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裁決者和加特林菩薩都不約而同選擇了個人空間登出。
裁決者沒加公會,登出地要麽選擇中央大廳,要麽選擇個人空間,而加特林菩薩倒是名頭上挂了一個公會,但也和郝雲先前的狀況差不多,都是随時能退的那一種,他也沒選擇公會領地登出,而是心情複雜選了個人空間,随後誠實地選擇了接受公會邀請,偷偷摸摸找去了競技場旁邊的無名公會會址。
然後在沒挂牌子的簡陋公會大門口,和第一時間就裹着鬥篷趕過來的裁決者又撞了個正着。
“……”
兩人面面相觑,氣氛有點尴尬,随後是裁決者睜着灰黑色的眼瞳,語氣微妙,裹着灰撲撲的鬥篷率先開口:
“你之前不是說,喬安的話不可信,所以你一定會把他的消息告訴那幾個家夥,讓他們來找喬安算賬嗎?”
怎麽就一個人鬼鬼祟祟摸來公會了?入會邀請可是登出沒多久就發過來,他已經是收到邀請的第一時間就趕到,怎麽也沒想到還能在公會大門口撞見這家夥——他光是先處理退會就要一陣子吧?
除非加特林菩薩這家夥剛登出就火速退了會,随後一直守着邀請消息……呵,還好意思老是說他被忽悠瘸了,自己分明也沒好到哪兒去。
加特林菩薩摸了摸鼻子,沒回答,而是轉移起了話題:
“我退會的公會會長剛剛給我發消息,諸葛三百去問他我是不是退會了。”
“我沒有看私聊。”
裁決者理所當然道,語氣中甚至還帶了點莫名其妙的自豪:
“詢問喬安消息的我全部沒有回複。”
他可不像加特林菩薩那種容易半途掉鏈子的家夥,想從他口中問道喬安的消息,門都沒有,畢竟喬安都已經那麽誠懇又認真強調了他的重要性,那麽作為優秀的隊友,被拜托的事情他也絕對會做好。
唉,真是沒辦法,誰叫喬安說他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呢。
他可是爆了喬安新手套耐久後安然無恙沒挨揍的人,甚至思考一下,也的的确确就是喬安新建公會後邀請的第一批元老,而且在有這麽多人對套他麻袋虎視眈眈的情況下,還把公會地址就這樣發給他……如果不是有足夠的信任,那還能有什麽?
Advertisement
雖然喬安那混蛋經常滿嘴跑火車,不過這次好歹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誠意,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那也只好勉為其難再信他一次,就當是被重視的些許回饋吧。
加特林菩薩:“……”
加特林菩薩沒回話,他的目光複雜至極,大概就像在看一個完全救不回來還被賣假藥的給徹底忽悠瘸了的病入膏肓的病人,最後欲言又止,幽幽嘆了口氣。
——他還能說什麽,他倒是沒被忽悠瘸,但人不也站在這兒了嗎?也沒什麽能嘲笑裁決者的,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誰讓喬安那家夥開口就是糖衣炮/彈,就算心明鏡那都是上下嘴唇一碰張口就來的托辭,也架不住這糖衣炮/彈的攻勢。
別說是他,就連諸葛三百那種心狠手辣的老陰比,當初都被硬生生給忽悠成了交心好隊友,這家夥都頂不住,還有誰能頂得住?
頂不住,頂不住。
“還是先進去吧。”
他說。
“諸葛既然問了這個消息,那多半已經什麽都猜到了。”
……
喬安又一次恢複為16級,天梯榜上的排名也重回原貌,排在第三的lv.24仿佛只是短暫地出現了一小會兒,便又再次消失不見,不過這一次,大概就沒有誰還會認為它代表某人的死亡了。
“我剛剛問了第八先前公會的會長,不出所料,第八退會了。”
中央大廳,紮着個低馬尾的眯眯眼青年不緊不慢順着一個方向踱步,語氣也氣定神閑,透着一股不緊不慢的閑适。
“你問這個幹嘛?不應該問喬安那狗比的消息嗎?”
旁邊跟着的家夥立刻急吼吼地咋咋呼呼起來:
“重點是喬安啊!是喬安!那家夥沒在新人區登出,肯定是選的個人空間,煤氣竈也不回我消息,現在連伊文都已讀不回,如果那狗比真躲着不出來,根本抓不到人啊!”
