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小帥T

第28章 ☆、28.大雨的夜裏

地處華東的Y市，一年四季都不會缺少雨水，因此即便是在這頗為幹燥的冬天，也還是下起了傾盆大雨，且直到深夜，那雨勢都不見收斂，反有愈演愈烈之勢。

一個穿着立領皮面棉夾克的修長身影出現在城郊的一個小鎮上，不同于城市的喧嚣，已經入夜的郊外一派靜谧，而那人正撐着傘，站在一戶人家的門外，探了頭看到屋內的明黃色燈光。

這時屋內有人匆匆來迎：“許總，我們剛聽說您會來，實在是沒想到，真是抱歉……”

許小信小幅度地揚起嘴角表示她并不在意，而那人顯然并不能立刻從惶恐的情緒中抽離，仍不免翻來覆去地自我譴責了一番，随後才想到：“哎，您快進屋……”

傘下許小信的棉夾克已被淋濕了一片，有滴滴雨水順着她的發絲滑落。

堂屋內，幾個男人正坐成一圈打牌，見了許小信忙放下手中的牌站起身，許小信擺擺手，毫不避諱地當着幾個男人的面脫下了已經沾上雨水的外套，随手把它搭在一邊的椅子上，她略略掃過屋內幾人，目光最後無意識地停在空中某一點上：“宋先生還好麽。”

“別的方面都還好，只是……”一個坐在靠牆椅子上的高瘦男子接過話：“似乎并不太願意這樣被我們保護起來。”

“哦？”盡管發出了驚訝的聲音，許小信面上表情卻毫無波瀾，似是早有預料。

“宋先生。”許小信走向一邊的房間，也不敲門，只提高了聲音喊：“方便進去麽？”

裏面傳來一個中年人沉穩的回應：“許總，請進。”

身後的幾個男人早已跟在許小信身後，現下都目不轉睛看着許小信，只等着她一發話，就要沖進去。許小信回頭掃一眼先前那個高瘦男子，見他也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便微皺了眉喚：“阿K。”

阿K會意，默不作聲退到一旁，其餘幾人見狀便也跟着退後，許小信這才旋開了門鎖，跨進房間。

一旁的電視機裏播着時下最熱門的娛樂節目《非扯勿唠》，宋自鳴正半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

“請自便”，宋自鳴随意地說着，眼睛卻并未看向許小信。

許小信倒也不客氣，挑了房內最舒服的真皮靠墊椅坐下，這才不疾不徐地開口：“再過兩個小時會有人過來接你。”

宋自鳴從鼻孔裏哼了一聲，表示知道。許小信則繼續盡職地繼續向這位當事人闡述概要：“出了Y市上高速奔B城，預計淩晨三點直飛外蒙，十二個小時之內一切就都能夠到位……”

“許總，”宋自鳴打斷許小信的陳述：“走不走對于我來說都是一樣，你又何必費這番功夫。”

“我知道你已經沒什麽……”許小信略有些煩惱地撓了撓頭發，斟酌着用詞：“沒什麽，唔，眷戀。”宋自鳴在這世上并無妻兒，許小信自知這樣的人往往是最好用的利刃，他們沒有眷戀因而毫無畏懼，這也許是華翠華選中他的另一個原因。

“夫人在五年前救過我，所以我報恩。”宋自鳴平淡開口，如同所在陳述的事情并不是他的親身經歷一般：“五年前在一審結束之後，有人想殺我，是她救了我。”

許小信默然，像宋自鳴這樣的人，這樣有着翻手為雲能力的人，自然是會有人想他死，而且不止一個。

“我知道她終有一天有用我之處，而這一天果然來臨。”宋自鳴輕咳一聲：“然而我精心做出的數據，在安小姐的授意下被你執意破壞，反而成了不倫不類的殘品。我自問愧對夫人。所以即便夫人要令我永不能開口說話，我也并不介懷，因我責任未盡在先。”

許小信沉默良久，宋自鳴已兀自燃起一支煙，屋內頓時飄起升騰的煙霧。

“你這樣的人，不該就那樣死了。”許小信站起身，推開門：“阿K，過來一下。”

阿K的五官很平凡，你若只是在人群中見到他，絕不會記住他的模樣。但你若是仔細看，就會發現，在他平淡無奇的臉上，卻有一雙無比明亮的眼睛。

阿K，是許小信在大學畢業後，開始漸漸暗地裏培養自己的勢力時，發現的一個修車工。那天許小信正是看到了他的那樣的目光，才決定要帶走他。事實證明，阿K果然不曾令人失望。

