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1)
第57章 (1)
社員們震驚了。
想進婦聯随便進,想開廠也随便開,這口氣未免太大了吧?
就是公社書記也不敢說這話!
江春花看大家一臉震驚和不相信的樣子,連忙道:“阮同志,這話可不是我在吹牛,這話可是我們楊常務和鄭書記說的,要不是領導批準了,我一個婦聯副主任哪裏敢說這種話?”
這話一出,社員們哪裏還有什麽質疑,紛紛轉為用羨慕的眼神看着阮瑤。
“阮知青就是牛,這才剛沒做副廠長幾天,基地的領導就親自過來邀請她過去。”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阮同志真是太了不起了。”
“她這要是同意去基地的話,過去至少就是個副廠長。”
不少人心裏癢癢的,公社的工廠被封了,阮瑤卻有可能辦新的工廠,要是是在公社辦工廠就好了。
大家羨慕歸羨慕,心裏也明白他們沒辦法跟着去石油基地。
阮瑤也有些震驚:“江同志你好,事出突然,我們去知青點說吧。”
江春花爽朗點頭:“成。”
阮瑤跟胡隊長請了假,然後帶着江春花去了知青點。
一進知青點,江春花不着痕跡朝四周圍打量了一下,心裏滿意地點了點頭。
知青點雖然看着有些破敗,殘垣斷壁的,但打理得很幹淨,小院裏種着好幾樣蔬菜,小白菜、大白菜、西紅柿和韭菜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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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苗綠油油的,一株株整齊排列着,讓人看着心情很好。
之前她聽說過不少上山下鄉的知青很嬌氣,農活不會幹,家務活也不會幹,動不動就喊累。
可她剛才過來時,看到阮瑤彎着腰在地裏和社員們一起插秧,知青點又管理得井井有條,說明她的确是個能吃苦耐勞的好同志。
進到堂屋,阮瑤先去洗了把臉,再把手腳的淤泥也給清洗幹淨,這才倒了兩杯茶,又把昨天炸的麻花拿出來:“江同志請坐。”
江春花是個爽快的人,也不跟她客氣在凳子上坐下:“阮同志,我剛才說的話你怎麽想,你要是有什麽不明白的,盡管問我。”
阮瑤很喜歡她這幹淨利落的性格:“謝謝江同志和基地各位領導的厚愛,只是我想知道你們為什麽會選擇我?”
難道是因為秦浪嗎?
之前顧教授問過她想不想去基地,當時她回答顧教授說她想靠自己的能力進去,現在也一樣。
如果真是秦浪在背後幫忙,她會很感激,但她不想接受,還是那句話,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她不是矯情,只是她有自己的驕傲。
江春花一下子就猜到她的心思:“我們之所以選中你,是看中了阮同志你的能力,阮同志還記得之前浪工跟你提過小人書的事情嗎?”
阮瑤點頭:“秦同志說是婦聯的女同志想借用小人書的方法,難道當時是把方法給了江同志您?
江春花笑道:“就是給了我,這事還是我主動開口的,我當時看到你給浪工寄過去的小人書,頓時覺得眼前一亮,婦聯的宣傳我們用過各種辦法,但一直不是很理想,看到你寄過去的小人書後,我當時就覺得用這個辦法肯定有用,所以就讓浪工寫信問你,事後證明小人書的辦法很好,我一直想當面跟你道謝。”
上次阮瑤去基地,可惜當時她們婦聯不在基地,錯過了機會。
這次秦浪回基地後說起阮瑤的事情,她心裏頓時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要是阮瑤能來基地的話,那對她們婦聯肯定有很大的幫助。
不過她也沒有立即開口,而是請假了兩天過來塔拉圖打聽,這不打聽不要緊,一打聽才知道阮瑤比她想象中還要優秀。
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居然有魄力開工廠,關鍵還辦得那麽好。
她當下跑回基地,跟丈夫說了這事,又跟婦聯主任說了,最後大家一商量,決定無論如何要把這樣的人才拐到基地來!
