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漠國人水性向來比大魏人差
公主府的那些侍衛在錦衣衛面前自然是不夠看的,只是公主這層身份壓着,沒有人敢無令擅闖。
不過終于還是有人闖了進去,奉的雁長飛的令。
兩百瀚王府的護衛如同下山的野人,粗魯野蠻地在府中開出一條道來。
“假若哪一日大魏和漠國打了起來,必定有你今日撒這一嬌的功勞。”火把燃出的黑煙飄上公主府上方的天空,雁長飛推着我直接朝裏去。
我無視他後半截話,四下看看,只見公主府侍衛個個氣得面紅耳赤卻不敢真拿刀往漠國護衛身上招呼,想來他們心裏也清楚,這一動刀,往小了說是和漠國護衛之間的摩擦,往大了說也可以是行刺雁長飛——這便給了漠國一個開戰的絕佳理由。
“不會打起來,他不敢。”我道。
邊洲是個能幹的,在公主府裏搜了不到一刻鐘,就把董婵心腹、青霭的丫鬟和護衛都搜了出來。
董婵心腹卻是個廢物,在邊洲手下沒堅持住一炷香的時間就把密道給招了出來。
心腹在前頭帶路,邊洲一邊問他:“密道的出口在哪兒?先交待了。”
心腹是個腿腳不便的跛子,走路一腳深一腳淺,被揍過的臉腫得像包子令他說話含糊不清:“不知……公主沒說……”
密道入口在公主府後花園假山的一個山洞裏,心腹一路沒耍什麽花招,只老實帶路,到了山洞前将手一讓:“王爺、千戶大人,密道入口就在此處,請随我來。”
邊洲緊跟在董婵的心腹身後,雁長飛推着我走在邊洲後頭。
“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雁長飛低聲道。
我聽他這麽一說,注意力落到心腹身上去,此時他身影一轉已經進了假山山洞裏,火把的光将幽黑的山洞映亮,邊洲只離開幾步跟着,看他背影毫無異常,不像察覺到什麽不對勁的樣子。
雁長飛步子慢了下來,推着我往前移了半圈,就在此時,我忽然嗅到空氣裏多了一股原本沒有的淡淡的奇怪氣味。
硫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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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我心頭一凜,急忙大喝一聲:“都躲開!”
雁長飛第一個反應,将我抄起抱住就跳進了假山旁的池子裏,緊接着十幾瀚王府護衛如同下餃子般下進了水裏。
心腹一聲嘶吼,下一瞬,驚天動地的巨響從水面之上傳來,池水震出波紋,無數火光沖上夜空,又如流星般墜落進池子裏,伴着火光墜進來的還有無數大小石塊。
在水下憋了會兒氣,雁長飛忽然低頭将嘴唇蹭過來,我猜到他是要渡些氣給我,直接一肘杵在他胸口将他推了開去。
就是這一推,正好一塊石頭堪堪擦過他臉側,砸中了我的額頭,淡紅血水在水下霧一般散開,雁長飛立馬一手抱住我往池邊劃過去,找了個地方上岸。
輪椅在方才的爆炸裏炸成了碎片,我只能坐在池邊一塊大石上,雁長飛一邊給我包紮額頭上傷口,一邊聽邊洲說着假山的情況。
董婵的心腹已經炸死了,假山裏邊确實是密道入口,但現在已經被炸塌,一時半會兒恐怕清理不出來。
“最快要多久?”我問。
邊洲:“最快也得半個時辰。”
我遙遙看着假山的所在,那塊地方這會兒已經成了平地,滿地碎石沾着血肉,火躍在上頭映亮一池子水,雁長飛站在我身側,沒說話。
茅遷聽到動靜從外頭進來了,一問情況,眉頭立即皺起:“若是這密道出口在城外,半個時辰足夠她們逃走了。”
雁長飛道:“勞煩茅百戶去請指揮使大人的令,讓錦衣衛的人出城去搜。”
茅遷沉默點了點頭,轉身快步出去。
邊洲看看我,又看向雁長飛,道:“王爺,城內尚且尋不到公主蹤跡,唯一知道公主去向的人又死了,出城去找怕也是難。”
雁長飛沒回應邊洲的話,而是吩咐道:“先去給盧千戶找身幹衣裳來。”
話音才落,我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噴嚏,邊洲立馬轉身走了。
雁長飛眉頭皺起,彎下腰來湊近我,我猝不及防身體一輕,整個人已經被他攔腰抱起,疑惑道:“你做什麽?”
