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冥教共有一穴十二天宮。
所謂天宮, 便是坐落在各個分支的十二個陸上分舵,僅有一穴,名為帝龍, 乃冥教最為核心之地。
相傳,當年冥教受制于中原武林, 便潛入‘帝龍’養精蓄銳。
想要進入帝龍, 非核心長老不可進。
被紀祚‘營救’的女子便是核心長老,師傳還是顧文君的老熟人。
無常司。
當年無常司一手暴雨梨針,手法陰毒, 至今都讓顧文君記憶猶新。
若不是逍遙子告知, 就連坤衛也沒有查到,本是無量宮掌事的無常司竟然還與冥教有所關聯。
想起五年前橫文樓火海一事,顧文君思來想去越加覺得蹊跷。
雖說無常司已死, 但其身後盤踞的謎團卻是一樁接着一樁。
先是先皇後跳崖, 繼而是如今冥教千方百計誘赫連幼清入局。
逍遙子離開時,身邊傍有一襲紅衣的紫馨。
少宮主紫馨一改之前妖媚的模樣,神情恭謹, 沒有半分她所見過的張揚。
“那邊情況如何?”海浪擊打着腳下的礁石,顧文君扒下伏在掌心上的一塊貼敷的死肉。
“小公子和小小姐已成功脫離北靜王府, 只是,小聖人那邊有武林盟把守, 不好接近。”蘇晟站在顧文君身後, 一襲粗布白衣, 看着倒像是尋常書生。
“之後幾日便有勞先生了。”顧文君把玩着手中的□□。
Advertisement
“在下必竭盡全力。”他說着帶着身後坤九等人拜別。“前路難測, 望世子安歸。”
平靜的海域升起細如薄煙的水霧。
一葉扁舟緩慢的行進在漆黑的海面,青色素衣裙的少女婀娜的立在小舟之上。
月彎如勾。
霧色漸散,浮現在視野中是一個形似半張骷髅頭沉在海面的洞口, 洞口的四周則是林立着數不清的礁石。
随着扁舟逐漸靠近,伏在暗處的鬼面守門人一個個顯出了身形。
守門人攀爬如惡鬼般匍匐在礁石表面,低吼的猶如山中野獸,不通人言。
站在扁舟上的少女露出一張嬌花容貌映在洞口上方的銅鏡之下,銀月西陲,冷冷銀光,守門惡鬼嘶吼弓起了身,高大的軀幹上豎起根根尖銳的毛刺。
海域翻滾,如煮沸的熱水,咕咚的氣泡在沸騰的海面上升騰起灼熱的熱浪。
深不可見的海底下傳來一聲疊着一聲的惡鬼咆哮。
轟鳴的猶如地獄深淵。
小舟劇烈的晃動了起來。
一雙雙腐蝕惡臭難聞斷手自海裏伸出,慢慢的攀爬覆蓋了整個小舟。
少女的半身漸漸被自海底湧現的手捆住,随着小舟的下沉,她整個人也漸漸半個身子也沉入海裏。
銅鏡折射出一道銀光。
少女揮手,三根銀針飛擲而出,那銅鏡也着實詭異萬分,在銀針觸碰後,表面粘稠如同液體,竟是将根根銀針吞沒。
守門人立時安靜下來,就連下沉的小舟都停止下來。
圍繞在少女斷手和四周的海域礁石的竟在濃霧的驅散下消失不見,眼前赫然出現一道通往地下的地穴。
天罡地煞,五行八卦,九曜奕星巴戟幻境。
這哪裏還是剛剛海域,分明是江流山石之巅。
行舟未動,不過是陷入幻境。
顧文君跳下小舟,洞口教衆忙躬身拜下。
“五長老。”
帶着五長老□□的顧文君面色冷淡,已經利用銀針驗證了身份的她繞過躬身的教衆,走入地穴。
被紀祚‘營救’的婉兒到底是身份不同。
核心要員五長老,想必紀祚早就知道幾分。
顧文君打算速戰速決。
盡管有坤衛為誘餌以此牽制住武林盟,但想必以紀祚的為人,遲遲将自己捉獲不得,必然引起他的警惕,屆時便是自己‘五長’老身份被拆穿之時。
但就今晚而言,還是比較安全的。
避開在地宮巡視的教衆,顧文君躲在石柱之後,尋找關于赫連幼清的蛛絲馬跡。
如今異能充沛的她五感敏銳,雖然地宮內教衆管教森嚴,但到底是有幾只‘漏網之魚’在小聲對話間門被顧文君捕獲到關鍵信息。
“聽說那裏便是長老也不允許靠近。”一教衆小聲同另一人道。
“如今緊要關頭,誰敢輕舉妄動。”對方小聲回答。“別忘了,這位可是咱們未來聖子的生母,少主如此對待不足為奇。”
“不過說來也奇怪,如此重大之事,法王怎麽沒有傳召?”那人疑惑道。
“法王閉關,如何能召見?若不是少主慧能卓見,這眼瞧着正源之月将近,若錯過此次,咱們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對方又道。
