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國公府長子
不知是否是蘇眠月的錯覺, 她感覺聞緒風的神情似乎緩和了下來。他剛準備開口說什麽,豈料身旁的一位大師略有些驚訝道:“二位竟還是一樣的靈簽,真是緣分不淺。”
旁邊的荀夫人和蘇老夫人都笑了。
“大師, 如何求解?”
“真心應物, 不生分別。逐世所償,合來同緣。”
荀夫人又追問了幾句, 那大師回的話多少讓人覺得有些故弄玄虛。蘇眠月聽不懂,她側頭一看,那聞緒風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起身後其他人也開始搖簽,卻無一人像他們二人這般幸運。
看着年齡那麽大的老祖母也在虔誠祈願, 她不由得感慨世道萬千,佛若真渡人, 為何又讓她來到此處。
蘇眠月身子略微向後靠去,又悄悄傾向左邊的聞緒風, 小聲開口。
“方才那位大師所說是何意?”
聞緒風眉毛微挑, 眼神飄向下方, 說道:“你沒聽懂?”
“我聽懂了怎會問你?”
“不告訴你。”
蘇眠月回頭,見聞緒風正微笑着看着那兩位老人家在同方丈解簽,嘴角揚起似有似無的得意。
她有些無語, 壓低音量憤憤道:“不說算了,我問其他人去。”她擡腳正準備找蘇曉宛問問,豈料那荀元貞就在蘇曉宛旁邊, 聞緒風以為她奔着他過去, 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腕。
溫熱觸感上來的時候,蘇眠月感覺自己心跳莫名有些亂了序。明明只是被牽個手, 她卻心虛地看了看其他人, 又看向聞緒風, 低聲道:“你做什麽?”
聞緒風松開手,望向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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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想知道嗎?”他扭頭,看向旁邊靜坐的佛祖。
“佛祖說,你我二人情深緣重,幾重俗世也難阻隔。”他又露出了那狐貍似的若有若無的笑意,同她第一次在黃昏街市見他時那般。
蘇眠月收回手,喃喃道:“我才不信。”
聞緒風心情舒暢,不知為何他覺得今日蘇眠月同之前相比甚是可愛。
沒了幾分理性疏遠,倒像是真正如十幾歲少女般嬌憨。
幾位夫人還要再拜見一下住持大師,便讓幾位小輩在外候着,同幾位大師誦經禮佛抄起經文來。蘇眠月自然是不願的,她這狗爬的書法,可不想給這蘇二姑娘丢人,便借口說自己腰酸,去附近找個地兒歇息歇息。
天氣轉涼,秋氣催葉黃。這慈山寺後山種滿了楓,石柱臺階向下望去,連下山路旁都是奪目的紅,她看着這難得一見的景色心情也舒暢許多。
倏然,眼下不遠處是一僻靜的石板空地,只是中間栽了一顆又大又壯的楓樹,樹根将那石板地頂得凹凸起伏不平,枝葉上除了有紅似火的葉,還被密密麻麻地,挂滿了祈願的紅布條。
楓樹本該沒有這麽多低枝,可是許是年歲高的緣故,那樹比普通楓樹粗壯,又因長久被人壓低枝幹,整棵樹都看起來低一些,倒像是榕樹一般枝繁葉茂。
許是此地較偏,又或許剛好是大師們誦經,寺門口發素餅,所以此地竟沒有一人。
“憐心,扶我一把。”
憐心見她家小姐正挽着袖子準備從石臺跳過去,頗有些擔憂。
“小姐,這危險……”
“快點,這能摔着什麽,我又不是瓷做的。”
憐心一邊擔憂,一邊又不得不聽她家小姐的話,伸手扶了一把,蘇眠月動作幹淨利落,問問落地踩在石板上。
“來!”蘇眠月伸手,想要把憐心拉過來。
憐心看着這好幾尺的臺階,四周還枯枝雜草叢生,頗有些害怕。
“奴婢就在這等您。”
“行吧你就在那待着。”
此地也不大,右邊有間了無人煙的廟堂,還有香火煙霧缭繞,倒是顯得此地更加有意境。
她穿過略有些硌腳的地,來到那巨大的楓樹下。秋風吹過,枝葉飒飒作響,幾片紅楓葉似是塵緣已盡般從樹上飄落,紅布條随着風擺動起伏,頗有禪意。
她吹着這秋風,一個個細細看着紅布條上世人所願。
她想起以前去重慶,長江旁又一個建在江邊山上的游樂園,臨江巨大的摩天輪下種了一棵巨大的榕樹。那榕樹上挂滿了五顏六色的布條,內容所述,同今日并無太大區別。
有願父母安康的,也有願仕途順遂的,更有癡男怨女願長廂厮守,又願一別兩寬。
擡眼望去,她看到那樹的高處,一個布條上倒也沒寫字,反像是畫了一幅畫。
她有些好奇,踩上凸起粗壯的樹根,踮着腳,右手扶着樹枝,正準備一探究竟。豈料一陣山風猛然吹過,她腳下一滑,手一個沒扶穩,就要掉下去。
就在這須臾間,一個精勁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她攔腰扶起。蘇眠月被吓得驚慌,可那陣山風實在太大,吹得不知什麽細碎的東西進她眼中。
她站穩身子,面前睜開眼,卻看到面前站着的是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人。
對方同聞緒風差不多高,只是看起來身材更加堅實強壯,黑色的腰身緊塑,肩膀寬大壯實,一看就是習武之人。容貌英氣硬朗,鼻梁高挺,眼睛深邃,看起來頗有些似曾相識的味道。只是那人眉眼間看向她卻帶笑溫柔,甚至讓她一瞬間想到了寵愛二字,委實有些猝不及防。
她有些愣住,看着他呆呆開口道:“謝謝。”
那人還是面帶笑意看着她,語氣溫和又篤定:“多年未見,月兒,你還是這般調皮。”
蘇眠月這下是徹底愣住了,她越看眼前這人,越是覺得熟悉。如今看來像是這蘇二姑娘的舊相識了。
“我……”
“元白。”
聽到聞緒風的聲音,蘇眠月回頭望去,見憐心那丫頭不知何時已經從那石臺消失,反倒是聞緒風站在那裏。
一陣風吹過,白色衣袂起,倒是把他那清冷氣質襯得有如遺世獨立。
聞緒風像是練過輕功,身姿輕盈地落地。
蘇眠月見自己的手還扶着那人,便也條件反射地松手後退了一步。這小舉動倒是讓那男子略有些意外。
見着舊友本就是件喜事,只是方才從上俯視遠遠看着樹下的二人。
紅楓如雨,一白一黑,秋風蕭瑟起,倒有些江湖兒女情長,般配得讓他心頭一緊。
荀元白笑着走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許久未見,你身手倒是沒退步。”
聞緒風笑道:“多年未練,恐怕早就不及你了。”
蘇眠月見二人這般熟稔,特別是這個石頭一樣的聞緒風,笑得倒是比這楓葉還紅,心裏升起疑惑。
荀元白和聞緒風只閑聊了幾句,便看向站在樹下,還一臉茫然不知的蘇眠月,開口道:“月兒也長大了,現在都到我肩了。”
她有些摸不着頭腦,頗有些謹慎道:“請問你是?”
