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連骨肉
二十四。連骨肉。
侯家有關拍賣會的事宜已經準備得當,候啓也難得的有了空閑。距離拍賣會尚且有兩三天的空檔,候啓和候鬏一起在緬甸四周随意逛了逛。
侯家累世從事原石産業,緬甸又盛産翡翠,所以兄弟二人逛得最多的地方,自然是緬甸的各種翡翠攤子和店鋪。這些攤子和店鋪裏良莠不齊,真假摻半,候啓也樂意讓自家弟弟多見識一些,免得将來吃虧。
緬甸的公盤說大也大,說小卻也真的很小。才閑逛了一會兒,候鬏就感覺到一個人的聲音嘹亮的穿過人群,狠狠的叩擊着他的耳膜。
“嗨,阿九,你也出來玩啊?”
候鬏回頭一看,果然看見班長咚咚咚的從後面奔了過來,今天他依舊背了一個大包,雖然沒有第一天的時候他看見的那個足有一人高的驢友包那麽誇張,但是也是沉甸甸的,看着十分碩大。
候鬏有些目瞪口大的看着他在擁擠的人群中飛速的移動着,直到沈淵的手拍在他肩膀上的時候,候鬏才有些愣愣的開口“額,班長,你這是要……擺攤?!”
緬甸公盤旁邊的商業用地幾乎是寸土寸金,所以許多小型的翡翠商人都選擇了擺地攤這個方式。因為這樣做可以很大的降低成本,而且來緬甸的人都知道,公盤旁邊,就是地攤上,也是有高貨的。
擺地攤也不需要什麽多餘的裝飾物,所以很多人都是背着一個像沈淵這樣的包,鋪上一塊毯子,就這麽席地而坐,販賣高檔或低檔的翡翠。候鬏這些天見過許多這樣的人,所以在看到沈淵的這幅打扮的時候,候鬏第一反應就是沈淵要去擺攤。
沈淵卻是一巴掌拍在了候鬏的腦袋上,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對他說“阿九你忘了,咱們老師課時留了作業的,每三天一篇風景素描,開學要交的。”
候鬏這才恍然反應過來,他們的素描老師的确留了這個作業,而且如果開學的時候交不上去,那麽下學期素描老師教的構圖原理就別想過了,妥妥的一挂挂四年的節奏啊。
而暑假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天,他每天忙于跟着哥哥賭石,以及自己的雕刻創作,還真就是忘了作業這件事。其實這也不能怨候鬏,如果真的要算起來,在重生為這個豪門小公子之前,他已經有整整八年沒有摸過課本了,大學裏裏的暑假作業什麽的,更是曾經的候鬏僅僅是聽說過的東西。
可是尊師重道的本能還在,候鬏低頭擺弄着手指,仔細的算着自己到底落下了幾天的素描。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低頭細數,候鬏才猛然發現,居然已經有九篇素描沒有畫了。
沈淵一看他驚悚的表情就知道,候鬏也和自己一樣,忘記畫假期作業了。但是想起表哥說,阿九昨天去夕軒自己動手抛光了一塊翡翠,沈淵那到了嘴邊的調侃就生生的被咽了下去。
夕軒是什麽地方,沒有人比沈淵更清楚了。裏面雲集了各路鑲嵌師傅,抛光師傅,甚至是玉雕師傅。可是這麽多大手,居然無人敢上手抛光一個候鬏自己雕刻的小玩意,而且候鬏最後也成功的抛光了那塊煙嘴,足以見候鬏的手藝有多高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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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做到這一切的,不是什麽高人,而是一個僅僅十八歲的小少年。沈淵知道,這意味着什麽。這意味着,這個少年在雕刻一途的水平,已經超過了表格店裏坐鎮的那些經驗豐富的師父。
在玉雕方面,候鬏已經如此優秀,那麽沈淵有又什麽立場能夠調侃他呢?何況再看看自己,沈淵不禁有些臉紅。他尚且比候鬏虛長一歲,也和候鬏交情尚淺。但是在這短暫的相識的年歲裏,候鬏卻委實照應自己良多。
候鬏正在為那九篇素描犯愁,候啓揉了揉他的腦袋,不以為意的說“左右不過就是幾張畫罷了,急什麽,不行我給你們老師打電話。”
不是候啓盛氣淩人,只是他覺得,是自己帶弟弟出來參與這一次的翡翠公盤的,弟弟沒有交上作業,首先他逃不開關系,其次,最初送候鬏上大學,不過是他的興趣罷了。候啓舍不得自己的弟弟為一個興趣而發愁,那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
候啓不是沒有發現候鬏身上的種種怪異。事實上,他比任何人都察覺得更早。在候鬏從醫院醒來的那一刻,候啓就最先敏銳的察覺出他的不同。所以,候啓疑心很重的借着體檢的名義,為他做了DNA化驗。
候啓從一開始,就疑心自己的弟弟被旁人假冒。但是當他拿到确切的化驗報告之後,他便放心下來。這就是他的弟弟,至少,這具身體就是。
常年的商場颠沛,讓候啓自有自己的是非觀念。他要侯家福澤延綿。要和他流着同樣血脈的人幸福安康。所以,無論候鬏怎麽變化,只要他還流淌着侯家的血液,就永遠是他候啓的弟弟,擁有候啓的滿腔親情守護。
