子跑到院子裏去薅野草,野草薅完,又拿把小剪子修剪枝杈,他和園丁學過,修得還有模有樣的。
等外面收拾完,周琦瀾進屋又拿了條幹淨抹布,擦擦桌子花瓶擦擦電視茶幾,順便把地也給掃了。
等家傭們午休結束,周琦瀾也收拾完了,抹布一扔,嚷嚷道:“快來陪我玩兒!不讓出門,我要無聊的長草了!”
家傭們一聽這話,吓得紛紛四處躲藏。這周小少爺上天入地、爬樹下河,能把人折騰的一身汗。本想找借口躲過去,哪知這菜也切好了,花也修剪了,連地都锃光瓦亮的,無聊到把家務都幹完了,這下是連個借口都難找了。
周琦瀾拿了盒象棋出來和他們對戰,輸的人要在臉上貼紙條。
每個人輪番和他下,對面十幾個人,周琦瀾就自己一個人,寡不敵衆輸的最多,輸到最後,臉上貼了七八張條。
周琦瀾下不過他們,把自己貼滿紙條的臉和注定又要輸的殘局拍過去發給周樂湛,并附言:“周樂湛,給我回來将它軍!”
周琦瀾屢敗屢戰,越挫越勇,扔了手機又開一局。
這次和他下的是十七。
周琦瀾正擺着棋盤,從紙縫裏看見是他,奇道:“咦,你剛才不是跟我哥出去了嗎?”
十七道:“是,湛哥讓我回來的,以後我就負責照顧二少爺了。”
周琦瀾以為講他腿腳不便,所以特地派個人來照顧他,“我沒事兒,不需要人照顧。”
但也不對啊,這瘸子都快當半個月了,怎麽現在才說要派個人來照顧他?周琦瀾這廂正納悶呢,就聽十七腼腆道:“小思懷孕了。”
周琦瀾眨巴眨巴眼,腦子短路了一分鐘,等反應過來驚呼道:“你要當爸爸了?”
“你要當爸爸了!”
十七比周琦瀾小四歲,他是個孤兒自小被周樂湛收養。上個月,十七在舞廳救了一姑娘。那姑娘也是個可憐孩子,生父下煤礦遇塌陷,後随母親改嫁,哪料那繼父竟是個衣冠禽獸,因為懷不上孩子,竟然将她母親活活打死!又強奸了小思,将她賣到舞廳當妓女。
小思遇到十七時,她已經在那黑窯子裏一年了。黑窯子不把妓女當人,有時一天最多接六次客。黑窯子二十四小時派人看守,窗戶封死,每回接客都有人把守,根本尋不到逃跑的機會。
上個月,舞廳裝修,甲醛味重,引得嫖客不滿,于是将小思帶到了外面的旅館。
小思借機跳窗逃跑,遇到了前來辦事的十七。
她崴了腳跑不遠,很快被身後的人追上。她知道這次要是被抓回去,一定會被老鸨打死的。她沒得選,哭着求十七救她。
嫖客很快追上,馬繩一鞭子抽在身上,瞬間皮開肉綻。小思衣衫不整,新傷舊傷,沒有一塊好肉。
那天,十七心軟,救了她。
一個月前救的人,怎麽會有兩個月的身孕?
十七眼神堅定,他說:“湛哥,這就是我的孩子。”
刀尖舔血的人,過了今天沒明日的,一群亡命徒,哪裏敢有家室。可不管怎麽說,這是條生命,周家很久沒有迎接一條新生命的到來了。
周樂湛調了十七的職,把他派去周琦瀾身邊,“不管怎麽說,你也是要做爸爸的人了,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小思肚子裏的孩子多想想,是不是?”
十七跟着他出生入死,他不怕死,但這一刻,他有了不想死的理由。他即将有一個完完全全屬于他的孩子,他會做一個好爸爸,教他識字,教他握槍。
周琦瀾見過小思,不過就那一次。十七救她回來時一身的傷,瘦瘦小小的,周琦瀾學醫,想檢查一下她身上的傷,她怕得躲在十七身後,她只信任十七。後來十七把人帶走,一直養在身邊,從未出來過,直到這次聽他說小思懷孕了。
周琦瀾棋也不下了,“噌”一下站起來,臉上紙條粘不牢掉了幾張,他嫌礙事,一把全扯掉了,杵着個拐杖激動地在客廳來回踱步。周琦瀾轉了個圈,貼到十七身邊,“诶诶诶,十七,到時候讓我做孩子幹爹好不好?”
