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雲南的天氣一直都是四季如春,今天也不例外,在大理城最繁華的街道上,一群人吹吹打打,好不熱鬧。而周圍的都是看熱鬧的人,把本來很寬的街道給擠的水洩不通。
有個好事的湊過去問那舞彩獅的領隊:“大爺,到底有什麽好事啊?這麽喜慶的鬧騰?”
那領隊是個精悍的老人,他一聽這話,立刻露出一副笑容,樂呵呵的說:“小兄弟,你是才來大理沒多久吧?明天是咱們大理城舉辦美食比賽的第一天!今天就是開場的日子,當然很熱鬧了!”
那好事的人露出驚奇的神色,追問到:“什麽美食比賽啊?”
“就是由城裏有錢的人家出資,擺上一大桌美食,然後大家比誰吃的最多,贏的那個人,就是今年咱大理城的‘美食王'了!咱們大理的這個比賽已經持續好多年了,去年的那個冠軍……”
領隊的老人還在滔滔不絕的講述,旁邊的這位穿了一身白衣的俊朗公子早已聽不下去了,他搖着一把折扇,微笑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此時的皇宮也是雞飛狗跳的,裴非帶着一大群侍衛,桃子和梨子帶着一大堆宮女,眼巴巴的瞅着段君然搖搖晃晃的在他寝宮的房頂上金雞獨立。
“皇上!您快下來吧!奴婢們求求您了!”桃子和梨子倆個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後面那一堆宮女好像都已經吓傻了。
“皇上!您別動!屬下這就來接您!”裴非也滿腦袋都是汗,一邊指揮侍衛們爬上去“救”段君然。
而段君然呢,他絲毫不着急,為了努力保持金雞獨立動作的優美性,他左手拿着一只水晶豬蹄,右手拿着一根苞米棒子,然後輪流把食物放進嘴巴裏面品嘗。
“裴非,你不用來救駕了,你去告訴靖藍,要是他不同意朕參加美食大賽,朕就一直在上面呆着!”
段君然氣宇軒昂的沖下面的人喊,順便用那只空閑的腳丫子再把剛剛爬上來的那個侍衛一腳踢下去……
就在這群人亂哄哄的時候,桃子忽然尖叫起來,指着段君然身體的後面,梨子一看也開始叫。
“皇上!皇上!有蝴蝶!有蝴蝶!”桃子和梨子異口同聲的向段君然報告。
段君然一聽這話,馬上就魂飛魄散了,什麽水晶豬蹄,苞米棒子通通都扔掉,然後不停的左拍右打,嘴巴裏不停的嘀咕:“朕最怕蝴蝶了!都給朕走開!走開!”在慌亂之中,一個不小心,段君然就從房頂上摔了下來。
“吓死我了!那個蝴蝶真讨厭!”段君然整整自己的頭發,對面前非常關切的桃子和梨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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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皇上您可把奴婢們都吓死了,看您摔下來,奴婢們的心都麻痹了。”梨子神色嚴肅的說。
“哈哈!朕這不是沒事嗎?對了,裴非上哪兒去了,朕怎麽沒看見他?咋朕一摔下來,他就不見了?”
段君然開始左顧右盼,尋找裴非,然後他發現所有的人都直盯盯的看着他的……屁股?
“喂!朕的玉臀是你們這些個奴才能明目張膽看的嗎?”
段君然立刻表現出一副惱怒的樣子,其實心裏在得意,唉,這能怪誰呢?誰讓朕的屁股如畫,是如此的多嬌……看吧,看吧,那個新來的小侍衛眼都綠了……
“咳,咳,皇上……是屬下在您的玉臀之下……”幽靈一樣的聲音從段君然的屁股下面傳了出來,段君然低頭一看,吓!這不是裴非嗎?
“裴非!你怎麽跑到朕的屁股下面來啦?”段君然覺得莫名其妙。
“……”
裴非咬牙切齒的在心裏咒罵:難道是我自動跑到您屁股下面的?
“咚!”一聲,桃子一回頭,看到剛才那個眼都綠了的小侍衛,已經被自己的職業生涯的前景給吓暈了……
而我們裴大侍衛長現在的狀況是面部朝下,整個人趴在地上,就像一張大型狼皮地毯。
“皇上,麻煩您能不能先從卑職身上下來?”
“……等會兒。”段君然把手沖從自一開始就一言不發,認認真真在記錄的史官一招,說:“先等史官把這一段記下來再說!”
裴非估計等史官記好,自己已經斷氣了,唉,一入宮門深似海,苦命啊……
“這麽說,你是打定主意要去參加那個毫無品位的美食大賽了?”