楊常務和鄭書記看到他們的申請後,也很重視,還提出了新的想法,這樣的人才不應該局限在婦聯,如果她想開工廠,基地也會盡可能給她支持。
她也明白楊常務和鄭書記的意思,基地雖然有國家撥款,可國內百廢待興,國外資本國家虎視眈眈,發展十分困難,這也是她們這些家屬自己開荒地、自己種糧食種菜的原因。
只是單純種糧食還是沒有辦法解決基地的問題,基地亟需有項目能夠帶動基地的經濟。
當然,在基地不是想開什麽工廠就能開的,石油基地主要是用來開采是石油的,總不能在基地裏面養豬養羊。
至于開服裝廠木櫃廠,一來他們沒有這個技術,二來也沒有這個資源和銷售渠道,總之工廠不是說開就能開的。
阮瑤:“江同志太客氣了,小人書的辦法也不是我一個人想出來的,能幫到基地是我的榮幸。”
江春花看阮瑤落落大方,心裏越發喜歡了:“不瞞你說,這次過來之前,我是打聽過你的,知道你一人對抗間諜被評為先進分子,進婦聯又想出小人書的辦法,整頓了整個公社的風氣,又辦廠做出那樣精致的産品,我江春花很少佩服人,但你這小同志真是讓我心服口服,基地領導開口了,只要你有本事,你想做什麽我們都會給你最大的支持。”
聽到江春花的話,阮瑤心裏的大石頭放下了:“江同志這麽爽快,那我也不扭捏,你們的邀請實在十分誘人,而且說句實話,我現在在公社也是混不下去了。”
說到這,她吐了吐舌頭,白嫩的臉頰露出一絲尴尬神色。
江春花見狀沒安慰她,反而仰頭哈哈大笑:“你這性格真是太招我喜歡了,一般人肯定不會當面揭自己的短,不過你不用不好意思,這是塔拉圖的領導沒眼光。”
可不就是沒眼光,柳編工廠才辦多久,産品在周圍城鎮都賣瘋了,他們基地家屬有不少人也買了桃源柳編工藝廠的産品,只是那會兒大家都不知道阮瑤就是工廠副廠長。
這樣能賺錢的金母雞,林耀居然說封廠就封廠,還把阮瑤給抓進去,這不僅是沒眼光,而且還眼瞎了。
當然這樣的話江春花不會說出來,只會在心裏吐槽。
阮瑤也很喜歡江春花的性格:“那成,我就跟江同志回石油基地。”
江春花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好,太好了,我真恨不得現在就回去跟基地的領導們說。”
要離開公社去石油基地,自然不是包袱一收拾就能走人,而是要經過兩邊領導的審批。
阮瑤和江春花都是行動派的人,一做好決定,兩人當場就去找胡隊長。
大家猜想到阮瑤肯定會答應,畢竟條件這麽好,只是衆人沒想到她這麽快就決定好了。
胡隊長也沒想到:“阮知青,你考慮清楚了嗎?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胡隊長真的是舍不得這樣的人才,因為阮瑤,他去年才能被評為積極分子和優秀大隊長,也是因為阮瑤,他們生産隊兩度登上報紙。
更是因為阮瑤,社員們才能過一個好年,不少人還賺得盆滿缽滿,雖然工廠暫時被封了,但他相信以阮瑤的本事和能力,她總能想到其他的辦法。
“胡隊長,我考慮清楚了,來生産隊的時間雖然不長,但跟大家相處得十分開心,尤其能遇到胡隊長您這樣開明的大隊長,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
阮瑤的确能想到其他的辦法,只是問題在于政局太動蕩了,所以石油基地若是不邀請她過去,接下來一兩年她也不會再開辦工廠。
賺錢很爽,為國家建設添磚加瓦也是她所願,只是保命更重要。
胡隊長看她心意已決,眼眶酸酸的:“那成吧,以後要是在基地做不下去,你要是想回來,我們生産隊随時歡迎你。”
從胡隊長這邊拿到批準後,江春花開着車送阮瑤去公社。
陳書記聽到她要去石油基地,震驚的樣子跟之前的社員一模一樣,眼睛嘴巴都張得大大的。
“阮知青,你真的要走嗎?”
