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未嘗不可
蘇眠月越走腳步越快, 憐心要連走帶跑才能追得上她。
“小姐,等等!!”
她心裏憤憤不平,心裏暗罵聞緒風五百回合。另一方面又實在是郁悶, 不知自己的思緒為何總是被他牽着走。
最讓她委屈的還是方才對方那副全面武裝的模樣, 知道的以為她做的東西難吃,不知道的別人還以為她要給衛玉棠下毒。
蘇眠月越來越忘記她當初往侯府裏送吃的是為什麽了, 她現在只想往裏頭送芝麻糕芝麻卷芝麻糊,氣死他。
“小姐,慢點。”憐心終于追上了她,蘇眠月停下腳步, 悶悶說道:“往後再不要往那侯府送吃食了。”
“那聞小姐…”
“語鳶若是想吃自會來八珍館的,不差跑這一趟。”
“那……侯爺那邊……”
蘇眠月緘默了一會兒, 轉身邊走邊說道:“人家才瞧不上這些小糕點,往後還是留着, 自個兒吃吧。城南路邊的乞丐也可以發一發, 當是給你家小姐我積德了。”
憐心聽得有些愣住了, 又連忙跟上腳步:“那也好,小姐這些年來總是走黴運……”
主仆二人又說着什麽,聞緒風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 甚至能見着幾分灑脫。
他心頭有說不上來的沉郁,為何蘇眠月明明離自己那麽近,他卻總是難以觸碰。
即便就在眼前, 他們二人依舊會生嫌隙。
他不知為何就是想掌控她的情緒。看着蘇眠月為自己皺眉甚至為自己動怒, 他心有快感,甚至覺着踏實。可偏偏越是如此, 蘇眠月卻越是離自己更遠。
望着已然離去不見的身影, 聞緒風抿了抿嘴角, 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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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蘇府,蘇眠月恰巧見大夫人在送一位不知什麽來頭的人出府邸。
那人一副中年模樣,只是大半得倒是喜慶,望了蘇眠月一眼,對着江氏問道:“這就是你們家二小姐吧?這模樣還真是精致。”
江氏笑道:“是呀,我們家二丫頭倒是不必急,她呀,早早就許配給侯府了。”
“那是那是。侯府這種皇親國戚,那聞小侯爺又英俊倜傥,多好的親事!”
蘇眠月有些尴尬地笑了,她敷衍地問了問好,就飛快地進府了。剛踏入大堂,就見那蘇曉宛正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我沒猜錯的話門外那是媒婆?”
“是啊。”
“給你說親事的?”
蘇曉宛擡頭瞥了她一眼:“不然?還能是誰。”
蘇眠月看着蘇曉宛,也不過是十來歲的少女模樣,若是生在現代,恐怕還在讀書,根本無需為自己的親事煩心。
一想到此處,她居然還對這個妹妹升起些同情來。
“你還這麽小,根本也不着急成親。”
蘇曉宛哼了一口氣:“不算小,也就是這幾年的事。”
“那那個媒婆找的人你認識嗎?”
“聽過,但是不認識。”蘇曉宛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莫名有些惱火:“你在這兒替我着急些什麽,你自己的親事都定了自然不必操心。”
蘇眠月不語,她倒也不是操心蘇曉宛的未來夫君。她是蘇府的嫡女,別說是老祖母了,她親哥哥們自然也會千挑萬選給她找個良人。她只是感嘆此處這麽小年齡的少女就要早早完婚。
想來自己是成年人,所以在蘇眠月身上時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年齡小,所以對成親結婚此類事覺得并不遙遠。但是放在別人身上,她不知為何總會心生感慨。
蘇曉宛見對方一副沉默無言的模樣,沒好氣地說:“若是過意不去,你大可把侯爺讓給我,讓我去嫁入侯府。”
“也未嘗不可。”
蘇曉宛愣住了,她一臉難以置信打量着蘇眠月,繞着她四周打量着。
蘇眠月感到了一份不自在,她看了看蘇曉宛,莫名其妙地說:“你做什麽?”
她上下看着,最後眼神落在蘇眠月那張無辜的臉上,疑惑道:“你同侯爺吵架了?”
蘇眠月無語道:“沒有。”
“怎麽可能沒有,少蒙我。”蘇曉宛翻了個白眼:“憐心,你說說。”
“啊……”方才還在門口和雨香大眼瞪小眼的憐心突然被點名,不知如何回答。
不知從何時起,蘇眠月發現自己身邊都是聞緒風。如今連蘇曉宛都看得出來自己的心思,她暗自嘆了口氣,莫名覺得有些疲憊。
“我先回院了。”
“站住,說清楚再走。”蘇曉宛頗有些氣憤:“侯爺待你這麽好,你怎麽還能同他争吵?”
“他對我好?”蘇眠月無語,她來此地次次心情不爽快都是源于聞緒風,這煞星,她怎麽沒覺得他對自己好。
她看着蘇曉宛這一副迷妹的模樣,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你可曾聽說,聞緒風以前有心上人?”
蘇曉宛眉頭一皺:“心上人?”
“……算了。”
“當然沒有。”蘇曉宛一臉看傻子的模樣看着她:“侯爺幼時練武,學堂還上課,樣樣用功樣樣不怠慢,身邊就沒多少女子,哪來的心上人。”
“可是我聽聞衛将軍府的玉棠姑娘與他是舊相識。”
“那是自然,衛将軍府同聞老侯爺可是舊相識,他自然也認得衛玉棠。”蘇曉宛頓了頓,語氣頗為玩味:“你莫不是吃醋?”
