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陽春三月,草長莺飛,一切都彌漫着祥和的氣息,特別是平時就熱鬧非凡的大理城,此刻更是歡樂一片。
至于皇宮,就更不用提,四處張燈結彩,宮女太監忙得滿頭大汗。
“唉,這是什麽世道啊,大家都累的要死要活,那個異想天開的主子卻不見蹤影了,唉……”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的裴非,愁眉苦臉的在皇宮的各個角落搜尋,他現在覺得全天下最最倒黴的人就非自己可數了。
哼,什麽嘛,這麽重要的日子啊,主子不見蹤影要他這個禦前侍衛長怎麽向龍将軍交待啊!
裴非一想起龍将軍那張冷冰冰的俊臉,就只想哭爹喊娘……
“大人,東暖閣也沒有!”侍衛們依次來報,“芙蓉庭也沒有!”
“飯桶!再去找!”裴非的火氣更大了,真是的!那個調皮蛋待的地方他從來就沒才對過。
“報……”又一名侍衛,裴非瞪大了眼:“找着了嗎?”
“報……”
“講!”
“報……”
“快說!”
“報……”
感情這是個大喘氣的家夥……
“再不說我坎了你!”裴非心中哀怨,怎麽自己手下都是飯桶啊。
“小的想先喝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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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非白眼一翻,強忍怒氣,看侍衛喝水,一碗,兩碗,三碗……
“喂!你有完沒完啊!”裴非大吼:“皇上呢?”
“沒找着。”
裴非堅決認為自己應該買塊豆腐撞死。
禦膳房
“嗯,不錯不錯,這道‘西子捧心'真是大合朕意。”
一堆噴香四溢的精美菜肴整齊的擺放在禦膳房,一個身着錦衣的侍衛正在滿意的點頭稱贊,他不是別人,正是裴大侍衛長苦苦尋找的當今聖上,段君然。
段君然今年年方十六,在位七年,由于大理段氏家族的穩固地位,以及功績卓越的父皇,讓他小小年紀就穩坐龍椅,以至于他一身毛病,什麽見色忘友,見錢眼開,狂妄自大,超級自戀……
最令滿朝文武頭疼的是,他的惡作劇是一個又一個,搞的整個皇宮的人都怨聲載道。
在治理國家方面,段君然堅信“無為而治”和“小國寡民”……
他的觀點就是如果全體人民都和他一樣脫線,那國家自會強盛……(完全是做夢!)
此時,沉迷于觀賞各個佳肴的段君然,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把無比巨大的湯勺正無聲無息的上升到自己的頭頂上。
“嗯,這道‘天外飛仙'也不錯……”
只聽“哐當”一聲,湯勺正好打在皇上的頭頂!
“哇!”段君然大叫,一回頭俊秀的眉毛更是扭成一團。
“你幹嘛啊你,跟你打個招呼用這麽激動嗎?”那始作俑者滿不在乎的說,他就是宮廷第一肥胖症患者禦廚張鐵勺。
此刻,他老人家正揮舞着大鐵勺和大鐵鏟,用他那圓滾滾的肚子激情的表演目前最流行的辣妹舞……
段君然有氣無力的說:“喂,拜托你不要意欲殺人了,好不好?我敢保證,你再跳下去,大理沒有一頭母豬會不喜歡你!”
張鐵勺不情願的停了下來,還嘟哝着,一場多麽偉大的非物質文化藝術表演啊!“喂!你這臭小子!身為皇上身邊的太監,動不動就玩忽職守,要是全皇宮的太監都像你一樣偷吃,那皇上還吃什麽啊?”
段君然一揮手:“那就讓太監都當侍衛吧!”
張鐵勺更生氣,“你穿什麽侍衛裝啊,你以為太監和侍衛都一樣是不是?我告訴你,他們是有本質區別的!”
