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
睜開眼,眼前不是家裏的天花板,也沒聽到蘇洛的聲音。但是好吵,站起來一看,我居然躺在公路邊。我不是被車撞了嗎,怎麽會沒事?看了下四周,這裏是?沒想到跑到蘇洛的公司來了。5年前來過一次,在印象中好像沒多大變化。既然已經來了,就進去看看,說不定他就在裏面,我不相信他會離開我,直覺告訴我他在裏面。
我跑了進去,不給前臺任何反應,沖進了大廳的電梯裏,剛好看到電梯開着,閃身進去,沒想到又見到了他,蘇洛的律師。只是這會兒看起來比剛才好多了,簡直就像他的孿生弟弟,變化也太大了。現在他的眼裏可沒有一點悲傷,難道他剛剛是在演戲?他似乎對我會出現在這裏一點兒都不驚訝,甚至連正眼都沒瞧過我,就像我只是個陌生人。
“那個,我想知道蘇洛都對你說過什麽,你剛剛是在演戲吧?你們串通好了來騙我的是不是?你告訴他別想離開我。”
電梯到了19層,他走了出去,我趕緊跟上。
“你別以為什麽都不說,我就找不到他了,告訴你,不管他跑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他的。”我向他吼道,吼完才想起這是他們公司,我聲音那麽大,居然沒一個職員注意我,難怪我總是贏不了他。
我記得前面拐個彎就是蘇洛的辦公室,那個律師好像也是去了裏面,我才不相信蘇洛不在裏面。
走了過去,門沒關,我直接走進去。
“為什麽非接這個案子不可?他們又憑什麽會選擇與你合作?你要知道比江氏集團好的公司不止一兩個。”
蘇洛的律師氣憤的吼道,雙眼像是要噴火似的。
對面的人沒說話,皮椅背對着我們,我突然有些膽怯,萬一那個人不是他呢,我該怎麽辦?有種想要奪門而逃的沖動,雙腳卻像灌了鉛,連向前邁一小步也做不到。我只希望坐在那兒的人是他,無論讓我付出什麽代價都行,哪怕是我的命。
“你還不知道我嗎?既然接下了,必定是有十成十的把握才會去做。”
蘇洛,這是蘇洛的聲音,他們果然在騙我。哈哈,我才沒那麽好騙呢!可是為什麽要這麽騙我?既然要騙我為什麽不找個好點的理由,為什麽非是哪種理由?是怕我會纏着不放嗎?
“蘇,蘇洛,你,已經不愛我了嗎?已經決定要離開我了嗎?”說完,屏住呼吸,我害怕聽到那個答案,可又不得不面對。
“你覺得誰能接下這個案子?”
“別人行不行我不知道,但我覺得我肯定可以!”
“你瘋了嗎?那誰來管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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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可以的,別忘了你不僅是我的律師,還是我的臨時副總。”
“我真不知你中了什麽邪,先不說你能不能成功,這個案子還有一周就結束了,你哪來那麽多時間去做?”
