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1)
其他學生已經吃上店裏的飯菜了, 用塑料盒子裝着,看着也很豐盛,四菜一湯, 免費的湯和飯可以續。
許慕鹽本來不太餓的,看着周圍人都在吃飯, 聞着味胃裏也開始寡淡起來。
好在沒一會, 張漾聽到林岑說飯到了, 說了聲:“得嘞。”然後跑下樓拿。
許慕鹽看到沈白檸在他們那桌是唯一一個沒吃飯的, 手上的筆洋洋灑灑, 沒一會, 張漾拿着袋子過來時候, 沈白檸正好起身收拾桌上的書本。
而莊慧他們才剛吃上飯, 直接愣愣看着沈白檸的動作。
胡雅也在回頭看,笑得幸災樂禍,嘀咕道:“看來沈白檸今天下午不來了, 瞧把莊慧他們急的。”
許慕鹽很快挪開眼, 将注意力放在張漾手中袋子上,看着不多,她有些擔心吃不飽。
等兩個袋子打開,除了幾個打包盒,還有四個看起來不像常規的餐廳打包盒。
林岑直接将那幾個橘色的飯盒拿過來,對許慕鹽說:“這是我吃飯的碗。”
許慕鹽恍然點頭, 她就說, 怎麽看起來不像給客人打包的。
剛打開飯菜, 裏面的香味撲面而來, 許慕鹽看過去, 橘色飯盒裏, 是一整碗的烤鴨,而其他的都是些家常菜,味道卻出奇的好,許慕鹽不是沒吃過言味的菜,不過之前去吃的,都不是今天吃的家常菜。
“你們家餐廳,還做這些菜啊?”許慕鹽接過筷子,好奇問,還以為只會有些高檔看着就很貴的外國菜。
林岑一一打開盒子,好笑道:“這不是賣的菜品,是我讓廚房幫我開的小竈。”
許慕鹽尴尬點頭,她又誤會了。
“店裏的菜品都是按份額的,廚師們也是工作的,哪有時間專門給我做一份,我就是讓他們在員工餐裏幫我打包一點,找個跑腿送過來。”林岑好笑解釋。
許慕鹽聽到這話,莫名覺得和他在生活中親近不少,平時都在學校接觸,這種私下的事情,了解的很少。
Advertisement
她接過林岑遞過來的橘色圓碗,裏面盛着飯,她跟林岑閑聊:“你跟他們關系挺好的,他們對你也挺好的。”
“我媽不愛做飯,我爸工作忙,家裏阿姨幫忙打掃衛生已經很累了,索性就找廚房的師傅們給我們留點飯,我方便的話也是去他們店裏吃飯,離附中也不遠,我之前放學都是去他們那吃飯,也省了找午托和去食堂。”
林岑慢條斯理解釋,胡雅也說:“你們七中飯菜很好吃吧?我們附中的難吃要命,很少有人在食堂吃飯了,我們都是出去吃的。”
許慕鹽笑着點頭,“不過我們學校中午不準出來,只能在學校吃,要是不好吃,七中哪還有學生了?”
“說的也是。”胡雅笑出聲。
許慕鹽想到什麽,偷偷看眼林岑,又說:“我們學校也就夥食好,其他地方可省了,校服都是按照最差的質量标準,是吧林岑?”
林岑臉一黑,似笑非笑看她,胡雅不解,立馬問:“真的嗎?這質量差的能穿嗎?會不會壞?”