他是不想辦工廠了,可公社還有其他職位,等這波風波過去了,他還想把阮知青調到公社來工作。
阮瑤點頭:“我考慮清楚了,比起當幹部,我還是更想辦工廠,這段時間多謝陳書記和公社其他同事的照顧,能遇到陳書記您這樣的伯樂,我真是太幸運了。”
陳書記被說得眼淚差點流出來,臉上滿是糾結和掙紮。
他十分想留住阮瑤這個人才,只是他也實在不想再開辦工廠了,說他膽小也好,說他沒擔當也罷,他是真的被吓怕了。
他上有老下有小,他要是一出事,家裏的大大小小可就跟着全完了。
最終沒辦法,陳書記還是在審批上簽了字。
胡隊長和陳書記是男人不好意思哭出來,但胡主任就沒這個顧忌了,抱着阮瑤哭得眼淚鼻涕一起出來。
“阮知青你別走啊,我們公社也有婦聯,我之前就想把你當成接班人來培養,後來被陳書記給搶走了,我是打算讓你休息幾天,等這事情風波過去了,再親自去生産隊請你,沒想到這才幾天,你怎麽又被人給搶走了!”
一個“又”字不僅倒出了胡主任的心酸和不甘心,還說明了阮瑤的搶手。
之前在胡隊長和陳書記兩人面前還好,現在看到胡主任動用眼淚攻勢,江春花不由有些擔心了,緊張看着阮瑤。
阮瑤被胡主任哭得鼻子酸酸的,她是真心覺得自己運氣不錯,不管是胡隊長、陳書記還是胡主任,還有鎮政府的蔡主任和被調走的宋書記,他們都是一心一意為人民服務的好領導。
她安撫了胡主任好一陣,胡主任才依依不舍松開她的手:“以後要是在基地那邊幹得不開心,那就回來,公社永遠是你的家。”
阮瑤紅了眼眶:“好,以後有空我會回來看大家的。”
臨走的時候,陳書記把阮瑤給叫住了:“柳編工藝廠是你的心血,這樣放棄了太浪費了,你把倉庫的樣品帶走吧。”
阮瑤愣了愣:“陳書記你不介意嗎?”
她心裏的确覺得可惜,只是那些樣品都是在公社做出來的,她不好意思開口帶走。
陳書記擺手:“有什麽好介意的,就是工廠的工人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樣品雖然是工人做出來的,但這些樣品的設計全部是阮瑤一個人想出來的,手工藝人哪裏都有,可這些點子和設計卻不是什麽人都能想出來的。
“謝謝你陳書記,謝謝你們。”
阮瑤看陳書記真心不介意,這就把樣品給收下來了。
她還是想去參加廣交會,如果要重新準備樣品,肯定是來不及了,現在有了樣品,或許還能争一争。
從生産隊到公社,江春花算是親眼見證了阮瑤有多受歡迎,也是親眼見識到阮瑤一張嘴巴多會說話。
簡直比抹了蜜還要甜。
怪不得連浪工都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
從公社出來,江春花又開着車載她去鎮政府。
林耀被關押起來配合調查,鎮政府暫時沒有書記,但還有鎮長和其他領導在,要調離塔拉圖,其實手續不難,只要基地願意接收就行了。
江春花這次過來是帶着基地的文件出來的,文件明确說明願意接收阮瑤這個知青,鎮政府也只能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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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耀和吳春敏兩夫妻當時信誓旦旦說他們公爹為人老實,一身凜然正氣,沒想到打臉來得那麽快。
兩人當時就懵了。
結果更懵的還在後頭。
周秘書被抓起來後,因為林耀之前承諾過他,只要他把所有事情都認下來,以後他會幫忙照顧他的家人。
誰知道林耀也被抓起來了,雖然他沒殺人,但他親爹收了不少人的好煙好酒,從家裏還搜出了大量的現金,他百口莫辯。
換句話說,林耀完蛋了。
他親爹肯定要被槍斃,他也逃不了被送去農場的下場,這樣一來,周秘書幹嘛還要為他兜着?
這個冤大頭周秘書不幹了!
他把林耀怎麽吩咐他、怎麽讓他對付阮瑤,還有吳才良和吳春敏兩父女也一起被拖下了水。
周秘書:要死一起死,憑什麽就死他一個人。
有了周秘書這反水,鐵證如山,林耀這次是真的完蛋了。
林耀親爹被判決槍斃,吳才良、吳春敏兩父女被送去農場,判決有期徒刑十五年,周秘書當污點證人有功,減刑三年,剩下十二年。
丈夫和二女兒女婿通通被關押起來,吳母聽到消息,兩眼一翻頓時暈死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她不吃不喝不出聲,任其他兩個女兒怎麽哄都沒用。
她想到心肝寶貝兒子沒了,現在丈夫也被關起來,她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想到這,她從床上一咕嚕爬起來,沖到廚房拿起一把菜刀往外沖。
她準備跟阮瑤同歸于盡!