“這你不必擔心,只要把公司管好就行了。”
“夠了,你們別在演戲了,蘇洛你別以為這樣就可以離開我,當初是誰讓我簽下契約的?是你。現在時間還沒到,你是想毀約嗎?你以為只要無視我,我就會離開嗎?比起冷漠,你還差得遠呢。我不管你是想要離開我,還是愛上了其他人,在期限沒到之前,你都要和我在一起。”我不會把你讓給別人的,誰都不行,你只能是我李易辰的,是我一個人的蘇洛,只屬于我的蘇洛。
“好好,我不管你,随你怎麽折騰。”說完,他摔門出去,“砰”地一聲,可見氣得不輕。
他出去了,正好給我們留出空間。我平複了一下心情,他依舊沒轉過來,是不想再見到我了嗎?心裏一陣苦澀。
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沉默了十分鐘,我知道他是鐵了心要與我分開,可我好不容易才認清自己的心,又怎麽可能放棄?何況他愛了我這麽多年,怎麽可能說放就放得了。
“蘇洛,對不起,我知道自己對你太過分了,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仗着你愛我,所以從不顧你的感受,仗着你不會離開我,所以對你那麽冷漠,讓你那麽難受,那麽痛苦。可當他告訴我你離開我了,還是那種一離開就永遠不會回來了,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不能沒有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心甘情願和你在一起,一輩子不夠,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在一起好不好?只要你別離開我,要我怎樣都行。”想起那個男人說的話,看到的報紙,還有他留下的信,明明他就在眼前,可心仍會不可抑制的顫抖,疼痛。
他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心一下子慌亂起來,走到他旁邊,他的目光平視着前方。看着他的側臉,突然有一股想摸摸的沖動,更想将他摟入懷中,确定他是真實在我身邊的。我以為我哭了,可臉頰卻是幹的。
我半蹲在他身旁“蘇洛,我不愛方齊然,不愛他,從來都沒愛過他。只是我當時也不明白這種感情叫依賴,我從沒想過要和他在一起。當年你吻我,我明明可以推開的,可我沒有,我想也許我也是愛着你的,只是我不知道,不明白,或許我只是在逃避。我害怕你只是一時迷戀我,我怕你什麽時候就不需要我了。對不起,讓你為我付出那麽多,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再逃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這次換我來照顧你,無論你怎樣對我,只要別離開我。”
我眼巴巴望着他,以為他會同意。他突然轉過頭看向我,可又似乎不是在看我,我總覺得有點兒怪怪的。他依舊沒說話,整個人轉到桌前,拿起一份文件看起來。
說實話我受不了他這麽無視我,看來終于得到報應了,原來被自己愛的人無視是這麽難受,我對他冷漠了好幾年,他該有多難過?
“蘇洛我們重新開始吧!這次沒有契約,沒有其他人,只有我和你,你不是羨慕那些到荷蘭、加拿大、瑞典結婚的人嗎?我們也去結婚吧,我們定做一對獨一無二的戒指,辦一場超大的婚宴,然後我們去度假,你想去哪兒?”
蘇洛依舊看着文件,仿佛根本沒聽到我說的。
“蘇洛,別這樣對我,我受不了。”伸出手想要觸碰他的臉頰,可是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我的手穿過了他的身體,不會的,不會的,怎麽會這樣?我一次次觸碰他,想要抱住他,可我碰不到,我到底是怎麽了?
我站在他的面前,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可他依舊一點反應都沒有,當我一次次穿過他的身體,我才知道,難道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價嗎?可以再一次看見他,而他卻無法再見到我。是錯過太多,所以終究無法在一起了嗎?如果是這樣的結局,總算是好的吧!至少他還能活着。可是我不甘心,他還不知道我是愛他的,可我要怎麽告訴他?說話他聽不見,動作他看不見,想寫給他看,卻連筆都穿過了身體,我只是一個魂魄吧!遲早都會消失,去一個再也沒有他的地方,永遠的離開他。我明明只是一個魂魄,為什麽我自己能碰到自己?只是我的身上沒有溫度,像石頭一樣硬,沒有心跳,感覺不到痛,就如死人一般,不知道待在他身邊會不會對他有害。可是明明連心跳都沒有,為什麽心還會痛呢?
我該怎麽辦?是該繼續留在他身邊,還是離開,一個人到外面晃蕩,直到消失?如果他知道我已經不在人世了,會很難過吧!我知道他寫的那封信是為了讓我安心,他根本沒打算要告訴我真相,只是他的律師不想讓我過得舒坦,也許也是太心疼他為我做得一切。也許一年或者十年他就忘記了,總比讓他痛苦好啊!
可笑這個時候居然想起了拉賓德拉納特泰戈爾的《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我站在他面前,他卻再也不知道我愛他,我們再也不能夠在一起了,如果我還活着,什麽都有可能,只是現在,一切都無法挽回了。什麽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連人都不在了,還何談愛情?可笑,可笑至極,可笑我為什麽不早點面對自己的心,為什麽要選擇逃避?為什麽不給我一個機會,就把我逼到絕路!
