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橘子汽水
A大校園裏，周遭都是來來往往的學生。偶有勾肩搭背一起去打籃球的好兄弟，也有甜蜜牽手走在小徑上的情侶。
明亮燦爛的陽光透過樹葉交疊的縫隙，在路上留下斑駁光點。
林安拿着一罐橘子汽水，配着酸酸甜甜的氣味，坐在樹下的長椅上，看着面前淩亂靜谧的光影發呆。
她時不時擡頭看一下不遠處的教學樓，看着三樓的一間階梯教室，等待着有人從裏面出來。
林安已經在附近逛了好幾圈，怕自己太過靠近教學樓，打擾了宋承然。又怕自己離得太遠了，找不到下課後的他。
所以，她只能百般聊賴地坐在長椅上等他。
她咬着吸管，看着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和宋承然的聊天界面。
在目光觸及到“你出去”這三個字時，她有些負氣地噘起了嘴，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汽水。
也許是她的期盼過于強烈，耳邊終于傳來了下課的鈴聲。
有幾個學生向宋承然詢問醫學上的問題，他耽擱了好些時間。過了半晌，他才得了閑空離開。
宋承然步入走廊，拿起了手機，他想問問林安是不是已經離開A大了。
剛打開通訊軟件的頁面，他就看到了在樓下坐着的她。
此時微風不燥，陽光正好。
細碎的點金在林安略顯稚嫩的臉上跳躍着，鵝黃色的連衣裙襯得她的氣質更加明媚。
她因為生氣而微微鼓起的臉頰，竟讓人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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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
宋承然有些驚訝自己的用詞。
他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忽視掉心底産生的奇異情感，邁着長腿下了樓去。
林安正盯着自己的鞋尖，視線中忽然闖進一雙锃亮幹淨的皮鞋和筆直的褲腿，擡頭便看見了自己一直等待着的人。
宋承然的眉眼之間帶着柔和，在看到林安手上拿着的汽水之後，那黑眉又輕微地皺起。
因為職業的原因，他并不對這類飲料有好感。
他道：“少喝飲料。”
林安的臉上本還存着見到宋承然時的欣喜，聽到他有些冷漠的話語時，她又耍起性子将臉偏到一邊，小聲嘀咕道：“我偏要喝。”
大概知道林安還生着氣，宋承然心頭湧起有些複雜的滋味，想了想還是決定解釋：“剛才課堂上的事……”
可還沒等他說完，林安就急匆匆地打斷了他：“我一直聽說A大的風景很漂亮，只是想來這裏看看風景而已，絕對不是因為我要來聽你的課。”
哼，她根本不在乎聽不聽他的課。
話落，林安又覺得自己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臉上漸漸有些燥熱。
為了避免自己的小心思被發現，她“咻”地一下站起身來，不給他一絲一毫的反應時間。
“我要去看風景了。”
她說着，就往旁邊的道路上走去。
無意中知道了她來這裏的目的，心裏似乎有根柔軟羽毛在飄着，撓得他一陣心癢。
宋承然微微勾起嘴角，心情竟然愉悅了些。
他不知不覺地跟上了她的腳步。
林安注意到了走在身旁的宋承然，忍不住沒好氣地說道：“你跟着我幹什麽？”
宋承然明明都不想看到她，課堂上都還叫她出去呢，為什麽現在還跟着她？
宋承然微垂的濃密纖長睫毛下，雙眼直視着前方的道路，他沒有正面回答林安的問題，倒是在說着不相關的話。
“有你在，我會分心。”
像是在解釋？
林安恍惚一怔，這才慢慢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有她在，宋承然就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嗎？
這是不是代表她很重要？
一想到這，她的心裏就跟開花似的，剛才的陰霾情緒瞬時一掃而空。
本是走在前面的林安轉過頭來，對上了宋承然的目光，她即使有些腼腆卻仍是将自己的疑問說出口。
“你是說，你很在意我嗎？”
眼裏猝不及防撞進女孩的明媚笑臉，宋承然要說的話忽然卡了殼，心裏的那根羽毛開始撓着他了。
他細白瘦削的手虛握成拳放在唇前，掩飾般的咳嗽了兩聲：“走吧，我帶你逛逛校園。”
林安聞言卻忍不住偷笑，他明明就在意她，卻顧左右而言他。
二人在校園裏走着，氣氛輕松又美好。
林安吵着要去學生宿舍看看，等到了宿舍。看着高高的樓房建築，她已經忍不住想進去瞧瞧宋承然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可她還沒踏出一步，就被宋承然拉住了。