許慕鹽咳嗽一聲,“是容易壞,一扯就壞了。”
林岑給她夾了塊鴨腿,沒好氣道:“再不吃就沒了,還有空聊天。”
許慕鹽看向張漾,張漾美其名曰自己還在長身體,這才一眨眼的功夫,一碗飯就沒了,緊跟着就開始幹第二碗,胡雅和另一個女生飯吃的不多,又給張漾勻了點。
這麽一看,許慕鹽也不敢再去揶揄林岑了,趕緊埋頭吃飯。
那頭莊慧他們吃完飯,沈白檸不在,這些人就沒了複習寫作業的心情,盯着林岑這邊,不知道竊竊私語什麽,有點像背地說人壞話的意思。
吃過飯,許慕鹽主動收拾飯盒,張漾跟她一起拿着垃圾下去,路過莊慧的時候,許慕鹽看到她在盯着自己,卻沒有要搭話的意思,不知道要幹嘛。
等許慕鹽下了樓梯,莊慧起身,拿着一本練習冊,看着林岑,又看眼許慕鹽的椅子,準備坐下,下一秒,林岑将自己的包直接丢在許慕鹽的椅子上,眼神都不帶一下,仿佛這一舉動是巧合。
莊慧無奈,只好站在一邊,彎腰将本子遞過去,對林岑輕聲輕語道:“林同學,我們有道題不會,你能幫幫忙嗎?”
胡雅在對面翻白眼,“要幫忙可以,你別壓着桌子,天氣挺冷的,你這衣服也挺露的。”
胡雅掃了眼莊慧的動作,怎麽會不知道莊慧的意思,再回頭看眼莊慧的同伴們,幾個女生眼神閃爍,卻是不舍得從林岑身上挪開眼。
林岑擡頭,看向莊慧的臉,眼神很冷,窗外慘白的光線,随着他的臉頰流向一片清明,他的唇角自帶上揚弧度,此刻拉平,不知道其中含着嘲弄又或者是戲谑。
莊慧被他看着,忽然有種自己當街在脫衣服的不适感,起身,将自己的上衣往後面了下,将不自覺彎腰露出來的山丘掩蓋。
“每個人都有穿衣自由,你沒必要這麽說我吧?你也是女生,何必這麽想我。”莊慧看向胡雅,言之鑿鑿,搞得好像胡雅是誤會了,還站在女生角度玷污了她一般,當即氣得白眼翻到身後了。
“你從七中轉到附中,就學會了這些?”林岑突然開口,莊慧和胡雅齊齊看向他。
林岑低頭繼續翻書,看着手邊的題,慢吞吞道:“看來是附中沒有沈一遠啊,沈一遠昨天還求着我,讓我帶他考化學實驗,今天你就不恥……下問,絕配。”
林岑将詞語咬得重,将一種羞辱和不屑也講了出來。
莊慧卻似乎早就知道他會這麽說,不然怎麽會過來問,她淺淺笑道:“我以為我們算朋友呢,上次辦公室不是挺熟的嗎?我跟沈一遠是過去式了,你跟許慕鹽,現在是在談嗎?”
林岑不回答,利索将這道題的答案寫出來。
莊慧繼續說:“我聽說你們在談,跟當初她和沈一遠的傳聞一樣,聽着跟真的似的。”
胡雅開始聽不懂,茫然跟同伴女生對視一眼。
林岑用力捏着筆,似乎要說什麽,卻又覺得跟她說話在浪費時間,便繼續看下一道題。
“所以是真的嗎?你跟許慕鹽是戀人關系吧?你們在早戀?”莊慧其實有些生氣了,語氣開始咄咄逼人。
“既然是在談,那你知道她是什麽人嗎?她爸媽早就離婚了,她媽跟她一樣,都是早戀才有的她,你跟她睡過嗎?你知道她爸什麽人嗎?”
林岑站了起來,将筆直接扔在桌上,看着她說:“你覺不覺得自己很賤啊?”
“你生氣了?”莊慧笑出聲。
胡雅也聽不下去,起身道:“莊慧,你有病吧?許慕鹽得罪你了是嗎?”
