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當衆
屋內寂靜,顧錦瑟态度漸漸綿軟,明祎渾身散着冷氣。
“你回餘杭,告訴顧老,他若想保餘杭顧家的名聲,就好好看着顧錦桓,倘若他離開餘杭,我會代他動手。殿試缺考,雙生妹妹代替,我想,陛下盛怒,餘杭顧家承擔不起。”明祎語氣淡淡,個中厲害說得很清楚。
幕僚揖禮的雙手輕顫,半晌沒有說話,好不容易緩下,又聽明相開口:“顧老這麽愛惜名聲,會容忍孫子颠覆整個顧家嗎?”
顧錦瑟疑惑,這麽一聽,她的祖父怎麽像是沽名釣譽之人,感覺怪怪的。
幕僚說道:“小的會将您的話帶給顧老。”
明祎目光冷冷,“你可以走了。”
幕僚忙不疊走了。
顧錦瑟奇怪,“你怎麽回來了?”她記得明祎今日出城去了,至于做什麽,她沒問。
“半路有刺客,回來了。”明祎衣袂染了髒,黑漆漆一片,不知道是什麽。明祎說完,就去換衣裳了。
顧錦瑟将手中的信燒了,看着一團灰燼,總覺得事情到了自己無法控制的地步了。
接下來兩日,不見明祎的身影,顧夫人來接她回家 ,在別人府上上住了一個月,太不當自己是外人了。
準備收拾行李,赤玫出來阻攔,“你的傷還沒有全好。”
顧夫人說道:“那就請魑魅大夫随我們回顧家,橫豎早晚都要過去。”
赤玫解釋:“我叫赤玫,不是魑魅魍魉的魑魅。”
顧夫人摸摸自己的耳朵,愧疚道:“我聽錯了,很抱歉,你随我回府,給你雙倍月銀。”
赤玫心動了,自己也要養家糊口,沒多想就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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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錦瑟坐上馬車,雙眉緊皺,顧夫人握着她的手,“有陰影了嗎?”
“有一點,我能克服。”顧錦瑟深吸一口氣,微扯了唇角,悄悄說道:“阿娘,明相與我說了許多趣事。”
顧夫人興致缺缺,明相這般正經的人能說什麽趣事呢。
顧錦瑟道:“好多趣事呢,比如太子勾搭永平侯府世子夫人。”
顧夫人驚訝,捂住嘴巴,半晌不語,驚訝道:“真的假的?”
吃瓜時刻,顧夫人興趣來了,“突然間,我好像喜歡這個兒媳婦了。”
顧錦瑟:“……”婆媳關系就這麽簡單嗎?
若說婆媳關系,顧錦瑟能說上三天三夜。
那時她剛出來工作,租的房子對門是一家四口,夫妻加女兒,還有婆婆。夫妻上班,婆婆在家做家務帶孩子。
對門的門常常開着,婆婆就告訴孫女:“你媽媽是外人,你爸爸是你最親的人,以後要孝順你爸爸。”
顧錦瑟:“……”都是女人,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說的次數一止一回兩回,她聽得都煩了,婆婆幾乎天天說,兒媳聽不到,但她天天聽得最清楚。
有一回夫妻吵架,婆婆拉偏架,女兒在一旁哭,指着女人喊你是外人、你是外人。
一瞬間,女人炸了。
為什麽說是炸了。因為女兒說出口後,女人愣了下,持續三十秒的時間,接着,女人抱着頭瘋狂地叫了一聲。
聲嘶力竭,可以感受到女人的絕望。而她的絕望,就是她丈夫的母親造成的。
這就是婆媳關系。
到了顧府,顧侍郎在門口迎着,臺階上擺着火盆,顧侍郎笑容滿面,道:“回來了,先跨火盆,去去晦氣。”
顧錦瑟由顧夫人攙着跨過門口,又用不知名的樹葉掃了身上的灰塵。
進了府,顧侍郎說起升官一事,問她:“聽聞丞相懷孕了?”
顧錦瑟:“……”哪裏來的小道消息。
“沒有呢,叔父聽錯了吧。”顧錦瑟否認。
顧侍郎看着侄子的眼光都變了,笑容滿面,晦深莫測道:“丞相休假一月,你說無病無痛的,怎麽會休息那麽久。”他沒敢繼續說,陛下狠心,竟讓丞相将孩子打了。
顧錦瑟一頭霧水,一月沒接觸外面,消息傳得這麽離譜嗎?
顧侍郎深信不疑,且自認消息來得準确,丞相是工作狂,多年未曾休假,若不是打胎,怎麽會休息那麽久。
顧夫人在一側聽得嘴角扯了扯,打胎?
鬼扯!
兩人在廳內坐下,顧侍郎詢問些內部事情,侄子娶了丞相,就這點好處了,他抓緊利用。
顧錦瑟能說的都說了,給了些甜頭,顧侍郎很滿足,最後嘆氣,侄子這麽年輕,丞相都二十七歲了,侄子吃的虧太大了。
轉而一想,男兒納妾是常有的事情,到時納幾房美妾彌補就成。
他沒有明說,顧錦瑟累了,頭疼得厲害,他又說了些關于戶部的事情,顧錦瑟認真聽了,
最後,顧侍郎離開的時候,顧夫人去送,顧錦瑟回屋休息去了。
顧府裏有許多補品和賀禮,補品是她遇刺時同僚送來的,賀禮是她升官的時候,各府送來的。
顧錦瑟一覺睡到黃昏,起來的時候,神清氣爽,同僚們下衙來找她玩。
家中有客,自然要備好酒。顧夫人是當家的好手,将一切都安排得妥當,只叮囑一句:“莫要喝酒。”
來了□□人,擺開桌子,酒宴開始了,有酒無伴,顧家沒有準備。在京城,家裏都會養些伶人,已備酒宴。
同僚們暗示,顧錦瑟裝作沒有明白,酒菜有,女人沒有。
同僚們掃興,又不敢說話,畢竟,官大一級壓死人。
天色入黑時都走了,顧錦瑟回屋休息,顧夫人聽聞了些話,特地來尋她:“不如我去買些伶人回來。”
“阿娘,我們也是女人。”顧錦瑟搖首不肯。
顧夫人無語凝滞,心口堵了石頭,嘆道:“這裏是京城,入鄉随俗。”
“不必。”顧錦瑟不肯。她厭惡這些規矩,酒宴就需要伶人作伴嗎?