誰知剛跑到門口,門口外面有一灘水,她急着去找阮瑤算賬沒看到,腳下一滑。
“砰”的一聲巨響。
她整個人往後滑到,頭重重砸在門檻上,鮮血瞬間染紅了門檻。
大女兒聽到動靜跑出來一看,吓得發出尖叫聲:“啊啊啊……媽……”
吳母眼睛死死看着大女兒,想把菜刀給她,讓她替自己去報仇,只是她渾身動彈不得,話也說不出來。
等到衆人七手八腳把人送到醫院,吳母早斷了氣,至死眼睛大大睜着。
大院的人都說她這是死不瞑目。
只是死不瞑目又如何,大女兒和三女兒可不敢想報仇的事情。
她們各自的婆家已經警告過她們,說她們要是敢惹是生非就立即離婚。
被這麽警告一番,兩人就算有心要報仇也只能打消,更何況她們也沒心報仇。
她們早就嫁出去了,有自己的小家庭和孩子,哪裏敢不管不顧去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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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瑤并不知道林家和吳家發生的事情,她這邊很快就辦完了所有手續。
從鎮政府出來,她去供銷社和肉鋪買了不少肉和菜回知青點。
知青點衆人看她買了這麽多東西回來,這是要跟他們告別,心裏又不舍又難受。
溫寶珠一雙眼睛又哭腫了。
她之前放棄生産隊婦聯主任的位置跟着阮瑤去工廠,工廠被封了,又一起回生産隊下地幹活,她還以為能一輩子跟阮瑤在一起,沒想到這麽就要分開。
去工廠她還能開口,現在去基地,她哪裏好意思開口要跟過去?
不舍歸不舍,大家還是幫忙準備晚飯,弄出了滿滿一桌的好菜。
用采摘回來的荠菜做成荠菜豬肉餃子,荠菜鮮嫩無比,清脆爽口,還能做成春卷和直接炒成青菜。
再用顧教授過年送的桂花做了一盤桂花豬腳,豬腳炖得香酥軟糯,甜而不膩,皮色被炖成紅褐色,肥肉顫巍巍的,入口即化。
好吃得不得了。
阮瑤還給大家做了個麻辣香鍋。
土豆和牛肉分別切成片,黑木耳泡發切成長條,香菇切成大塊,材料燙熟後控幹水分冷鍋下油。
鍋熱後倒入姜蒜蔥末花椒和調料,炒出香味後把材料相繼放進去翻炒,沒一會兒,一鍋香噴噴的麻辣香鍋就做好了。
裝盤後再撒一把白芝麻和蔥末,看上去色香味俱全,聞着都要流口水。
江春花雖然是客人,但她是個閑不住的人,一早就進來廚房幫大家幹活,只是她沒想到阮瑤的廚藝這麽好。
家裏雖然是她做飯,只是平時無論是煮什麽東西,她都是一鍋煮,不說味道不行,連樣子都比不上。
她心裏再次感嘆秦浪的眼光太刁了,居然找到這麽個又漂亮又能幹,連做飯都這麽好吃的姑娘。
要不是她兒子還小,否則她肯定要跟他搶人。
洪勝男林秋菊和楊珍珍三人也被邀請過來了,趙香蘭也想過來,但她一來準得鬧事,最終三個兒媳婦一人給了她一塊錢,讓她在家裏幫忙帶孩子。
趙香蘭拿着三塊錢美滋滋地,終于松口不過來。
阮瑤舉起手裏的桂花酒,對衆人道:“大家不要這個樣子,石油基地也不遠,就幾個鐘頭的車程,以後有空我會回來看大家的。”
洪勝男性格也不是黏糊的人,第一個來舉起桂花酒:“阮瑤說得對,兩地相隔不遠,要見面不難,文绉绉的話我不會說,阮瑤謝謝你,還有祝你前程一片錦繡光明。”
其他人也跟着舉起的杯子:“祝你前程一片錦繡光明。”
大家都是用自己喝水的杯子裝酒,江春花則是用陶瓷碗裝的,顯得十分好笑,不過這會兒誰也沒有在意這個。
楊珍珍有孩子,只喝了一口就不喝了:“阮瑤,我也要謝謝你,這是我給你準備的一點小東西,回頭你帶去基地。”
楊珍珍送的是兩罐麥乳精和兩雙布鞋,鞋子是她自己的做的,鞋底她納了好幾層,耐穿又舒服。
阮瑤收下兩只布鞋:“鞋子我收下,麥乳精你拿回去,回頭給兩個小孩喝也行,給你自己喝也行。”
楊珍珍堅決不拿回來:“家裏還有,你忘了我賺了很多錢嗎?你快拿着,否則我沒法心安。”
因為阮瑤,她才能大賺了一筆,還讓阮興富那臭男人改邪歸正了,這點東西又算得了什麽?