“先随便找間屋子讓你暖和些。”
雁長飛抱着我朝最近的屋子剛邁出兩步,忽然有一護衛帶着人朝我們過來了:“王爺,千戶,這女子說知道公主的去向。”
我定睛一看,認出來跟在護衛身邊的年輕丫頭正是青霭身邊的丫鬟,她雙眼通紅,抽噎道:“盧大人,我,我想起來小姐和公主她們說話時,好像聽到了河邊兩個字……”
我:“備車!出城!”
入夜後城內水路關閉,乘船是出不了城的,唯一可能是公主府密道通向城外,她們先從密道出了城,再去河邊坐船。
馬車飛馳,雁長飛在馬車裏用張毯子裹着我将我身上濕衣服換了下來,剛系好腰帶,雁長飛扭頭打了個驚天的噴嚏。
我看他身上滴着水的濕衣裳,道:“你自己也換身衣裳。”
雁長飛點點頭,将身上濕衣服換了。
中京城外能通船的河只有濟水河,錦衣衛五所出動,正騎着快馬沿河搜人,秋夜冷風陣陣中,燃燒的火把将濟水河描成一條火龍。
正撩着車簾看外邊,邊洲從前頭策馬回來了,喊道:“王爺,河上有船!”
我心下一緊,視線朝河面上搜尋,果然隐約在河面上看見了一艘船。
雁長飛立時掀簾下馬車,要了匹馬,翻身上去驅馬過來,問我:“一道去?”
沒了輪椅,和雁長飛一起行動勢必會對他有所拖累,我搖搖頭,見他一頭卷發仍濕着,搭在肩上,随口說了聲:“有勞王爺。”
雁長飛稍一愣,微微颔首,一拽缰繩掉頭追上去。
馬車追不上雁長飛,待得馬車到岸邊時,只見濟水河中央一艘客船正快速往離開中京城的方向去,河裏數名漠國護衛正往岸邊游過來,還有一些錦衣衛則追着那船游過去。
“怎麽回事?”我問一個留在岸邊的護衛。
護衛回話道:“回千戶,咱們沒船,騎馬追到這兒就追不上了,這船有古怪,方才咱們在岸邊喊話,船既不靠岸,也無人應答,王爺便下令泅水追船,只是漠國人水性不大好,追不上那艘船,游到一半體力不支就都回來了。”
視線朝岸邊一搜尋,沒見着雁長飛,又問道:“你們王南風知我意爺人呢?”
“王爺也下河去了,”護衛皺眉,面上隐隐現出擔憂之色,“漠國的人裏,現下只有王爺一人……還未曾往回游。”
這一晚上雁長飛為找青霭忙前忙後,我內心自然多少對他有了些感激之情,然而此時卻覺得他在添亂。
青霭在不在這艘船上還難說,有錦衣衛下水去追就行了,漠國人水性都不好,也不知道下去湊這熱鬧做什麽,這要是把雁長飛搭進去了,青霭找回來我們兄妹倆也沒命過安生日子了。
我回頭叫住一個錦衣衛:“找幾個水性好的錦衣衛下水去,瀚王……”
“嘩啦——!”話未說完,河面上有什麽東西突然沖出了水面。
我轉頭一看,正見夜色下河面中央一條濕淋淋的人影躍上了那艘客船,人影高大如山,踩得不大的客船一晃。
久沒動靜的客艙這會兒終于出來了五六個拿刀的黑衣人,齊齊動手向那人影砍去,那人影是個武學高手,空手奪了把刀,一盞茶的工夫不到,便聽幾聲“撲通”,黑衣人們落下了水去。
“董婵,盧青藹,出來!”
人影将刀釘在船板上,聲音粗野而厚重。
“那是瀚王……”我身邊的那個錦衣衛呢喃道,“漠國人水性向來比大魏人差,瀚王竟是第一個追上那艘船的。”
我無心去理會他的話,只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客船的艙門,艙門裏燭火搖晃,不見人出。
水裏的錦衣衛們陸續爬上船去,将客艙圍了起來。
雁長飛繼續說了句什麽話,聲音不大,這邊聽不清楚說的什麽了。
“別出去!你答應我了的!”客艙裏赫然傳出董婵的尖叫。
片刻後,一道纖細人影從客艙裏鑽了出來。
是青霭。
接着又一道纖細的女子身影從客艙裏沖出來便要往河裏跳,被船上的錦衣衛們及時攔住。
夜風涼,董婵充滿絕望的哭叫聲回蕩在河面上,客船被錦衣衛控制住,往岸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