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初試手
十七.初試手。
無論李斯橫心下如何情緒翻湧,在候鬏剪完頭之後,衆人便不再多做耽擱,一隊人,六七輛車,很快就到了翡翠公盤。
候啓尚且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雖然有心親自帶着弟弟四處走一走,但是真實情況并不允許他如此。無奈之下,候啓只能留給候鬏幾個信得過的人,讓他自己先在原石市場裏随意看看。
候啓信得過的,都是侯家的老人。這些人不會什麽高深的賭石技巧,但是卻勝在見多識廣,基礎紮實,對翡翠公盤交易的規矩更是門兒清。更重要的是,候啓挑出來的這幾個跟在候鬏身邊的,都是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哥哥高大強壯,手底下也能走幾招。
翡翠公盤有政府的人盯着,秩序沒有黑1市那麽亂,保護候鬏的人身安全,這幾個人足夠了。
候鬏前生主攻玉雕,對原石卻也不是一竅不通。一些明面上的規矩,他還是懂的。譬如,候啓安排的這幾個人,其實都是侯家的“眼睛”。讓他們耗費挑選原石的時間來陪他走走看看,實際上是耽誤了人家的財路。
畢竟,如果賭漲了,各家的眼睛是要根據原石的賣價抽取提成的。
雖然一直說“十賭九輸”,除卻齊墨那種運氣逆天的眼睛,大多數的賭石師傅,終其一生都未必能夠賭出一塊極品翡翠。但是候鬏對這幾個師傅還是覺得有些愧對,是以也就越發客氣。
李斯橫這次負責帶隊,至于挑選原石與否,只是關于他的興趣罷了。顯然,李斯橫對候鬏的興趣更濃厚一點。毫無意外的,李斯橫跟在了候鬏身後,靜靜的看着候鬏在原石上摸摸蹭蹭,有的時候還拿出強光手電照一照。
在候鬏身後的李斯橫看着他的動作,輕輕的搖了搖頭。少年和他預想的不同,或許他在雕刻方面有着近乎妖孽的天賦,但是,在賭石方面,一看他的手法就知道,少年或許對于賭石略知一二,但是,也僅僅就是一二而已了。
眼見着少年專注的摩挲着一塊一看就沒有翡翠的石頭,李斯橫也并不着急。他也是從對對賭石一無所知而成長起來的,所以,李斯橫最明白,賭石不是一日之功。經歷過無數次的賭跨,才會摸索出屬于自己的經驗。
經驗這個東西,和愛情一樣,都是無跡可尋,可是人們卻偏偏相信它是一定存在的的。也只有自己摸索出來的,才會是适合自己的。
李斯橫說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候鬏的确不怎麽會賭石。對比原石,他曾經接觸的已經切好的玉石和翡翠更多。因為作為一個玉雕師傅,他需要做的事情是根據玉料,經過反複的琢磨,而後賦予他們靈魂。而将美豔的玉石從殼子中切出來,或者判斷哪一塊平淡無奇的原石裏會孕育絕美的玉石,這是有的玉雕師傅的消遣,卻不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而前生,候鬏雖然溫飽不愁,但是要支撐那樣奢侈的愛好,還是很困難的。所以,他能夠接觸原石的機會委實不多。
他如今手裏拿着的這塊原石并不重,大概三五斤的樣子,堆在一對大大小小的原石之中,價格便宜到了底。
通常,這些堆在外圍的原石的價格都不會貴,相應的,出翡翠的幾率也是小之又小。能夠在這種攤子上開出極品翡翠,那都是小說上才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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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候鬏手中的這個就更是可憐,無蟒無癬,表皮也是光滑得很,甚至有些光滑油亮,一丁點兒翡翠原石的特征都看不出,看起來就是一塊從河裏撈出來的石頭。
候鬏沒有賭石的經驗,但是近朱者赤,浸淫玉雕行業這麽多年,他還不至于一點賭石的常識也無。可是讓他格外注意到這塊原石的原因是,這塊原石摸起來,比其他的原石更涼一些。
候鬏重生以來,對于這幅皮相,最滿意的地方就是這雙手了。這雙手比他前生的那雙滿是傷痕的手不知細膩了凡幾,也比常人幼嫩了許多。而且,這些日子候鬏制作玉雕,又是沾水又是拿刻刀的,卻也并沒有粗糙上半分。
候鬏覺得,這大概就是這次重生帶給他的金手指了。
通關過這些日子的嘗試,候鬏驀然發現,當他觸碰的原石中有翡翠的時候,他會感覺溫度比沒有翡翠的原石低一點。雖然如今他還不能夠通過溫度判斷翡翠的種和顏色,但是平心而論,這也是十分逆天的本事了。