不是變相玩女人嗎?
顧夫人氣得戳她腦袋,“你這麽倔強,他們會排擠你的。”
“丞相在呢。”顧錦瑟嘆氣,心裏惡心得厲害,想起今日這些同僚的舉止,狎妓就是這麽正常的事情嗎?
顧夫人嘆氣,道:“這裏與餘杭不一樣。”
“我知曉,餘杭也有呢,顧家沒有罷了。”顧錦瑟擺爛。
餘杭送來兩個幕僚,通曉京城各處的關系,顧錦瑟留下了,在這裏,她也需要自己的人脈。
收下兩人的時候,她說道:“在這裏,我是誰?你們最清楚,我背後是誰,你們更清楚。餘杭如何,我不管,站着這裏,倘若背棄主子,到時……”
“明白。”
“明白。”
幕僚旋即明白,在京城,餘杭顧家什麽都不算,小主子年輕,他們的前程都綁在他的身上。
幕僚也說起了京城的局勢,“陛下被太後壓制狠了,對太後不喜,永平侯府更是不喜,但他對太子倚重。”
顧錦瑟說道:“太子并非皇後親生。”
幕僚繼續說道:“眼下很矛盾,永平侯府夾着尾巴做人,二皇子三皇子隐隐有壓過太子之勢。”
“如今,丞相休息,太子走出東宮,一時間,讓人看不清風向。”
“眼前不是東風壓西風,也不是你壓住我、我壓住你就可以,似乎形成平衡。太子制約皇子,皇子制約太子。太子失去了太後的靠山,似乎在拉攏明相。”
明祎的選擇很重要。
說起明祎,顧錦瑟的神色緩和下來,道:“明相的選擇、再看看。”
她隐隐感覺明相不會選擇太子。
休息幾日,顧夫人去明家下聘,走六禮,顧夫人忙得高高興興,與吞吞兩人經常一道出門,出去就是半日。
回來才知道兩人八卦去了。吞吞是狗仔隊對長,顧夫人就喜歡聽家裏長短的事情,兩人一拍即合。
過了四月,天氣有些熱頭上的紗布解開後,額頭上赫然一道疤痕,顧探花毀容了。
明祎還朝了,德妃數度向她抛出橄榄枝,太子明裏暗裏也在拉攏,貴妃的二皇子也時常與明祎偶遇。
約莫半月未見,顧錦瑟去戶部當值,兩人相遇。
額頭上的疤痕破壞了她的美感,顧夫人遞給她一盒粉,出門抹一抹掩蓋。
出門後,顧錦瑟就丢了,毀容更好,省得三公主惦記。
兩人見面後,戶部尚書主動避開,明祎笑着摸了摸顧錦瑟額頭上的疤痕,顧錦瑟睨她:“我們要不要簽訂一份協議。你要摸我就摸我,我親你還得提前申請,你覺得,公平嗎?”
明祎指尖一頓,唇角噙了笑,“你好像很不高興。”
“被人随意摸,你會高興嗎?”顧錦瑟站着不動,腦門寫了:我不高興。
明祎發笑,道:“你要怎樣?”笑意不深,當觸及她額頭上的疤痕後,笑容新瞬息凝固。
顧錦瑟冷笑,朝前走了兩步,盯着她的唇角:“你閉上眼睛。”
兩人站在庭中,暗裏有不少雙眼睛,戶部是何等森嚴之地,也是朝堂的命門。
明祎聽話的閉上眼睛,接着,面上有呼吸噴來,熱熱的,帶着香甜,她愣住了,接着,唇角碰到一物。
柔軟。
她被親了?
光天化日下,她被人輕薄了。
睜開眼睛,輕薄她的人正一臉得意,她不生氣,心裏有一股奇妙的感覺,說不上來。
顧錦瑟得逞後,轉身就走了。
暗處的無雙眼睛,登時傻眼了。
顧主事親了明相!
顧主事親了明相!
明相并沒有生氣!
接着,只見明相追着顧主事的腳步,兩人并肩走着,言談間,并沒無不悅。
一時間,整座京城的人都知曉兩人的親密事。
這件事沒有瞞過三公主,被禁足的她哪裏都去不了,氣得砸東西,還打了近身伺候她的宮娥。
這些事情,都是秘密,明祎也不知曉,她最大的困擾是顧錦瑟額頭上的疤痕,偏顧錦瑟自己成了無事人,白日裏還說這樣也好,省得三公主對她惦記。
真是心大的。她一直以為顧錦瑟最引以為傲的是便是她那張臉呢。
顧錦瑟的氣度,找不出第二人。
是說心大,還是坦然。一時間,明祎也看不透少女的心思。
小姑娘們想什麽呢?
作者有話說:
明相:有點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