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皆在

第13章

五年的時光，說長是長，說短也是短，這五年來，雲嘯已經從一個什麽都不懂的新兵蛋子，完全操練成為一個合格的校尉了。

這五年來，雲嘯一直呆在西北大營從沒回過雲城，參加大大小小的戰役共多少場他自己也數不清了。

如果不是那件當年出宮時穿的深藍色衣服，他想他已經完全不把自己當個皇子當個理應繼承國家大統的太子了。

上次出征，是雲嘯這幾年參加過的最大的戰役。

雲國出動了西北全部的兵馬，給牧游民族狠狠地一擊，這一擊不僅讓牧游民族十年緩不過一口氣，就連西北都要修整三四年。

這次出征，雲嘯和南宮洺狠狠地出了一把風頭，雲嘯單槍匹馬深入敵軍，斬了對方大将的腦袋，被派來的增員南宮洺也趁機風光了一把，斬了副将的腦袋。

本身兩人在軍營裏面名聲就不小，大将軍也很是看好兩人。平時上戰場兩人很勇猛機智，立下不少功，從從九品的陪戎校尉一路升到正七品的致果校尉。

這次回京，大将軍帶上了兩人，決定進谏給皇上。

大将軍帶着兩人和其他一些有大功的人和每次回京都會帶着的陣容回京了。

大軍日夜行進要趕在春闱之前到京。行進速度很快，只用了不到二十天的時間就到京了。

大軍被安置在京郊大營休整，如果有家在京城的士兵，可以給三天假回家探親去，大将軍帶着有功之人先去了兵部，封了賞，後帶着雲嘯和南宮洺這兩個得意門生去了他在京城的家，說是家其實只是東市裏一個比較偏僻的小院子，他的宅邸還是安置在離西北大營最近的陽城裏。這座院子只不過是每次他上京辦公時暫居的地方。

因為明日是春闱的時間，整個雲城都在為這事忙碌着。将軍也沒有領着兩人進宮，只是給他們放了假讓他們随便逛逛這京城。

南宮洺和雲嘯道了別，自己逛自己的去了，雲嘯也趁此機會好好逛逛這五年未見的京城。

雲城是雲朝的京城，雖不是整個雲朝最大的城鎮但是整個雲城最繁華的城鎮之一。

雲城整體建築不像西北的粗狂，不似江南的婉約精致，更不比西北的異域風情，而是一種由時間沉澱下來的端莊大氣和恢弘。整個雲城的顏色看起來很深，而皇宮從遠處來看就是一個匍匐着的黑色巨龍金色的房脊是他的脊柱就算匍匐也是驕傲和威嚴。

內城皇宮整體由黑色組成配以金色的裝飾和朱紅色的點綴。給人一種壓抑威嚴的感覺，讓人忍不住去臣服。而外城的居住地顏色看起來就鮮豔了還能多，雖然也是以深色為主但是看起來就歡快活潑了很多。

如果比喻的話，皇宮是一個年邁沉默但睿智威嚴的老人，外城則是年輕好動的小夥子。

當雲嘯久違的走在內城城牆的下面時，他忍不住伸手摸摸了摸深灰色的牆壁。

久違了皇宮，我回來了。

雲嘯在城腳下走了一圈後，先去了西市，哪裏是商貿的集聚地，雲朝是個商貿發達的國家，國家不執行什麽重農抑商的政策，但也不鼓勵商貿發展，只是任其自由生長，随後去了東市，東市主要是民宅，觀察了一下這幾年雲城人民的變化，雲霄發現這裏雖然還是像以前一樣不太富裕，但是人們臉上都不痛苦。

這對一個君王來說就是最好的值得誇耀的功績了。北市是內城皇宮和繁花巷，繁花巷居住的是官宦人家和世家大族，因為皇爺爺只有他父皇和二皇子兩個兒子，而二皇子被流放并沒有後代，所以現在的繁花巷并沒有皇族的居住，剩下的就是皇家開辦的給繁花巷裏面人使用的醫館和學堂。他想今晚回去皇宮一趟。看看父後，看看弟弟。不知宮裏的兩個小家夥長成什麽樣子了，弟弟今年有十二歲了，小弟也應該有五歲了。