所以,候啓接受了候鬏一下子就學會了玉雕的事情。作為一個哥哥,自然是自家弟弟手裏擁有的安身立命的本事越多,他越安心。
候啓甚至設想過,未來的某一天,這個孩子會吭吭哧哧的對他坦白“其實,我是借屍還魂的”的之類的話。那個時候,也許他只會笑一笑,然後告訴他“你就是我弟弟。”
那樣的場景被候啓設想過一次,然後壓在了記憶深處。子不語怪力亂神,可是候啓就是有這樣的預感。有的時候,他也為自己的設想驀然嗤笑。
誰來就抱着誰。雖然不準确,但是這句話大概能夠概括候啓的價值取向。他毫無原則的愛着他的弟弟。而他對弟弟的界定,就是純粹的血緣關系。大概是商場沉浮的時間久了,這樣的想法或許有些薄涼,但是無可厚非。
對于候啓的提議,候鬏卻搖了搖頭。距離暑假結束還有很長時間,這些素描,他努努力,應當還是可以完成的。候鬏習慣逼一下自己,因為如果不逼一下自己,他就永遠不知道,自己會走到哪一步。
沈淵“嘿嘿”一笑,攬過候鬏的脖子,大半個身子挂在了他身上“好兄弟,有志氣。”更用力的一勒候鬏的脖子“咱們一起努力。”
候鬏被他勒得直翻白眼,末了,還是候啓看不過,從這個雄壯的男同學懷裏解救了自己“柔弱”的弟弟。
于是,在距離拍賣會還有兩天的時候,候鬏開始了自己的閉關生涯,借着房間裏寬廣的視角,畫了個昏天黑地。兩天的時間,緊趕慢趕的,終于畫完了五幅風景。到了最後,他的手幾乎回不過彎了。
末了,是候啓實在看不下去,強制要求他八點上床休息,準備明天參加為了這次公盤特意舉行的拍賣會。
候鬏畫了整整兩天,實在是有些倦怠,被候啓按在床上之後,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李斯橫站在候鬏的門外準備敲門的時候,恰好遇見了走出來的候啓。候啓看清了來人,神色不變的掩住了候鬏的房門,然後面無表情的對李斯橫說道“小九兒睡了。”
李斯橫愣了愣,下意識的握了握手中的東西,然後對候啓點了點頭“那……晚安。”然後,也不做勾留,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候啓和李斯橫兩人,彼此都是心照不宣。候啓沒有問李斯橫為什麽來,李斯橫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候啓眼尖的注意到,李斯橫手裏握着的,正是候鬏這些天為之抓心撓肺的風景素描。
看到那幾張明顯是新畫出來的風景素描,候啓的神色稍霁。一個人或許可以假裝對另一個人神情,但是卻無法假裝對另一個人好。對一個人好,勢必是切膚的關懷,急那人所急,想那人所想。
李斯橫對候鬏很好。這對于候啓來說,是比“李斯橫很愛候鬏”更讓他放心的認知。
視線在李斯橫遠去的背影和候鬏的房間來回巡視了一會兒,候啓最終也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對于候啓來說,候鬏是他的肉中骨血,血脈之親,不可斷絕。所以,在旁人都只是祝福候鬏幸福的時候,候啓卻必須要肯定候鬏會幸福。不是祝福,而是必須。因為他是他的弟弟,所以注定他愛他的方式和旁人不同。
如果候鬏選定的那個人,不能保證他的絕對幸福,那麽候啓都寧做小人,拆散他們兩個。因為候啓深谙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如果真的有那樣的一天,他寧願候鬏怨他,也不願意讓候鬏面對今後的不幸。
寧生離偶,不成怨侶。
這是候啓對候鬏的愛情唯一的要求。而之所以連愛情這種私有的東西都做要求,是因為候鬏是他最盈腸的關心。
如今看來,這一條情路,似乎已經有人開始醒悟。那麽,便也沒什麽值得候啓擔心的事情了。搖頭輕笑,自嘲自己每天胡亂操心,候啓也不在候鬏房門口多做停留,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為拍賣會的事情忙了這些天,候啓自己也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的拍賣會關系到侯家下半年的翡翠生意,不由候啓不上心。
擡手按了按有些浮腫的眼睛,候啓回到房間簡單的沖了一個澡,調好房間空調的溫度,然後将自己狠狠的埋在羽毛被裏,很快也墜入了夢鄉。
這一年的公盤拍賣會,各方都摩拳擦掌,注定了商海艱難,沉浮不定,卻也注定了人才輩出,精彩紛呈。
作者有話要說:不出意外的話,大概改成每天八點更新了哈……
叔是指,晚上八點╮(╯▽╰)╭
哥哥大人知道了啊喂……哥哥大人接受程度好高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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