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考慮到如今小皇帝還年幼,本該入住公主府的赫連幼清仍舊留在了鳳翔閣,而顧文君作為驸馬自然是要陪護在長公主身邊,這也致使了她成為留在宮內的外臣。
雖說公主成婚,自然是有幾日的‘婚假’,但如今小皇帝年幼,到底是有些不同,這還未過晌午,就有大臣觐見。
赫連幼清起身離開前,便将眨巴眼的小聖人留在了顧文君身邊。
小團子小小的一枚,好奇的盯着眼前笑眯眯蹲下身詢問她年齡喜好的姑父。
小聖人其實有些疑惑,并不是第一次見過顧文君的他總覺得姑父好像不記得他一樣。
看着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哩。
小聖人有點憂郁。
姑姑這般好,怎麽還嫁給一個不聰明的人。
小聖人雖年幼,但自小在宮內長大,心智卻是比同齡人成熟了不少。
他見顧文君一副好脾氣,領着他玩,又耐心給他講他從未聽過的神話故事後,小聖人多少還是有些喜歡上這個‘新鮮’的小姑父。
顧欣芷領着女兒進宮見到顧文君時,小聖人正坐在一邊,好奇的玩着手中的竹蜻蜓。
“臣婦叩見聖人。”顧欣芷等人道。
“免禮。”小聖人奶聲奶氣道。
顧欣芷此番進宮不為別的,便是那日見顧文君氣色不好,氏族和皇室本就關系複雜,由其赫連幼清還知道顧文君是女子身份,她到底是心底吃緊,于是在兩人大婚沒多久就遞了折子進宮面聖。
“原本我還有些擔心。”顧欣芷上下打量着氣色稍顯紅潤的顧文君,松了口氣又道:“不過現在看來卻是我想的偏差了。”
兩人此時正坐在樹下納涼,顧文君遠遠地看了一眼正同小聖人一起玩竹蜻蜓的小阿暖,聞言笑道:“也是我之前沒和阿姐說清楚,如今這般也多少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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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說了些話,話題卻漸漸引到了不久前寒門和氏族争論的《氏族錄》上。
“也就收說淮信侯是支持殿下?”顧文君敲着手裏的折扇。
淮信侯是顧欣芷如今的公公,傳承百年氏族的侯府能站隊赫連幼清,想必應該是落了不少籌碼才是。
“若是能将自個兒的姓氏向上提一提,想必沒有人會不心甘情願。”顧欣芷道。“但只怕其他氏族是不願的。”
“這不願之人以五柱國為最。”顧文君收回了視線,目光落在眼前的顧欣芷身上。“姐姐可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到底是瞞不過你。”顧欣芷笑着應道,随即嘆氣。“你和公主成婚的前一日,我便從夫君那裏聽聞,因為小活佛生死不明,有人在朝堂上遞了折子,意欲讓祖父撤了你世子的頭銜。”
顧文君笑了起來。“看來姐姐是不喜我這世子之位的。”
顧欣芷嗔了她一眼。“你知道便好。”當年兩人的父母便是因世子之位一事天人永隔,母親更是因此難産死于非命,尤其皇室對西涼本就不甚友好,鎮南王雖對外的口風是一心問道不理俗世,但自幼便在王府長大的她總覺得事情并非衆人所見的那般簡單。
“不過我也知,這世子之位無論是落不落與旁人,對你而言皆非好事。”顧欣芷随即又是一嘆。
“雖有諸多麻煩,但有世子的頭銜撐着,也多少是利大于弊。”顧文君回答。
“你心裏可有何成算?”顧欣芷問道。
“成算卻是沒有多少。”對于眼下失憶的她來說,靜觀其變才是上策。“不過西涼暫時我是不打算先回了。”
對于顧文君的打算顧欣芷滿心贊成。“西涼現在對你而言确實是是非之地,對了,有一事我忘了同你說,就在昨天,我去書房時無意間聽到老侯爺叮囑夫君推一些應酬,似乎是北靜王已經與京師的氏族達成協議意圖阻止長公主推行《氏族錄》有關。”
顧文君眸光微閃。“侯爺既然已經向公主投誠,想必是想躲開。”
顧欣芷道:“或許是,或許不是,我雖嫁到侯府多年,但老侯爺的性情卻是有些摸不準,今天和你說這些,主要是因為侯爺和祖父關系匪淺,你如今身在宮內,切莫沖動。”
“我知道了。阿姐。”
顧欣芷領着小阿暖離開時,顧文君站在廊下許久,直到赫連幼清走了過來,擦了擦她額上的汗才稍微打斷了顧文君的思緒。
“可是有心事?”赫連幼清輕聲問道。
“也算不上心事,只是有些時日未出宮了,就想着哪日天好,咱們一同出去走走。”顧文君笑道。
“這幾日怕是不成了。”小聖人奶呼呼的拽着赫連幼清的袖子,赫連幼清低頭便将眉開眼笑的小聖人抱在懷裏。
似乎是得了趣,小聖人嘀嘀咕咕的和赫連幼清說話,落在顧文君耳中均成了‘姑姑長,姑姑短’的,搭着他圓鼓鼓的小臉蛋,就如同小布谷鳥一樣。
顧文君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赫連幼清狐疑的瞥了她一眼。“笑什麽?”
