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夢歸

第2章 ☆、一

腦袋好暈，口好幹。

對了，今天我不是要去紐約簽合同嗎？這都幾點了？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居然沒電了。拉開窗簾，糟糕，這麽晚了，趕緊拿起座機打給我的秘書。

“喂，你好。”

“我是李易辰，和紐約RT公司合作的那個案子怎麽樣了？”

“啊！總裁您沒事？”

秘書那聲驚叫吓我一跳，“我能有什麽事？我現在關心的是那個合同。”

“可是蘇總說他和您一起去……”

我氣急敗壞的打斷她，“這麽說就是蘇洛去了，該死的混蛋，難怪昨晚纏着我不讓我去，原來他早有準備。”

“可是總裁，蘇總上的那架飛機……”

沒聽她說完，“啪”的一聲狠狠挂掉電話。惡狠狠吼了句“蘇洛你最好不要讓我看到你。”那個男人這幾年沒少搶我案子，雖然大家是公平競争，可這次他也太過分了。

“嘟嘟……”

“喂！”我火大的吼了聲。

“總、總裁，剛剛RT公司打電話過來問到底還要不要合作。”

“什麽？”這次輪到我驚叫了，怎麽回事？難道蘇洛不是要跟我搶案子？那他昨晚幹嘛那麽賣力的讨好我？對了，完事之後他遞給我一杯酒，好像還說了什麽，想不起來了。再後來的事就記不得了，這個蘇洛居然敢對我下藥。

“總裁，還要簽嗎？”秘書問得小心翼翼。

“簽，幹嘛不簽？叫Amy去。”

“好，那我挂了？”

這個蘇洛到底想幹嘛，既然不是搶我案子，那他圖什麽？這裏面一定有貓膩。

想了片刻，還是決定給他打個電話。

電話裏傳來蕭亞軒的《回不去了嗎》，感覺鈴聲像在屋子裏一樣。

“都過去了嗎？又問了自己一遍，閉上了眼睛，理還亂想念的暧昧。好幾次想整理，你留在我記憶裏的畫面，卻找不到delete的按鍵。回不去了嗎？每次擡頭看夜空，終于發現，最美總是從前。就像從此以後，你和我将看到的星光，所有的感動都經過了好幾個光年。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

他到底在搞什麽鬼？居然連電話都不接，等他回來再好好問問。肚子好餓，還好冰箱裏有剩菜，也只有這種時候才會看他順眼。

吃完，我将碗放在碗槽裏。和蘇洛生活了5年，我從未做過家務，連被子都沒疊過，這些都是他該做的。既然當初要困住我，就應該有所覺悟。我不是他的所有物，更不是他的附屬品，我有我的選擇與自由，若不是當初有求于他，也不會答應和他在一起。沒想到一晃5年時間就過去了，雖然早已習慣那個人，但是只要一想到當初他用手段逼得我不得不找他，心裏始終不舒坦，就像一個結似的。

洗了澡，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這裏沒有城市的喧鬧，有的只是大自然奏出的樂章。這棟別墅是蘇洛的，房子不大，歐式風格，帶着一些田園氣息，說實話很清靜，很窩心。蘇洛說這裏有家的感覺，當時他說完這句話清秀的臉立馬紅了，我知道那是因為有我。他說他很久以前就幻想過我們兩人能夠住在一起，雖然不是以他期待的那種關系，但他已經很滿足了。

可是我不想和他住在一起，一開始那段時間，我連睡覺都睡不安穩。只要一想到旁邊睡着的人是他，我就很有一股想把他踢下床的沖動。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們竟變得這般水火不相容了？高中那會兒我們還像連體嬰似的，大學都報的同一個。他成績很優秀，無論什麽考試都是名列前茅。我之所以能考上那個大學，有非常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的幫助。他那個人做什麽事都很認真，只要下定了決心就非達到目的不可。看似柔弱的人，實則內心是很強大的。他的外表很平凡，平凡到不起眼，最多只能算是清秀。但他身上有股很特別的氣質 ，幹淨、清爽，有他在身邊你會覺得很安心。他的性格很沉穩，沒有年輕人的浮躁，很有頭腦，做事果斷而又準确，這些是我羨慕不來的。也許因為他是孤兒，所以才會那麽獨立，在某些時候比其他人更堅強。

我們的關系是在上大學之後開始變得奇怪的。大學開學後，兩個星期的新鮮感過去了，我終于體會到無聊的滋味了。時間多得大把大把不知往哪兒花，那個時候又不敢找蘇洛出去玩，因為選專業的時候我無意間說了句，幹脆你也選管理吧！到時候來幫我管理公司，這樣我們就不用分開了。我知道他一直想學建築，但沒想到他真選了管理。當在教室見到他時，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可我知道我很開心，想給他一個擁抱。

大一的生活枯燥乏味，所幸有蘇洛陪在我身邊，可是他要學習，不能時刻都在我身邊。授課的那地中海老頭講得生硬又死板，真不知蘇洛當時是怎麽聽下來的。大一的時候父親已經讓我學着管理公司，比在學校好多了，只是總覺得缺了點兒什麽。後來連學校也不去了，公司的事實在太多，忙得我暈頭轉向。當時接了個大案子，父親讓我去，花了我整整三個月的時間，總算搞定了。簽下合同的那一瞬間，我高興得想發狂，想把我心中的喜悅分享給其他人，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蘇洛，我這才想起已經有三個月沒見到他了，估計他應該知道我請假的事。

