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若是養不好,我替你養
荔枝真甜,西瓜也好吃。
只是我還吃着呢,雁長飛就在床外側躺下了。
“看什麽?”雁長飛登時對我的打量表示了不滿,理直氣壯,“昨晚是你叫我上來睡的,今晚就不能睡了?”
像條鬧脾氣耍賴的卷毛大狗,你以為他是不要臉,可仔細一看,臉卻是有點兒發紅。
我有點兒想家裏那條黃毛小狗了,把盤子朝他一遞:“你吃麽?”
雁長飛愣了短暫一瞬,接着坐起身來,和我分吃這一盤冰鎮的西瓜和荔枝。
吃了幾塊我就有些後悔問他了,盤子不大,兩個男人的手卻很大,手指也長,尤其是他的,兩人手指難免會碰到一起。
那感覺十分怪異,我甚至懷疑他手指上是不是也長毛了,碰到我的時候讓我手指也一陣毛毛的感覺。
我偷偷看他,卻不小心撞上他視線,兩人視線一觸即分,莫名有些許尴尬——連雁長飛這麽不要臉的人都覺得尴尬了。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雁長飛端着盤子下床去,片刻後又回來,手裏端了漱口的茶盞和水盂。
雖然讓他伺候不大好意思,但确實懶得下床,就這麽在他端着的木盤上洗了手,漱了口。卧房裏只有水聲流淌,雁長飛又離我這麽近,我視線稍稍上擡就看見他胸腹,讓我覺得此刻有一種古怪的氛圍,等他端着木盤轉出屏風去,那古怪氛圍還繞在附近散不去。
“呼!”雁長飛在外面将燈吹滅,木屐聲繞過屏風過來了,接着床帳被掀開,空氣輕緩流動,床板輕輕嘎吱作響,一個人上來了。
“給你。”雁長飛把什麽東西放在了床上,“作為我給你賠禮道歉的禮物。”
我登時不解:“嗯?”
雁長飛沉默了一陣,才道:“昨晚我不該發火将你扔進冷水裏。”
我更不懂了:“你不是為了讓我壓制催情|藥的藥效才那麽做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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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還道起歉來了?
雁長飛卻不答了,反問道:“不知道這東西你喜不喜歡?”
我:“你把蠟燭吹了,我連它是什麽都看不見。”
“用摸的。”
黑暗中雁長飛忽然伸手過來了,我一個沒反應過來,被他抓着手放在了一個溫熱的、毛茸茸的柔軟團子上。
這東西的毛很軟很好摸,我有一絲好奇,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兩只手攏着這東西,忽然,它動了一下,什麽東西在我手心裏一撲棱。
這是個活物,我順着一摸,發現撲棱我的東西是它的耳朵,長長的垂在它的小腦袋上。
“是一只兔子……”我把它抓起來托在手上,手指之下感覺到了它柔軟的心跳。
雁長飛這時把蠟燭又點上了,我看見了這兔子的模樣,是一只淺灰色黑眼睛的兔子,才巴掌那麽大,趴在我手上,嘴巴帶着胡須一動一動的。
我看看雁長飛,又看看兔子,為着明日能出府我該讨好他說喜歡,但我有點怕,道:“它太軟了,我養不活它。”
“盧青藹都長這麽大了,不是你養活的?”雁長飛道,“你喜歡就養,若是養不好,我替你養。”
比起小狗,我實則更喜歡兔子,兔子更軟更乖,像小時候的青霭。
“那我便養吧。”
這只兔子是為了董君白收的,不是為了自己收的,我想。
我側過身背對着雁長飛将兔子圈在臂彎裏睡,但只一會兒就不成了,兔子身上多少有一點兒不好聞的氣味,我把兔子給雁長飛,讓他把兔子放地上去。
蠟燭又一次熄了,我翻了兩下身,仍覺得床上有不好聞的氣味,仔細辨了辨,發現是雁長飛——大概是今天也沒洗澡。
被子蓋住鼻子睡過一夜,第二天起來吃過早飯,雁長飛帶我去看他說的小宅子。
小宅子很近,與瀚王府只隔着一條窄巷,雖然只有兩進,但幹淨,後院種着許多樹,有個納涼的小亭子,和原先的家很像。
回去問過青霭的意思,上午便開始搬家了,瀚王府多的是人手,張聞也帶了些錦衣衛幫忙,不到兩個時辰,東西便都搬了過去。
青霭什麽也不用拿,只抱着個小木匣子,黃毛小狗搖着尾巴跟着她進了新家。
我從青霭手裏接過木匣子,從裏邊拿出一張銀票給雁長飛:“買宅子的錢,多謝了。”
雁長飛猶疑一瞬,随後接過銀票随手給了邊洲要他收起來,繼續用刀在一塊上好的楠木牌匾上刻字,刻好之後刷上漆立在角落裏吹幹,上面是遒勁的“盧宅”二字。
青霭在我身邊低聲嘀咕:“大胡子倒是挺愛幹活的,獻殷勤。”
雁長飛似乎是聽見了,手下動作頓了一頓,沒擡頭,繼續幹他的活。
等宅子裏收拾完,雁長飛又讓人把瀚王府的廚子叫過來,在新宅子裏做了頓午飯,護衛們和錦衣衛們在前院擺了兩桌,雁長飛、張聞、青霭和我則在飯廳裏吃。
“算是喬遷宴了。”雁長飛舉杯道。
照我和青霭從前的行事風格,搬家是不會擺宴的。況且這裏如今只能算是青霭的家,若真要擺喬遷宴,不可能請我錦衣衛的同僚,她除了董婵也沒別的朋友了,這喬遷宴是擺不起來的。
今日因為這麽多人幫忙搬家,雁長飛安排衆人在這兒吃飯,倒能算是一場熱鬧的喬遷宴了。
我也舉杯,張聞也舉起酒杯,青霭則以茶代酒,四人輕輕碰了碰杯,青霭明顯故意避開了雁長飛,只同我和張聞碰了。
雁長飛實則和這桌上任何一人都不相熟,碰過這一杯後,席間只有我和張聞青霭三個邊吃邊聊些不要緊的瑣碎事,雁長飛則悶頭吃自己的,桌上有一盤白灼蝦,他夾了一大半,卻不吃,一只一只剝了殼裝在一個幹淨碗裏。
我一邊和張聞說話一邊幫青霭剝了幾只蝦,視線卻不由自主落在雁長飛剝好的滿滿一碗蝦上,我不禁猜,他要剝多少才開始吃?這麽多一起吃想必會很滿足。
剛這麽一想完,雁長飛就停了下來,然後拿起那只盛滿蝦仁的碗越過一桌飯菜,把碗裏的蝦倒進青霭的碗裏一半,接着又移過來,剩下一半倒進我的碗裏。
我和青霭瞬間怔住了。
“我不吃他剝的蝦。”青霭聲音不大,但因為安靜,桌上的人都聽清了。
雁長飛臉色登時就難看了,拿着筷子沉默,似要發作。
張聞視線在兩人間來回一轉,立時溫聲勸道:“青霭,王爺辛苦剝的,怎麽不吃呢?”
青霭看着雁長飛,眼神不善:“他欺負我哥。”
我心裏嘆口氣,道:“我沒被欺負,把蝦吃了。”
青霭看向我,嘴巴癟着,滿臉寫着“我才不信”。
我只能以身作則,自己先吃,青霭這才不情不願地夾着蝦仁往嘴裏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