阮瑤素來不喜歡做那種推來推去的事情,看她不收回去,只好收下來,來日方長,等她生孩子了,她再寄一些好東西給她。
其他人見狀紛紛把自己帶過來的東西拿出來,有吃的:點心大白兔奶糖豬肉脯、菜幹蘑菇等幹貨,也有用的:手電筒、牙刷牙膏什麽都有。
阮瑤覺得自己好一陣子都不需要買東西了:“謝謝大家,你們實在是太客氣了。”
也不是什麽生離死別,就跟阮瑤說的那樣,塔拉圖距離石油基地不算很遠,所以大家感慨了一番,就把注意力投注在美食上面。
桂花酒香氣柔和、桂花豬腳軟糯噴香,麻辣香鍋又辣又香又爽,衆人吃得滿嘴都是油。
只有溫寶珠一直在強顏歡笑。
阮瑤也看出了溫寶珠不對勁。
吃完飯後,她拉着江春花到院子:“春花嬸子,請問我能不能帶個人一起去基地?”
江春花愣了下:“你想帶誰過去?”
“溫寶珠,之前開工廠一直是她在旁邊幫忙,她有些粘我,看她眼睛都哭腫了,我實在不忍心把她一個人丢在這裏。”
這話說着阮瑤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對勁,怎麽感覺好像她們是百合?
江春花嘆了口氣:“這個我也沒辦法答應你,我這次帶過來的文件上只有你一個人的名字,溫同志要是想過去,只能以後申請。”
畢竟現在工廠能不能開起來還是不定數。
石油基地出入一直都非常嚴格,不會因為誰而搞特殊,所以她也沒辦法做承諾。
阮瑤點頭:“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春花嬸子。”
因為知青點的床不夠睡,阮瑤把床讓給江春花,她跟洪勝男等人回阮家睡。
要出門時,溫寶珠拿着自己的枕頭追了上來:“阮瑤,今晚我跟你一起睡。”
衆人都知道她們兩人感情比親姐妹還要好,這會兒聽到溫寶珠這樣說,也沒人覺得奇怪。
阮瑤自然也不會反對。
洗了澡上床後,溫寶珠挨在她身邊,像一只好像即将被抛棄的小動物,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阮瑤,你一定要記得給我寫信,千萬不能忘了我。”
阮瑤被她看得好像自己是個渣男:“晚飯後我問過春花嬸子,問能不能帶你一起過去,但她說她也沒有辦法,所以只能等我過去後再說了。”
溫寶珠一把抱住她,又感動又高興:“我就知道你也舍不得我,不過你不用費心,我也要憑自己的實力進入石油基地。”
阮瑤拍了拍她的頭:“行,那我就在基地等着你過來。”
“嗯。”
夜深了,外面傳來不知名的蟲鳴聲,阮瑤和溫寶珠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很快就睡着了。
在基地的秦浪卻失眠了。
他枕着枕頭,一雙桃花眼在夜裏十分明亮,嘴角往上勾起。
婁俊磊半夜醒過來,轉過身子正好對上他的眼睛,頓時吓得差點尿床了:“浪啊,大半夜你不睡覺,陰森森對着我笑幹嘛?”他很害怕啊。
秦浪嘴角輕扯:“少自作多情。”
說着他翻身對着牆壁,想着應該想辦法跟所長申請個單人宿舍了。
**
再多的不舍,終究還是要離別。
第二天起來,阮瑤在阮家吃了早餐,然後坐着春花嬸子的車和大家告別了。
“阮知青,以後記得經常回來看看大家。”
“西溝生産隊就是你的娘家,記得回來。”
趙香蘭從人群裏擠出來:“大侄女,我們阮家才是你的娘家,你可要回來看大伯娘,大伯娘實在舍不得你……”
美人哭泣楚楚可憐,惹人憐愛,但趙香蘭一把年紀了,滿臉皺紋老人斑,哭得一臉眼淚鼻涕的,就很辣眼睛。
阮瑤被辣得實在沒辦法看下去,正準備上車關上車窗,沈文倩在這個時候跑了過來。
“阮瑤等一等我。”
阮瑤狐疑地看着她。
沈文倩跑得氣喘呼呼,把手裏的信遞過去,神色害羞道:“麻煩你幫我帶封信給我哥哥。”
阮瑤一看她的臉色就猜到信裏面說了什麽,把信拿過來點頭:“好。”
沈文倩朝四周圍看了一眼,聲若蚊吶:“要是我大哥問起文林是什麽人,你能不能幫我說幾句好話?”
