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相思之苦
韓嫣被嚴家人抓走,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當然,更不好的消息是,劉徹對這個嚴家,一無所知。
百裏明十分憤恨的錘壞了兩個桌案,義憤填膺的罵了一晚上,翻來覆去也只有那麽幾句話,概括起來,也就是色中餓狼,草菅人命,還有最後一個,功法兇殘。
方士也分流派,百裏明雖然沒有師門,但是功法卻是獨一無二的,比起嚴家要好出許多。
而且他修為術術上修為高深,以一敵十完全不是問題,但是架不住嚴家人多,還有門下的幾個小的附屬家族,單按人頭算,就是百裏明能以一敵百,也完全不是對手,極有可能,最後會被活活累死。
但是這并不是百裏明拒絕救去嚴家救韓嫣的根本原因。
“他本就是個死人,救他作甚?”
百裏明這句話藏在心裏已經許久,初次見面時他瞧着韓嫣的面相便覺得十分古怪,只是韓嫣身上似有若無的罩着一層金光,他看的不是十分分明,也就藏在了心裏。
可巧的是,他方才掐着時辰,算了卦,為了安全起見,他沒敢上來就對劉徹下手,先那韓嫣試了試,結果算出了個年幼早夭的命,可韓嫣還活着。
百裏明捉摸着他是被什麽人給招了魂,但說到底還是個死人,即使再怎麽如同活人一般行動無二,也到底是個死人。
見他還要說話,衛子夫一把捂住百裏明的嘴,都不敢再扭頭去看劉徹的臉,剛才百裏明那話一出口,房間裏簡直像是撅了大墓一樣,陰氣森森,寒意嗖嗖的往身體裏鑽。
劉徹的臉色到還好,看不出多陰沉的樣子,只是十分冷漠。
他冷冷的看了百裏明一眼,眼裏沒什麽情緒,聲音也淡淡的:“既然先生不願施以援手,孤不強求,請吧。”
劉徹下了逐客令,百裏明十分震驚,他看着劉徹,被肉擠得成了一條縫的眼睛竟然睜的大了些,驚詫的看着劉徹,叫道:“我都沒說要走呢?你竟然趕我?!”
不止他震驚,衛子夫也渾然沒想到,一句話而已,劉徹竟然做出這樣的決定來,要知道這世上,招攬方士的人從來都不少,但是敢于得罪方士的,即使是各國皇室,也沒有這樣的底氣。
可劉徹這樣說了,并且毫不猶豫。
師徒兩人愣了,從劉徹要上棋子山時,他們猜着了,這人是要招攬方士為自己效力,百裏明看他紫薇臨頂,身有大氣運,想着或許真有一番大造化,加上衛子夫的慫恿,也就半推半就了,心裏還是覺得自己纡尊降貴的。
可這種念頭,被劉徹這話一下子打破了。
百裏明開始震驚,而後便十分憤怒,他覺得自己受到了屈辱,劉徹太不識好歹,拎着兩個小徒弟就要走。
可東南西北還沒吃完飯,這會被青水和甘松一人一個伺候着,正要去啃雞腿,結果被百裏明毫不溫柔的扯下了凳子,登時就哭了。
這哭聲簡直震耳欲聾,衛子夫還在偏廳皺着眉看劉徹,聽見哭聲頓時坐不住了,這兩個孩子從小就十分乖巧,就是挨餓的時候都沒哭過,這會哭的這麽撕心裂肺,衛子夫十分心疼。
結果到了飯廳一看,竟然是百裏明一手扯着一個,硬生生的要往門外拽,衛子夫一口氣幾乎要脫口而出的怒喝硬生生壓回了嗓子裏,可百裏明還是下意識的松了手。
其實從東南西北一哭,他心裏就怯了,但氣頭上又拉不下臉來哄孩子,只是見了衛子夫,他心裏那點底氣頓時就煙消雲散了。
衛子夫氣得笑起來:“師父您老人家真是道行精深,都學會拿孩子撒氣了。”
百裏明被噎的臉色通紅,讪讪的往後挪了挪,把兩個孩子扒拉到自己身邊,小聲商量道:“能不能不哭了,都多大人了?也沒拽疼吧?”
兩個孩子抽抽噎噎的守住了眼淚,他們是被百裏明吓着了,長這麽大沒見過他這樣生氣的時候,心裏就覺得害怕,但是現在看着衛子夫了,剛才的那份驚恐就消失不見了。
果然師父就是師父,就是再怎麽兇惡,本質上還是一只紙老虎,師姐一戳就破。
衛子夫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讓他們接着去吃飯。
百裏明讪讪道:“咱這都被人趕走了,還吃人家的東西不好吧……”
衛子夫被他師父這突如其來的自尊噎住了,上下打量了好幾眼,才慢慢的緩了口氣。
“師父,說到底嚴家這事因為我而起,當初若不是我不肯殺他,給了他動手腳的機會,嚴家也不會查到韓嫣身上,我不能袖手旁觀。”
百裏明愁眉苦臉:“可是他的來歷着實蹊跷。”
這點衛子夫倒是不擔心,只要劉徹的來歷沒問題就好辦。
師徒兩人說完話,往偏廳走,百裏明還是有些憤憤不平,還要他徒弟低聲安撫,心裏卻仍舊覺得委屈,他都活了幾百歲了,竟然還要被一個小娃娃往門外敢,說錯話怎麽了?再說那也是實話……怎麽就這麽不尊老呢?
