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對勁

第13章 我是來找你的

江游一大早就離開外婆家去了果園。

昨天晚上，江游坐在床上喝牛奶的時候想了一下，他覺得他和秦晃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

在秦晃來之前，還有見他第一面的時候，江游都想的是，這次秦晃回來，他就和他當個普通陌生的鄰居家小孩，不會跟他有太多的接觸，就算接觸，也頂多是為了禮貌一些鄰居層面的你來我往。

但目前來看，兩人的關系好像朝着另外一個方向失控了。

這從昨天下午，秦晃說他因為他來晚了生氣了就有苗頭了，到了兩人晚上一塊回去，被鄰居們撞見，鄰居們說他們倆關系好後，一下子就蓋棺定論了。

江游對于他和秦晃的關系，一直是處于戒備狀态的。但即使他再戒備，好像還是讓秦晃給滲透了進來。

前天去果園讨水，給他講題，昨天早上跟他打招呼，去果園讨水，同時還要跟他一塊回家。回來的路上，甚至還看到了小孩子摸知了龜，跟他一同回憶了一下小時候的事情。

事情已經發展到回憶過去的美好了，那進一步的突破，也就在今明兩天了。

前幾天還是去讨水，等他換班和他一起回家。今天指不定就是要跟他一起去果園，陪着他。然後兩個人在果園裏待一塊，怎麽着也會聊天說話，路過的村民們看到秦晃，也會詢問他。

這樣一來二去，兩人關系好的事情就全村都知道了。

江游不想和秦晃關系好。他對于秦晃，能做的就是和對待其他村民一樣，上門讨水喝給他打桶水，其他的沒了。

他和秦晃的關系就應該止步于此，不然到時候江游可能又會跟小時候一樣了。

江游也不知道秦晃是否早上就會在門口等着他和他打招呼，但不管他會不會，他都提前避免了。

除了去果園讨水喝，江游不想和秦晃有另外的單獨接觸了。

所以早上的時候，江游起了個大早，洗漱完畢後，就拿了倆饅頭吃飽，然後帶着今天學習要用的課本就去了果園。

果園裏外公對于他今天來這麽早還有些驚訝，但江游說早上睡不着就提前過來了，老人也沒多問。

江游這次過來，還給外公帶早飯了。外公上午還是去西山，到時候直接從果園出發。

老人坐在果園的小屋裏，洗了手吃了飯。吃過飯後，外公拿了水杯喝水，遞給了江游一個袋子。

袋子就是家裏喝的那種速溶豆奶粉的袋子，上面用個布條紮了口。紮了口的袋子裏面，有爬蟲爬動時撓動着袋子的聲音。江游剛接過去，外公就慈愛一笑，說。

“我昨天晚上摸的。等晚上回去，讓你外婆給你炸炸吃。”

江游聽了外公的話，拆開布條，看了一眼袋子裏，裏面有十幾個知了龜。

看到知了龜，江游看向外公，一下笑了起來。

像是村子裏的孩子們，夏天夜晚的活動除了去河裏洗澡，就是出門摸知了龜，或者是抓螢火蟲。

而和抓螢火蟲，摸魚之類的相比，摸知了龜的隊伍明顯更壯大一些。一來是知了龜摸起來好玩兒，二是知了龜好吃。它本就是蟬的幼蟲，用油炸一下，撒上鹽，外殼酥脆，裏面焦香，混合着鹽的味道，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不光他們覺得好吃，甚至外面還有不少城裏人會來村子裏收這個東西。小孩子們想賺點零花錢，大晚上就拿着手電筒出來摸。這樣摸那麽一晚上，總歸能掙點冰棍錢。

江游從小都不缺這些東西。外公家的果園從他記事時就有了。每年夏天，晚上他都和外公來摸。

果樹樹幹低，但是樹枝繁雜，外公就在樹幹上纏一層膠帶。這樣有了膠帶，知了龜也爬不上去，就只能在膠帶，沿着膠帶下摸那麽一圈就好了。

這些東西，因為接受程度逐漸變廣，近些年也少了不少。江游小時候，每天在果園裏能摸七八十。但是現在，能有個二三十就不錯了。

江游長大後，沒了小時候饞嘴，但外公給他摸的這些，總能夠讓他感受到另外的疼愛在裏面。他拿着知了龜，和外公笑了一下，說。

外公聽了外孫的謝謝，小老頭胡子一吹，佯怒道：“這有什麽好謝的。”