她擔心她大哥會不贊成她和丁文林在一起,阮瑤現在這麽能幹,她要是能為他們說幾句好話,她大哥說不定就不會反對了。
“沒問題。”阮瑤點點頭,然後對大家揮手,“走了,大家保重。”
一個生産隊的人、無論男女老少都跟她齊齊揮手:“阮知青保重,要記得常回來。”
溫寶珠和一些眼淚淺的姑娘早淚眼汪汪,阮瑤看不得這種場面轉過身。
江春花心裏是真的佩服阮瑤這個小姑娘了。
一個人有本事不算什麽,可能讓所有人都認可你的本事并真心喜歡你,那是非常難的一件事情。
但阮瑤做到了。
從生産隊開車到基地,雖說不算很遠,但也要六個多鐘頭。
開了三個多鐘頭,兩人停在路邊吃東西。
江春花從車上跳下來活動手腳:“哎不行了,年紀大了,車開久了就手抖,我們要休息半個鐘頭再出發。”
阮瑤:“春花嬸子,要不等會兒讓我來開吧。”
江春花一愣:“你會開車?”
阮瑤撓了撓眼下的皮膚:“我在生産隊學過趕馬車,還會騎自行車,我剛才看你開,感覺不難。”
她上輩子連私人飛機都會開,開車就更不用說了,只是原主沒學過開車,所以她不能崩人設。
江春花:“自行車和馬車,那跟開車不一樣,哪能混為一談。”
阮瑤早就手癢了:“這段路沒什麽車也沒什麽人,要不你就讓我試試吧,要是不行的話,回頭還是讓春花嬸子你來開。”
阮瑤一雙杏眸水汪汪看着她,眼底充滿了期待,江春花本來就是刀子口豆腐心的人,被小姑娘這麽一看,哪裏頂得住啊。
于是等兩人休息夠了,阮瑤換到了駕駛位置上。
江春花比阮瑤還要緊張,覺得自己就是太沒原則了:“這個是油門,這個是剎車,你可千萬別踩錯了。”
阮瑤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我記住了,春花嬸子你放心,我不會弄錯的。”
江春花:實在沒法放心啊,這一出事可就是兩條命。
江春花顫顫兢兢,可下一刻她就驚呆了。
阮瑤開得比她還要穩!!!
這!不!科!學!!
老司機開車未必就一定穩,有些人開了好幾年的車,但開起來還是不夠平穩,江春花就是這種人。
但阮瑤很平穩,而且一點也不像生手,臉上絲毫看不到一絲緊張,開得十分順溜。
江春花有些懷疑人生:“阮瑤你确定你之前沒有學過開車?”
阮瑤:“沒有。”
江春花:“……”
難道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區別?
江春花一路懷疑人生回到石油基地。
**
門衛檢查兩人出入證和身份時,看到阮瑤愣了愣。
等車開進去後,小亮問小劉:“剛才那女同志不是上次來看浪工的那位嗎?她怎麽和江副主任一起回來了?”
小劉點頭:“就是那位女同志,據說她和浪工是對象,應該是作為家屬過來吧?”