在慶功宴上露了個臉，便急匆匆開車去了學校，三個小時的路程硬是被我縮短了40分鐘，也許當時我是真的很想見他吧！到了學校已經很晚了，都12點過了，宿舍早鎖門了，可是我不想就這樣走掉，一時間想要見到他的心情突然變得異常強烈。最後，我翻牆進去了，像做賊似的跑到宿舍樓下，可是讓我郁悶了，他在五樓。頭一次那麽後悔沒給他買手機，我也不知道他宿舍的號碼。無奈只好倚着樹杆，望着他宿舍的陽臺發呆。要是他這個時候出來就好了，也許是前輩子做了好事，神靈聽到了我的心聲，恍惚間我看見陽臺上有個人，揉了揉眼睛，真的是他。他望着月亮，我望着他，月光灑在他白皙清秀的臉上，仿佛為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只是他的眼神看起來那麽憂郁、那麽孤獨，甚至有些悲傷，我從不知道他會露出這種神情，在我面前的他從來都是那麽自信，帶着淺淺的笑意，他也會如此難過嗎？是什麽讓他那麽難過了？一時間我想知道答案又不想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有這種感覺。他垂下了頭，可惜我這裏是背光處，他看不到，我又不敢叫他，怕把保安引來。突然靈機一動，摸出手機，把屏幕點亮，對着他一陣揮舞，期待他能看見，但他仍保持一個姿勢，我揮得手酸。忽然他擡起頭，目光看了過來，我一喜，也不覺手酸了，更賣力的揮。月光下他的表情有些疑惑，我一着急，差點就喊了出來。還好反應快，趕緊将手機的光調到最亮，對着自己的臉。他一轉身進了寝室，難不成被我吓到了？正郁悶着，過了會兒，聽到一樓拐角處窗戶被打開的聲音。

一個聲音傳來“李易辰是你嗎？”我現在想起才覺得那時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是因為以為自己看到了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還是因為認出是我所以激動？

和他認識這麽久，第一次覺得他的聲音像天籁一樣。

我壓低聲音說：“是我。”

久久我們都不說話，只是這樣站着，中間隔了堵牆。好像有預兆似的，我們之間總是會有一道無法逾越的溝，到後來才知道越不過去的人是我，他早已在對面等了我好久。

“李易辰。”

“我在。”

“你混蛋。”

“對不起。”

他又不說話了，但我聽到他壓抑的哭聲，那是我第一次聽到他哭，難受得我真想将面前這堵牆拆了，變态的A大，都大學生了，還管得這麽嚴。好像從我認識他到現在，的确沒見過他哭，那次是唯一一次，說實話我也不想見他哭，心裏很難受，感覺就像有人用針在自己心髒攪來攪去。

我不知道說什麽，只好等着他說。

過了會兒他說“你回去吧！”

不知怎麽的，我心裏極不舒服。

感覺他要走了，我忙說道：“蘇洛。”

他沒說話，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叫住他，正思索着該說些什麽，聽着他特意放小的腳步聲。脫口而出“我想你。”

腳步聲停了，我有些不安，不知他會說什麽。

“明天你來學校嗎？”

“嗯。”案子已經解決了，我也就沒什麽事了，不是還有助理嘛。

“我在校門處等你。”

“好。”聽着他越來越小的腳步聲，我這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也就是他沒生氣，我傻笑半天，又翻牆出去了。一看時間都快兩點了，開車回去差不多5點，幹脆在附近找了個賓館先将就下。

也不知當初到底是想見他，還是只是想找他分享我的喜悅，但後來壓根就沒和他提起案子的事。

都十點了，他也應該看到我打過去的電話了吧？難道手機被扒竊了？好歹坐的是頭等艙啊。紐約真有那麽好玩嗎？該不會遇到帥哥移情別念了吧？不行，我還得給他打個電話。

怎麽鈴聲聲音這麽大？好像在屋子裏一樣。将手機拿遠一些，果然在床下找到了蘇洛的手機。

這只手機還是當年我送給他的，就因為那次去宿舍，我才硬拉着他去選的。我們用的同一款，只是我那只早沒影了，而他的卻還像新的一樣。

忍不住好奇心作祟，打開了他的手機，牆紙是我和他□着上身，我兩靠得很近，我一手搭在他肩上，身後是蔚藍的大海。沒記錯的話，是高三畢業後去的加勒比海。又翻了翻相冊，幾乎都是我的照片。前面的都是在大學照的，後面幾十張都是我睡覺的樣子，應該是這幾年和他在一起趁我睡着拍的，沒想到他還有偷拍的愛好。