段君然一個字都沒聽到耳朵裏,他眼睛裏只有好吃的和不好吃的……
“你知不知道?咱們最厲害的禦前侍衛長,裴非大人正急着呢,皇上又不見了。”
張鐵勺還在那啰嗦,段君然心裏直樂,呵呵,我在這裏,又穿着侍衛裝,他們上哪兒去找我啊。
“喂!你別流口水了!這些菜都是給皇上準備的!今天有天朝的使臣,那排場……”張鐵勺慌忙擋住段君然,不讓他偷吃。
段君然兩眼發光,一字一頓的問:“這些菜都是給皇上準備的?”
“廢話!難道是給你準備的!”張鐵勺氣的胡子一抖一抖的,還給了段君然一個白眼,可段君然覺得這簡直是世界上最最動人的媚眼……
我說,段君然你的視力有問題……
“好哇!”段君然大喜,一想到這些好吃的全是自己的了,他就興奮,沖張鐵勺做個鬼臉,喊到:“我得回去了啊,你那個舞還是別練了,比豬八戒他二姨跳的還難看!”
在張鐵勺的大勺大鏟一起砸下之前,段君然已經一溜煙的跑掉了。
“皇上到底跑哪去了呢?”裴非正尋思着,冷不丁聽到頭上有稀稀簌簌的聲音,還來不及擡頭,只聽一聲巨響,轟!我們英勇善戰威風凜凜一表人才的殿前護衛大将軍就被一個重物壓趴在了地上!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下樹梢來!”
這一聲又嬌又脆,如白雪簌簌,黃莺婉轉般動聽的嫩聲,讓還被壓在下面的裴非差點吐血身亡,唔,唔,努力努力的呼吸……
“唉,怎麽一直都練不好啊,前天坐了一個二品的,昨天坐了老太傅,今天坐的是誰啊?”那讓任何人聽過後都為之陶醉的美聲說出的卻是吓死人內容。
“咳,咳……皇……皇……”
“我知道啦~平身吧,是朕的錯。”
“呃……”
“哎呀,我都饒你無禮了,愛卿就不用過于自責了。”
“可是……皇……”
“還可是什麽!你怎麽和太傅一樣啰嗦啊。”
“皇上……”
“說!”
“您能不能先從微臣背上下來?”
好不容易把氣弄順,裴非一臉狼狽的整理着衣服。
而一向調皮搗蛋而面不改色的皇上此刻卻規規矩矩的低着頭在一旁站着,一幅檢讨認錯的樣子。
等裴非終于弄好了,那怯生生的嬌弱聲音絲絲入扣“裴非~~~”
壞菜!
裴非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單膝跪下,行最莊嚴的大禮,三跪九叩,口中念念有詞:“皇上!青天白日,我朝吉祥,微臣忠心耿耿,日月可鑒,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微臣家上有老下有小,共八十一口,沒了微臣就要風餐露宿,淪落街頭,沿街乞讨,慘絕人寰,您就饒了小的吧!”汗涔涔的下來,不住的擦,擦擦擦……
“裴非~~~我、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啊~~~我不是故意的。”
“皇上饒命!”
“那你可千萬千萬千萬不許告訴靖藍!”
“遵命!”
萬花齊綻,萬點火光的會英園裏處處飄蕩着酒香和脂粉香氣,群臣都穿着得體,恭恭敬敬,喜氣洋洋的等待皇帝的到來。
今天可是迎接天朝使臣的日子,當然要拿出些大理的面子出來。
而在會英園的大殿後面,宣隆殿裏一片陰森肅殺的氣氛,冷得簡直讓人快僵了。裴非更是大氣不敢喘,吓得像一只凍魚。
陰暗的大殿正中靠右,擺了一張鐵黎木的椅子,那椅子上坐着的人在帷幔落下的陰影裏,散發着一股逼人的壓迫力。
他,就是這冷冷空氣的中心,天朝最有權勢的大将軍龍靖藍,又擔任輔政王,可謂是權傾天下,不可一世。
刨除這些,龍靖藍本人的武功和才氣就足以讓人五體投地,更別提他那俊邪鬼魅的容顏和玉樹臨風的身材,在民間傳說着,只要見過龍靖藍的男人都會心甘情願的俯首稱臣,見過他的女人都會愛上他。
而此時此刻,龍靖藍的心情很不好,他修長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擊着扶手,那在死靜的大殿中更讓垂手站在一邊的心腹們聽的膽戰心驚,這表示他們的主子動怒了。
“靖藍,我、我、我今天是不對啦,不應該跑到禦膳房去偷吃啦~”
那嬌嬌嫩嫩的聲音有些不穩的辯解着,段君然順便用雙瞳剪水般的妙目溜了一眼那陰影中人的臉色,吐吐舌頭,繼續撒嬌“可人家真的好餓耶,你罰人家背書,好殘忍哦~”
哼,龍靖藍一聲諷刺般的輕笑,那迷人又危險的聲音:“是麽,那怎麽前天我的戶部禦史頭上腫了一個大包,昨天老太傅又開始咳嗽了,今天……裴将軍!”