這樣裝完怒，就又笑了起來，拿了水杯一邊喝水一邊說：“對了，做好了可以分給小晃一些。他小時候也挺愛吃的。”

外公說完，江游：“……”

像秦爺爺和外公外婆這樣的長輩，總是會記着小輩喜歡吃什麽。外公沒有外婆話多，性子也有些內斂，但該記着的他都記着。

外公這樣說，江游也沒多說什麽，只點頭說了聲：“好。”

江游這樣應聲後，外公笑了笑，将水杯裏重新打了一水杯的水，而後扛起農具，離開果園上山了。

外公吃完飯喝完水後，就扛着農具離開了果園。

果園的小屋裏，就只剩下了江游。手裏的袋子裏，知了龜還在沒完沒了地爬着，在袋子上劃拉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江游低頭看着裏面的知了龜，看了一會兒後，用布條重新把袋子口紮結實了。紮結實後，江游把東西放在了小屋外的水盆裏。而後，轉身回了小屋。

早上外公離開後，江游還是和往常一樣，每隔一個小時，就起來去果園裏轉悠一圈。外公家的果園今年果子結得不錯，蘋果和梨子都長得大小勻稱，數量可觀。

像是果園每年除了定期有人看着之外，另外還要打藥和摘果。不過摘果這些都得秋天了。摘完以後，外公和外婆逢集就會去集上賣。這算是外公外婆家最大的經濟來源了。

江游這邊看了一上午果園後，中午拿了早上外婆準備的午飯簡單吃了些。午飯吃過，天也熱起來了。江游去了井邊，打了一桶水喝了幾口，而後用剩下的水洗了把臉洗了洗頭。

洗過後，江游重新回到小屋裏，繼續預習他的功課了。

時間伴随着太陽的西斜而慢慢推移。江游坐在小屋的床上，感受着氣溫的一點點降低。又到了下午四點，一天的燥熱褪去，氣候也變得舒爽了些來。

江游正坐在床上做着習題的時候，聽到了外面草叢裏傳來的腳步聲。

秦晃來過那麽兩次，江游甚至已經能從腳步聲就能判斷出那個人是他了。在秦晃的腳步踩着草叢和泥土，從小屋外由遠及近後，江游的目光落在課本上，頭甚至連擡都沒擡。

秦晃路過果園外的草叢，和往常一樣走到了果園小屋的門口。小屋內，江游依然坐在蚊帳內，鋪着課本在那做題。秦晃隔着單薄的蚊帳，望着裏面少年單薄修長的身影，他手臂支撐在了小屋細窄的門框上，将屋外的陽光擋了個結實。

這樣擋住之後，秦晃看着頭也沒擡的江游，就要開口說話。這邊他還沒有說，倒是床上的江游先開了口。

江游低着頭，手上寫字的動作沒停，這樣平靜而又平淡地說了一句。

江游說完，秦晃微張的唇微微一合，他看着蚊帳後連頭都不擡的江游，那樣看了一會兒。看了一會兒後，秦晃轉頭看向了小屋外的井邊。

果然，井邊放置着他平時喝水的水桶，水桶裏放着一桶水，像是剛打出來的，水桶沿兒上還往下滴着水珠。

秦晃和江游的關系，像是就止步在了小屋的門口。

他提前備好了一切，他不需要進門去讓他打水，他也不需要下床，再和他有另外的交流。他現在就和普通路過的讨水喝的村民一樣，江游給他準備了水，他過去喝了，然後直接走就行了。

秦晃微側着眸子，目光落在井邊的水桶上。水桶上的水珠順着水桶沿兒滴落在了一旁的草叢上，壓的葉子都彎了下來。

秦晃側着身子看了一會兒水桶後，就把目光收了回來。收回目光，秦晃收起支撐在門框兩邊的手臂，徑直走進了小屋裏江游的身邊。

走到江游身邊，秦晃站在床前，看着蚊帳裏的江游，笑着說。

“我不是來找水的。”

“我是來找你的。”

秦晃說完，做着題的江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