突然發瘋似的閉着眼睛沖了出去,一直一直往前跑,咆哮着、痛苦着,只有我自己才聽得到聲音是有多麽撕心裂肺,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想哭哭不出有多麽難受。
不知跑了多久,當我停下來,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我居然連門都沒開,樓梯都沒下就跑到了外面。我沒有像靈魂一樣漂浮在空中,可的确沒有影子。難道我唯一能碰觸的只能是地面了嗎?無力的癱倒在地,沒有絲毫痛感,感受不到陽光的溫暖,感受不到風,甚至我可以不用呼吸,為什麽不讓我消失?我已經知道他還活着,只要他還活着,至于我……消失也無所謂了吧!也許等我再一次睜開眼就到地獄了吧,像我這樣的人,讓他那麽難過,又怎麽可能上得了天堂!不知躺了多久,聽見風聲、雨聲、蟲鳴聲……我居然還沒有消失,為什麽沒有黑白無常将我帶走?為什麽還要讓我如此痛苦的活着?為什麽要讓我在知道自己有多麽愛他之後,卻再也無法和他厮守,再也無法牽他的手,再也無法将愛傳達到他心裏。為什麽?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我不要什麽投胎轉世了,也不要進入輪回,我想用我的靈魂交換,哪怕一分鐘也好,用實體見他一面,讓我最後一次觸碰他,告訴他我也是愛他的,說我自私也好,我只想将他擁入懷中,然後魂飛魄散,從此消失在這個世間。可是,即使是這般,都已成了幻想了吧!
我該何去何從呢?算了吧,既然沒有消失,那我還不如去他身邊,就算不能和他在一起,至少看着他也好。可是這裏是哪兒?我要怎麽回去?我想現在就回到他的身邊,心裏這麽想着,突然眼前的景象一變,出現了一個書架,到像是書房,身後傳來噼噼啪啪的打字聲,看着熟悉的背影,我居然就這麽回到了他的身邊。蹲在他身邊,看着他認真的樣子,有多久沒有這麽仔細地看過他了?真的真的好想再一次摸摸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明知道會穿過他的身體,可還是忍不住一點一點順着他的臉,描繪他的輪廓。以前這樣的事觸手可及,卻從來沒有想到要這麽做。突然發現,記憶裏的他只剩下了安靜時的眉眼和單薄的背影,偶爾露出無奈的眼神,又似乎欲言又止。有一次晚上醒來,不知怎的轉頭看向他,卻發現他并沒有與自己并肩睡在一起,而是像一個小獸一樣睡在床弦,突然心裏變得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擔心他掉下去,現在想起那是心疼他。想把他移進來些,剛一擡手,卻被另一支不屬于自己的手緊緊握住。我承認那一刻心裏是高興的,甚至還有感動,而內心深處卻有一絲內疚與不忍。但當時還是無法解開心裏的結,是自己無法從別扭裏走出來,卻還将他也帶了進去,是自己做得不好,還偏要去責怪他,到底是他太傻,還是自己太愚蠢。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只要讓我一直這麽看着他就好,什麽投胎轉世都見鬼去吧,就算永遠做個孤魂野鬼我也願意。
蘇洛伸個懶腰,錘了錘肩膀,“好快,都一點了,看來我得再快一點了。”起身,去廚房泡咖啡,我站在他對面,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臉,有些心疼,什麽case非得這麽拼命去做不可?又不是缺錢。他把咖啡端進書房繼續工作,我則是打量這裏。印象中我好像從不知道他還有這套房子,擺設如他人一般簡單卻又溫馨。陽臺上還晾着一些衣服,看來他是常回來的,只是我從來沒發現過,原來他早就計劃着要離開我了嗎!沒有心跳的心髒又開始疼了,可我知道這點疼和他的比起來,簡直就是微不足道。
我聽見蘇洛關門的聲音,進到大廳,我居然還可以夜視,書房的燈已經關了,應該是睡覺了,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已經淩晨三點了,心念一動,又到了他身邊,看着他熟睡的臉,果真是風水輪流轉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會消失,也不知這麽心疼下去,會不會哪天這該死的心髒會有心跳,算了,能這樣已經很好了,我還能奢望什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