林安有些疑惑地停下腳步：“怎麽了？”
宋承然示意了一下宿舍樓下的保安亭：“這裏只有學生可以上去。”
她嘆了口氣，只好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宿舍只是休息的地方。”宋承然往另一側的道路走去，眉眼裏似乎沒有一絲留戀的意味。
林安卻有些疑惑，難道宋承然不會懷念自己在宿舍和舍友共同居住的時光嗎？
即使畢業多年，她也時常跟大學舍友約出來見面。
她向宋承然提出自己的疑問，得到的答案是——宋承然在大學期間一直是一個人居住。
他不喜交際與吵鬧，獨自一人在校外生活。
看着宋承然高大的背影，林安忽然覺得他好孤獨。
宋承然的母親在他幼時就已經去世了，而他跟他父親的關系并不多麽親近。
即使他與宋奶奶交好，宋奶奶也沒辦法時時刻刻陪伴在他的身邊。
這些年來，宋承然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度過嗎？
林安咬着嘴唇跟上他的腳步，心裏卻有些難受。
宋承然表情很是平淡，好像沒有什麽能夠左右他的情緒似的。
大學時光對于他來說，也只是人生道路上經歷的一個過程而已，并沒有什麽特別的。
要真要說有什麽特別的，大概是他的潔癖變得更嚴重了。
大學裏，從高考中解放出來的學生都急着尋找另一半。剛好他的條件不錯，學校裏的女生們便纏着他，找各種理由借口跟他偶遇。
宋承然十分厭倦，為了拒絕與別人的觸碰和互動，便成天都待在教室裏。
此刻，心情不太明朗，卻也不覺得有所遺憾。
他早已經被病态的肌膚饑渴症，消耗掉了正常的交際能力。逐漸變得無動于衷，習慣着獨來獨往的生活。
他并不希望有意外擾亂自己的生活軌跡。
忽然，他感覺到左手被人輕輕地牽住。牽住他的力道兒小心翼翼，觸感軟綿而又溫暖。
宋承然身形一頓，立即看向林安。
他發現林安也在注視着他，眼裏似乎有流光溢彩。
她仿佛打定了主意，十分堅定地說道：“承然，你以後的生活不會只是獨自一人，我會一直陪伴着你。”
她不會再讓他感到孤獨了。
這麽直白熱烈的告白，讓宋承然的神經猛地拉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他說不準自己現在的感覺，心頭的那座穩固大山好像軟化了一些，絲絲柔柔的觸感，攻勢卻異常猛烈。
他考慮了一瞬，又使勁壓抑着內心的異常情緒。
估量了這多半只是一次心血來潮的感覺，便不想讓自己過于深陷。
他修長的手指緊緊抓着公文包，挺直的後背也微不可查地變得僵硬。
出于他近乎猛獸對危險的直覺，他說不清眼前的危險是什麽，但他認為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迅速離開。
而抓着自己的那只小手卻像無法撼動的鐵一般，讓他無法強硬脫離。
看着宋承然已經有了拒絕的意思，林安有些着急地靠近他。
扯住他的領帶，讓他微俯下身子，女性特有的柔軟雙唇随即覆上了他。
鼻間忽然竄入一股溫和的牛奶香。
宋承然更加驚訝了，好在這一吻只是嘴唇的短暫相觸，并沒有繼續深入下去。
他的臉頰卻後知後覺地攀上了大片緋紅，他慌亂到拿出了對待頑劣學生的架勢，低聲警告着她：“這裏是學校！”
林安也慌覺自己太過急躁，竟然在學校就迫不及待地親了他，要是被學生們看見就不好了。
好在現在已經是午休時間，路上的人并不多，否則不到一個小時，宋承然的緋聞就會在A大裏傳遍。
她低垂着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絞着自己的裙子，小聲道：“對不起。”
她在心裏慢慢地回味着宋承然的話語，卻隐隐地發覺了不對勁。
宋承然生氣的點不是因為她突然親他，而是因為她在學校裏親了他。
林安漸漸地反應了過來，便又立即擡頭對着他狡黠一笑：“在學校不可以親，是不是回到家裏就可以親了？”
“……”
宋承然忽然對林安靈活的腦回路無法招架，想拒絕的話語卻被堵在口裏。
因為他的意識層面裏，也承認了這個事實。
他們的第一次親吻，急躁卻又熱烈。他每每在獨處時分，都會回想起那種令人眷戀的悸動感覺。
也許，他也在期待着下一次親吻的來臨。但他卻沒想到，這個時刻這麽快到來。
這麽一猶豫，已經錯過了最佳的回答時間。如今再将回答說出口，未免太過刻意。
宋承然不自然地偏過頭，決定忽視她的問題，徑直地向前走去。
林安看着宋承然臉頰上恍惚出現的薄紅，才慢慢品磨出一絲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滋味，細微的喜悅之情從身體的各個角落冒出來。
她一邊追着宋承然，一邊重複着自己的問題：“是不是在家就可以親，是不是嘛？”
她糾纏着他問了好幾遍，宋承然終于沉下臉，故作冷漠地回答。
“再問就不讓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