龍靖藍坐在椅子上,手裏拿着一本奏折,無不諷刺的說。
“好嘛,好嘛,靖藍啊,宮裏的食物是很好吃,可是這次不一樣啊,這次是白吃!白吃!白白的吃呀!我說靖藍,咱們叫上裴非禦醫他們都去,多賺啊!”
段君然趴在龍靖藍的肩膀上,歪着小腦袋,兩個眼珠子閃閃發光,跟貓眼石似的。
“奇怪了,我以前沒有發現你這麽愛占便宜吧?”
龍靖藍把奏折往桌子上一撂,回過頭看着鬼靈精怪的段君然,思索起來:“你雖然愛吃,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民間舉辦一個美食大賽,是為了讓那些老百姓有個娛樂,你就別去搶飯了,又不是沒你吃的。”
“不對!不對!”段君然忙揮手,結果被龍靖藍的大手把他的小手給抓住了。
“好啦,你要是喜歡比賽什麽的,我就叫人擺上一桌筵席,讓裴非,桃子梨子,還有禦醫史官他們,都和你比比不就行了,那街上的人那麽多,又那麽亂,你出去不安全,乖!”龍靖藍安撫毛毛糙糙又很着急的段君然。
“那怎麽能一樣呢!靖藍!”段君然急得直跺腳,嚷嚷起來:“我要去!我非要去不可!你知不知道誰贏了這個比賽誰就是美食王啊!”
“知道啊,美食王又怎麽樣?”龍靖藍覺得莫名其妙。
“美食王就是咱大理城最能吃的人!無論如何,我才不要別人把這個稱號奪走!”
段君然氣鼓鼓的說,然後一溜小跑繞到龍靖藍前面,一字一頓的說:“聽、見、了、沒、有!”
龍靖藍看他鼓着小腮幫,瞪着大眼睛的樣子,就想到了雨夜池裏的金魚,差點笑出來,“怎麽?我們的皇上就竟然對‘大理城最能吃的人'這個稱號這麽執着啊?”
“那是!這個稱號我已經蟬聯四年了,眼看五連冠就要到手,怎麽可以半途而廢啊!”段君然仰着頭,大言不慚的說。
“什麽?蟬聯四年冠軍?你什麽時候去參加這個比賽了?我怎麽都不知道!”龍靖藍一下子就火了。
“你別急啊,那是因為原來那幾次你不是有公事就是去視察沒回來,反正陰差陽錯的都沒有發現,可今年你哪裏都不去,當然就發現了!”
段君然撓撓頭,笑嘻嘻的說,然後坐到龍靖藍的腿上,勾着他的脖子撒嬌:“求求你了,靖藍,就讓我去吃一頓麽,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嘛!”
龍靖藍看着他眼睛裏期盼的神色,再冰冷的心也軟了,不知不覺的就點了點頭。
心軟絕對是錯誤的……
龍靖藍現在發誓,如果世界上有賣後悔藥的話,他願意吃上一麻袋!
今天一大早,天還沒有亮的時候,龍靖藍神奇的發現,段君然居然起床了!而且動作奇快,還拼命的催促他穿衣梳洗,然後心急火燎的跑到這個專門比賽吃飯的擂臺前面排隊……
龍靖藍狠狠的掃視一下周圍,裴非頂着黑眼圈,帶着一堆便衣侍衛在保護,他們都打扮成不起眼的農夫樣子,可是人人手中的武器都是無比的鋒利。
龍靖藍強忍着火氣問裴非:“你有沒有腦子!打扮成這樣!有這樣的農夫嗎?”
裴非委屈的說:“這是皇上規定的啊,屬下實在是沒有辦法。”
龍靖藍轉身瞪着段君然,可他一臉無辜的說:“我覺得裴非他們一手拿鐮刀,一手拿砍刀的樣子很酷啊!”
……
段君然這天穿了一身紅,紅上衣紅短褲紅帽子,一嚷嚷起來,就好像一個小紅辣椒在自己面前又吵又鬧,讓龍靖藍直有一種眼暈的感覺。
龍靖藍問他:“你穿這身衣服是扮成幹嘛的?”
段君然理直氣壯的回答到:“我是賣藝的!”
……
唉,這就算了吧,可是誰來給他解釋,為什麽史官和禦醫也要來?而且禦醫的打扮實在太奇怪了,他打扮成一個風水先生,一手拿羅盤,一手竟然還牽着他那條專門用來做實驗的骨瘦如柴的大黃狗……
如果說禦醫的衣服讓龍靖藍很崩潰,那麽看到史官的打扮之後,他根本懷疑史官和禦醫兩個人絕對是串通好的,因為史官今天穿的是算命先生的衣服,什麽靈符啊竹簽啊通通都背在身上,此刻,史官更是發揮他的本質特色,拿着小號的狼毫筆刷刷刷的記錄。
“咳!咳!為什麽要來這麽多人?太傅為什麽也要來?”