“我只是問問你們在不在談。”莊慧依舊笑着。
下一瞬,便聽到許慕鹽說:“對啊,我們在談。”
莊慧笑容一僵,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裏去,許慕鹽撸着袖子過來,莊慧看向她的那一刻,臉直接被許慕鹽打偏,許慕鹽擡起手,不等她擡頭,又是一巴掌,莊慧被打蒙。
“你敢打我。”
然後又是一巴掌,許慕鹽逼着她往後退,直到她抵着後面的牆,許慕鹽才打完最後一巴掌。
莊慧整張臉都紅了,胡雅被一聲聲巴掌吓得直接眼皮發抖。
“你就這麽恨我啊?”許慕鹽盯着她,好笑道:“沒關系,你繼續恨,我這輩子都不會把你當回事,打你只是我手癢,我不可能因為你這種人生氣的。”
“你不生氣?怎麽可能?許慕鹽你別裝的若無其事,搞得好像你最無辜最可憐。”莊慧嘶吼。
整層的人都奇怪看着他們這一波人。
“我當然無辜可憐了,不然是你嗎?”許慕鹽甩了甩手,“你不過是個會叫的狗,我聽着煩踹你一腳,你習慣就好,等你哪天不叫了,我照樣看你煩也會踹你一腳的,這不是生氣,是你賤。”
許慕鹽欣賞着她崩潰又抓狂的樣子,哼笑一聲,轉身回到林岑身邊坐下,氣定神閑道:“寫作業吧,我可不想浪費時間。”
林岑看着她,猶豫一瞬,跟着坐下,而胡雅他們也坐下了,張漾不知道怎麽回事,一臉茫然。
莊慧捂着臉,走向他們桌,看着林岑說:“你們真的在談是吧?”
林岑看向許慕鹽,此刻反倒像個求曝光的委屈男,甚至面露一點不好意思,期待着。
看到林岑的樣子,莊慧不傻,能看出來怎麽回事,她看向許慕鹽,突然問:“你跟你爸最近聯系了嗎?我之前還看到你爸了,你爸旁邊跟着的那女的,好像是你表姐啊。”
話音落下,周遭安靜,胡雅眨巴眼睛,拼命理清楚這個關系。
許慕鹽直直看着她,在她得意的眼神下,許慕鹽倏地笑了,“說完了嗎?這裏跟我熟的不熟的,都聽到了,以後你按個喇叭在你身上,到處說,我看你還有什麽話沒說完。”
莊慧奇怪看她,等了一會,也沒等到許慕鹽害怕惶恐的神色,只有平淡,這事可是莊慧覺得唯一能打擊到她的事情呢。
怎麽會這樣?
許慕鹽低頭寫題,筆尖發抖,正寫下一個“C”,就看到一根手指抵上題目,林岑平淡說:“錯了,選B。”
許慕鹽立馬問:“為什麽?我沒算錯啊。”
林岑笑一聲,伸手拉過本子,無奈道:“這題是另一個公式,你肯定是算別的公式去了,笨。”
許慕鹽尴尬笑着。
胡雅看向莊慧,語氣不快道:“你擋我光線了,死胖死胖的,跟個牆似的。”
莊慧氣得渾身發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發現同伴們都用異樣的眼神看她,她一股腦将書本塞進包裏,甚至有些都被揉爛了。
她拿上包要走的時候,許慕鹽突然擡頭叫她:“莊慧,你爸打你媽跟畜生一樣也不跑,你又何必把自己當畜生?我爸是個畜生,可我從來不把我自己當畜生,你這輩子,就在你的陰溝爛洞裏,慢慢耗着吧。”
莊慧回頭,紅着眼看她,許慕鹽坐在那,窗外的光線就像剛才林岑臉側那一縷,慢悠悠流動的粉塵,将她照成一身白,她的眼神平淡,又似乎帶着一種悲憫,像一首悠長的曲子,将她們的距離隔開。
“她……”胡雅咳嗽一聲,不知道莊慧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許慕鹽看着樓梯多久,胡雅無奈道:“她是不是有病啊?我都懷疑她是不是喜歡你,就想看到你被折磨,所以開心?這是多大仇啊?”
“我以前也不知道,不過現在知道了。”許慕鹽失笑,“她以為我跟她一樣,應該在那個老舊的居民樓裏。”
胡雅不懂,聳聳肩,看向林岑,林岑在看許慕鹽,他側目,目光像是黏在她臉上,這一刻,他們像是坐在一起,又像是誰靠向誰。
下午四點作業就差不多完成了,許慕鹽還留了作文回家。
下樓梯的時候,胡雅拉着許慕鹽說:“你跟林岑真的在談?”