兩人嘀咕了好一會兒才閉嘴。
江春花帶着阮瑤直接去見了楊常務和鄭書記。
楊常務和鄭書記雖然聽說了阮瑤的年紀,但他們沒想到阮瑤長得這麽年輕這麽漂亮,站在他們面前,白嫩嫩得好像春日枝頭剛綻放的花骨朵。
鄭書記先回過神來:“都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祖國人才輩出,我們就是不認老都不行了。”
楊常務點頭:“我也沒想到阮同志這麽年輕,阮同志,歡迎你到基地來。”
阮瑤朝兩人敬了個軍禮:“感謝領導們的信任,給我這個機會來到基地,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努力為基地服務,不辜負領導們的厚望。”
“好,很好,年輕人就應該有這份拼勁。”楊常務贊賞道,“今天剛過來,你就先去住下,熟息兩天再安排工作的事情。”
他是擔心阮瑤剛過來對周圍不太熟悉,不想給她太大的壓力,誰知阮瑤卻搖頭拒絕了。
“兩位領導,關于建廠的事情,我有個事情想報道。”
阮瑤把之前建立柳編工藝廠,做樣品準備去參加廣交會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對樣品和國外市場很有把握,可惜桃源柳編工藝廠被封廠了,申請也被駁了回來,說我們不夠資格,不知道現在基地去申請還來不來得及?”
如果錯過這次廣交會,那就得等到十月份。
鄭書記想了下:“你說的柳編産品,是不是用柳條和荊條等編織成的箱子和籃子?”
阮瑤點頭:“就是那個,這個當時在安爾薩區周圍的城鎮都賣得很好。”
鄭書記:“怪不得呢,我家就有兩個箱子,用來裝衣服的,這東西倒是比衣櫃要省地方。”
他家倒是出得起衣櫃的錢,只是孩子都長大了,一家人的衣服放到一起不方便,他妻子上次去縣城買了兩個箱子回來,說是給孩子當衣櫃,他當時也看了,覺得很有創意,而且質量也不錯。
只是他沒想到這是阮瑤想出來的,看來把這女同志弄來基地,這想法真是太對了。
楊常務:“那種外形做成公雞和母雞模樣的籃子,也是你們工廠生産的?”
阮瑤點頭:“對,都是我們桃源工藝廠生産的産品。”
楊常務聞言,心裏越發看好眼前這個年輕人。
事不宜遲,鄭書記打了個電話去商務部詢問。
挂了電話,鄭書記搖頭道:“太晚了,名單已經差不多确認下來了,只能參加下一屆的。”
盡人事聽天命。
阮瑤已經盡了自己的努力,結果如何她都能坦然面對:“好的,那就下一屆再參加,這幾個月,我會着手培訓大家的編織能力。”
現在去參加的确太倉促了,要是接到訂單,大家未必能按期完成。
楊常務和鄭書記看她十分有幹勁,都十分贊賞和滿意。
“江同志,你帶阮同志下去休息吧。”
江春花:“那給阮同志入住哪裏的宿舍?”
楊常務想了想:“就西南區的獨立樓房吧。”
阮瑤若是能把工廠辦起來,到時候最少就是一個副廠長的職位,而且工廠獨立為一個部門,和其他部門混住也不太方便。
江春花應好,走出辦公樓才對阮瑤一臉羨慕道:“看來兩位領導真的很看重你,獨立樓房雖然只有小兩間,但前面有個小院子,還有廚房和廁所,這房子之前好多人看上了,但領導一直沒批。”
這樣的房子一般都是優先給優秀且結婚的同志們住,單身的同志想也別想,只能去住集體宿舍。
她萬萬沒想到兩位領導一來就讓阮瑤住這麽好的房子。
阮瑤也有些震驚,當看到房子時更是滿意地嘴角忍不住勾起來。
就跟春花嬸子說的那樣,是個小兩房。
房子不大,但勝在有獨立廚衛,房子前面還有個小院子,院子也不大,頂多只能種點花和青菜,但她一個人住完全足夠了。
阮瑤一下子喜歡上了這房子:“這房子真是太好了,我很喜歡。”
江春花羨慕但不嫉妒:“你喜歡就好,你等着,我去叫幾個婦聯的同志過來幫你一起打掃。”
阮瑤搖頭:“不用那麽麻煩,地方不大,我一個人打掃就好。”
江春花擺手:“客氣什麽,你等着。”
說完她就跑了。
阮瑤只好把東西搬到屋子裏。
除了廚房和廁所,裏面分為堂屋和一個房間,堂屋十五個平方左右,房間十平方左右,兩個房子加起來才二十五平方。
不過這年頭的房子可沒有公攤面積,二十五個平方就是實實在在的面積,一家人住的話的确不夠大,但她一個人住十分足夠了。
院子有十來個平方左右,她打算在院子的右邊種青菜,左邊種花朵。
這種小日子想想就美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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