十七提起孩子,終日沉悶的臉上終于有一點笑意,“好,承蒙二少不嫌棄,十七求之不得。”
他挨着十七坐,“男孩女孩啊?”
“還不知道,得等生了才知道。”十七說,“男孩女孩都好。”
“當然是女兒好了!你看我們家除了廚娘,幫裏上下全是男的,沒意思極了,要是生個千金,就把她當公主養着。”周琦瀾憧憬道,“每天穿美美的小裙子,每周不重樣,紮兩個羊角辮,打扮得漂漂亮亮。幫裏上下都是她的叔伯和哥哥,長大了我看誰敢欺負她,要是膽敢欺負她,掄刀跟他們幹了!”
“不過要是個男孩的話,其實也不錯。”周琦瀾說,“如果是男孩子我就教他爬樹摘桃,逃課摸魚。”
兩個大男人坐在客廳交頭接耳,如此憧憬一個新生命的到來。十七性格內斂,不善表達,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只道“都好都好”。
周琦瀾手肘杵了杵十七,“什麽時候生呀?”
“昨天付醫生來了,”十七說,“推算已經懷孕兩個月了,三個月後才能去醫院建檔,離生還久,大概還要七個月左右。”
周琦瀾托腮沉思道:“唉,我幹女兒怎麽來得這麽晚呀,還要半年多,我都等不及了。”
周琦瀾當下沒了玩樂的心思,琢磨着給他那素未謀面的小公主準備點啥禮物。上網搜了一圈,都是些衣服玩具之類的,沒什麽新意。
周琦瀾決定自己做張全實木的嬰兒床。說幹就幹,立馬打電話定了一批紅木,紅木還沒有送來,決定先去設計圖紙。
他躲在周樂湛書房寫寫畫畫,時間流逝,鄧叔晚上喊他下去吃飯,他都沒去。畫至深夜,萬籁俱寂,他畫得太過專心,連周樂湛什麽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周樂湛裹挾一身寒氣,将周琦瀾拖進書房暗門。這暗門後面別有洞天,周琦瀾無意中闖進過一次,四面牆上擺滿了各式各樣他不認得的道具,俨然算得上一個小刑房。
從進屋到現在,周樂湛沉默不言,随手掃掉桌上擺滿的鐐铐,将周琦瀾壓在身下,脫下褲子挺身就進。
周琦瀾吃痛。
他嗅到周樂湛身上萦繞的血氣。
當周樂湛殺第一個人時,就注定了他要走上這條不歸路。背負的越多,心理扭曲的就越是厲害。
他每每殺人,雙手總是冷的,像覆了千年寒冰,怎麽也捂不熱。周琦瀾握着他的手藏進衣服裏,緊貼肚皮借此幫他暖手。
周樂湛一瞬不瞬地盯着周琦瀾,瞳眸也像覆了一層霜雪,越是壓抑,某種念頭就越是瘋。
周樂湛一把抱起周琦瀾抵在牆上,發了狠地操弄他。
“周樂湛。”周琦瀾輕聲喚他名字。
“周樂湛。”周琦瀾每叫一聲便落一個吻。
“周樂湛。”他的吻很輕,吻他緊鎖的眉心。
“周樂湛。”吻他鋒利的眉眼。
“周樂湛。”吻過他柔軟的唇。
他聲音很輕,似一片飄零的羽毛輕撫湖面泛起漣漪。他忍着周樂湛帶給他的疼,吻他喉結,安撫他:“周樂湛,我在呢。”
周琦瀾認真地看着他,告訴他,“我就在這兒。”
十指纖細的手遮住他冷似霜雪的眉眼,“你在想什麽?”
“皮鞭?鐵鏈?又或是滴蠟和乳夾?”其實周樂湛可以不用忍,“你想調教我,是不是?”
周琦瀾輕聲道:“都可以啊,周樂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