“我是拿來氣莊慧的。”許慕鹽笑着說,并沒有那種堂皇解釋,好像是陳述事實,胡雅也就信了。
“哎呀,可惜,本來還想着讓林岑請客給我們抓娃娃的。”胡雅幽幽看向林岑,林岑拿着包,看向許慕鹽,調侃道:“那我沒名沒分啊。”
許慕鹽白他一眼。
不過林岑還是請客了,他有會員卡,直接充了五十個幣,許慕鹽問他:“你會夾嗎?”
“右手還行。”林岑付錢後說。
許慕鹽嘆氣,她也不會。
看着胡雅和張漾三個人在那抓娃娃,是最便宜的,一塊錢一次的機子,許慕鹽看到不少盜版娃娃,有些好笑,轉頭看向另一邊的兩個機子,娃娃明顯貴了不少,還有抓盲盒的。
許是許慕鹽看得久,林岑轉身對前臺道:“幫我再充五十的,旁邊那兩個機子。”
“那兩個要二十塊錢一次,五十塊錢只有兩次,不過你是老客戶了,我算你五十塊錢三次吧。”老板娘笑盈盈說着。
許慕鹽連忙回頭,驚呼道:“這也太貴了,林岑還是別了。”
“三次,試一試。”林岑利索掃碼,許慕鹽根本阻止不了。
拿着三個硬幣,許慕鹽感覺牙酸,第一次有種抓娃娃能傾家蕩産的滋味,林岑會不會太敗家了點?
敗家子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徑直走向兩個機子,問她:“要抓哪一個?”
許慕鹽連忙過去研究,看眼兩個,然後找了個機器,裏面有個娃娃看來是被上一個人抓住過,可惜掉了,在出口邊沿,她連忙指了下這個,林岑答應了。
直接将一顆硬幣塞進去,機器唱起歌,還說:“開始了喲。”
許慕鹽大氣不敢喘,撐着膝蓋,彎腰看他左手捏着遙控杆,裏面的爪子開始移動,林岑問:“是這個吧?”
“對對。”許慕鹽點頭,看着爪子落下,直接卡住娃娃的胳膊,然後開始提溜起來。
兩個人湊近,盯着爪子上的娃娃,開始上升,搖搖晃晃,眼看娃娃就要落下來,許慕鹽嘴裏念叨:“不要不要不要……”
還是落下了,許慕鹽灰了臉,哀怨一聲,剛要吐槽,忽的看到那娃娃撞在出口的杆子上,一彈,直接掉進出口了。
許慕鹽:……
林岑站直,嘚瑟哼一聲。
這也行?
許慕鹽低身,從下面拿起娃娃,吃驚看林岑,林岑一臉‘盡在掌握’的表情,許慕鹽哭笑不得,這要是差一點,就是二十塊錢呢。
林岑将手裏兩個硬幣抛起,又攔空接住,說:“還有兩個,又抓這個機器?”
“還是另一個吧,我們得雨露均沾。”許慕鹽手一擡,抱着娃娃,說得格外有道理,林岑點頭,“許貴妃說得對,俗話說,雞蛋不能讓一個籠子,三個硬幣不能放進一個機器裏。”
“林學霸頗有內涵。”許慕鹽也跟着他開玩笑。
兩個人笑出聲,去了旁邊的機器。
這個機器就沒有什麽娃娃了,都是圓球,裏面裝着兌換卡,許慕鹽之前在前臺看到了,還有巨大娃娃呢,不過圓球的就不好抓了,根本無懈可擊,不像剛才的娃娃,在邊緣呆着。
許慕鹽繼續撐着膝蓋,林岑低身,将硬幣投進去,盯着裏面的球,遲遲沒動,許慕鹽問:“你再看什麽?”
“我在想這裏面有什麽,萬一抓到的,不是你喜歡的怎麽辦?”