在看見打扮成一個獵戶樣子的老太傅向他們一溜小跑過來的時候,龍靖藍徹底崩潰了,這都一什麽組合啊!
賣藝的童子,牽着黃狗的風水先生,拿着本子記錄的算命先生,右手拿寶劍左手拿菜刀的農夫們,還有大腹便便,兩只手上帶着四個價值連城玉扳指的獵戶……
加再上他自己,被段君然打扮成賣糖葫蘆的小販!頭戴瓜皮帽,手拿糖葫蘆,堂堂一品将軍,雲南的輔政王龍靖藍,竟然淪落到這個地步!!!
終于開始了,段君然飛快的沖上去,開始大吃特吃,不過他和別人不一樣,他吃的很慢很慢,不着急不着慌的,禦醫在他身邊為他驗毒,史官在旁邊記賬,裴非也陪着他吃,只留下龍靖藍和老太傅在旁邊加油。
段君然從早上太陽還沒出來,一直吃到晚上太陽都落山了,他的嘴巴就沒停,一旦覺得自己吃不下去了,老太傅就在旁邊給他講四書五經,沒講幾句,段君然就又餓了。
當龍靖藍眼巴巴的看着段君然把人家準備的所有的食物都吃完了時候,嘴巴裏足足可以放下一個雞蛋。
裴非的成績也不錯,僅僅次于段君然,他屬于猛吃猛喝型的,中午的時候,他在吃了一個香蕉之後又喝了一杯果子酒,結果剩下的時間,他全花在驗證擂臺和茅廁的距離是兩點之間直線最短上了……
第一天就這樣轟轟烈烈的過去了,段君然回宮之後,就在廁所裏呆了一晚上,然後第二天他又精神煥發的出發了……
如此循環往複了三天……
最後一天,這龍靖藍跟着一群怪人浩浩蕩蕩的來到擂臺,龍靖藍驚訝的發現,人山人海的街道上到處都是橫幅,上面寫着:“支持大理城的老美食霸主!”
龍靖藍回頭對美滋滋的段君然說:“沒想到你都變成‘老霸主'了。”
段君然白了他一眼,然後驕傲的說:“明年我還要參加!還有後年大後年!大大後年!大大大後年!”
龍靖藍覺得自己本來就很脆弱的心好像忽然變的更脆弱起來了……
……
就這樣,一點懸念也沒有的,段君然再次衛冕冠軍,人群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段君然也得意洋洋的接受頒獎,就在這一行人準備高高興興回去的時候,一個俊美風流的白衣公子站在了他們面前。
那位白衣公子似乎是中原人士,儀表堂堂,謙謙君子。他走過來,很有風度的問段君然:“在下是第一次來大理,有幸觀看了各位精彩的比賽,心中激動不已,誠心想與美食王結交,做個朋友,不知您意下如何?”
龍靖藍冷眼看那個風度翩翩的公子,華服美靴,一看就不似普通人,龍靖藍還注意到他的身後跟着幾個狀似普通,卻暗含武藝的保镖。
從中原來大理的人本來就很少,現在又是這種氣度,這種排場,這個人看來來頭不小。
龍靖藍其實一直以為段君然屬于那種只有胃口沒有大腦的白癡型人物,尤其是他高高興興獲得美食王五連冠之後,在這種暈暈乎乎的狀态下,又碰見這麽一位公子向他大套近乎,肯定是得意洋洋的答應人家,然後賣弄一番。
可是這次他想錯了,段君然連想都沒想,兇神惡煞的對那個人說:“我不認識你,走開!”然後再不搭理那個白衣公子,領着這一群稀奇古怪的人風風火火的趕回宮去了,龍靖藍一肚子詫異,不明白段君然什麽時候變得有腦子起來了。
“喂,你怎麽對那個搭讪的人态度那麽差呢?”回到寝宮,龍靖藍就幫段君然換掉他那身紅乎乎的衣服,順便解決這個疑問。
段君然古怪的瞟了龍靖藍一眼,撇撇嘴,悶悶的說:“我讨厭他還不行麽,看他那副德行就心煩!”
龍靖藍覺得好笑,自己雖然也戒備着那人,但從各個角度上說,那個人也算是玉樹臨風,一表人才,而且溫文爾雅,對段君然也是說了不少溢美之詞,怎麽就會被讨厭了呢?
