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愣了一下,也順着他的視線朝張虞年的房間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回過頭的時候,于星築正直勾勾地盯着我,雖然神色看起來很平靜,眼底卻還是有點複雜的情緒。
我當然知道這小子肯定不是大方到想要多一個人來分享自己的老攻,在這個時候忽然提起張教授,八成只是唐朝的大度讓他倍感羞愧,不甘自己的境界被比下去罷了。
于是我沉吟了一會兒,搖搖頭道:“不用了,人家張教授本身就對我沒什麽那方面的意思,又不是天生的同志,就這麽回歸自己的正常生活也挺好。”
語畢我淡淡地心酸了一下,雖然也只是小小的一下。
其實抛開我和同居的這三個人以往的淵源來看,張虞年毫無疑問會是曾經流連花叢的王一一最中意的那種理想型;可惜兩人相處的時間畢竟太短,只是忠于身體欲望的直男教授也沒可能會對我生出什麽戀愛般的情愫來,不然也不會那麽幹脆利落地答應搬出去。
好在我也只是剛剛對張教授有了那麽一點好感的苗頭,現在掐滅,也還為時不晚;畢竟我如今已經有了兩個這麽愛我的老婆,還妄想着再多一個就有點太不像話了。
我看于星築,于星築皺了皺鼻子,看起來似乎想說點什麽,最後卻還是點點頭,默默地啃起了自己的小面包。
昨晚才被小鳥滋潤過、此時又正在乖巧進食的皮卡丘氣色自然很是不錯,雖然剪了頭發之後的小碧池味兒已經淡了許多,此時陽光照在他雪白晶瑩的側臉,看起來別有一番明媚的氣質;仔細看上去嘴唇也有些微微的紅腫,咬在面包上的樣子似乎格外色情,也不知道是剛才喝的湯太燙,還是昨晚咬多了我的小鳥。
所謂飽暖思淫欲,看着看着,我的眼睛便眯成了一條縫。
于星築仿佛察覺到什麽似的擡起頭,然後微挑起眉,了然地狡黠一笑,圓圓的腳趾就這麽順着我的小腿蹭了上來。
感覺到他已經熟練地探到我的兩腿之間,用腳趾摩挲起了我的小鳥,我顫了一下霍然起身,就這麽心潮澎湃地撲過去把他按在餐桌上,惡狠狠地又搞了一次。
******
飯後正式上位的皮卡丘知道我還有工作要忙,便戴起乳膠手套勤快地去刷碗,小菊花吃飽後的靓麗神采自然非同一般,還哼着小曲把家裏都打掃了一遍。
他現在的房間裏連張床墊都沒有,光禿禿的床板肯定是沒法睡的,好在我雖然買了張巨大的雙人床,唐朝卻也不怎麽經常跟我睡在一起,畢竟唐大爺的睡相着實不敢恭維,而我又是個睡得很淺的人,所以他回來晚的時候還是更習慣去睡自己房間的小床。
得到把自己的東西全都搬回來之前可以暫時睡在我房間的允許後,于星築看起來似乎情緒高漲,給在書房工作的我煮了一壺熱咖啡後,就拿出包裏的簡易支架到我房間開直播去了。
Advertisement
而我坐在書房裏對着屏幕上的文檔發了一會兒呆,總覺得自己這會兒的心态好像有點似曾相識。
微信的工作群還在不停地滾動着,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能扼制住自己旺盛的好奇心,點開了張虞年的頭像,暗搓搓地視奸起了他的朋友圈。
為了避免遺漏掉什麽重要的訊息,我一口氣把他的朋友圈拉到最底層,這才一條條地挨個看起來。
……
與張教授那性冷淡似的外表不同,他的說說居然出乎意料的很有生活氣息,還是個随手拍愛好者,花花草草的風景配上自己的即時心情,偶爾來那麽幾條咖啡和小資餐館的評測,除了用詞都比較斯文不花哨之外,感覺和于星築的朋友圈也不差許多。
然而我一路上拉過去,就發現了事情沒有我想象得那麽簡單。
張虞年應該不是只屏蔽了我一個,而是無差別屏蔽了加過他微信的所有人。
原因無他,雖然剛開始那些說說還都像是随手分享的日常,後來的口吻卻漸漸變得詭異起來,感覺不像是在分享給別人看,倒像是涉及了自己的惡趣味而不能被旁人看到的私人日記。
比如某年某月他分享了一張慈善音樂節的現場糊照,說前排校長光禿禿的地中海锃亮得跟個大燈泡似的,嚴重影響他欣賞交響樂的心情,這要是被于星築他們大學的老師或領導看見,哪怕是分組漏下的任何一個人去打小報告,可不得有他好看的。
不過話說回來沒想到張教授這人看起來這麽悶,吐槽的風格卻意外的令人神清氣爽,說他媽催孫子催得那麽緊,明明現在二胎早就開放了,幹嘛不直接給他生個弟弟;想到在他媽面前乖巧得像個小豬仔一樣的張教授內心戲卻這麽多,我的嘴角便忍不住又揚起一絲慈愛的弧度。
時間線一路往上拉着,我居然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背景看起來似乎是我們小區花園,我正坐在秋千上低頭玩手機,陽光懶散溫煦,周圍綠意蓬勃,好一個青蔥水靈的活力少年郎。
張教授也不知道是在什麽地方偷拍的我,配文是:衣服挺好看。
“……”
我看着圖上的王一一那件土得掉渣的格子衫,一瞬間哭笑不得。
其實身為半個碼農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審美為什麽總會往格子衫上靠攏,以前仗着自己的美少年外型還能勉強湊合湊合,還是于星築搬過來之後用他時尚博主的毒辣眼光幫我好好改造了一番,才沒淪落到泯然衆人的水平。
——等等,于星築搬過來之前的照片?