衛子夫搖搖頭,不再理會這個胖老頭,畢竟越哄就會越麻煩。
然而到了偏廳,劉徹已經不見了影子,只有一個侍女在收拾桌案的殘渣,衛子夫認出來,這個侍女仿佛是叫蘇合的,便喚了她一聲。
蘇合站起福了福身,見他們問起劉徹,微微擰了下眉,臉色有些難看:“殿下往官寺去了。”
百裏明幸災樂禍起來:“這小子想找官府幫忙可想錯了,他們哪裏敢插手這些事。”
蘇合有些不服氣:“殿下堂堂膠東王,被捉走的又是王後,怎麽就不敢插手了?!”
百裏明不想和小丫頭鬥嘴,自顧自的樂,蘇合氣得臉都白了。
衛子夫安撫了她一句,扯着自家師父往外走。
百裏明十分不情願:“作甚,作甚?”
衛子夫回頭看着她,不動不走,安靜如水,百裏明垂下頭認命了。
劉徹走的并不比他們早多少,這會卻已經出來了,就在官寺門口,縣長與縣尉一同杵在劉徹跟前,臉上倒是堆滿了笑容,身後有軍士忙忙碌碌的拿了畫像張貼。
劉徹神情冷漠,看着兩人殷勤的卑躬屈膝,心裏卻并不樂觀。
先前他未表明身份,這些人連見都不見他,家仆拿錢財打點之後也只得到一個結果,方士之争,凡人無權插手。
他怒極,可到底還是韓嫣的安危重要,他只能先按下心裏的怒氣,與這兩人周旋,熟料這縣長道貌岸然,張口竟讓他換妻!
縣尉連忙附和:“大丈夫何患無妻,為着一個女人與方士對上,實在是不智,何況還是嚴家,要知道這方士若是要殺人,那可是神不知鬼不覺的,何苦和自己過不去,咱們縣長最愛成人之美。這樣,若是公子看上哪家的姑娘,縣長可是願意替你保媒的,這可是天大的臉面。”
随同前來的小厮名喚韓進,聽見這話氣得臉通紅,最後一句,卻是樂了,這縣長真是好大一張臉,敢替堂堂皇子王孫保媒!
他嗤笑一聲,輕蔑之意十分明顯,縣尉臉上挂不住,張口就要教訓,劉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縣尉便覺得自己像是被打了一個巴掌一般,心裏一怯,頓時不敢再開口了。
韓進有人撐腰,頓時底氣十足,嘲諷道:“好歹是一方父母,出了事不說去幫着讨公道,卻在這裏做起了皮肉生意,真不知道哪裏來的臉面,說自己是縣長,你這奉米都吃到了狗肚子裏了?你們是做了誰的狗?”
縣長虎目一瞪:“你你你,好好好……你這小子如此狂妄……”
韓進的話像是錘子,将關心則亂的劉徹瞬間砸醒了,他恍然明白過來,自己過來本就是個錯誤,這天下方士橫行已久,官府必然與之頗多牽扯,認了其他主子,也不算奇怪。
他甩袖便走,在這裏已經是多待無益。
韓進連忙跟上,縣尉看了一眼縣長,見他臉色陰沉,招了招手,讓軍漢們将劉徹圍了起來。
“膽敢對縣長不敬,我看你們是活的不耐煩了!”
他話音一落,軍漢們齊刷刷的拔了刀。
劉徹看着這些他的子民們對他拔刀相向,心裏詭異的無波無瀾,甚至找不到多少怒氣。
韓進卻是氣急了,張嘴就要說話,劉徹揮了揮手,這個空檔,衛子夫和百裏明躍了過來,他們沒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是見他們說了幾句話,雙方就差點打起來,趕緊來幫忙。
她不是擔心劉徹應付不了,只是生怕他手下沒個輕重,随随便便,就弄出來十幾條人命。
衛子夫長劍一揮,動作十分迅速利落,十幾個軍漢手裏的刀都被中間截斷,人也往後倒飛出去,看起來當真是毫無抵抗之力。
衛子夫心裏啧了一聲,覺得這些兵竟然還不如劉徹的家仆厲害,着實廢柴,白費了那些糧饷。
同時也不由慶幸,虧着她趕過來,就這種貨色,連劉徹一拳都接不住,但凡他動手,必定要出人命了。
可即使是衛子夫收斂着了,縣尉和縣長還是驚的連連後退,扶着門口的石雕瑟瑟發抖,連求救都忘了。
劉徹懶得再理會,轉身就走,即使單槍匹馬,他也要闖一闖那所謂的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