“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諸葛三百毫不客氣譏諷了一句,随後不緊不慢回答:
“伊文幫他隐瞞行蹤是很正常的事,喬安兩句話就能把他忽悠到找不着北,突破口是第八位,他沒那麽獨來獨往,可以推斷他當前的行蹤——只要找到他,就能找到喬安。”
喬安那家夥明顯也還是在顧及有太多人想套他麻袋,24級的壓級狗打不過,那16級的縮水壓級狗難不成還打不過?所以要求第五位和第八位幫他隐瞞行蹤是理所當然的事,那混蛋的話術一套一套防不勝防,兩個人進去絕對就是白給,能不能揍到壓級狗說不定都是個問題。
中央大廳新人登出區沒有喬安的影子,剩下兩個選項,一是公會領地,一是個人空間,所以,他剛剛去問出了第八位退會的消息。
除非有特殊情況,不然第八位也不會在剛出副本後第一時間去幹了這麽一件莫名其妙的事,而既然消息準确,那第八位這麽着急退會也就代表了另一個事實——他急着去加另一個公會。
而還能有誰的公會能讓堂堂第八位暴力奶媽這麽上趕着送溫暖?這簡直就是一道送分題。
壓級狗建了新公會,并且在副本中允諾第五位和第八位加入,喬安沒在新手大廳登出,多半會選擇公會領地,那麽再根據這家夥的行事風格猜測一下他滿意的會址位置……
“競技場附近。”
諸葛三百斬釘截鐵道,随後莫名輕笑了一聲。
這種做法倒也是壓級狗的風格——真刀實槍打起來這家夥從來不慫,結果他們這一副要問個究竟的态度,這家夥反而躲起來了。
不過,某位玩家的技能可是連副本內的系統都能夠入侵,更何況是登出後的無限空間……那個女人多半已經直接鎖定了你的具體坐标,喬安,躲着還有什麽用?
找你算賬的人從來不只有追進副本的那兩個白給的,等你出來的家夥也并非僅僅他們幾個——還多着呢。
——
“在副本裏也都見過面了,不算陌生人。”
粗糙簡陋的公會大廳裏,連一張方桌和幾把椅子都是剛兌換出來,喬安悠然自得坐在主位,慢條斯理給李小白介紹道:
“披鬥篷那個是伊文,男菩薩叫徐聖手,不過他不太喜歡自己的名字,直接叫男菩薩就行。”
伊文裹着鬥篷沒出聲,徐聖手眼角抽搐了一下:“還是別了。”
他更不喜歡男菩薩這個稱呼好嗎?別當他不上網沖浪,雖然常理的男菩薩是個很神聖的身份,但這個名字卻被當代小黃人們賦予了格外微妙的含義,這名字誰愛叫誰叫,他敬謝不敏。
“醫者,聖手仁心,我家裏祖輩學中醫的,給我起的這個名字。”
徐聖手說:“不過進來這個鬼地方之後,我發現學醫救不了将死之人,把怪物全都打死才是正道,總之別叫我男菩薩,叫我第八位也行——但是喬安排名回歸後好像就有點麻煩,實在不行就叫名字算了。”
李小白神色拘謹地應了一聲。
異變鬼蜮的經驗結算極其豐厚,大概是不僅僅因為級別評定比先前的一級鬼蜮更高,還有着諸如他在裏面天胡贏空了一層賭廳、用副本道具對抗了必死規則的緣故,獲得的經驗值和一級鬼蜮的保底根本就沒法對比,讓他直接從36一口氣升到了59。
要知道現在他升級所需的經驗值可和之前完全沒有可比性,等級越高升級所需經驗越高,這一次他獲得的經驗幾乎是上一回的幾十近百倍,結算空間內他還看了別人的經驗,肖松許獲得的經驗甚至都沒有他的一半多。
郝雲太非,就算打boss出的主力,但最後補刀的不是他,累死累活只得了保底,喬安更是沒有參考性,他的經驗條就宛如一只蝸牛,動得奇慢無比。
“喬安。”
一直默不作聲的伊文終于開口,他裹着自己從不離身的深色鬥篷,定定地直視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瞳,問道:
“現在總能告訴我了吧,你為什麽要變成這副模樣?”
“……”
不只是他,包括旁邊坐着的徐聖手,以及抱着胳膊的肖松許,甚至是乍一看不怎麽在乎這種事的郝雲都推了推眼鏡,全部在等待着當事人的回答。
但凡是三年前活着離開七級開荒本的玩家,全都欠了喬安一條命,如果不是這家夥在副本中做了些什麽,付出了某種代價,現在的天梯前排起碼有一半都要換上新面孔——七級鬼蜮足以讓他們全軍覆沒,能撿回一條命,誰也不知道究竟要付出何等嚴苛的代價。
而喬安為什麽在活着離開七級開荒本後選擇進入了新手村,又為什麽選擇以十六級的形态活動,以及為何在副本中對一切緘口不言……都是他們想知道的東西。
“我又不像是諸葛,喜歡搞那麽多彎彎繞繞。”
喬安表情平靜,手肘支在桌面上,掌心撐着下巴,仿佛回答“今晚吃什麽”一樣随意,堪稱懶洋洋地回複:
“就是最好猜的理由,被盯上了呗。”
“被誰盯上了?”
伊文裹着鬥篷,不明所以皺起了眉:
“就算是第一位,也不至于讓你這麽忌憚,難不成是外服那群——”
“多動動腦子,伊文,別像那個偏科的笨蛋一樣,什麽都猜不到,老是被諸葛嘲諷蠢貨。”
有着蓬松棕發的少年拄着下巴,輕笑了一聲:
“是玩家的話,可沒人能把我逼到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