“這是阿K，他會一直護送你到外蒙，路上有什麽需要，你都可以告訴他。”許小信說完，向阿K使了個眼色，阿K便如江湖俠士見面般向宋自鳴一抱拳：“宋先生，我是阿K。”

宋自鳴眯了眼打量着他，目中漸漸露出些不動聲色的贊賞：“精明穩重，有一身本事卻能收斂意氣，小小年紀能做到如此已是不易。”說着轉而望向許小信：“果然是強将手下無弱兵。”

“蒙宋先生謬贊。”許小信爽朗一笑，拍了拍阿K的肩：“去問問他們準備得怎麽樣了，我和宋先生還有些話要說。”

待阿K自外面重又帶上那扇門，許小信這才悠悠開口：“宋先生是否想起了自己的學生？”宋自鳴身子猛的一震，神态已不複平靜。

“宋先生報恩，可不該把自己的學生也帶進這趟渾水。”許小信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宋自鳴的變化被她盡收眼底，看來，自己猜對了。初次見面時站在宋自鳴身後的那個年輕男人，有着和阿K一樣有着平凡的相貌，以及一雙同樣極其有神的眼睛。

若說宋自鳴在這世上還有何在意之人的話……

“我不能百分百的保證，你接受我的幫助就一定能夠再見到你的學生，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若是繼續留在國內，就一定不會再有機會見到他。”

宋自鳴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窗外。

“這是十萬現金，”許小信示意手下打開一個黑色的小包，一沓沓粉紅色的紙幣整整齊齊地躺在裏面。“另外我再給你開一張八十萬的支票”，許小信說着便拿出了筆，寫好後将支票遞給宋自鳴。

宋自鳴沉默半響，終于還是接過支票。

許小信終于露出今晚最真心的笑容：“宋先生，祝你一路順風。”

許小信不得不承認，自己之所以這樣出力想要把宋自鳴送出國外，并不僅僅是因為擔心風聲走漏……若是那樣，她大可不必費心，只需等着華翠花的人動手即可。

許小信是想借此機會向宋自鳴示好。宋自鳴何許人也，自然心知肚明，這個情不好領，所以一直未曾開口說接受。而如今……許小信看着宋自鳴沉默收起包和支票，欣慰地長出一口氣：他願意領這個情。

一個小時後，一輛黑色奧迪開進這座小鎮，停在了許小信所在的這戶人家門口。

阿K跟在宋自鳴身後跨進車門，回頭深深望了一眼許小信。

而許小信此時正轉了頭去聽身邊人說的話，并未注意到阿K的目光。

奧迪在衆人的目送下，終于緩緩消失在重重雨幕中。

後來的十二個小時裏，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所以等到許小信周松在次日中午于周氏名下的私人會館再一次相見時，宋自鳴和阿K已經站在了外蒙冬日裏蒼白的陽光下。

此乃後話。

待宋自鳴離去後，不顧主人的好意挽留，許小信并未再作停留，匆匆趕回市區時，已經接近淩晨一點。

她想顧雨芥了，盡管彼此分別不過幾個鐘頭。這個時候，顧雨芥應該已經躺在床上閉着眼睛進入了夢鄉了吧。許小信只是突然很想，很想看到那個女人的平靜睡顏，然後也許還可以親親她的嫩滑的臉頰，如果不吵醒她的話，因為她平時總是說那是孩子氣的行為……許小信這樣想着想着，不由地淺淺笑了。

客廳的壁燈還亮着，電視屏幕散發着幽藍的光，裏面的男主角女主角正在很有活力地大吵大鬧，而顧雨芥已經側躺在沙發上沉沉睡去，因為非正常入眠的原因，脖子還微微歪向了一邊。許小信開門進屋，看到這番情景，便明白了顧雨芥一定是在等自己---在自己出門時，她明明是說着“那我可不等你了”那樣的話的，卻還是在自己走後一直開着電視。

真是個別扭的女人。許小信蹲下~身，心疼地撥開顧雨芥額前散落的些許發絲，然後輕手輕腳地将她從沙發上抱起。

把她放在床的中間，為她蓋好被子，許小信這才脫下線衫向浴室走去，半路又不放心地回頭為顧雨芥掖了掖被子，如此反反複複好幾次才終于進了浴室，許小信覺得自己簡直是有進軍更年期的趨勢。

浴室的衣架上，第一層放着已經疊好的幹淨睡衣，幹燥的擦身毛巾挂在旁邊，一切需要的東西都被準備得好好的，都被放在自己習慣的位置，這一瞬許小信忽然感到無法言說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