“卑職在、在、在!”
嗯?靖藍一個泠洌的眼神就讓裴非全招了,不敢看小皇帝那凄慘的表情,唉,自作孽不可活啊!
“你們都給我出去!”
啪!靖藍的茶碗打落,所有的人都以超光速飛出了宣隆殿,唉,皇上啊,您自求多福吧!
“過來。”
很長的寂靜過後,龍靖藍終于低沉沉的發話了,等那瘦弱嬌小的影子遲遲疑疑挪過來後,終于按捺不住,着急的問:“有沒有哪裏傷到?”
看那張勾人心神的小臉一左一右的搖搖,靖藍心中懸了半天的大石終于放下,随即板出一幅生氣的樣子,“胡鬧!身為大理的皇帝,竟然在學什麽五禽戲!”
“沒有……”
那小家夥還竟敢抵賴?
“哼,那在禦膳房都吃夠了嗎?今天的晚膳就免了。”
“不要啊,靖藍,我餓的很啊!我……我……是在學五禽戲啦……”
龍靖藍的眉毛一挑,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其實呢,它也不是真正的五禽戲,确切的說,它的全名叫‘來無影'”。段君然得意洋洋的在龍靖藍面前吹牛。
“它的意思就是,只要練好這個,想去哪裏就可以很輕松的去,不會被別人發現!”
龍靖藍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低低的問他:“哦?那麽你想去哪兒?”
段君然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當然是去禦膳房偷吃的……”
“什麽!”龍靖藍這回真的是被他給氣死了,唬着臉,問他:“我有餓着你麽?你堂堂一介天子,就到了要去偷東西的地步嗎?”
“可是你總是說背了書才可以吃飯嘛,今天背孔子,明天背孟子,現在又背黑子,真的好麻煩~”段君然嘟着嘴,不滿的抗議。
“你先等等,我什麽時候讓你背‘黑子'了?”
“你有啊,你跟我說,這個黑子是個很善良的人,不過老太傅說,其實他是個花心大蘿蔔!”
“什麽!”一向波瀾不驚的龍靖藍将軍現在什麽優雅的姿态也維持不住了,老太傅也真是的,怎麽能教皇上這個呢……
不對啊,禦用的教材裏怎麽會有什麽“黑子”啊?
龍靖藍越想越不對勁兒,他恢複平靜,問段君然:“皇上,你給我背背這‘黑子'吧!”
“啊?我記不住啊,不過呢,我知道他的主要思想就是‘兼愛'和‘非攻'”
“所謂‘兼愛',就是愛甲也要愛乙,愛丙也要愛丁,你說這難道不是花心大蘿蔔嗎?”
不等龍靖藍說話,段君然繼續自言自語:“還有‘非攻',就是說感情上不要主動出擊,最好等別人來追求自己。”
段君然滔滔不絕的說完之後,還十分可愛的眨眨眼睛。
龍靖藍心裏狠狠的想:什麽黑子!根本就是墨子!還有兼愛非攻,這麽偉大的思想都被解釋成什麽了!
龍靖藍嚴厲的說:“現在就去宴會吧,別想着吃了,你再敢練什麽破功,我就把禦廚都變成獄廚!”
段君然心想:唉,我還是得練功,看來以後就得去天牢找張鐵勺了,傷腦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