我一看日期,還真是三年多以前,我連大學都還沒畢業,圖上的時間應該是剛剛通過畢設之後,正在給唐朝發微信打算一起去吃飯來着。
原來張教授這麽早就注意到我了嗎?
來不及去吐槽他這意外老土的審美,我精神一振,繼續劃拉他的說說。
……
果然在這之後,我的出鏡率便直線上升。
有啃着煎餅果子奔出小區趕地鐵的,有趿拉着拖鞋到涼亭裏看大爺練書法的,還有從菜市場回來蹲在路邊逗狗的。
而張教授的配文似乎也尤為詭異。
煎餅應該好吃。
拖鞋挺舒服。
我讨厭狗。
……
我暫且放下手機,下一刻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只覺得自己小小的腦袋充滿了大大的疑惑。
翻來覆去地确認過,我應該是張虞年的朋友圈裏唯一一個正面出場過的人物,除了我之外他沒有拍過任何一個人,甚至連他那漂亮性感的前妻都沒有。
以各種角度偷拍同一個小區的業主,并配上令人摸不着頭腦的文字,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張教授該不會是不能理解為什麽自己總受我吸引,所以才想當然地把原因都歸咎于我的穿着打扮吧。
我眼神一凜,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難不成張教授也是對我一見鐘情什麽的……
浪漫的粉紅泡泡彌漫在整間書房,我紅着臉,心裏很想暗唾一聲張教授這個暗戀我的死鬼,下一刻卻又注意到了他發這些說說的時間。
如果沒記錯的話,張教授和他前妻結婚半年,之前應該也交往了一段時間,這些照片毫無疑問就是他們在交往和結婚期間偷拍的。
我發了一會兒呆,下一刻便徹底震驚了。
搞了半天原來我才是小三??
張教授精神出軌在前,老婆肉體出軌在後???
******
……
許久,我擦掉額角的冷汗,定下神來把時間線拉到他搬進我家之後。
對于離婚這件事張教授并沒有在時間線上留下任何記錄,憤怒之後的反應似乎也是淡淡的,沒什麽失戀和落寞的情緒。
搬進我家的那天他一反常态地使用了笑臉的表情,說自己今天很開心。
……
而張教授看來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開心,因為他在親眼目睹我和唐朝在床上的激烈過後,被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悶騷直男居然是真的恐同,事後各種做功課的痕跡都明顯地在時間線上留了下來,李銀河老師的《他們的世界》都不知道拜讀了多少遍,可能到最後也沒有說服自己,但是已經妥協了。
然後不知過了多久,我的倩影又一次在張教授的時間線上霸屏,而這次幾乎都是近照,有在廚房裏泡咖啡的我,有搞完之後毫無防備睡在他枕邊的我。
而張教授的文案也精簡成了兩個字。
可愛。
可愛。
可愛。
……
……
我忽然想起似乎很久之前,同樣誇過我可愛的于星築曾經在打游戲的時候告訴我,說當你對一個人或事有好感的時候,可能會吹出很多彩虹屁來誇獎他;但當你瘋狂地喜歡上他時,空蕩蕩的腦海裏就會只剩下可愛這兩個字,再也想不出更貼切的形容詞。
原來真的不是我自作多情,張教授的這種行為幾乎已經可以用癡漢來定罪了。
……
生平頭一回,我王一一被自己的魅力震懾到幾乎落淚。
兩頰已經飛上了粉紅的小花,我退出張虞年的朋友圈,對着他那張極簡主義的頭像看了好久,下意識就想打個語音過去。
然而就在我即将按到撥通鍵的一剎那,我猛然回過神來,趕緊剎住了手。
不對啊,明明是他喜歡我來着,既然如此為什麽不是他主動來找我,而是我主動去找他?
喜歡我又不争取算什麽,家裏還有兩個帥哥都喜歡我呢,哼。
思來想去,我決定按兵不動,貫徹男人的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原則,心道他張教授要是來找我,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接受他;要是不來找我,我王一一難道缺他這一個老婆麽,哼。
這樣想着,我便飄飄然起來,目光深沉地最後看了一眼張虞年的頭像,便把手機扔到一邊,對着電腦屏幕投入到工作當中,專注地敲起了鍵盤。
******
……
一天過去了。
兩天過去了。
到了第三天,我忽然有點懷疑起自己之前的結論來。
這不對啊,如果張教授真的喜歡我,怎麽會按捺到現在都還沒有任何動作?