比起候鬏在各種重生文,特別是賭石類的重生文中,主角擁有的什麽透視眼之類的金手指相比,他的金手指貌似纖細了那麽一點點,但是,卻很穩妥。
透視眼什麽的太過妖孽逆天,而妖孽即為妖。候鬏對成為妖孽并沒有什麽興趣。而且他也明白,太過妖孽的人,最後的下場不一定會是功成名就,更有可能是被送到某個研究機構被人日日研究。
而手機對溫度敏感,着也并不是什麽特異功能,距離下大力去研究還有很大的距離。所以這根瘦弱的金手指,候鬏用起來還算安心。
再三觸碰了手下的這顆原石,候鬏最終捧着它去找老板付錢。老板看這一行人衣着不菲,還以為是單大生意,沒想到候鬏挑來挑去最後卻挑了一塊這樣的小料子。失望之餘,到底還是有專業素養,為候鬏利落的結了賬,笑着送他出去。
三斤半的原石,才二百元。二百元對于侯家來說實在不值一提,候鬏平時修剪一下頭發就不止這個價。所以候啓安排在候鬏身邊的那些眼睛也就什麽也沒說。
至于李斯橫,他只是覺得,既然小孩兒喜歡玩,那就讓他玩玩好了。所以,李斯橫還很是體貼的對候鬏說道“要解開麽?那邊有解石的機器。”
李斯橫右手一指,果然在轉角處有一臺解石機器。
候鬏有一些躍躍欲試,李斯橫便單手拖着候鬏選定的原石,另一只手拉着候鬏,向轉角的解石機走去。
候鬏謝絕了李斯橫的幫忙,自己講原石放在了解石機上,思量許久,才下了第一刀。石頭體積不大,五六分鐘之後,原石後面的石殼已經被破開一個天窗。
候鬏往斷面上淋上一些水。衆人定睛一看,果真是不出所料的白花花的一片。第一道下去,并沒有翡翠。衆人對結果并不意外,但李斯橫卻有些擔心候鬏失望。是以,他轉過頭去,小心的觀察着少年的神色。
候鬏解石的手很穩,仿佛他手上的不是切刀,而是他平素雕刻用的碾玉砣。少年的表情竟有一些肅穆,這樣的肅穆讓周圍的人不禁屏住了呼吸。
而李斯橫的視線細細掃過候鬏的整張臉。少年除卻因為天熱而在鼻翼積蓄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眼底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毫無波瀾。
這樣的不悲不喜,就是常年賭石的老手,都未必做得到。
李斯橫不動聲色的深吸了一口氣,平複着胸口的悸動。他仿佛推開了一個新的世界的大門,從此之後,那個世界的一切無孔不入。哪怕他強自關上,他自己也明白,那是徒勞無功的。
從此之後,他再看候鬏,不再是透過這個少年而去端詳自已曾經的影子。而是真的被這個和舊日的自己完全不同的少年吸引。他認真的樣子,他天真的樣子,他神游天外的樣子。而這些,對李斯橫來說,并不需要費力捕捉。就僅僅是,在人群中,我遇見你。
而候鬏,此時此刻,他關注于自己的那塊原石,對李斯橫心中的悸動還無所知。
對于第一刀的結果,他自己都很有心裏準備。因為這塊原石的表象實在不好,所以連他自己,都沒有太多期許。
一刀,兩道,三刀。候鬏接連切了三刀,每一刀都在原石上片下一塊三厘米厚的石片,可是毫無意外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候鬏卻一絲不茍的繼續切。他相信自己手指的感覺。
當他切完第四刀,淋上水之後,終于有了指甲大的一小塊綠色。周圍的人看見,卻沒有喧嚷起來。這塊原石已經被候鬏切掉了大半,就是出了綠,也不會有多大。雖然對于那二百元的原價來說,的确是賭漲了,但是卻也沒什麽讓人吃驚的地方。
候鬏看見那一抹很是喜人的綠色,沒有輕微的一松。用磨刀換了切刀,一點點的磨了下去。最終的結果和衆人預料得差不多,的确是一塊很小的翡翠,還不及一個成年男人小指粗,也僅僅有一個成年男人手指長短。
料子的種和色都不錯,可惜就是太小了。
也算賭漲,衆人一窩蜂的對候鬏說起了恭喜。這倒讓候鬏覺得有些局促,連連還禮。末了,還是李斯橫看他熱得不行,解石機旁邊又是危險,一把将他拉出衆人的包圍圈,候鬏才得以長舒了一口氣。
因為已經賭了一塊了,所以候鬏也不急着看原石,而是随着李斯橫的腳步随意看看,也不上手。
兩個人挑了一條有些陰涼的小路慢慢的走,至于那些方才跟着候鬏的賭石師傅,李斯橫已經放話下去,讓他們自己挑選自己心儀的石頭,不必跟着了。
“方才賭出來那塊,小九兒要脫手還是自己雕?”一邊走,李斯橫一邊詢問着候鬏對于那塊他自己賭出來的翡翠的用處。
候鬏這一次卻沒有像往常一樣乖乖的回答,而是有些狡黠的笑了。
少年嘿嘿一笑,對李斯橫神神秘秘的說道,“李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李斯橫心頭一跳,別有一番滋味在心裏蔓延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