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侄女遠方來（2）
莉莉娅躲在一棟廢棄大樓某層的破敗房屋裏的櫃子中，一張小臉上除了驚恐還有不安和淚痕。她已經很累了，一天都沒有進食過任何食物和水，加上拼命的奔逃躲藏，她的體力幾乎就要透支了。
就快要死了吧？她消極的想到。不管怎麽躲藏逃跑，她還是沒有能夠活着到達黑石城，更沒有活着見到媽媽說的那個姨姨。
“媽媽……爸爸……莉莉娅好害怕！莉莉娅好想你們……”可憐的女孩一邊壓低着自己的哭聲，一邊看着項鏈裏頭父母的合照，雙眼因哭泣已經開始微微浮腫。雙臂環抱着膝蓋的她将頭埋在臂彎中，蜷縮着還在顫抖的小小身體在黑暗裏顯得十分可憐，猶如迷路被人惡意丢棄的愛寵一樣。
她本來有一個美好而和睦的家庭，有着世界上最溫柔的媽媽以及最體貼的爸爸，雖然她打從一出身就是一個被軍政府定位為無異能的人，但是對她這個等同于廢物的人來說，她的爸爸媽媽從沒有跟別的父母一樣，将她抛棄掉或是不盡心的去養育長大。
在她的記憶中，爸爸雖然每天都埋首于地下室，研究着那些奇奇怪怪的符號和散發着怪味的病毒。但是只要一有時間，她的爸爸總會笑着陪她玩樂，給她講好多神奇而有趣的事物，甚至還為她念一些她早就爛熟于心的床頭故事。
而她的媽媽是她所見過的最棒的女人！每一個星期總有三天媽媽不會在家，但是每次當媽媽回家的時候，她們家都會有很多新鮮的食物和飲用水，甚至會有一些好吃的她從沒吃過的食物。
只是這種美好而甜蜜的日子并沒有一直持續下去，有一天爸爸十分慎重的告訴她和媽媽，他們必須要盡快的搬家了。她不喜歡搬家，為此她跟父母鬧過情緒，但爸爸說不搬家的話他們三個人都會陷入危險，尤其是她自己。莉莉娅懵懂不知爸爸為什麽要這麽說，只不過連媽媽都教訓自己要乖乖聽話了，她也只能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袱，然後跟着爸爸媽媽開始不斷的搬到不同的地方居住生活。
直到有天半夜，一群奇怪的黑衣人沖進了他們的家，殺死了拼命保護着自己和媽媽的爸爸，莉莉娅才知道爸爸說的危險是什麽。原來是有人要殺死他們一家人！
爸爸死了，媽媽為此傷心了很久很久。莉莉娅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傷心欲絕的母親，只能乖巧懂事的幫助媽媽承擔起全部的家務，因為媽媽每天都會出去很長時間才回來，而且每次回來媽媽她總是帶着不少傷痕。莉莉娅不敢問也從不問媽媽她的傷究竟從何而來，她只是安靜地為母親處理好傷口，在她好聽的歌聲中沉沉入睡。
莉莉娅總會想起以前，想起那時候的媽媽不止一次跟她說過的話，那時媽媽曾經微笑的對她說：“有一天，這個被黑暗籠罩了的世界會有一道光出現，它将打破這個囚困于黑暗中的末世。它是希望，是未來，是信念的重生。”
那時的她經常會傻傻的追着問媽媽，“那道光什麽時候會到來呢？為什麽黑暗要籠罩大地？是因為上帝生氣了嗎？”
母親會溫柔的笑着撫摸她的頭，然後一邊為她做着很難得吃到的香甜可口的派，一邊告訴她：“當時機到了的時候，那道光自然會出現在你的面前，我親愛的！至于大地為什麽會困于黑暗，那的确是因為上帝生氣了。”
“媽咪，我不明白。上帝為什麽要生氣呢？”
“大概是因為他受夠了人類的愚蠢吧！”母親的笑容很微妙，然後她會在說完這句話後為自己綁好頭發，獨自拿着桌上的武器離開家。莉莉娅明白，媽媽是要出門為她們倆尋找下一餐的食物和水。
然而她和媽媽相依為命四處躲藏不過三年的時間，她那個溫柔的母親也葬身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莉莉娅依舊還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下着雨的清晨。天氣糟糕的就像隔壁家哭鬧的新生兒一樣，讓人的心煩躁不堪。她的母親跟以往一樣，在為她綁好頭發，給了她一個溫柔的親吻後，拿着武器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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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娅跟以往一樣，坐在窗戶邊跟她唯一的夥伴，一個母親用舊的窗簾為她做的娃娃一起玩耍。然後她們一起看着瓢潑的大雨傾盆一般而下，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中那嘶吼着，像是要撕裂大地一樣的閃電在空中咆哮，聽着震耳的雷聲繼續等待。