“但是”那人還是有些猶豫。
“行了行了,你一個小護法哪來那麽多疑問,快走快走,剛剛得了消息,掌院那邊催咱們哩。”
腳步聲由近及遠,顧文君站在山岩之後,她看向遠處‘重兵把守’的拱門,遠遠眺望,拱門之內豎起道道高牆。
想要進入高牆對于如今恢複的顧文君而言并非難事。
她混入一衆送入膳食的侍從中。
此地雖為地宮,但一應裝飾頗為精貴,顧文君自進入地宮以來,便直觀上感覺這裏更像是地下皇城。
這雕梁畫棟的建築四周雖看着四下無人,但顧文君卻能清晰的察覺到哪些個角落隐藏着內功高手。
這是徹底封鎖了赫連幼清出路。
站了半天也不見有人通傳,顧文君心下疑惑,這時便見不遠處有侍女走來,小聲同侍女長說話。
顧文君豎起了耳朵。
五感靈敏的她輕而易舉的聽到了對方傳達的意思。
長公主在沐浴,沒有胃口。
侍女長只得令人等待外面,并将膳食送入後廚備用。
原本顧文君是計劃再另尋方法避過他人混入閣樓,不過幸運的是她們這些侍女都留下來服侍赫連幼清。
“哎,你是哪個村的?”垂首在殿宇內,蒙着面紗的顧文君正想得出神,耳邊就傳來一旁少女清脆的聲音。
顧文君:“”
她擡眼看了過去,如今已經撕下□□的她恢複真容,那副顧盼神飛的模樣引來少女側目。
“你是不是鎮上的?”
“敢問姐姐是哪裏人?”心下有了些許計量,顧文君柔聲問道。
“我是方家灣的,妹妹呢?”眼看着殿內僅有她二人,這位性情直爽的姑娘大方說道。
“我家住成林橋東。”顧文君輕聲回答。
“那還真是湊巧。咱們兩家只隔着一個王家村。我叫方三丫,你呢?”
“我在家中行二,只單名一個顧字。”顧文君垂眼道。
“如此,二丫,你是怎麽被選進來的?”方三丫自來熟道。
顧二丫:“”
方三丫是個性格爽朗的姑娘,沒問幾句顧文君便了解了大概。
就在五日前,一陌生人來到方家灣挑買模樣标志的少女,方三丫是十裏八村出了名的美姑娘,她性格好,勤快做事麻利,若不是家裏僅剩寡母和三個弟弟一個妹妹,年前剛剛死了爹的她也不會自願賣了自己,只為了給母親和弟妹一個溫飽生活。
“我聽程侍女長說,只要做滿一個月,就能放我們回去,我每天都期望能早一天歸家,你不知道我娘身子本就不好”耳邊傳來方三丫絮絮叨叨不放心家裏的話,顧文君垂眼,心下忍不住思忖‘這些被買賣回來侍女’的用意。
短期,不是武林人,更不是冥教培養的教衆。
所謂的少主不允許長老們接近赫連幼清。
掌管冥教的法王目前似乎并不知赫連幼清被抓入地宮。
顧文君正想得出神,這時忽然被一旁的方三丫拽了拽袖口,她這才留意到已經沐浴後的赫連幼清在衆侍女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同一旁的方三丫跪拜叩首,顧文君斂眉恭順。
內室的簾帳被緩緩放下,一旁傳來方三丫松了一口氣的聲音,顧文君轉眼望了過去,被方三丫抓了個正着。
“我長這麽大還未見過這般精貴的人哩。”方三丫小聲說道,她隐晦的指了指簾內的人,因隔着簾帳,又離得遠,反倒是讓人瞧不見裏面是何光景。“我今個中午和程家灣的華姐姐見到她時,就覺得這人一身貴氣,只瞥了我一眼,我魂都快吓飛了。”
方三丫正小聲同顧文君說這話,便聽簾內傳來一聲清脆,緊接着便是一人被扇了一巴掌。
“毛手毛腳,滾下去!”出聲的是程侍女長,對方似乎是氣的狠,這巴掌一扇下來極為用力。
簾內的侍女忙跪着退了出來,方三丫好奇去看,便見侍女半張臉紅腫,嘴角還流着血。
不止方三丫注意到,顧文君自然也有留意。
繼而連三有人被打了耳光,方三丫從一開始的絮絮叨叨,到後來被巴掌聲吓得小臉都慘白。
“簾外還有誰,進來服侍!”程侍女長頗有些陰冷的聲音傳來。
方三丫早已吓得兩股戰戰,她看了一眼顧文君,正要咬牙站起,卻被顧文君一把按住。
“二丫,你比我小,別鬧!”方三丫連忙制止。
顧文君柔柔的笑了笑。“姐姐放心。”
這時簾帳已然掀起,露出程侍女長略顯刻薄的容長臉來。
而顧文君已然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