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面之緣
病房裏散發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隐隐綽綽地映了進來,溫熱的陽光撒了他一身。
病床上的男人,深琥珀色的瞳孔一轉不轉地看着她。裏頭像是有躍動的碎金,閃着奪目的光芒。
“熱心市民?”
林安因他這句有些熟悉的話,而擡起了頭。
剛才沒認真看他,如今仔細看了一眼,那晚英姿飒爽的模樣就又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
林安因驚訝而睜圓了眼睛,她深受幼時“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的兒歌影響,這時就忍不住朝着面前的病人喊了一句。
“警察叔叔!”
聞聲,男人原本還好好的腦袋,頓時覺得有些疼了。
叔叔?
他明明就跟她差不多的年紀。
為了不讓她繼續稱呼自己為警察叔叔,他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一。”
“我叫林安。”
林安又驚又喜,驚的是眼前人是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小警察,喜的是他并不是她腦袋裏胡亂猜測的黑社會壞人物。
這倒讓她放下不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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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處理傷口。”
在欣喜之餘,她也沒忘記自己的本職。
她将沈一的衣袖往上撸起些,徹底露出被繃帶綁得結實的手臂。
小心翼翼地解下紗布,就看到了一片刀傷留下的血紅痕跡,和棕黃的藥粉浸在一起,頗為滲人。
林安下意識地皺了眉,這刀傷又長又深。她忍不住想着,這一刀下去的時候,得有多疼。
為了穩住他,林安的左手托住了他的手腕,如今他有些熱燙的體溫,正通過銜接處傳遞了過來。
沈一瞟了一眼自己被握着的手腕,又看着拿棉花球給他上藥的林安。
他沒表現出來疼痛的感覺,臉色平靜,顯然是習慣了這些的。
病房裏十分安靜,只有輕微的上藥聲時不時響起。
微風從遠方緩緩吹來,窗簾被掀起了溫柔的弧度,空氣似乎都變得濕潤了起來。
過了半晌,沈一大概是覺得無聊了,便随口說了一句:“怎麽沒來局裏領旗?”
林安那天其實也沒有幫上什麽忙,只是伸了一條腿出去,她怕去了警局領了一張“飛毛腿”的旗回來。
最主要的是,她把旗領回去,就得放在家裏。
要是被宋承然見着了,他一定會詢問旗的來由,這樣她背着宋承然偷偷減肥的計策就曝光了。
“不,不用!”林安企圖糊弄過去,“這種小事就不要浪費了國家的布料。”
沈一挑了挑眉,沒有再接話。
等林安換上幹淨的繃帶後,他才問她能不能幫忙處理一下臉上的傷。
他這次受傷進醫院,是因為前兩天的入室搶劫案,兩個搶劫犯挾持了一個獨自居住的女孩子。
他是訓練有素的警察,對付這麽兩個男人自然不在話下。
可他為了護住人質女孩不被傷到,一時被搶劫犯鑽了空,手和腿被各劃了一刀。
不過這倒是給沈一找到了機會,一個迅速的過肩摔,就将襲來的搶劫犯放倒在地上。
另外一個搶劫犯朝他捅刀子,卻也同樣被他一招制伏。
和身體上的傷相比,他臉上的傷不重,只是臉頰和嘴角有些青腫。
他不在乎自己的臉,可他的警長老爸太能唠叨了。在局裏當着所有人的面誇他有勇有謀,回到家就開始指着他鼻子一頓臭罵。
“你這小兔崽子,怎麽總是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是不是要三天兩頭地捅一刀進去,你才能舒心?”
“你就是非得吃個苦頭,才知道長進!”
身體上的傷,拿衣服遮着就看不到了,臉上的傷可沒辦法遮。要是被他老爸看到了一點血口,就又要開始念叨他了。
他的耳朵都要起繭了。
“好。”
林安不知道沈一的心中所想,只是用棉簽弄了點膏藥,微俯下身子靠近他。
涼涼的膏體輕輕地敷在青腫的地方,确實是舒服了些。
因為林安距離他有些近,沈一下意識将視線放在了她身上。
林安的表情很是認真,這次視線的落腳點是他浸了血的嘴角。
棉簽輕輕地落在嘴角處,只有藥粉浸入傷口的微麻感。
沈一的目光晃了晃,從林安的眼睛移到了她的額頭。
她劉海的發絲很細,像是某種有質感的織品,呈現着十分絲滑的質地。
忽然的,他想摸一摸她的頭發,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想象中的細滑。
腦子裏剛冒出這個想法,就立即被他掐掉了。他将目光往其他地方移去,視線裏卻闖入了一小片白皙的顏色。
她的脖頸,微微地彎出了一個美好柔軟的弧度,潔白的護士服襯得她愈發的聖潔。
“……”
他的身體一僵,暗罵了一聲就立馬垂下視線。雙眼盯着白花花的被子,再也不敢看其他地方了。
“好啦。”林安放下棉簽,卻發覺沈一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的嘴唇蒼白,耳朵卻異樣地紅了一大片。
她的腦子差點轉不過彎,還以為他耳朵也傷到了。
被這麽不經意之間的撩撥,沈一的心裏火燒火燎地灼疼。他卻偏偏要忍住,自己可不是一個不上道的人。
林安終于離他遠了些,沈一暗暗地松了一口氣,心想她也該走了。
卻沒有想到林安轉了身,随即撩起了他的褲腿。他的心跳猛地一滞,這才想起自己的大腿上還有一個傷呢。
他想起搶劫犯拿着水果刀劃傷自己大腿的地方,臉色忽然變得不對勁起來。
那裏的傷可不是撩起褲腿就能看到的,必須脫下褲子才行。
之前,護士給他上藥的時候。他因為兩天沒能睡上覺,精神過于緊繃,一松下來就直接睡死了過去。
如今他好好地醒着,哪裏能接受自己被人扒了褲子。
想到這裏,沈一立馬制止住了林安的動作。
“怎麽了?”林安疑惑地看向他,眼神裏滿是不解。
他被那強烈的視線看得頭頂都快要冒煙了,他的臉上也竄起了一片紅,連鼻梁都紅透了。
平常吊兒郎當的他,哪裏在意過什麽東西?
如今這個局面,他卻很是難以啓齒,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
“能不能……換個男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