以前張虞年就算再不主動,也還是會在夜裏偷偷摸摸地爬上我的床,該争取的也都還是會試一試;可如今卻活不見人死不見鬼,臉皮再薄也不至于就這麽眼睜睜看着喜歡的人和他勞燕分飛吧?
加油站中,我坐在車裏排着隊等待加油,揪心無比地刷新着張虞年的朋友圈。
和某個已經成功上位的小碧池一樣,他這一個多月來也沒有發出任何實質性的內容,朋友圈的最新一條是個提醒我一般的省略號,上條是唐朝回來之前我下廚做的一碗打鹵面,之後就再沒了動靜。
現在學校已經放了寒假,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又究竟在幹些什麽。
……
算了,不來找我就不來呗,如今這患得患失的小樣,搞得倒像是我王一一非他不可似的。
我洩氣般把手機收回口袋,見前面已經有人加完了油,便把車又開得靠前了些。
唐朝雖然嘴上說着風涼話,其實也還是蠻關心于星築的,爽快地把他的本田老爺車借了我給小碧池搬家,今天也剛好搬完最後一波,于是打算回來之前幫唐朝加滿油,再去超市裏買點進口的食材回家做一頓大餐。
其實按照我的計劃,今天本應該就是團圓餐了,哪知慢吞吞的張教授居然這麽磨人。
……
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注意到自己的右前方似乎有一道閃瞎眼的豪車影子。
有些恍惚地擡頭看過去,那輛嶄新漂亮的保時捷果不其然正是張教授的愛駒。
張虞年下了駕駛座,似乎正在和加油員小哥說些什麽;看到他的一瞬間我趕緊低下了頭去,心裏覺得有點難以置信,又有點說不出來的暗喜。
他并不知道這是唐朝的車,因此也完全沒注意到我,意識到這點後我便再度擡起頭,偷偷地從這個視角盲區打量起了他來。
沒想到居然會在加油站撞見張虞年,放假期間不用去教課,他難得的沒有穿自己的正裝,而是一身看起來非常儒雅帥氣的深灰色休閑裝,看得我眼前一亮,差點不合時宜地犯起了花癡。
他沒有戴眼鏡,俊秀的五官就這麽毫無保留地暴露在明朗的光線下,音樂教授的古典氣質卻沒有被折損絲毫,禮貌地道謝後還微笑了一下,感覺連旁邊的加油員小哥都如沐春風。
不愧是喜歡我的人,他怎麽這麽優秀。
……
然而下一刻我便遲鈍地發現,張虞年似乎好像比一個多月前胖了點。
雖然平日裏的張教授的确有點太瘦,如此一來倒是剛剛好不會讓人覺得過于單薄的程度,但我卻如鲠在喉,莫名覺得有點不爽。
明明我家小碧池這一個多月來都想我想得瘦了一圈,他張教授居然還胖了,胖了???
想到這裏我便出離憤怒起來,眼見他加完油後已經坐進車裏,雲淡風輕地開出了加油站,便也看了一眼油量表,覺得好像不加油也還夠開一段時間,便當機立斷從加油的隊伍中退出來,緊緊地尾随上了張教授。
其實我也沒什麽別的意思,只是眼下沒什麽事做,便想看看他現在要去哪兒;畢竟看他的打扮也不像是自己開車出去玩,倒像是去見什麽人一樣。
這撤回精最好別是去給我戴綠帽了吧。
我一邊哼哼着一邊開車,很快便蹙起了眉。
尾随之路并不算通暢,正趕上下班的高峰期,又好死不死地卡在張虞年車後遇到紅燈;等綠燈亮起來的時候,張虞年早就一騎絕塵不見了蹤影。
于是我把車開到路邊,趴在方向盤上認真地思索了起來。
……
三分鐘後,名偵探王一一正式上線。
這個點張虞年肯定不會是去辦什麽正事,畢竟他剛剛看起來不慌不忙神色輕松,再聯想到這會兒是飯點,不擅長做飯的單身漢是下館子去了也說不定;
這條主幹道通往的美食商業街有兩條,想到三個月前張虞年曾在一條說說中提到過某條路有家新開的港味館很不錯,我目光深沉地踩下油門,決定去碰碰運氣。
……
把唐朝的本田老爺車開得嗡嗡響,我很快拐到了這附近一條以小資情調著稱的美食街,看到港味館前的停車場中一抹熟悉的保時捷靓影後,嘴角便揚起了一絲高深莫測的弧度。
我停好車,鬼鬼祟祟地趴在港味館的玻璃窗外,借着鳳尾竹的遮擋往裏面看。
複古明亮的燈火之中,我果然看到了正拿着菜單在和服務員交談的張虞年,而他面前還坐着一個風情萬種的漂亮女人。
原本我以為是張家老媽又給他安排了什麽新的相親對象,然而下一刻我便發現,咦,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可不就是張虞年離了婚的前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