又随意翻了翻其他的，一看到信息，動作不由大腦控制，就像條件反射就按了進去。

收件箱裏除了幾條他秘書的幾乎都是江承的。江承？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對了，他就是蘇洛公司的前任總裁，好像對管理不感興趣，蘇洛在管理上很有天分，經濟手段也厲害，兩人說好四六分，江承就讓了位。好吧！可能有一定原因是因為江承喜歡他，沒想到兩人居然還偷偷聯系着，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麽背着我和別的男人勾搭的。

“我還是那句話，和我在一起吧！他不适合你。”

忍不住罵了聲混蛋，接着往下翻。

“我剛看見他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一看日期，居然是昨天，當時我給他說是公司有事，該死的江承，沒想到會被他撞見。

“後天是我生日，你能陪我過嗎？”

我說今天怎麽看不到他，連手機都不帶，原來是給情人過生日去了啊！好你個蘇洛，不擇手段把我弄到手，現在還腳踏兩條船，有了我還滿足不了你嗎？

“喂……喂？蘇洛怎麽不說話？”

等我回過神，已經将號碼撥過去了。有些疑惑的問：“蘇洛不是在你那兒嗎？”

“李易辰？”

“沒錯，是我。”我調整了一下語氣，嚴肅道：“叫蘇洛接電話。”

“你拿着蘇洛的手機找蘇洛接電話，不覺得很奇怪嗎？”

“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蘇洛不在我這兒。”

“那他去哪兒了？”

“笑話，他去哪兒了，你這個□人的居然來問我這個外人。”

“你……”

“李易辰你根本配不上他。”

“你……”

他挂斷了手機。

“混蛋！”

我配不配得上他，用不着你江承來說。可是蘇洛到底去了哪裏？心裏有些煩躁，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就算他在公司加班，也會提前告訴我，他知道打電話我可能不會接，可是現在哪怕他發條信息也行啊。可是他手機卻在家裏，一看手機，信息還沒看完。

“李易辰根本不愛你。”

我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差點兒把手機扔了出去，他媽的誰說我不愛他，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又突然想到了什麽安靜了下來，我愛蘇洛嗎？可是我愛的不是方齊然嗎？蘇洛對我來說是個什麽樣的存在？如果沒有他，不，我不可能沒有他，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可是我到底愛不愛他？如果不愛，怎麽可能和他一起生活這麽久，又怎麽能夠忍受和他如此親密的接觸。如果愛他，又為什麽對他冷言冷語，不聞不問，甚至是毫不關心。愛或是不愛，也許我早已分不清了。

居然有一條我發來的信息“我想吃魚。”都是一年前發的了，他居然還沒删。

繼續查看他的信息，是已發信息。

“我也同樣是那句話，對不起，就算他不适合，我也想和他在一起。”

“我知道，那是他的朋友。”他知道我和方齊然在一起？

“實在抱歉，那天我得去紐約一趟，只能提前祝你生日快樂了，禮物我會讓人送去的。”

跳過其他，直接翻到他回複江承的那條“根本不愛你”，居然有些緊張，連按下按鍵的力度都大了些。

“可是我愛他。”

突然什麽都不想做了，只希望現在就能看到他。想問他為什麽那麽愛我，是因為這張臉嗎？都看了十幾年還沒疲倦嗎？那麽壞脾氣的我，為什麽都能忍下來？處處都不如他，除了這幅皮囊就是家世，如今他財力也有了，會不會什麽時候回過頭發現原來比我好的人到處都是。

我一直沒告訴他，那天他吻我的時候，我沒睡着，明明可以推開他，卻什麽也沒做，睜開眼只是為了看清他的表情。

我覺得我愛的人是方齊然，只是後來和他在一起時才發現滿腦子全都是那個叫蘇洛的人。

也許我不是不愛他，只是不懂得如何表達，我以為得不到所以才更想得到，越是對他冷漠，他才會越将我放在心上。

現在才知道，我對他的了解比起他對我的了解簡直差了十萬八千裏。他想找我容易，他總是知道我在想什麽，而我對他卻是什麽也不知道。或許我只是怕，怕越了解他，就越讨厭他，他是那麽優秀，那麽有才幹，讓我既羨慕又嫉妒。他那麽自信，那麽肯定我離不開他，明知我和方齊然在一起，卻什麽也不問，他料定我不會背叛他嗎？在他面前，我就像□着身軀，一覽無餘，什麽也藏不住，也無處可藏。而在我面前，他總是那麽鎮定，一點點其他情緒也沒有。我不是他養的寵物，一日三餐做好讓我吃，需要我的時候充滿激情，一過了，又變回那個帶着一些疏離淺笑的他。雖然他從沒對我有疏離的意思，但遲早有那麽一天，他會帶着那種微笑将我推離他的身邊，因為比我好的人多不勝數，現在只是因為我不是心甘情願和他在一起。男人不都是這樣嗎？得到之前，千百般呵護，得到之後卻又愛理不理，我李易辰是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的。

該死，都快12點了，到底在幹嘛？怎麽，決定抛棄我了嗎？想都別想，只要我沒說要離開，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李易辰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來。蘇洛你最好不要與其他男人有什麽，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最好明天就讓我看到你。

眼皮開始打架了，算了，估計他是鐵了心，今晚不會打電話來了，有本事你明天也不要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寫的我好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