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碰瓷
想起那日蘇曉宛所言, 她時常陷入沉思。
“我第一次見你如此失态,說不想放棄同侯府的婚約。”
“之前你和我說不會嫁入侯府我就将信将疑,當時你踟蹰難安的模樣我就知你必定出爾反爾。”
“我本不該信你的, 是我一時糊塗才抱有希望, 聽進了你的戲言。”
蘇眠月來來回回翻着手中的那幾本日記,泛黃的紙頁已然有些脆弱, 日記也在好幾年前戛然而止了,她琢磨不透這蘇二姑娘。
若是喜歡荀元白,怎麽在蘇曉宛口中又那麽急切想要挽留同聞緒風的婚約呢。
憐心正替她整理着被褥,一轉頭便看見她在出神。
“小姐, 您在想什麽呢?”
看着她手邊還留着一盞溫酒,憐心嗔怪道:“小姐這些日子啊還是少喝酒, 酒雖暖身,可也誤事。”
蘇眠月點點頭, 好奇道:“憐心, 那日在華府是誰将我送來的?”
“自然是大公子了, 發現小姐喝醉了便悄悄讓人送上了馬車先回府了。”
憐心想着那日的場景,苦笑道:“許是怕蘇府面上挂不去,那華夫人說她家小姐和侯府的堂小姐也醉了。小姐, 是真的嗎?”
蘇眠月尴尬點點頭,想來自己醉成這副模樣,她們肯定也好不到哪兒去, 是得去看看。
她愣了愣, 又想起那日迷迷糊糊記得撞見衛玉棠同那男子的私會。
若非她喝醉了出現幻覺,那男子應是華北嘯無疑。
想起蘇曉宛此前所言, 莫非真是她誤會。聞緒風和衛玉棠或許的确沒有其他暧昧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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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想一番那段時日她的确對聞緒風動了心。
動了心, 就會變得患得患失。
聞緒風和華北嘯倒像是無話不談的摯友, 或許當初連和衛玉棠私下所談的內容都是華北嘯。
她點點頭像是理順了什麽一般,心中有大石放下。
一旁的憐心替她換上了熱茶,看着她手邊泛黃的日記說道:“這簿子看起來有些年日了,也不知小姐何時寫的。”
“嗯,倒像是有些年頭了。”
“不知道上面寫的小姐還記不記得。這麽些年過去了,小姐性子也不似從前了,記憶也不知何時能找回…”
聽聞此言她有些愣了愣神,總覺得有什麽要想清楚了,可是偏偏她硬是偏偏想不通順。
華府一宴過後八珍館果然更聲名鵲起,生意越發好了起來。連之前還遲遲未定的吳家乳酪,這下也二話不說便确定聯名美食。
于是館中風風火火地開售了一批牛乳類的甜點,一時間人氣甚旺。
湯湯水水的如桂花炖奶、乳香雞蛋醪糟;随手拈來的如牛乳小方、牛乳紅豆糯米糕……八珍館也越來越有巧思倍出的名頭,結結實實添了一波知名度。
想到那日喝醉酒的模樣,蘇眠月便想着去看看那二人。于是便讓憐心裝了一些新鮮吃食來了一趟華府。
那次喝醉後她也不知後來她們是如何收場的。
“我可被訓斥了一同,再也不敢了。”
華南煙哀嚎着,她完全不知那酒會越喝越上頭,不知不覺便飲下了許多。
她低頭喝着蘇眠月帶來的牛乳雞蛋醪糟,笑着道:“依我看,這雞蛋醪糟的酒香就很是饞人。不過那晚的葡萄釀,味道也真不錯。”
蘇眠月笑了笑:“酒雖好,貪杯便誤事了。我還以為語鳶在你這呢,她如何了?”
華南煙點點頭,又像想到了什麽開口道:“我聽說她昨夜不甚落水了,眼下該是生病了。”
“落水?”
蘇眠月有些擔心道:“怎會落水呢?”
對方搖搖頭,神色裏也是擔憂:“看來以後這酒可是再也不能喝了。”
蘇眠月有些不解,即便是喝醉了,聞緒風也不可能照顧不好聞語鳶。
于是二人便收拾一番,打算直接去侯府探望探望。誰知剛要途徑大堂,就聽到堂內有人在談話。
“這黎經也是個實打實會打算盤的,我看這回他女兒的嫁娶恐怕是有着落了。”
“只可惜了,侯爺的婚事……”
“身在其中,在所難免。”
聽聞此言她隐約覺察有些不對勁,只是堂前正說着話的華夫人發現了她,便立馬噤聲轉移話題,笑着同她打着招呼。
“蘇姑娘來了?”
蘇眠月點點頭:“華夫人安好。”
對方看着華南煙,笑道:“又去找語鳶?可早些回來。”
華南煙點點頭:“女兒明白。”
去侯府的路上她心頭始終在琢磨方才聽到的一席話,心中總覺得惴惴難安。
想來這段時日她也不知前段時日的朝堂變故是否結束,聞緒風是否還身處險境。
誰知快到侯府門口時,她們便看見黎柔兒從侯府出來的身影。
“黎柔兒?”華南煙頗有些疑惑道:“她來侯府做什麽?”