“人家有什麽不好的?相貌英俊,禮貌周全,再說,你不是最喜歡聽別人誇獎你麽,他誇了你很多啊,你煩他做什麽?”
龍靖藍故意問他,過去拿了外袍,準備給段君然穿上,誰知,段君然一聽這話卻立刻甩手不肯穿外衣,自己坐到床邊上不吭聲,開始鬧小脾氣。
今天也是奇了,平時段君然哪裏敢在龍靖藍面前這樣,龍靖藍對他一向嚴厲,見他鬧性子,從來都是訓斥的。
龍靖藍心裏也暗暗覺得奇怪,不過還是板起了臉,嚴肅的喝斥他:“你幹什麽呢!耍什麽脾氣!哪裏學來的壞毛病!”
段君然還是不作聲,卻越發拗起來,幹脆踢了鞋子,挪到床裏頭不理他。龍靖藍也不哄他,哼了一聲,把衣服丢到椅子上,背着手走了。
等到了晚上,龍靖藍把一天的事務都處理完之後,回到段君然的寝宮,一進去,發現桃子梨子兩個人都跪在地上,就問她們:“又是怎麽了?”
桃子梨子兩個回了話,原來是段君然不肯吃晚膳,也不肯下床,龍靖藍揮了揮手,讓她們退出去。
“怎麽?這長了一歲,脾氣倒還變大了!”龍靖藍看到還是蜷在床角的段君然有些生氣,語氣也難聽起來了。
段君然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忽然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眼淚開始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龍靖藍雖然心裏有些慌亂,但是還是拉着臉,不理他,可後來看見段君然伏在被子上默默的抽泣,心就再也受不了了。
他馬上過去把段君然抱在懷裏,輕輕的哄着,哄了好久,段君然還是哭,而且是不出聲的哭,在龍靖藍的記憶裏,段君然只有在發燒的時候,或者心裏很難受的時候才這樣哭。
在段君然七歲的時候,龍靖藍就開始照顧他,當時他發了一場高燒,差點連命都丢掉,龍靖藍守在他身邊,有一天,小小的段君然忽然這樣哭起來,然後用很微弱的聲音問他,自己是不是要死了?龍靖藍只覺得當時的心裏是一片恐懼,簡直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好像世界都要崩塌一樣……
終于,段君然慢慢的不哭了,但還是懶在龍靖藍懷裏不動,龍靖藍看他情緒稍微穩定了一點,便很溫柔的問他:“怎麽了?怎麽哭了呢,今天不是好好的,還得了獎嗎?怎麽忽然生起氣了?”
段君然沒答應,過了一會兒,忽然問到:“靖藍,你會不會不要我?”
龍靖藍楞了一下,把段君然抱的更緊了一些,慢慢的說:“不會的,永遠都不會,你怎麽會這麽想呢?”
段君然擡起頭,眨着濕潤的大眼睛,哽咽着說:“靖藍,靖藍,我是不是很笨,我背不會書,也寫不好字,還、還不是一個稱職的皇帝……我這麽差的,你一定會不要我!”
龍靖藍覺得很奇怪,他不明白段君然怎麽會這樣想,況且段君然也不是一個自卑的人啊,可現在沒工夫去研究這些,只能先安慰好他。
龍靖藍苦笑道:“你還知道自己不是個稱職的皇帝啊?不過,我從來沒有因為你背不會書,寫不好字而覺得你不好啊,你就是這樣才是你嘛,小笨蛋,別哭了,我是不會離開你的,就算有一天你要讓我離開,我也不會讓你如願的。”
段君然呆呆的看着他,吸了兩下鼻涕,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龍靖藍推了他的腦門一下,“不過你要告訴我,你今天怎麽這麽反常,突然自卑起來了,還害怕這那的。”
段君然低下頭,龍靖藍微笑着看他不肯回答,他也知道段君然雖然平時裏沒心沒肺,可有的時候非常的敏感,于是剛想說讓他喝些粥,就聽見段君然很小的聲音:“今天見的那個人……”
“什麽?”龍靖藍有些詫異,段君然的反常,跟那個人有關?“嗯,那怎麽了?你為什麽哭呢?”龍靖藍維持着平靜的樣子問。
段君然垂下眼皮,慢慢的說:“靖藍,老太傅說你是那個武曲星下凡來幫助我的。”
龍靖藍強咽一口口水,繼續平靜的說:“那是太傅在誇我。”
“可後來我發現廟裏的武曲星的位置總是對着財神爺的位置,而且那個武曲星和財神爺總是在脈脈含情的對望,還有一次,我居然發現武曲星的貢品和財神爺的貢品是一樣的,所以……我敢肯定,你們倆前世有奸情!”