“沒關系,你抓的我都喜歡。”許慕鹽笑着說。
說完,許慕鹽笑不動了,林岑偏頭看她,許慕鹽緊緊抿唇,裝作什麽都沒說,故作輕松道:“你先抓到再說吧,這個可難了。”
胡雅一個都沒抓到,還浪費了二十個幣,哀怨嘆氣,回頭找許慕鹽,沒看到,倏地偏頭看到兩個人蹲在一個機器前,緊緊盯着機器裏的爪子,兩個人的專注力都放在機器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彼此的距離。
胡雅看着,有些好笑,再近點,就要親上去了,不過看他們的樣子,跟友誼肯定是沾不上關系的,兩個人明明都挺喜歡對方的。
一個圓球被機器抓住,拉上去,許慕鹽激動壞了,用力抓住林岑的衣服,抖了抖,“成了成了。”
林岑好笑,偏頭看她,根本不在意機器裏的圓球如何,盯着她激動的神色,只是嘴角挂着淺笑。
直到圓球砸下去,落在所有的球裏,許慕鹽張開五指,貼着玻璃罩子,恨不得手指能穿過玻璃,去把圓球接住,臉上出現憤恨和哀傷,“完了。”
“挑戰失敗,歡迎下次再來。”機器俏皮說着,許慕鹽正想踢它一腳,看到老板娘在那,忍住了。
林岑将自己的外套拉起來,無奈道:“有必要嗎?不是還有一個硬幣,我衣服都被你扒掉了。”
許慕鹽連忙看向他外套,他也不拉拉鏈,被她扒拉的,整個肩頭都出來了,還好裏面穿了衣服。
她連忙伸手将他衣服重新拉上去,尴尬道:“我不是故意的。”
林岑攤開手掌,說:“最後一個了。”
“要不把錢退了吧?”許慕鹽有些心疼,二十塊錢就這麽打水漂了,這種抓娃娃游戲,也太賭徒心理了。
“都已經浪費一個了,還差這一個?萬一抓到最貴的呢。”林岑挑眉說。
許慕鹽抿唇,看向旁邊的機器,已經有了一個娃娃了,她就不想再去另一個機器了。
林岑好笑道:“那我開始了。”
話音剛落,便将硬幣塞了進去,許慕鹽只好繼續盯着,眼神仿佛在發力一般,腦袋裏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咒語,林岑彎腰笑着,眼睛裏被機器的彩光照亮。
盯着重新啓動的爪子,慢吞吞挪向剛才那個圓球,許慕鹽想問他為什麽又是這個,又不好出聲吓到他,只好沉默盯着。
爪子又抓住那個球,開始向上,林岑操控着遙控杆抖了抖,很快這個球晃了出來,在邊緣彈了下,下一瞬,掉進了出口。
許慕鹽愣住,這個操作好熟悉,手上的娃娃好像也是這樣。
林岑推她一下,“愣着幹嘛?不要了?”
許慕鹽連忙回神,低身撿起來,看着手裏的球,沒急着打開,只問林岑:“你為什麽還抓這個?不是已經失敗過一次嗎?”
“我這個人喜歡從一而終。”林岑似是累了,打了個哈欠,靠在機器上,催促她:“打開看看,是什麽。”
許慕鹽本想說他這是鑽牛角尖,又不好繼續說,便低頭擰開圓球,裏面是張刮刮卡,她拿到前臺,慢吞吞刮開,忽的看到上面寫着三個字:一等獎。
頓時驚呼出聲,林岑看她這麽激動,收起手機,踱步過來,“一等獎?”
“對,是真的。”許慕鹽直接過去,抓過他的手,将他拉過來,一下子動靜不小,胡雅他們也湊了過來。
“卧槽,真的一等獎?”張漾也驚了,“什麽運氣,早知道我們這五十幣,讓岑哥幫我們抓了。”
胡雅也說:“一等獎有什麽啊?”
