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悟
屏幕中一飛船華夏面孔的高級軍官都有些驚訝地看着亞當，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這個機器人……他承認錯誤了？他們沒聽錯吧！
不光他們這麽想，我也覺得相當不可思議，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亞當，疑惑地擡頭仰視着他。
沒想到亞當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竟然轉過身來，低頭看向我。
湛藍色的眼睛沒有一絲雜質，看上去美得有些不真實，可是我卻從這雙原本如同人造寶石般古井無波的眼睛，看出了些許屬于人類的情感。
這樣的感覺我只在施身上見到過，卻不知什麽時候亞當也發生了潛移默化的變化。
“我其實從來看不起你們這些人類。”
诶？本以為他突然轉了性，但是下一秒從那雙薄唇中吐出的話卻依舊讓我恨不得揍他一頓。
看不起就看不起吧，說出來幹嘛，尤其是在這種明顯已經要成了俘虜的情況下，這話簡直是得罪了所有人。
大哥，出來混之前至少學學什麽叫做收斂吧！
“那些所謂的大道理，不過是你們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說叫別人的手段，痛覺，味覺，七情六欲，這些在我看來只不過是會影響理智和判斷力的東西，人類卻視若珍寶，他們的生命來得太過容易，遠不像我們機械一族需要極其苛刻的條件，因此也不像我們擁有強悍的體魄，缜密的思維和無窮的生命。”
聽着他不緊不慢的話語，我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肌肉，嘴角微微抽搐起來。
你是機器人你牛逼，但是是誰給你的勇氣當着這麽多人類高層的面毫不顧忌地說這種話的啊，是真的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不成？要知道，雖然這是虛拟夢境，但是亞當的生命磁場同樣已經沒有載體，在這裏面再死一次磁場必然會受到影響，到時候會怎麽樣可誰都說不清楚了。
“可是……”
正在我想着要不要打斷他這不合時宜的自白的時候，亞當卻突然話音一轉。
“可是你的出現讓我漸漸改變了看法，盡管以你的智力水平即使是在人類之中應該也是中下的存在。我很早就發現了你的特殊，機械生命的誕生何等艱難，而你連最基本的僞裝都沒做好，我本是可以直接拆穿你的，只是你的行為并沒有危害到我的計劃，所以我也不介意把你放在視線範圍內，看看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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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的語氣平平淡淡，但是卻在我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合着我辛辛苦苦地僞裝自己，幫助他達成目的，在人家眼裏不過就是個跳梁小醜啊？
不過這麽想起來，我進入這個夢境這麽久，好像的确是沒有能夠對亞當有什麽實質性的幫助。
意識到自己真的很挫逼，我不禁有點羞愧，如果不是現在這幅身體，只怕我已經控制不住地老臉一紅了。
“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麽将自己的腦電波植入在一個機械人的身體裏，但是我也想看看，如果人類站在了機械人的角度上，感受到我們的生活，他會怎麽做，是不是也會像我們一樣。”
亞當說着，微微皺起了眉頭，眼中難得的帶上了一絲迷茫。
“但你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沒有想到你能夠沖破機械定律的束縛，以人類那孱弱的生命磁場，你對自由有着比我們更強的渴望，或許你所說的那些話并不是全無道理。”
亞當說着，目光由最開始的迷茫，漸漸又恢複了清明，他的目光羅在我身上，卻好像又是在透過我，看着什麽別的東西。
他這話……是不是在誇我？
我後知後覺地眨眨眼睛，剛被打擊過的心裏開始有了一點小蕩漾。
能被自大驕矜天下宇宙我最吊的亞當稱贊，看來我也不是那麽差勁嘛！
在這麽多華夏軍部首腦面前，我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剛想謙虛兩句的時候，亞當卻沒給我這個機會，不等我開口，他就已經轉頭看向了屏幕
施輕輕勾起了唇角，笑得十分欣慰。
她沒有說話，但是那生動而極其人性化的表情，卻讓我肯定了她的身份。
對面那個人不是夢境中的模拟NPC，而是施本身！
先前不是說讓我幫助亞當完成任務嗎，可是現在她的行為卻完全和這個初衷背道而馳，我有點不想承認自己從頭到尾都是被她給忽悠了，施和亞當一樣，都隐瞞了我真相，把我當成棋子一樣任他們擺布。
亞當終于放下了執念，這個結局到底是好的，或許為了人類延續，種族利益什麽的，我不應該計較那麽多，但是作為一個普通女孩，尤其是在我真心地信任施的情況下，我表示并不能接受這樣的欺瞞。
看着屏幕對面精致美麗的女人，我不禁有點糾結地咬住了下唇。
“這個手段在你們人類世界裏，或許是叫做‘心理攻勢’吧，不過它的确起到了作用，我現在有點能體會到你為什麽能夠跟在那個男人身邊，盡心盡力地替他賣命幾十年了，不過如果換做是我，可不會這麽傻兮兮地任勞任怨不求回報，甚至在他死後幾百年還耗盡心力。”
亞當有點嘲諷地勾了勾唇角。
“不過你們記住，我亞當今天是心甘情願地放棄，并不是被誰所打敗。”
他挺直着背脊，人造肌肉構成的強健身軀卻仿若鋼鐵一般的挺拔。
我不能理解亞當這句話的含義，可是看他的意思，似乎也沒什麽心思再開戰了，那麽我的任務是不是也該告一段落了？
身為一個底層小市民，我并不能理解這些高層們的博弈，也感覺自己和這個環境完全是格格不入，因此有些站立難安，心裏盼望着施能夠早點想起我，把我給送出去。
“H-001西施，這個世界現在只有我們兩個茍延殘喘的機械生命，既然你對我這麽不放心，接下來的事情不如讓我們自己來解決。”
亞當微微擡起下颌，帶着些挑釁意味地對施說道。
施倒是并沒有猶豫，輕輕點了點頭，和身旁的上将說了句什麽，起身走向了艙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