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千言萬語
林安回到出租屋裏,客廳沒有開燈,陽臺卻隐約有個人影。
她的心思還沒有全部沉靜下來,隔着昏暗的光線,看向了陽臺。
趙美麗正倚在欄杆上,黑色卷發慵懶地披在背後。外套并沒有好好地穿着,露出內裏穿着的質感很好的黑色睡裙,肩帶朝着一側斜了斜。
她正靜靜地抽着煙,火星在夜色裏十分顯眼。
趙美麗回過眸,朝着歸來的林安揚了揚下巴,感嘆道:“這只快樂大狗倒是不錯。”
林安起初還不明白趙美麗在說些什麽,但在意識到她的目光曾經落在了陽臺外時,林安很快就反應過來。
“怎麽可以這麽說沈一!”
雖然他的确像一只狗,像只治愈人心的大金毛。
趙美麗沒有理會林安下意識地護短,嘴中吐出一陣白茫茫的煙霧。她的聲音,透過層層煙霧傳遞了過來:“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林安忽然有了些心慌:“考慮什麽?”
煙霧散去,漸漸露出了趙美麗微眯起來的魅惑雙眼。
“考慮換個男人。”
夾雜着細碎雨滴的微風從外頭飛了進來,絲絲縷縷地砸在林安的身上,浸得身體裏的寒意更多了。
她停在原地,不知該做如何的回應。
趙美麗随意地撫動着發絲,再次攻擊着她已經潰不成軍的防線。
Advertisement
“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哦。”
宋承然在淋了一場雨之後,感冒的跡象成功地複發了。
他休息了一日之後,戴上醫用口罩,仍舊在醫院工作,只是這一次林安沒有再來關心他了。
宋承然覺得自己有些沖動了,理智離他越來越遠。他幽幽地嘆口氣,準備去檢查病人的恢複情況。
林安正好從屋外經過,他猝不及防地聽到了她的聲音。
“啪”的一聲,他的筆尖劃破了紙張,墨水滲進了下一張紙裏,暈開了一抹墨漬。
他好似若無其事,低頭把筆帽蓋上。
一聽到林安的聲音,他就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渾渾噩噩的日子,猶如行屍走肉,靈魂早已随着她的離開而一并死掉了。
從醫院裏出來時,天邊染成了黑沉沉的墨色。停車場的行人不多,腳踩在地面,發出寂寞的回響。
他想象着回到家中後的空曠冷清,特意減緩了步伐,緩慢地走着。
心裏卻忍不住往林安的方向想。
宋承然垂下眼,今天也去看看吧。就默默地看着,不做其餘的事情。
林安按照平時一樣走回了家,現在已經接近過年的時間,她在考慮要不要請個假。加上春節假期,她可以在老家待個十來天。
“大妹子?”林安走着走着,就聽到了小區的保安叫住了她。
保安是個上了年紀的外地人士,經常操着一口鄉音濃重的聲音說話。
林安平時上下班都會跟保安打招呼,也算是熟絡。但這次保安明顯是有話要跟她說的,她就走過去:“大爺?”
保安笑了笑,就問她:“大妹子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林安一聽卻很是疑惑,什麽男朋友?
她可不記得自己有在保安大爺面前提過男朋友的事,更何況她也沒有。
保安見林安不表态的樣子,就繼續說道。
“你們年輕人就是愛折騰,妹子你的男朋友每天都開車進來小區,報的是你的名字。待了兩三小時又一個人走了,你說你們不是吵架是啥子嘛?”
林安聽得愣愣的,這大爺說的真煞有其事似的。
忽地,保安大爺指着不遠處開着車燈駛進來的一輛銀白色小車:“這不說曹操曹操到,那車牌號碼就是他的,大妹子你的男朋友又來找你喽。”
林安轉頭一看,頓時有些驚訝起來,這車子倒像是……
宋承然正開車進來駛進小區,起初并沒有看到林安。等他注意到時,林安已經和他對上了視線,他想掉頭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硬着頭皮把車子開進去。
他握在方向盤上的手都開始抖了,保安大爺看到他還嫌局勢不夠緊張,特地火上澆油:“來找你女朋友啦?巧了,她就在這裏等着你呢。”
林安只覺得羞赧,兩人現在的關系很是尴尬,被保安大爺這麽一說,她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
幸好四周一片昏暗,他也看不清楚她臉紅。
宋承然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林安,發現她也在看着他。
他微微點頭,就把車開到停車位去。
車還沒停穩,就聽見保安大爺的大嗓門朝他們喊道:“你們小兩口別吵架了,都快過年了,床頭吵架床尾和嘛。”
林安把頭埋得更低了,只求保安大爺能少說幾句。她估量着宋承然這次來就是為了和她簽離婚協議,哪裏還可能來個床尾和。
宋承然停好車就朝着他們走過去,他眼睑微斂,神情清冷,淡藍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卻掩不住他的劍眉星目。
他的周身都帶着一種嚴肅沉穩的氣質,哪怕陌生人從他身邊路過,都會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
保安曾經見過宋承然的長相,此時見他遮了面皮卻依舊氣質出衆,忍不住低低地嘟囔了一句:“這男娃子長得真俊,大妹子你可有福氣了。”
宋承然一怔,才反應過來保安大爺是在誇他,這會兒倒是輪到他害羞了。
他剛想回話,林安就急急地跟保安道別。他感覺手臂一緊,自己被轉身而來的林安猛地抓着往小樓的方向走。
宋承然的眼眸微微睜大,落下視線,看着正挽着他手臂的林安。
即使隔着好幾層衣服,他也能感覺到她的溫暖,他貪戀這種甜蜜的美好,一時間也沒有抗拒的動作。
不過他只是感受了這溫存的幾秒鐘,溫暖的感覺就離去了。
林安有些局促,她剛才得知宋承然每天晚上都來,說不亂想也是假的。
她故意清了一下嗓子,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态度:“宋先生……是來給我離婚文件的嗎?”
宋先生?
這一客氣疏離的稱呼如同一潑冷水,将宋承然發熱的腦袋澆涼的同時,也将他一瞬間的溫暖堵在了喉嚨裏。
他已經是前夫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戴着口罩的原因,他覺得呼吸不暢極了,胸腔也悶悶的痛,渾身都不痛快。
林安想起自己上次對宋承然摔了門,覺得自己做得有些過分了。
她有些內疚,便随口說了一句:“要不要上去坐坐?”
順便在離婚确認書上簽個名。
其實簽名只是簡單的幾個筆畫,随便在哪裏寫上都可以。
無論怎麽說,兩人也是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宋承然特地來到這裏,她還不請他上樓坐會兒,就未免太小氣了。
而且,林安希望能夠慎重一點對待這件事,好讓她在這段婚姻上畫一個完整的句號。
宋承然的眼角驀然跳了跳,他很是欣喜,卻又顧忌着自己會說錯話。
他的面上出現了猶豫的神情,幾番之下,內心澎湃的千言萬語最終化成了一個字。
“好。”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