荀元白這下沒有掩住詫異,他望向聞緒風,似乎在無聲問他。
聞緒風對着荀元白說話,視線卻未從蘇眠月身上離開。
“她受傷了,記憶全無。”
“受傷了?”荀元白問道:“傷着哪兒了?”
見對方真的在擔心自己,蘇眠月乖巧答道:“其他地方無恙,只是失去記憶。”
她看着荀元白,開口問道:“你是誰?”
荀元白苦笑着,搖了搖頭:“真的連我都忘了。”
“荀元白,我姑姑的長子。”聞緒風說道。
蘇眠月頗有些意外,難怪此人眼熟,如今看來于荀元貞的确有些相似。只是眼前人明顯比荀元貞成熟穩重,看起來更有大哥哥的作派。早前她就聽聞此人常年在北塞駐守,征戰沙場甚少歸家,如今一看此人的确能對得上。
荀元白笑笑,說道:“走吧,去找我娘親。我聽師傅說,她們還在玄容大師那處。”
“一回京城怎麽就直奔你師父那兒去。”
“我昨夜就回來了,今兒一大早來的,提前來上柱早香。”
那二人正聊着,邊聊邊放慢腳步,站着等蘇眠月。見二人像在等着自己,蘇眠月連忙小跑上去跟上腳步,那步履蹒跚的模樣倒是讓荀元白看着笑了,連帶着聞緒風心情也似大好。
蘇眠月還在在愣着,她看着眼前這兩人,驟生熟悉感。
不知這蘇二姑娘此前同這荀元白又是何種交集,就方才看來,只是是比荀元貞要熟稔得多。
幾人見面果真分外熱鬧,雖昨晚就見着兒子,但今日那荀夫人還是高興極了。荀元貞也是喜上眉梢,可見兄弟二人情誼也深。甚至連一向不茍言笑的蘇桓朗也能同他聊上幾句,可見此人倒是個豁達大方,熱情能處的。
一番撺掇之下,荀元白也求了支簽。
那簽雖與蘇眠月聞緒風二人不同,卻同樣也是上上好簽。
兩家人頗有些融洽,只是聞緒風始終不知心中何來的悶悶不樂,看着蘇眠月時不時好奇地打量着荀元白,頗有些不爽快。
天涼了,八珍館适時推出了當季的新品。
這時節山藥和桂花都是最好的,她讓許其特地去挑了許多當季的山藥,加了些糯米粉直接蒸熟搗成泥,中間包點蜜桂花,揉成球放那山花模具裏,倒出再在上頭撒些桂花碎淋上些澄黃晶瑩蜂蜜,怎麽看怎麽有賣相。
蘇眠月正同憐心一起在那架子上拿着碟子和桂枝,正擺置着新品呢,旁邊的聞語鳶一邊吃着一邊看着鄒謂寫新菜牌。
“請問眠月姑娘在嗎?”
蘇眠月好奇地回頭,見有個人手上正拿着食盒找她。
“是我。”
她正琢磨着以為是哪戶人家又派人來買糕點,豈料那人笑了笑,端起手上精致的餐盒說道:“我們家少爺讓我來給姑娘送點心來了。”
蘇眠月納悶,新品需要反饋,也當是孝敬長輩的,一直以來倒是她往別的府上送東西,到沒見過有人給她送什麽點心。
周圍的聞語鳶憐心等人也好奇圍過來。
“你家少爺是誰?”
“我家少爺剛回來,是大将軍,國公爺的長子!”
“荀元白?”
蘇眠月疑惑着,摸不清荀元白這是哪兒出。只是手上的盒子一打開,一股棗香襲來,倒是讓她有些饞。
“我家少爺特地吩咐人去買這棗泥糕,說是姑娘打小就喜歡的。”
憐心看看,笑道:“彥膳齋的棗泥糕?我家小姐的确好久沒吃了。”
蘇眠月看着那紅白相間的糕點,她其實不愛紅棗,卻對着這道糕點有着莫名的食欲。
仿佛就像是這家仆說的,自己從小就愛吃一般。
作者有話說:
下周開始兩個pre,期末真難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