蘇眠月看着逐漸遠去的車馬,更覺疑雲重重。
“蘇小姐來了!”那家仆已然熟絡,和憐心也都熟悉地打着招呼:“華小姐也來了?裏面請。”
她們一進侯府,便看到聞緒風在堂前,一身便服裝扮,像是要出門。
“侯爺。”
“侯爺。”
聞緒風看了她們二人一眼,蘇眠月同他對視上時被對方眼中的淡漠震得一愣。
“侯爺這是要出去?”
聞緒風點點頭,開口道:“語鳶身體不适,待客不周,二位請自便,本王便不長留了。”
蘇眠月見他态度冷淡,全然與這段時日不同,便條件反射拉住他轉身而去的衣角。
“等等…”
聞緒風止住腳步,轉身回頭。
蘇眠月看着他,眼中盡是關心和疑惑,說道:“可是發生了何事?語鳶怎會落水?”
華南煙也奇怪道:“是呀,按理說即便是醉酒,府上肯定也有人找看着,語鳶怎麽會落水呢?”
聞緒風心口發緊,他扯了扯衣角,看向蘇眠月這副模樣終究沒有多說什麽。
“這些時日語鳶會被送回老家,去她爹娘身邊。她在京城這段時日,有勞二位照顧了。”
“怎麽這麽突然?”
華南煙有些驚訝,即便是要回去,聞語鳶也斷不會不同她商量。
況且她們曾經相約在京城過新元,元宵花燈還約了一起看,怎的突然就要走了。
聞緒風并未多言,只讓她們好生探望,便準備離開。
不知為何蘇眠月看他的表情總覺得這幾日必然發生了什麽,便一時着急喊住了他:“聞緒風。”
她看着聞緒風不知何時又恢複成深邃湖面的雙眼,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最近發生了什麽嗎?”
他一怔,只搖搖頭。
“無事發生,不必多想。”
蘇眠月看着對方平靜如水的神情,知對方若是不願說,自己再怎麽逼問也不可能從對方口中撬出半個字。
因聞語鳶生病昏昏沉沉睡着,她和華南煙也不願打擾将她叫醒,倒是很快便從侯府出來了。
這幾日她始終覺得隐隐不安,可八珍館近來實在太過忙碌,她也無暇顧及其他。
天越發冷了起來,冬至來臨,八珍館的生意也好了不少,二樓也常常座無虛席。他們這幾日還在商議着,想要多找幾個人來招呼着。
“掌櫃的在嗎!?這是人能吃的!?”
蘇眠月正在後廚和許其商讨新樣式,哪知大堂內傳來了嘈雜的聲響。
她皺着眉,放下手中的紙筆就走了出去。
剛到大堂,便見一坐在門邊的男子,指着碗中的東西吵吵嚷嚷的,旁邊的翠菱和三掌在一旁安撫着。
“重上就完事?這麽大的館子就這點能耐?”
四周已經慢慢開始聚集了看熱鬧的人,他坐在門邊,連外頭的人都被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蘇眠月從人群中擠了過去,對着那客官輕聲問道:“我是掌櫃,這是怎麽了?”
那客官看了她一眼有些愣了愣,爾後便指着桌上的桂花麻薯大聲說道:“這麻薯裏頭怎麽還混着蒼蠅?這讓人怎麽吃?八珍館後廚是有多髒,才會讓這麽大的蒼蠅混雜在麻薯裏?”
一時之間四周都是議論紛紛的聲音,原本在一旁排隊打算買吃食的人也駐足圍觀着。
她走進桌邊端起那碗麻薯認真看着。
雪白的麻薯被桂花蜜浸染得頗有食欲,可中間夾着的那碩大的蒼蠅,确實讓人瞬間食欲全無。
她擺了擺手,讓許其過來看。
許其只看了幾眼,蘇眠月就知道他同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
這麻薯需要慢慢捶打,捶打好分裝進碗中也一直都是白花花的模樣,哪怕澆了桂花蜜醬若是上頭出現什麽蒼蠅螞蟻一類很快便會發覺。這黃豆大的蒼蠅萬不可能就這樣平白無故夾雜在其中他們還沒發現。
對方一上來也是直直攻擊着整個八珍館,倒是讓蘇眠月不免多警覺了幾分。
“實在是抱歉,館中會為您提供一碗新的。這位公子,八珍館的廚房一直都幹淨整潔,這麽大的蒼蠅的确不可能出現。”
那客官倒是一臉怒氣沖沖,嚷嚷道:“那這蒼蠅你如何解釋?廚房不髒哪來的蒼蠅!?”
蘇眠月笑笑:“這點我也很是疑惑。”
她拿起那碗,将夾雜着蒼蠅的那塊麻薯夾了出來。
“八珍館的麻薯,為追求口感,都是用蒸熟的糯米一下一下打出來的。碗底瓷白,糯米潔白,若是出現這麽大的蒼蠅,必然也會被發現。”
她靠近端詳着那蒼蠅,倒是完完整整肢體健全的模樣。
“要是在後廚就進去了,這蒼蠅早被錘打得渾身稀爛。即便是打上來裝好了飛進來的,也應是在面上,而不是夾存在麻薯中。”
她擡頭,看向那已經有點心虛的客官。
“可它卻如此完整,像是剛鑽進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