老板娘将兌換卡放進簍子裏,看着一排期待等待的學生們,給逗笑了,“一等獎有巨型娃娃,還有活的小動物。”
許慕鹽頓時臉色僵硬,娃娃她已經有了,活的小動物就算了,裴燕可能明天就做麻辣兔肉。
老板娘又說:“還有三百多的口紅,你們這些學生用不上吧?”
電玩店是連鎖店,平時各大商場也有,獎品也是女生用的多,老板娘看向幾個人,許慕鹽吃驚擡頭,“沒有別的了嗎?”
“別的就是二等獎,可能沒有價格這麽高,洗面奶卸妝油要嗎?”
胡雅蹙眉,“你們七中不能化妝吧?”
許慕鹽點頭,又恍然道:“你們附中就可以嗎?”
“也不行。”胡雅深有同感。
林岑在後面開口,“就拿口紅吧,你以後留着用,或者挂網上二手賣掉也行。”
許慕鹽回頭,點點頭,“也行。”
拿上禮品袋出門,許慕鹽新奇捏着口紅,包裝還沒拆了,看牌子好像是裴燕用過的,要不回去送給裴燕?
她擡頭看向林岑,林岑正在和張漾他們揮手告別。
許慕鹽過去問:“我不能用,我可以送給我媽嗎?”
“為什麽問我?”林岑看向她。
天色已經黑了,周遭的霓虹燈五彩斑斓,透着一股成年人的熱鬧氣氛,許慕鹽眨巴眼睛,從他的瞳孔裏看到了自己。
“這也是你送我的,所以問你一下怎麽處理。”許慕鹽說出口。
林岑卻垂眸道:“你也知道是我送你的,那為什麽要送給別人呢?”
“可是我們……恩,我會好好保存的,等畢業了再用。”許慕鹽本想說不能用,可看着林岑的神色,她只好保證,林岑果然臉色好多了。
“也行。”林岑笑着。
許慕鹽捏着袋子,沖他揮手,“那我先回去了,周一見?”
“等等。”林岑突然伸手拉住她,她已經下了臺階,回頭奇怪看他,林岑看着她說:“我不在意你父親是個什麽樣的人,我也知道你說的是真的,你不會成為跟他一樣爛的人。”
許慕鹽愣愣看他,林岑笑着松開手,“周一見。”
“恩。”林岑點頭。
公交車站上,許慕鹽看着手裏的袋子,娃娃已經被她裝進包裏了,這個禮物是林岑送的,這是他送的第一件禮物,一件和他們毫不相關的禮物,就像他們無法直視的彼此關系,早就跟他們這個年齡毫不相關了。
坐上車後,許慕鹽看着車外的景色,冬天的晚上真的好冷,而且沒有一點人情味一般,什麽氣氛都能沖散,帶來的只有理智。
裴燕最近好像不忙,都在家,也沒有加班,看到她回來,裴燕問:“吃飯了嗎?”
“還沒有。”許慕鹽笑着說。
裴燕看着她手上的袋子,蹙眉道:“哪來的?怎麽會有這個?”
許慕鹽連忙道:“我跟朋友抓娃娃,正好抽到這個。”
裴燕不贊同道:“什麽娃娃機怎麽送這個?就沒點別的?”
“沒有了,我不用,也是別人送我的,一片心意。”許慕鹽坦誠說着,沒有遮掩,這樣反倒讓裴燕不好再說什麽,好似是裴燕太過在意了些。
蔣葛從書房出來,聽到這話,笑着說:“女孩子愛美,就是買了用了也沒事,在家用,又不是去學校,這年頭女孩子打扮還能是為了男孩子不成?”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裴燕笑容盛放,體貼道:“我只是看這個牌子貴,也不适合她,哪有要管她的,明天跟你爸吃完飯,我帶你去買幾件新衣服,也有你們這個年齡用的潤唇膏,我看上面的成分健康,明天也帶你去挑挑。”
許慕鹽點頭答應了,直接回到房間。
裴燕看着房門,蹙眉道:“我怎麽覺得她最近變了不少?是上次在老師辦公室鬧得嗎?”
