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終章
既然安順伯夫人已經說出了是中毒,太醫們慎之又慎地斟酌了半晌,終于拿出了一個方案。
只是讓皇帝感覺到不快的是,這個方案中別的都好說,卻少了一位關鍵的藥引。
雖說是皇宮,那等接近透明的水玉也是不多見的,更不用說還得是溫玉。
看着那幾個太醫,皇帝的目光森然得似乎要殺人。但是,面對着自己的專業問題,太醫們都堅持住了,只是派了代表出來禀告皇帝,這個方子是有來頭的,并非他們所杜撰。
聽了一半那些個書籍的名字,皇帝就不耐煩地止住了那太醫喋喋不休的架勢,只問他一個問題:“那溫玉的藥引,可否用他物代替?”
太醫的額頭上就爬滿了汗。
陳雨欣這個時侯終于明白方才安順伯夫人辛若黛到底是為什麽示意她了。但是她還是有幾分不解,這安順伯夫人是如何知道,這塊玉可以做藥引?
偷偷地打量安順伯夫人,陳雨欣想着這個問題。她對這個毒藥的了解是不是太深了一些?是她一開始就是同謀,或者她有不知來源的消息渠道呢?走神這樣想着,陳雨欣就錯過了陳大人的第一次示意。
然後,她才在陳大人忍不住扯她衣袖的動作中回神。
有些不安地看着陳大人,陳雨欣聽到自己的父親用極低的聲音道:“你臉上什麽表情,給我收回去。”
陳雨欣心中陡然一驚,垂下了頭。
兩個人的對話只有一瞬間,皇帝卻依舊注意到了這裏,當下就看過來,揚聲道:“陳愛卿在說什麽悄悄話?”
又被吓了一跳的陳雨欣一咬牙,搶在陳大人面前上前,俯身行禮,道:“父親大人問我,他曾送我的那塊玉是否在身上。”
皇帝一喜,頗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陳雨欣猶豫片刻,緩緩地從脖子邊上拉出一根線,最後将辛若黛送的那塊玉拉了出來:“雖說是溫玉,但是水色上卻不太合适。”
一個宮女上前,從她手中接過那塊玉,雙手捧着送到皇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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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一眼,皇帝就看到了剛剛從辛若黛身上取下來的那塊玉。确實不是那等透明的水色,而是那種溫如羊脂的白玉。
他頓時就有些失望,并表露在了表情上。
在一旁戰戰兢兢的太醫中卻有一人忽地上前,道:“陛下,可否容小臣看看這塊玉?”
陳雨欣的心頓時一跳,垂着頭不說話。
辛若黛臉上閃過一絲飛快的笑意,眸子含笑落在陳雨欣身上,眼光中露出絲絲愉悅。垂着頭的陳雨欣卻完全沒有發現。
那太醫仔細地看着那塊玉,也沒有伸手觸碰。一陣可怕的沉默之後,那人臉上忽地露出大大的笑臉來:“陛下大喜。”
皇帝挑眉:“哦?”
“此物非玉。”一句話一出,在場的其他人臉上都露出了驚訝。就聽那人繼續道:“乃是一味藥材。此物泡水三個時辰,表面凝結出一層凝膠,那凝膠可解百毒。”
這話說得玄之又玄,聽起來倒好像是志怪故事一般離奇。就連太後臉上都露出了不以為然的表情來。
似乎察覺到了衆人的懷疑,那太醫就拱手請皇帝取了那疑似白玉的東西,先去泡水。“臣可派人去取那記載了此事的醫書前來。”
皇帝立刻就點頭:“可。”說完,揮手讓那宮女捧了那東西下去泡水了。
陳雨欣在一旁站着,心中卻不自覺地浮出不快來,随後這一點不快就被更深地壓倒了心底。
皇帝取了陳雨欣貼身的玉佩,轉頭看向陳大人,詢問着這東西從何而來。
陳大人雖然不知道陳雨欣為什麽要将東西按到自己頭上,但是依舊十分配合地解釋着是從青州得來的,作為嫁妝陪着陳雨欣入了國公府。還似模似樣地編了一個和尚道士的故事來給陳雨欣貼身佩玉的行為打上補丁。
“那真人言道小女二十之前必有一難,此物可保平安,故而特意叮囑小女平素也要帶着。”
就連知道這玉佩來歷的辛若黛都忍不住在心中懷疑了一下這塊玉到底是不是自己送的那塊。
陳大人臉上的表情,口中的語氣還有身體的動作都太像真的了。
陳雨欣在一旁立着,心下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
皇帝聞言,飛快地掃了陳雨欣一眼,随後爽朗笑道:“原來如此,那倒是我的不是了。”說完就故作姿态,要為奪了陳雨欣的物件而道歉。