……
龍靖藍發現,只要和段君然在一起,他自己的心髒就還得繼續進行高強度的訓練,否則後果相當嚴重……
而段君然好像下定決心一樣,直直看着他,說:“今天見到的那個人……我覺得他長的像財神爺。”
……
再三保證自己絕對不是武曲星下凡,是孔子轉世,絕對不會和財神爺的轉世私奔之後,把哭了很久的段君然哄睡了。
龍靖藍現在終于知道,什麽叫無語問蒼天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龍靖藍剛剛把胡思亂想的段君然給哄完,第二天就收到了天朝準備再次派使者到大理來的消息,這次比上一次要更加隆重,是天朝的最有威望的七皇子出使,意在和大理締結和平協議。
龍靖藍自己獨自承攬一朝大權,發生了這麽大的事,自然是忙的焦頭爛額,偏偏段君然不省心,每天都不好好背書,非黏着他處理公務,龍靖藍哭笑不得,不知道是應該感謝上天還是該感嘆命運,段君然居然天天跟着他泡在上書房,陪他看奏折!
裴非這幾天心情很不錯,因為宮中的非安全因素一下子少了很多,今天,他哼着小曲,在禦花園裏心滿意足的遛達。
遠遠的看見前方的花叢裏露出一個人頭來,裴非眯着眼睛一看,那不是半吊子禦醫嗎?裴非大步流星的走過去,發現禦醫正和他那只大黃狗在一起,又不知道在做什麽實驗呢。
“喂!大庸醫,你又搞什麽實驗呢?”裴非一臉諷刺的抱着肩膀在旁邊站着,冷冷的看禦醫把一個綠色的藥丸包在一塊肉裏面,準備喂那只狗吃下去。
禦醫頭也沒擡,只是說:“你看看不就知道了。”說完,便把那只狗喚過來,果然,那狗問到了藥的氣味,怎麽也不肯吃那塊肉。
裴非幸災樂禍的說:“哈!我看你怎麽讓它吃進去!”
禦醫木然的看了裴非一眼,然後拿出一根繩子,不顧大黃狗的強烈反對,三下五除二的把那只狗成五馬分屍的樣子綁起來,吊在兩棵樹之間,在他綁好了之後,回頭看了看已經傻了眼的裴非,露出一個相當詭異的笑容。
裴非在極其震驚的時候,眼睜睜的看着禦醫輕松的掰開狗的嘴巴,無視狗可憐的悲鳴聲,把那包在肉裏的藥丸取出來,放進狗的嘴巴裏,然後理所當然的合上狗的嘴巴,再掰開,再合上,如此往複幾次,以便幫助此狗的咀嚼完成……
等禦醫若無其事的把狗松綁之後,裴非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指着禦醫,好久才說出一個字:“狠!”
禦醫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上終于有了表情,他極度輕微的笑了笑,然後輕輕的說了一句話,裴非沒有聽清,就問:“你說什麽?”
“我說,你要不要也試一試?”禦醫似乎心情很好的說,細細的兩根手指之間夾着一粒綠色的藥丸,在裴非眼前晃了一晃。
“呃,不用,不用。”裴非連忙擺手,決定以後還是離這個陰險的家夥遠一點好了……
“不過,這狗到底吃的是什麽藥啊?”裴非撓撓腦袋,想了半天也不明白,因為他看那狗好像沒什麽變化啊,只是一直趴在地上哀叫。
禦醫眯着眼睛觀察那狗的反應,沒有搭理裴非,然後自言自語到:“看來劑量還是太小了,回去以後再加大一些。”
就在這兩個人站在這裏的時候,史官氣喘籲籲的跑來了,說是皇上有事要找裴非去商議,裴非一聽,立刻一路小跑,沒影了。
史官卻沒走,站在旁邊看了看禦醫的實驗狗,好久之後說:“你給它吃的到底是什麽藥?我看完全沒什麽反應。”
禦醫擡起頭盯着他,史官今天穿着正兒八經的朝服,顯得身材很是苗條,禦醫很露骨的把他來來回回打量了一番,說:“真沒想到,我自認為身材就很瘦小了,你卻比我更纖細一些,虧你還是個男人。”
面對這有些失禮的言語,史官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甩了一下大袖子,淡淡的說:“彼此彼此,您也不比我更男人一些。”說罷,扭頭就走。
這次,一向對除藥物以外就沒興趣的禦醫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那一抹藍色消失在前方的轉角處,禦醫的臉上再一次露出了很興奮又很詭異的笑容,他眼珠子轉了一轉,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