“你又胡思亂想什麽?”蔣葛被她的想象力弄得很無奈,思維經常跳躍。
裴燕說:“我之前還擔心她早戀,現在看她怎麽有種不喜歡男生的感覺?”
蔣葛喝着水,坐在沙發上,嘆氣道:“她就是買個口紅而已,熱情了你就懷疑她早戀,坦誠跟你說,你又覺得她不喜歡男生,他們這個年齡,每天心情都不一樣,這很正常。”
裴燕又想起另一茬,點頭道:“也對,明天還得跟她爸吃飯呢,估計是不想去,所以心情不好。”
蔣葛聽到這話,臉色變了變,作為一個男人,他是真瞧不上許慕鹽的父親,可畢竟是前任,他又不好說什麽,只能冷笑道:“不吃也沒事,又不是在我家餓死了。”
“你別說這話。”裴燕失笑。
房間裏,許慕鹽将口紅拆出來,看着紅豔的膏體,湊近聞了下,有股香香的味道,像玫瑰一樣,顏色特別紅,她也不知道算什麽顏色,不過看質感,确實配得上這個價格。
她将口紅轉了回去,用蓋子蓋好,放進抽屜,夾在一堆課本中,頭頂的光傾斜而下,而她低頭,看着自己陰影裏的課本,許久才将抽屜關上。
許慕鹽他爸是在小區門口等的,許慕鹽是被裴燕帶過去的,拉開車門,看到副駕駛坐着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裴燕站在小區門口,搓着胳膊看着許慕鹽上車,哈出一口白霜。
許思明比一年前胖了不少,也老了許多,不過富态還是明顯的。
看着小區和外面站着裴燕,許思明面上有些不滿,嘀咕道:“我接我女兒,她盯着我跟人販子一樣。”
“別這麽說。”女人笑了一聲,她回頭對許慕鹽說:“你就是鹽鹽吧?”
“你好。”許慕鹽也回笑一聲。
許思明是個粗人,沒有要主動介紹的意思,只有女人說:“你叫宋阿姨就行。”
“宋阿姨好。”許慕鹽叫了人,許思明對她說:“你這個繼父比我有錢啊,我看你過的挺好的。”
“是挺好的,那你把我送回去吧。”許慕鹽懶得跟許思明說客氣話,當下就把許思明給氣得渾身一抖。
宋阿姨尴尬呵斥他:“你別這樣,之前老說要見孩子,現在見到了,又說這些話,小孩子會生氣的。”
許慕鹽看着她,便開始回想昨天莊慧說的是假話還是真的,許思明跟許慕鹽的大表姐,鬧出這種醜事,還好外婆在她小時候就去世了,不然就要氣活了。
許慕鹽這個大表姐比她大很多,是大姨生的女兒,之前離過婚,還帶着一個孩子,許慕鹽知道這事的時候,是已經瞞不住了,老家那邊都傳遍了。
最後裴燕離婚,許思明說是淨身出戶,也只是留了一套房子給她們,每個月打生活費倒是闊綽,頭幾年沒少來騷擾裴燕,後來有了新歡就好多了。
所以看到這個宋阿姨的時候,許慕鹽是吃驚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
而且這個宋阿姨一看就跟許思明之前交往的不同,雖然都是一個特征,年輕,不過這個看起來沒那麽漂亮,性格溫柔,大有幾分裴燕的架勢。
許思明看到裴燕嫁給蔣葛,估計氣了大半年了,蔣葛條件比他好多了,許思明是有些惡臭心理的。
吃飯的時候,故意來的言味,許慕鹽看着熟悉的裝修,許思明一坐上位置,便說:“什麽破餐廳,搞得這麽虛假,還要排隊,不賣號,什麽東西,有錢人就是會裝。”
“但是東西也挺好吃的,鹽鹽你多點一點,今天的飯菜我聽說是不錯的。”
許慕鹽看着電子菜單,宋阿姨在對面招呼他,許思明起身去抽煙。
今天的菜品是手寫的,許慕鹽看着,莫名覺得眼熟,忽的心髒跳動加速,這些字不會是林岑寫的吧?看着有些像,仿佛在茫茫人海中,她能發現他的痕跡,這種感覺很微妙。
也不知道今天的員工餐是什麽,林岑有沒有吃過自己家店裏的飯菜呢。
許思明回來後,看到她還沒有點菜,不耐道:“吃個飯也磨蹭,跟你媽一樣,讓你宋阿姨點吧。”
“小孩子喜歡糾結也正常。”宋阿姨解釋着,許慕鹽還是将菜單給了她。
許思明看着許慕鹽問:“你最近怎麽樣?聽你媽說成績進步不錯,換新的班級了?”