陳大人和陳雨欣兩人立刻上前跪下行禮,連稱不敢,為皇室做出貢獻是臣民應盡的責任。
三人你來我往地說了一陣官樣文章,皇帝終于大悅收下了陳家主動送上來的那個東西。陳大人和陳雨欣這才後退一步,彼此隐蔽地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疑。
當然,皇帝倒也算是不白占,大手一揮,給陳大人賞賜了幾枚上好的玉如意。
太後在一旁看着,也笑着湊熱鬧一般賞了陳雨欣幾樣首飾并幾匹貢緞作為補償。皇後雖然心中不快,也不得不跟上去給了賞賜。
眼看着皇後眼中又露出危險的神色來,辛若黛也不上前,悄聲将自己的聲音傳到她耳朵中去:“你已經是逆天改命了,若是不想日後多波折,還是對被奪命之人好一點比較好。”
皇後驚疑不定地掃視着她,就見她擡頭對着這邊微微笑了笑。
見得她的表情,皇後心中越發猜疑,打定了主意等一會兒一定要問個清楚。
如果真的等三個時辰過去,宮門就已經關了。
陳大人作為外臣不能留宿後宮,所以,眼看那太醫将作為佐證的醫書搬了進來,開始在中間翻找自己曾經看到的說明,陳大人就順勢提出了告辭。
同時求着帶走陳雨欣。
皇帝知道他心中不安,在兩人身上又掃了幾眼之後,也就點點頭讓他們離開了。
太後笑得一臉慈祥地讓身邊的嬷嬷去套自己的車送陳雨欣出去,惹得陳雨欣連忙跪下稱不敢逾矩至此。
這樣一來,時間又過去了一點。
等到陳家父女二人将将要走的時候,一個小黃門臉色怪異地進門來禀報:“啓禀皇上,宮門守将張培來報,抓住闖宮門的一人,求問如何處置。”
皇帝一愣:“有人闖宮門?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黃門此時已經調整好了表情,好整以暇地答道:“邵國公四子在宮門外守了約有一個時辰,随後就直接闖了宮門。說是想見自家娘子。”
一聽這話,太後就笑了起來:“還真是夫妻情深,不過是讓他家娘子進宮來陪了我這個老婆子一時半會的,就忍不住來要人了。”說着轉頭看向皇帝:“不過是見人心切,就放了吧。”
皇帝恭敬應是,又道:“只是闖宮門之事,若是不懲罰,只怕日後多有如此,所以略施薄懲如何?”雖然是疑問的樣子,但是實實在在地是已經坐下了決定。
太後已經求過一次情,于是對皇帝的這點小要求也不以為意,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任由皇帝吩咐小黃門出去帶話,讓張培打闖宮門之人二十軍棍。
随後陳雨欣和陳大人才再度告退,倒退着出了門。
兩個人在兩個宮女和兩個黃門的帶領下往宮外走。
陳大人也不在意那幾個帶路的人,嘆道:“你這夫婿,倒是個情深的。”說完,也不管陳雨欣有沒有說話,又道:“今日之事,倒是讓我生出幾分後悔之意來。”
陳雨欣還不知道國公府的表現,聞言微微有些迷惑地看着他。
陳大人也不說破,又嘆了一聲,沉默前行。陳雨欣落後他半步,兩個人走了約有一刻,才走到能夠坐轎的地方,被幾個黃門擡着軟轎送往宮外。
一出宮門,腳一落地,陳大人就十分熟練地給幾個擡轎子的黃門塞了一些銀子。看着他們笑嘻嘻地去了,他又和守門的将士們打着招呼。
陳雨欣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掃視宮門外不遠的地方。
那裏只有陳家的下人焦急地等在那裏,國公府的人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心中一堵,立刻就明白了陳大人方才沒有說出口的話。這件事中,國公府的表現有些讓人失望了。
此時陳家的下人已經發現了他們出來了,立刻就有人急忙地沖了過來,遠遠地就就叫着“老爺”、“姑娘”,到了他們跟前,打了一個千。
“姑娘,姑爺在那邊呢。”等到行禮完畢,那人一擡頭,一張口就是這樣一句話,臉上卻是笑嘻嘻的,“受了點傷,不過不重,養養就好。”
陳大人和陳雨欣擡腿往那邊走,果然就看見邵澤方被陳家的下人圍在中間,趴在一副擔架上。
他一直別扭地扭頭看着這邊,看到陳雨欣兩人漫步走來,他的眼圈忽地就有些紅,渾身的力氣都松弛了下來,整個人立刻就軟趴趴貼在了擔架上。
然後,他才重新支撐起身體,龇牙咧嘴地看着陳雨欣:“你出來了。”
“嗯。”陳雨欣輕輕應一句,走到他身邊去握他的手,輕聲問:“疼嗎?”
