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春光明媚
自從兩人敞開心思、解開誤會之後，他們之間的關系就變得有些暧昧不明了。
每每在工作期間遇見時，他們表面上的反應雖猶如平常，那顫動的眼神卻表露了彼此不同的心事。
或許，他們都在試圖打破這份寧靜，捅破彼此遮羞的窗戶紙，讓暧昧的感覺更加肆意發散。
讓二人的關系作出改變的，是一場山區義診。
為了響應上頭的政策，增強鄉村居民對常見疾病的保健意識，A市數家醫院開展了一場風風火火的義診活動。
宋承然的醫術名聲在外，市醫院的院長強烈建議他出席這次義診。
他并沒有多大反應，一旁的林安卻是起了極大的興趣。
她迫不及待地問身旁的徐麗麗：“你想去嗎？”
徐麗麗卻很快搖頭：“你又不是不知道山裏的落後條件，這次義診肯定要在山裏待好幾天。大夏天的山裏蚊子特別多，我可受不了。”
林安的臉上現出了明顯的失落，很快她又打起精神來，一個個地問着身旁的同事。
宋承然看着林安的背影，不知道是思慮了什麽，後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A市幾家市級醫院都派了許多科室的醫生，等名單下來後，林安對宋承然出現在上面的名字很是驚訝。
她卻不好意思去問他，明明他一點要去的跡象都沒有。
今早，她還猶豫着是否要等宋承然一起去醫院集合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門口等她了。
宋承然垂下眼，看了看林安帶着的一個半人高的行李箱，與他簡單的背包相比，她倒有點像個去旅游的觀光客。
Advertisement
他低聲道：“走吧。”
話音落下，宋承然便朝着外頭走去了。林安愣了一下，才跟上了他的步伐。
身為同科室的醫務人員，林安很自然地被分配與宋承然坐在了一起。
與心思蕩漾的她不同，宋承然一上車便閉目養神去了，倒是沒給她一個交流的機會。
此次流動醫院下鄉義診活動的所在地，為浙江省的偏僻山村，路途十分遙遠。
一行人浩浩蕩蕩，先是坐了客車，後又轉了趟山裏的大巴。
在車上度過了好幾個小時，跨越無數崎岖山路、坡陡路彎，他們才逐漸接近了山村的區域。
中午時分，大巴緩緩地在村口停下。
林安一改出發前的生龍活虎，已是滿臉土色。大巴行駛在羊腸鳥道一般的山路上晃蕩得厲害，她好幾次都差點吐了出來。
正當她想歇口氣的時候，視線裏忽然伸過來了一只手，手裏還拿着一瓶開了的礦泉水。
她擡眼，就見宋承然不知何時已經醒來。
他眼裏的神色平平淡淡，似乎沒有什麽情緒，只是将手中的礦泉水往她的方向遞了遞。她也沒有拒絕，接過礦泉水就“咕咚”灌下好幾口，胃裏終于舒服了一點。
“謝謝你。”她緩過了勁，才感覺有些羞赧。
宋承然倒沒應她，徑直下了車，好似适才的舉動只是她腦中的幻想。
林安撇撇嘴，也走下了車。
腳踩在厚實的地面上，踏實的感覺便回來了，清新的空氣也撲面而來。
放眼望去，村子幾乎四面環山，綠植蔥蔥郁郁。村口插着一張生鏽的村牌，入口處是一截被踏平的土路。
村口已經有人等着了，遠遠地就朝着大巴熱情招手，幾名醫院代表下去溝通了一番。
現在正好是中午，村長說接待處正在準備飯菜。讓醫護人員稍作休息，下午再開始義診。
大巴進不去村子，只用小貨車搬運儀器，醫護人員便改用步行方式進入。
義診活動點選擇在了學校附近，村民為了方便孩子上學，便将學校的選址定在了村子的中央。