有點想他們了。

雲城縣衙在四市交彙處就是城中心。那裏明日是春闱考場，縣衙正忙得不可開交，雲嘯大致看了一眼就走了。雲城不是沒有南市，只是南市不交南市，叫流市，主要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比如吉原，比如暗街。

吉原乃是尋花問柳的地方，整條巷子都是小倌館，曾經聞名天下的清倌尹公子便是出自這吉原裏最大的小倌館，名叫青梅。裏面的小倌向來都是只賣藝不賣身的。而另一家最出名的小倌館就叫竹馬，一看就是和青梅對着幹的，竹馬裏面到處都是尋歡作樂的人，最出名的就是竹馬的頭牌，明公子，初夜時一曲醉千觞醉了所有男人的心硬了男人的小兄弟。

但明公子的初夜最後被一位富商子弟買下，然後被包整整五年，今年才到時間，據說是讓人欲不能罷的極品尤物，凡是進過他閨房的男人莫不為其傾倒，拜倒在其亵褲之下。

酒色財氣吃喝嫖賭，除了這色和嫖以外剩下六樣便在這暗街。

暗街是整個雲城最黑暗的地方，他就像是一個沼澤吞噬了這雲城所有的黑暗也吞噬了所有妄圖探清這沼澤真相的人。就連朝廷的勢力也不能完全滲透，而朝廷對這整個流市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鬧得太過分，随他去吧。

而雲嘯從小到大還沒進過這流市，這次回來他決定長長見識，就算是不能開葷破處，長長見識總是好的，再說宮裏面排着隊的宮人等着他看上眼，官宦人家長得清秀的孩子莫不是恨不得喂下那誕子丹直接送上他的床。何必着急破處這件小事。

而且說實話他一直忘不了當年微服私訪時那個笑得一臉清秀，忙忙碌碌做着竹筒飯的男孩。也有可能是雲家人可在血液裏的吃了的就要負責任的思維，他總是想着最後他們的那個淺淺的親吻和那人生動活潑的表情。

其實雲嘯有時就在像，這大抵就是初戀了吧。一個笑容三個竹筒飯就虜獲了他的心。

将軍的府邸在東市，雲嘯看着還很早的天色，他想現在去流市也看不見流市的真面容，還是去西市好好逛逛吧。

雲嘯漫無目标的在西市閑逛着，好不容易挨到了戌時，流市這個沉睡着的神秘的風流男子露出了它誘人的真面目，而雲嘯也換上了剛從西市買來的華麗衣裳。

深紫色的華服映着英俊帥氣的面容，腰間配着一把裝飾用的刻有華麗花紋的劍鞘裝着其實并不鋒利的劍，黑色長發用一根金色發帶束起。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出來找樂子的有錢少爺。

而雲嘯剛踏進吉原這條街時，就看見一個人，不相信的眨了眨眼，再仔細看看竟然真的是南宮洺！

雲嘯頓時覺得所有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來，說起這南宮洺，是讓他這五年軍營生涯裏最好奇的一個人了。

南宮洺和自己一樣都是看起來很嚴肅很冷漠的人，但是南宮洺其實很柔軟，他有他溫柔的一面，可是這種溫柔只有在他拿出一塊玉佩時才會在臉上浮現。

南宮洺是個美男，這是事實，而且南宮洺的五官看起來更加立體，雲嘯猜測他一定有外族的血統，南宮洺很英俊很帥氣，但是不同于男兒陽剛的帥氣，他的帥氣帶着一絲絲的神秘和魅惑還很禁欲。

