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一笑

第30章 ☆、[二十八]

[二十八]

龍宿生氣了，後果很嚴重。近身七步之內，寒氣森森，惹得衆人都不敢靠近。

別人或許不明白，但身為好友，劍子很是清楚，為什麽龍宿會氣成那樣。倒是龍宿生氣的源頭——佛劍，他并無自覺。

然而，佛劍也不是毫不明白，只是尚有疑慮。一者，當時情況緊急，他心急要救蝴蝶君，自是顧不上別人。二者，他的确忘記了龍宿與他休戚相關，是命脈相連的。三者，他相信，換成龍宿，也會如此，以救人為重。

可是龍宿卻因此生氣了。

他起先以為，龍宿只是氣他沒有顧及龍宿的性命，匆忙行事，害得龍宿與他一同昏迷了許久。

可事實顯然并非如此。

龍宿已經多日未理會他了，每每遇見，也是将他視若無睹，顯然是餘氣未消。久之，佛劍也覺心中有一股郁氣緩緩攏聚，堵于心口，無法釋放。

佛劍是修佛之人，本不該有這些俗世的煩擾，然而，這一次他好像再無法觀之自在，三千煩惱是不盡而來。他雙手結了印，閉目禪坐，試圖去參悟，卻是如何都悟不透。

修佛，講究的是修心。一字曰靜，二字曰定，三字曰寧，方能自在，方可觀心。而此刻的佛劍，只有慌亂的心緒，不定的神色。

為何在疏樓之時龍宿會替他擋酒？而自己為何會在蓮瑜欲加害龍宿時，寧可诳語也要替他擋下含了蠱毒的碧魚？為何龍宿又願以命易命，解他所中之蠱？為何，在他不顧龍宿之意，妄自施力救人時，龍宿對他會是如此之氣？為何，自己又會這般在意？

所有的問題，都指向了一個字，一個答案。那個字，呼之欲出！

佛劍緊閉的雙眸微微顫動，眉間有冷汗流下，胸口一窒，平穩的呼吸逐漸急促，是走火入魔之兆！

咚咚——

輕輕幾下敲門聲，卻将佛劍從魔關之前拉回，佛劍長長呼了一口氣，有種劫後餘生之感。順了氣息，佛劍前去開門，門外站的，正是他的師兄，清無。

“師兄。”佛劍喊了一聲，便垂下眼不再看清無。他有些惶恐，怕被清無看出了端倪，他的修佛之心，亂了。

可清無到底是過來人，怎會看不出來呢？只是，若他介入，點破了，他這個一心修佛的師弟，能接受麽？

“佛劍……”清無輕嘆，他到底不能眼看着佛劍陷入情之苦境：“我有事與你說。”

佛劍點了頭，請清無入了房內坐下，等着清無開口。

“你還記得，此次下山前，師兄與你說的話麽？”清無開始引導佛劍。

“師兄所指，是哪句？”佛劍有些奇怪，清無為何問這個？

清無看着佛劍，道：“佛愛世人，必先愛一人。由一至衆，由小愛至大愛，方是了悟。”

一字一句，都打中了佛劍的心。那時，他尚不明，為何以修佛為重的師兄會愛上一個人，一個男人。現在，他……

“佛劍……佛之無情，非是斷情。入了苦，方知世人苦，動了心，才知衆生心，你，悟了麽？”清無所言，字字在佛，又句句離佛。

佛劍悟不透。

“師兄，我……”佛劍欲言又止。

清無搖頭，手卻輕輕搭上了佛劍的肩。對于修佛，佛劍太過執着，而執着，卻是苦。

“悟或不悟，破或不破，皆在你。師兄只為引路，不為渡人。”雖是如此說，清無心中卻仍有私。他與明澤，已是無望，便不想自己的師弟，因為悟不透而錯過了。何況，他看得分明，龍宿對佛劍，也是流水有意。

修佛，并非是清規戒律約束出來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心中有佛，自是萬般皆佛。彼時佛祖拈花，迦葉菩薩所悟的，不也與此異曲同工？

佛劍聞言，未動。心中愁腸百轉，都化為了眉間的幾道褶皺。

半晌，終于低沉着聲音念了一句長長的“師兄……”随後，擡起頭，眼中已是清澈如常，佛劍，悟了。

諸多煩惱，皆不過是一個情字。無意間動了心，惹了情，才會猶豫，才會茫然。偶然間，因了一句話，或者一件事，驀然了悟。

“多謝師兄，佛劍悟了。”佛劍回了清無一個淺笑，笑中，是釋然，是了悟。

清無點點頭，笑着離開了。他的師弟啊，終于看明了，于是，不會像他一樣了吧？

見清無離去，佛劍想了想，決定去找龍宿。既然悟了，無論結果怎樣，他都應該将心中所想告知對方，這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彼此尊重。

這邊佛劍終于想了清楚，那邊龍宿卻依舊在氣頭上。

事實上，龍宿自己也沒想到，竟會氣到這般地步。佛劍對他的态度，讓他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他甚至想狠下心幹脆單刀直入說破算了，但又想到佛劍興許因此煩惱而作罷。龍宿氣佛劍的木然不知，也氣自己的優柔寡斷。到底該如何，他自己都迷茫了。于是，只能裝作不理會佛劍，讓他靜下心來好好想對策，也給對方一個暫時無慮的機會。

因而，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未先出手，佛劍卻自己送上了門。

咚、咚——

有輕微又沉着的敲門聲，打斷了龍宿的思緒。憑着氣息龍宿便知，門前的是佛劍，然而，開是不開？龍宿微皺了眉，有些猶豫。最終，龍宿還是開了門，不管佛劍來意為何，避開他已有些時日，是時候修和了。

一個門裏，一個門外，二人四目相對，竟有些如隔三秋的意味。龍宿看到佛劍眸中的清明，有些疑惑，佛劍是，看透了什麽呢？

作者有話要說： 帶着新鮮出爐的封面來更新鳥~~~~~~~~~~

三兒畫的封面簡直太美了！！嘤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