學校只有兩層，牆壁經過風吹日曬，已經有些皲裂發灰，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學校裏的孩童剛好放學了，一個個孩子都從教室裏奔竄了出來，玩鬧的笑聲不絕入耳。
林安歇了一會兒，很快就回了精神氣，眼下已經在幫忙布置現場了。
她剛在臨時辦公室把設備放下，就瞄見門口貓着好幾個孩子。
貧困區的小孩子頑皮，身上大多有些髒意，卻遮掩不住他們烏黑大眼裏的好奇。
瞧見林安看過來，有一個膽大一點的小孩就嘗試地探出腦袋，詢問道：“姐姐是從城裏來的醫生嗎？”
林安對孩子有些沒轍，她頓時眉開眼笑：“對的，我們是外邊來的醫護人員，你們下午要記得過來體檢哦。”
那孩子聞言，雙眼都亮了起來，他立即竄進了辦公室：“真的是城裏來的姐姐，姐姐你有沒有見到我爸爸？”
在林安有些驚訝的反應中，孩子很快就解答了她的疑惑：“爸爸去城裏工作了，好久都沒回來。”
她一聽，便有些明白了。
村子裏的孩子大多和父親聚少離多，成年男性為謀生計，總是會到城市裏打拼，只留下妻兒老小在家。
林安看着面前孩童熠熠發光的雙眼，好似十分期待她的回答，她不免有些心疼。
辦公室外的一群孩子，見她頗為和善，便都吵着進來，室內立即叽叽喳喳一片。
不過一會兒，孩子們又一左一右地拉着她出去：“姐姐快陪我們一起玩。”
林安沒了辦法，只好放下手中的活兒，陪孩子們出去了。
一旁整理着雜物的宋承然一聲不吭，像是有些抗拒這般熱鬧的場面。
他低垂着頭，剛把儀器放置在合适位置，一個小孩忽然撲了過來，正巧撲到了他的身上。
小孩抓着宋承然白大褂的衣擺來回晃動，對着他撒嬌：“哥哥也陪我們一起玩吧。”
他猝不及防受到這麽一擊，身形立馬僵硬了。
林安遠遠地就瞧見了這幅場景，她曉得宋承然的潔癖性子，怕是已經發作了。
她便急急地朝着那孩子招手：“這哥哥坐久了車，不太舒服，姐姐來陪你們玩。”
纏着宋承然的小孩一聽，立馬換了目标，轉而撲到了林安的身上。
宋承然失去了束縛，感覺半邊僵硬的身子都恢複了運作。
他擡眼，朝着門口的方向看去。
時值正午，陽光很是耀眼。明亮的光線，透過重重疊疊的雲層在地面留下了斑駁光點。
林安和一群小孩子都浸在了溫和的陽光之中，渾身都映照着碎金光芒，連頭發絲兒都透着一股活力。
襯着那身嚴肅莊重的護士服、頭頂聖潔的燕尾帽，都變得溫柔了許多。
孩子開心地抱着林安的脖子不撒手，她臉上洋溢着的笑容好似與陽光雜糅在一起了，好生明媚。
察覺到自己的目光已經在林安的身上定格了很久，宋承然恍惚一怔，又快速地恢複了過來。
等自己将注意力再次放回到工作上的時候，他的眼神卻遠不比之前的鎮定了。
等到林安安撫了那些調皮的孩子回來時，發現宋承然已經把辦公室收拾得差不多了。
她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應該來幫忙的。”
宋承然将一沓宣傳資料放在桌面上，聞聲卻并沒有惱怒的跡象。
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身前又傳來了一陣低沉的嗓音。
“你喜歡小孩子？”
林安點點頭：“小孩子好像都有點怕醫生，現在親近些，下午的體檢就會容易很多了。”
她難得的心細一回兒，倒是把宋承然襯得有些冷酷了。
他的心裏好似融化了一角，還不等他做出回應，不遠處就傳來了一陣不尋常的動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