蘇眠月覺得自己問蘇曉宛就是個錯誤,她對聞緒風的濾鏡太厚,和她認識的并非一人。
她轉身就要走,豈料蘇曉宛驟然開口:“侯爺以前沒有意中人,你大可不必多加猜疑。”
她雖不願承認,奈何從小到大,只要聞緒風在,她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他。
無論是七夕夜還是誕辰宴,聞緒風看蘇眠月的眼神終究是不同的。
蘇曉宛開口道:“衛玉棠同華北嘯才有兒女私情,也正如此,她與那黎家的公子才會鬧得如此難堪。”她看向蘇眠月,繼續說:“至于侯爺,他一直與華将軍交好。若是與衛玉棠有何往來,多半也不過是為了華北嘯罷了。”
“你若真決定了要同侯爺成婚,這些為何不親自問他。你若問,他未必不說。”
蘇眠月這才停住了腳步,她看向蘇曉宛,卻見對方眼中沒有平日裏的不屑,反倒認真堅定,像是真誠給她建議一般。
于是接下來幾日,憐心明顯感覺蘇眠月心不在焉的。
這些日子天氣也漸冷了,原先冰冰涼涼的糕點也不好賣了。館中出了些常見的糕點,蘇眠月一邊為與聞緒風的事犯嘀咕,一邊又想着出新吃食。
只是連着這幾日,她卻沒再見着聞緒風。聞語鳶雖來過幾回,卻也支支吾吾,爬蘇眠月心情不好,便不敢提及她那不懂事的哥哥。
今日下着雨,生意冷清。
蘇眠月找了個位置,一邊看着淅瀝的雨水放空,一邊腦子裏還在思考要做什麽新糕點。
聞緒風的事情時常還讓她分神,她覺得自己是該找個好時機同他談一談。畢竟最初也是她決心履行同侯府的婚約,這也是這蘇二姑娘的願望,總不能一直就和他不相往來。
店裏還是坐了幾桌人的,其中一桌坐着附近住的夫人們,細碎的說話聲,不知在聊些什麽。
“唉,蘇掌櫃的。”其中一位衣着暗紅的夫人突然叫住了她,此人她也認得,時常來八珍館光顧,聽聞府中的老爺是做藥材生意的,因而家底豐厚,每回來也出手闊綽,已然是館中常客。
“怎麽了朱夫人?”蘇眠月笑着,起身走到了她們那桌兒。
那朱夫人和旁邊其他三位夫人四周看了看,低聲說道:“來來,坐這兒。”
蘇眠月覺得有些蹊跷,她老實坐下,認真聽着。
那朱夫人是個熱心腸的,見蘇眠月坐下,反倒不知如何開口了。
“雖然說開鋪子就是為了做生意,錢這東西難掙,但是蘇府應該也不缺錢。別怪我這老骨頭多管閑事,即便是姑娘要掙,也真的不必同那些窯子做買賣,這多毀名聲。”
蘇眠月皺眉:“窯子?我們何曾同他們做過買賣?”
那朱夫人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那滿春院,這些日子的糕點可都是你們八珍館的菜色!前些日子也就是城東老靳家的,跑去窯子裏抓自家相公去了。聽說是時常捎帶了些糕點,不過說是八珍館的,那老靳家的也沒懷疑,豈料不知她哪日閑來無事認真打量了一番那食盒,才發現那底下刻着滿春院這明晃晃的三個的字!”
蘇眠月沒忍住打斷問道:“朱夫人的意思,是覺得八珍館同那滿春院做了買賣,給他們供了糕點?”
“聽聞那樓裏的糕點吃食,許多都同八珍館相似。如今八珍館的也越來越有名氣了,哪些官家夫人們也愛。但是你說這,這事兒一出,誰願意同那下九流的青樓同食啊這。”
朱夫人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她自然也是這館中的忠實食客,自然不願有此類事情發生。
不想蘇眠月卻皺着眉頭,火速思考。
“多謝朱夫人的關懷,我蘇眠月可以起誓,從未做過這種生意。夫人放心,眠月自會認真去查清楚。”
那朱夫人見她如此坦誠便也安慰道:“我知我知,我也猜過許是那些人偷八珍館的配方做的。只是如此明目張膽的話,實在是厚顏無恥。”
蘇眠月又聽她說了幾句,突然明白最近生意少了許多大訂單是為何。
想來她倒也從未遇到過這種事,便叫來了店裏的其他人短暫地開了個小會。
冬青頗有些不解:“可是他們怎麽能知道怎麽做?”
“糕點的工序其實并不複雜,經驗豐富一些多研究個幾日,平日來店裏随口聊聊,一些細節還是能套出來的。”
蘇眠月思考了片刻認真說道:“以後一些制作工序,還是少同客官交流為妙。”
原本這些交流只是為了讓食客們對八珍館的吃食更感興趣,也同客官更親近些,誰知無意中混進了多少有心人。
“那現在,該怎麽辦?這些事兒,官府也不管啊。”
幾個人左思右想,一時間竟然還真想不出什麽對策來。
蘇眠月沉思片刻,說道:“那不如就親自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