“沒什麽。”
她總不能說小聖人圓咕隆咚的說着童言童語怪好玩的吧。
不過見赫連幼清并不滿意她敷衍的回答,顧文君擡手将赫連幼清頰邊落下的一縷發挽回耳際,柔聲道:“臣只是覺得殿下這般卻是極為賞心悅目的”。
被碰到的耳垂似乎都燃起了一團火,連同着心髒都跳躍的厲害。
明知眼前人有意捉弄,偏個心髒還跳個不停。
眼看面前的人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樣,赫連幼清羞惱道:“世子膽子倒不小。”
兩人此時正走在廊下,一行的宮侍只墜在不遠處,身邊并無旁人。
顧文君低低笑了起來。“臣的膽子向來是不大的。”她佯裝嘆息。“只是見了殿下後,便不免壯了幾分膽色。”
從旁人口中得知這人向來巧舌如簧,當年兩人初見時什麽大膽的話在對方口中都變得稀疏平常。起初她還不信,但數日接觸下來,對方全沒有當初半分剛剛失憶時懵懂而臉皮薄的樣子,這不免讓赫連幼清都信了幾分。
赫連幼清正想着出神,腳下一沒注意,踩了一節臺階落空,也虧得顧文君在旁,及時将赫連幼清扶穩。
小聖人吓得雙手環住赫連幼清的脖頸,嘴巴一撇,眼看就要哭出來。
赫連幼清忙哄懷裏的奶團子。
好不容易哄好了,小聖人也說什麽不要從赫連幼清的懷裏離開。
衆人行至小聖人行宮,陪着小聖人說了一會兒話,最終還是顧文君不知道從哪裏搬來一套積木吸引了小聖人全部注意力。
瞧着坐在軟榻上好奇堆積小建築的小聖人,赫連幼清瞥了一眼顧文君,見顧文君回望過來,便收回了視線,目光再次落在了小聖人身上。
“你倒是心思奇巧。”
顧文君向前湊近。“不生氣了?”
“世子做了什麽能讓本宮生氣?”
都稱呼‘本宮’和‘世子’了還說沒鬧別扭?
顧文君笑的眉眼一彎,又向前湊了湊,哪知一旁的赫連幼清卻向一旁移了移。“來,讓我看看你的手腕。”
顧文君說着也不管愣住的赫連幼清,擡手抓住的手腕,輕輕的一壓,赫連幼清疼的吸了一口涼氣。
顧文君不敢用力,心知果然沒有看錯,剛剛差點摔倒時赫連幼清為保護小聖人到底是傷到了手腕。
好在沒傷到筋骨,顧文君捏了幾下便差宮侍去拿膏藥,她略懂些藥理,便親自将膏藥抹在赫連幼清的手腕上,輕輕的揉捏了起來。
這期間赫連幼清也不說話,顧文君滿心眼的都落在了對方的手腕上,等到擡起頭時還不忘詢問道:“好些沒有?”
好不容易降下的熱度再次襲上面頰,赫連幼清轉開臉,羞赧道:“本來就沒事。”
顧文君到底是沒放下心,又在手腕上揉捏了一會兒,她本就底子差,這忙乎了一會兒額角都沁了汗,若不是一張帕子擦着她的額角多少讓她分了神,她自己還毫無所知。
顧文君擡起眼,便瞧着拿着帕子的赫連幼清正打算收回手。
兩人四目相對,赫連幼清卻是不自在的垂下了眼。
晚上陪着小聖人用了飯,又哄着人睡着,兩人才回了行宮。
就寝前,顧文君才從赫連幼清口中得知為什麽對方會說這幾日不便出宮。
原來是天機宮邀她二人前往。
歷代皇室成員成婚後,皆要入得天機宮參悟三日,方可下山。
天機宮位于樓玉臺上。
世人鮮少有人能進入天機宮而窺知一二。
“明天就要動身?”梳洗妥當後,顧文君披着一件單衣,趿着木屐走到正從鏡前轉身的赫連幼清面前。
顧文君接過徐嬷嬷手中的細帕,輕輕的擦拭着赫連幼清濕着的頭發。
徐嬷嬷躬身退下,殿內一時只剩下兩人。
見顧文君擦的認真,赫連幼清不免赧然,心裏升起些許的歡喜。
原本她是不懂,也更是不解何來閨房之樂竟讓女子歡欣,等到落在她自個兒頭上,才感知或許便是這細微之處,就已讓人生出無限的喜悅。
顧文君見自己問了之後半響赫連幼清也沒有回複,好奇的看了過去。
這一瞧便見到對方且嗔且喜的模樣,顧文君心頭一熱,她長臂一攬,便将赫連幼清整個人攔腰抱了起來。
赫連幼清一驚,雙手環住顧文君的脖頸,擡起眼時,就看到對方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人一雙眼仿若載滿星河般燦爛無雙,禁不住讓人臉頰發燙,繼而呼吸都亂了節奏。
唇被小心的銜住。
一點點的。
如品嘗佳釀。
一件件衣裳被丢落在榻旁,交織的缱绻。
珠簾緩慢落下。
輕喘的一聲,化為一道輕啼打碎了平靜。
“文君……”
她的嘴被捂住,指腹柔軟,禁不住讓人心頭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