“不疼,一點都不疼。”邵澤方固執地說,結果被陳大人輕輕在背上一按,立刻殺豬似地叫了起來:“啊啊啊啊……”
陳大人毫不猶豫地賞了他一個白眼:“疼就直說,裝什麽好漢。”言罷,大手一揮,讓陳家的下人們擡着邵澤方走了一陣,上了陳家的馬車,直接回了陳家。
邵澤方對住在媳婦的娘家一點壓力都沒有,但是邵國公府的人卻不淡定了。
邵澤軒一開始并不知道這件事,等到他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塵埃落定,邵澤方也已經在陳家住了一天了。
他怒氣勃發地在屋子裏摔了一個花瓶,卻沒辦法對自己父親的舉動加以指責。這個時候他還有心彌補一二,讓陳家對國公府的映像稍加改觀。
只是他摔花瓶的舉動驚得朝陽公主立刻就發動了起來,又将他的注意力牽涉了過去。。一陣忙亂落了地,事情已經是第三天了。
這個時候,邵澤軒就算想彌補什麽,也都來不及了。
一來二去,就算朝陽公主産下了一對龍鳳胎的喜悅都被沖淡了許多。
“父親大人……何其不智啊!”最後,他也只能在朝陽公主榻邊沉重地嘆息一聲,自己派人送了厚厚的禮物去陳府,将自己這一房從中脫離開來。
邵國公确實後悔,但是後悔完了就變成生氣了。
因為邵澤方已經在陳家住了接近十天了。本就是在一個城裏,偏偏兒子不住自己家跑到媳婦娘家去住,倒顯得這個兒子是入贅的一樣。
只是邵國公也心虛,知道這是兒子在對自己表達不滿,始終不敢拿孝道去壓兒子媳婦讓他們回來。
種種原因,一時之間國公府和陳家居然頓時就冷淡了下來。
邵澤方也被這種冷淡刺激得頓時心底一片荒涼。
他也不是不明白國公府到底在想什麽,只是覺得這樣的行為,莫名地就讓他覺得對自己媳婦不公平。
陳雨欣十分看得開,有心在中間勸說一二,卻被邵澤方固執地不聽逗的笑了一陣,也就随他去了。反正他是在為自己出氣,在乎那麽多幹什麽。
反倒是和陳大人将辛若黛的事情說開了之後,被陳大人和陳夫人好生緊張了一陣子。
雖然陳家的兩位家長也不怎麽信逆天奪命這檔子事,但是卻架不住辛若黛這人在京中的名聲一向透着幾分妖孽,言出必中算不上,卻往往太有先見之明,顯得她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麽似的。
認真地尋訪了幾位小有名聲在外的和尚道士,最後還是辛若黛自己親身前來了。
她來了也不多說什麽有的沒有的,直接對陳雨欣開口道:“奪命之事是真的,歲有大劫卻是假的。當時不過是為了讓我親愛的姐姐相信而已。事實上命運如同時光如同河水流淌,我們如同樹葉漂浮其上,雖然将來流向什麽地方基本上是定了,但是一陣風吹過改變了所在的地方,對那樹葉也沒有什麽影響。”
她的這番神神叨叨讓陳雨欣心中不由自主地猜度她到底是什麽身份,辛若黛卻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樣,對她嫣然一笑:“我确實不是這世間之人。做這麽多,只是為了自己過得舒服而已。”
說完也不多說什麽,直接起身離開。
陳雨欣對她的感覺更添幾分怪異,日後到底是少了往來,不過是遠遠地避着罷了。
因為這些事而起的紛亂平息下來之後,日子就仿佛過得特別快起來。
養了一個多月的傷之後,邵澤方終于可以下地行走,也是在那一天回了國公府。
結果進門就看見已經容貌盡複的邵澤平站在那裏,一如往日一樣帶着讓人察覺不到他心思的笑容迎接他的回來。
邵國公倒是別扭了一陣,但是也很快就去了心結,如同往日一般了。
反倒是邵澤方一直沒有扭過來,在國公府裏住了一陣,到底覺得不舒暢,提出自己要搬出去住。
“為何?”邵夫人對此分外不解,關切地問了又問。
邵澤方不好直說,只是含糊支吾。
出來幫他解圍的是邵澤軒,他和邵國公秘密進屋說了一番話之後,邵國公臉上的神色一變再變。但是踏出了書房門,他就迅速地冷靜了下來。
“分家吧。”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邵國公的表情沉痛得讓人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
“如今我邵家各有各的發展,還把你們拘在這個府裏确實有些不合時宜了。既然如此,就分家而居罷了。”邵國公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麽一句,就轉向了邵澤平:“等你婚後,就分開。現今我們先商議好,去族裏報備一聲。”
邵澤方雖然迷惑,卻毫不猶豫地執行了,那樣的爽快看得邵夫人心口一痛,差一點就落下淚來。
朝陽公主原本就是出府單過,這件事對她的影響最小。只是對于分家一事,她也是贊同的。
“三弟四弟之間到底是要定下來才好,剩下一個也好找出路。如今不上不下地吊着……”她沒有多說,邵澤軒卻十分明白。
只是沒過兩天,邵國公就叫了邵澤軒過去,期期艾艾對他道:“你說,我上折子讓小三襲爵如何?”