“恩,就那樣。”許慕鹽喝着店裏送的銀耳露。
許思明不滿她的态度,又說:“态度這麽敷衍,別是你那個繼父教你的吧?我看他就沒安什麽好心,你看你媽那樣,成天單純的,還以為自己是十八歲少女呢?被騙了也不知道,到時候別找我哭。”
“她幹嘛找你哭?天底下的男人死光了,也還有女人,你排得上隊嗎?”許慕鹽嗆他。
許思明被她氣得臉上的肉都顫抖了,宋阿姨覺得好笑,她居然覺得許慕鹽說話還挺适合許思明的,把許思明這種男人氣得不行。
“我不跟你說,你個小孩子懂什麽?就是被你媽慣的。”許思明說不過她,就一副她不懂的樣子。
這要是裴燕,他還敢回嗆,碰到許慕鹽就沒有辦法了,誰讓這是親生的,而且還有愧疚心理。
宋阿姨點好菜,便看着外面排隊的人,驚訝道:“說這家店的隊長,還真是。”
“那是,這家可貴着呢,有錢人開的就是供有錢人吃,有錢人就是喜歡風雅。”許思明明明自己也有錢,但總是一副覺得富二代和他富一代不同,就他吃得苦多,能出軌的男人,自然相信自己才是最厲害的。
許思明又得瑟看向許慕鹽,說:“你繼父也是有錢人,沒少帶你來吃吧?”
“他有錢,但不是人傻錢多,吃飯當然看胃口了,怎麽會在乎一個店的風雅?”許慕鹽嫌棄看他一眼,跟蔣葛比,真是無語,真不知道裴燕當年喜歡他什麽,難道就像校外那個混混一樣,夠非主流?
就喜歡揣測別人,來掩蓋自身的土,卻不知道多看點書。
隊伍排的是挺長的,不過菜上的也快,許慕鹽看到店裏的服務員忙個不停,還态度極好,碰到客戶問題,還有用外語回答的。
不過看起來有些人手不足。
許慕鹽忽然在想,不知道這裏招不招兼職,她也能林岑一起吃工作餐了,不知道為什麽,跟着林岑在一起,仿佛做什麽都不會沒面子,只要自己想做,林岑就會包容她的所有。
許慕鹽拿出手機,給林岑發消息:【你今天出門了嗎?】
【出來了,在家無聊,我爸媽不在家。】林岑回的很快,許慕鹽看着消息,微微失笑。
許思明問:“誰啊?你媽?”
“不是,就是一個同學。”許慕鹽蹙眉,好心情都沒了,許思明搞得跟出來打伏擊似的,一個勁問裴燕的事情。
許慕鹽将手機放下,看到手機振動一下,估計是林岑發來的消息,她又拿起來看。
【我來言味吃飯了。】
【你在哪?】
許慕鹽看到消息,吓得嘴裏的銀耳露沒吞,連忙打字,還沒發出去,就看到界面上。
她還沒發出去的:【我也在言味。】
林岑:【我看到你了,回頭。】
許慕鹽倏地回頭,便看到林岑站在門口,從隊伍中走進來,擡起捏着手機的手,沖她揮了揮。
許慕鹽的心仿佛被揪緊,茫茫人海中,她真的從痕跡中看到了他,而他也在尋求的痕跡中,應聲而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