雖然他大多數時候都冷着一張臉。

雲嘯看着南宮洺從後門進了竹馬的院子，這令雲嘯更加詫異了，這南宮洺竟然來到竹馬這等聲色撲鼻的地方，原以為他來這吉原會選擇青梅那種較為高雅的地方。

雲嘯看着南宮洺進了那後院後，想跟着進去，結果剛到門口就被攔住了，雲嘯想了想還是從正門進去吧。

這時竹馬正準備一場精彩的大戲。竹馬不僅以聲色出名，同樣他們的建築也是精致華麗到了極點。整個建築程圓柱形，中空，高達四層，中央空置的位置是一個建在水上的舞臺，一樓是大廳，圍着中心舞臺擺了一圈酒桌，二樓三樓都是給普通小倌居住接客用房屋，整個四樓只有兩個人居住，一是這竹馬的老板也是個極其神秘的人，二便是這頭牌明公子。而這中央舞臺是整個竹馬最華麗的一筆，中央舞臺上是用一塊巨大無比的白水晶雕琢而成的透明的臺子，舞臺下是荷花池，也不知用了什麽辦法這舞臺用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損壞過。雕廊畫棟美得不似凡間。

這出戲就是頭牌明公子将時隔五年再次表演他當年的成名舞，醉千觞，如果被其看上的大爺今晚不用付過夜費就可與其共度春宵一宿。

雲嘯聽完不禁笑了笑，看得上眼的，這話可就說不準了，究竟什麽才是看得上眼的呢，雲嘯進了竹馬就被老鸨親迎了。

老鸨一看這公子這身衣服的顏色這明顯就是非富即貴啊，一定要好好招呼着一定能套到不少錢。

雲嘯也懶得去理也沒讓老鸨失望，挑了一個他能很好地看清明公子，明公子也正好能看清他的位置坐了下來。要了一壺最貴的千日雪，坐在那裏也沒叫個小倌陪着自顧自的喝着。

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老鸨走到了臺上清了清嗓子。示意着客官們請安靜，現在有請明公子。

當大堂裏的等都被吹滅後，中央的水池上荷花依次亮起從外而內，荷花燈照耀在透明的白水晶上，顯得池中央的人像荷花仙子一樣。

明公子身着白色的沙質舞服站在在舞臺上，當四面八方的音樂響起時，明公子開始旋轉，白色水袖随着明公子的旋轉慢慢的松開，最後飛出，飛到酒宴的一處，那裏的男人們掙破了頭。

旋轉完後明公子又慢慢的倒下仿佛喝醉了一般，因為脫掉外面的外衣，明公子其實只穿了白色的透明紗織內衣，胸口半露，風光無限。趴在舞臺旁邊拿起荷葉上的杯子舀了一杯池水，漫不經心的哼唱着：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然後拿起酒杯對這雲嘯的方向臉頰微紅的輕喃“公子可飲一杯無？”

如果換上是別人的男人，看見那副媚态可能早就迷醉的不行了，但是，雲嘯看着明公子那張絕色的臉，吃驚得嘴都合不上了！

南宮洺！竟然是南宮洺！

明公子不對南宮洺看見雲嘯坐在他前方，也不由得愣了愣，雲嘯發誓他看到了南宮洺抽搐的嘴角！

雲嘯不知道他是怎麽把這場本應該暧昧旖旎的舞蹈看完的，他只知道他內心很糾結，而南宮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這場舞跳完的，他內心很崩潰，竟然被看見了！竟然被看見了！

當南宮洺跳完舞站在舞臺中央指認今晚誰可以一度春宵時，老鸨用眼神示意他指哪個，但是南宮洺毫不猶豫的把名額指給了雲嘯。

而雲嘯就這麽被南宮洺看似暧昧旖旎的抱着手臂上了樓，也順便收獲了所有男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但實際上南宮洺抱着雲嘯的手冷漠的說“今晚你什麽都不知道。”

“……”

“到時候按我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理由。”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而雲嘯始終沒有注意到一樓大廳某個偏僻的角落的某個男人怒火沖天的目光。

這時的林槐正在感嘆于終于趕上春闱的慶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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