邵澤軒大吃一驚,畢竟之前家中雖然沒有明說,卻已經是多半偏向邵澤方了。他也不多問為什麽,只是沉默着,就聽着邵國公将自己的理由都說了出來。
原來,他是認為,既然邵澤平已經好了,那麽仕途上的發展必定要比邵澤方好,國公府給了他倒是可以發揚光大。
邵澤軒聞言,看邵國公的目光中不自覺地就有微微的失望。只是邵國公心意已定,他也不多說什麽,任由邵國公自說自話一般定了下來。
出了門,他搖頭一嘆,決定去和邵澤方談一次心。
邵澤方這些天倒是和陳雨欣兩個人之間越發溫情起來,就連當初曹家姑娘的事兩個人都拿來說了一陣。
“當初不過是心中抗拒,随意揪了個人來說事罷了。”邵澤方嘆道,“成親之後才漸漸覺着你的好,想着日後一輩子的事情了。”
陳雨欣被他這樣直白的一句話說得臉色一紅,卻也欣喜于他的坦白。
兩個人正依偎在一起聊着天,就聽丫鬟報,邵澤軒來了。
聽邵澤軒說完來意,邵澤方忽地笑起來:“大哥不必為我不平,其實我已經做好準備,今年秋天去考恩科了。國公府的襲爵我原本就是想讓三哥襲的。”
邵澤軒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又道:“我立志在仕途上有所發展,國公府的爵位對我來說,反而是桎梏。”
看着他堅定的表情,邵澤軒倒不好再說什麽了。畢竟這些年來朝中隐有暗地裏的流傳,貴族為官,最高不過三品。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國喪前一個月,邵家隐蔽地分了家,只等邵澤平一成婚,就分別搬出去。
陳雨欣興致盎然地布置着自己的新府邸,期待着自己獨居一府時的美好生活。邵澤方總是取笑她,兩人鬧着鬧着就不自覺地變成了情難自禁,只是始終差一點沒有到最後一步。
因為欲求不滿,邵澤方也忽地格外期待起分家那一日的到來了。因為那就意味着國喪結束。
畢竟只有等國喪完,他才能正式登堂入室,與陳雨欣共享魚水之歡。
每每看着他在笑鬧過後的一臉郁卒之色,陳雨欣總是笑得格外歡暢。
九月十八。
朝陽公主,陳雨欣還有林氏坐在滿目喜氣洋洋的後堂中,聽着外邊的鑼鼓唢吶,各自相視而笑。
過了今日,明天就是好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沒有番外了
明天倒V
總結一下吧,這篇文是我寫得很痛苦的一篇文。
因為中間大綱又崩了,我重新撿起來三次。三次都是完全更改後面的劇情。
而且中間也有很多地方寫得十分不順手,出現了很多錯誤。
現在回頭看過去,總覺得這篇文十分之渣,自己都不忍心看。
唔,但是不準備大修了,太費力氣。
嘛,正式完結,多謝大家的支持,多謝給我地雷的羽釋GN,雖然你可能已經抛棄我了;嗯,還有feifei和明光GN,你們一直以來的支持我都很感激,新文也有你們的出沒,我十分感激你們不因為我的渣而抛棄我。還有其它留言的GN們,漫丘GN,彤雲GN,步步,還有其他出現過一兩次的GN感謝你們的支持
嗯,我愛你們
鞠躬退場,下篇文,如果有機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