沒多久她的母親回來了。她期待的看着母親的身後，幻想着今晚是不是可以吃到一塊餅幹或者喝到一點幹淨的水。可是當莉莉娅失望的擡頭看着母親時，她生平第一次徹底的害怕了。
母親的額頭在流血，嘴角也不斷地湧出那紅色的液體，她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母親身上的衣服早已經滿是泥水和血水，母親好看的金發也被血液黏糊在一起，讓她看上去無比的狼狽。
“媽咪，你怎麽了？”她終究只是一個孩子，沒辦法做到像大人們那樣鎮定不慌。莉莉娅急急忙忙的扶着母親躺倒床上，然後将家裏僅剩的一點點急救物品搬到了床邊想要為母親治療，可是母親卻阻止了她的行為。
母親沒有說話，只是強撐着站起來，從衣櫃裏拿出了一個有點舊的兒童背包。那是父親死前曾經為她準備的，只是她從來沒有在父親活着的時候，在他的面前背過一次。
母親為她收拾了一些衣物塞進包裏，又将家裏僅有的醫療物品也塞了進去，最後又從廚房的櫃子裏拿出了兩瓶水，及幾包餅幹一并放入包中，才将頸項上那根兒莉莉娅垂涎了很久的銀質項鏈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的莉莉娅，媽咪以後不能再陪着你了。但是，媽咪和爹地會在莉莉娅的身邊一直守護着你！從現在開始，聽好媽咪的每一句話。”
母親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已經很費力了，莉莉娅只能乖巧的點頭按照她的話做。因為她知道此刻自己不可以任性，這樣只會讓母親的體力流失的更快更多。
母親撫摸着她的臉頰說道：“一會兒，你背着這些東西立刻離開這裏，不要回頭也不要問我為什麽。出去以後，你必須不停的趕去地下黑石城。記住，莉莉娅，你只能在夜裏趕路，盡量走掩護物多的，你容易躲避的地方，白天再找一個沒有人能注意得到的地方補充體力。
到了黑石城，你去找一個叫武流岚的女人。她是媽咪的姐妹，也是你的姨姨。項鏈打開後，裏面有我和你姨姨的照片。在你見到她以前，你不要相信任何一個人，哪怕對方只是一個孩子！拿着這個。”母親說着給了莉莉娅一個老舊的荷包，“裏面是黑石城的牌子，有了它你才可以順利進城！”母親咳嗽了幾聲，并且已經開始咳血，血液滴落在地板上像是一朵朵罂粟花。
“媽咪，你……你……不跟我一起走麽？”莉莉娅清楚地聽到自己的聲音帶着哭腔，她明白自己的眼睛熱熱的，是因為她想要忍住眼淚的原因。莉莉娅認為自己不可以哭，因為母親說過最喜歡她的笑，只要她笑了母親也會回給她最溫柔的笑容。
“你現在就走吧……”
母親這樣說着，卻用力抱住了她。母親的懷裏不再是莉莉娅熟悉的花香，充斥着鼻腔的氣味是母親的血液散發出的血腥味。但是她還是忍不住的深吸了幾口，因為莉莉娅告訴自己一定要記住母親的味道，哪怕是血腥味！
擁抱過後，母親突然奮力的拉起她的手走向後門，然後一把将她推出了門外。
“快走！莉莉娅！記住媽咪的話，不許回頭！不論聽到什麽，只要不斷的向前跑！快走！”
母親的話在莉莉娅的耳邊回蕩，她盡可能的不去理會身後的房間裏傳來的打鬥聲。她拼了命的開始向前跑，在黑夜的籠罩下，她像瘋了一樣的在大雨中開始朝着前方不斷奔跑。直到一聲爆炸聲傳來，她打破了對母親的保證，那一刻莉莉娅再也忍不住的回頭望了。
她的家，她和母親的家，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雨勢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小，細細的小雨根本不可能熄滅那片焚燒一切的火海。莉莉娅也想沖回去，也想看看母親是不是還在，可是她知道不能那麽做。莉莉娅不明白這一切是為什麽？！為什麽母親會負傷回家？為什麽母親要趕她離開？為什麽母親一定要讓她去找那個姨姨？為什麽她們的家會變成火海？這一切，莉莉娅都不清楚。她只能按照母親的話，一直不斷向前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