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青蔥歲月
顧青奚的手果然傷得很嚴重，由于學校醫務室的治療儀水平有限，也僅僅能夠讓外表看起來不那麽可怕，要完全行動如常還得修養個十天半月。
不過經過這麽一折騰，看到他那仍然青紫的胳膊，我原本高漲的怒火卻不知怎的，燃不起來了。
真是沒出息，不過是救了我一次嘛，如果不是他讓我去做示範的話，我也用不着受這種無妄之災！
我恨恨地踢着路上的石子，一路和他并肩走着，卻是誰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現在是上課時間，校園裏幾乎沒什麽人走動，這種氛圍讓我覺得有點尴尬，但一想到現在在我旁邊走的這個人是頂着李老頭的外表，心裏就說不出的別扭。
怎麽想的！居然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剛見到了軟萌腼腆的顧小少年，再想想現在身邊這個不知道有着什麽邏輯的男人，我這心裏就像是有一只貓在拿爪子拼命地抓着玻璃，刺啦刺啦，這個難受哇……
“沒想到我以前在你心裏就是那副樣子。”
顧青奚突然開口了，李老頭的音色，卻帶着顧式特有的語調，驚得我險些被腳下的石子絆倒。
“啊？”
我愣了一下，反應了片刻，才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方才他見到的小時候的自己，嚴格上說應該是在我的印象中他小時候的樣子，和現在實在是有太大的反差，不過在我記憶裏阿奚就是那個樣子，內向，漂亮得不像話，一直跟在我身後的小少年，因此對于現在的顧青奚，我才會産生那麽大地距離感。
“是啊，這個時候的你多好啊，又可愛又聽話，還會軟綿綿地叫我萌萌呢，哪像現在……”我撇了撇嘴，三分真心三分打趣地道。
走在偌大的校園中，我們的腳步不知不覺開始慢了下來。
聽到我的話，顧青奚沉默了片刻，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身邊突然傳來一聲略帶低沉的輕喚：
“萌萌。”
如同低音炮般的兩個字仿佛透過軀體，直接打在了我的心底，讓我猝不及防，腳步瞬間停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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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奚也停下了腳步，站在旁邊，可此時我已經沒有心思去留意他的表情了。
我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片刻之後，我才反應過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鼻頭不禁有點發酸，身體裏湧起一種名為懷念的感覺。
是因為我說顧小少年這樣叫我，所以他覺得不甘示弱了嗎？不，其實以前阿奚都是這樣子叫我的，只不過隔得時間太久，再次聽到他本尊說這兩個字的時候，已經刻入骨髓的熟悉感代替了理智。
我抽了抽鼻頭，把那種難以名狀的情緒壓制下去，随後擡頭看向他。
“幹嘛突然這麽叫我？”
“沒有為什麽，我以前不是一直這樣叫你嗎。”
他恰巧也在低頭看着我，雖然不是同一張臉，但是那雙眼睛中帶着顧青奚特有的目光，讓我并不覺得陌生。
我垂下眼睛，繼續邁步往前走。
初春的風柔柔的，輕輕拂起我的發絲在臉頰上劃過，有些癢癢的，偶爾有一兩只專用型機器人在修剪花圃，清掃道路，見到我們走過，都停下來用拟人的聲音問好。
“我們以前不是最要好的嗎，上學的時候你考試不及格，怕被阿姨罰，就躲在我家裏打游戲，你的那些作業什麽的，幾乎全都是我替你寫的。”
“喂，你怎麽記得的全都是這種事，我還沒說你呢，小時候你哪次被人欺負不是我出頭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再也不敢亂說話，就寫寫作業而已，至于記到現在麽……”
說到後面，我的聲音越來越小，不覺有點臉紅，也難怪我現在混得這麽差，以前上學的時候真的是太不用心了啊。
聽到我反駁，顧青奚卻是驀地笑了出來。
“你還記得，那為什麽後來我上了軍校之後你就不理我了，我寄了好多東西給你，可是從來沒有收到過你的回複，畢業回來後你也一直刻意躲着我，現在态度還這麽惡劣。”
他的語氣輕快了許多，仿佛走在我身邊的這個人并不是聯邦人人仰慕的顧少将，只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甚至說到最後，他的語氣中還隐隐帶上了一絲委屈。
這樣的顧青奚顯得格外接地氣兒，或許也是因為他現在換了個樣子，不再面對着那張英氣逼人，一看就讓人産生自卑感的臉，我也放松了許多。
“胡說！我怎麽沒收到過你給我寄的東西，扯謊也要扯一個靠譜點的，再說了，你要真想和我聯系，直接光腦聯絡我就好了，用得着費那麽大的勁兒嗎。”
我對他的說辭嗤之以鼻，不過這個時候我倒是已經不怎麽在意那些事情，打開話匣子之後，我們好像是許久未見面的老友一樣，無形中就帶着一種默契，這種感覺讓我心中隐隐的感覺十分舒暢，恨不得找個空曠的地方嚎兩嗓子。
“軍校在校期間禁止使用一切通信設備，我只能依靠原始的郵寄方式，這又有什麽辦法？不過你也太不夠意思，難道就因為我沒回複你的表白，就八年都不和我說一句話？”
就在我漸漸放松了身心的時候，顧青奚卻語出驚人。
“什麽表白，你在亂說什麽啊！”
我瞪大眼睛，差點就跳了起來，那件事是我長這麽大以來最丢臉最羞于提起的事，人生第一次鼓起勇氣表白竟然被放了鴿子，還是被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放了鴿子，這讓我每次一想起來，就恨不得自己從來沒出生過。
如果他不說，我還能自欺欺人地認為他沒看到那條信息或者已經忘記了，卻不想他竟然這樣坦然而又毫不顧忌地說了出來。
我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湧去，腦子裏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我以為在那件事情上，我們兩個人已經心照不宣地選擇略了過去，既然對我沒有那個意思，又何必再把它拿出來說，又或者他覺得我神經足夠大條，早已經不在乎少女時期曾經對人表白過這種事情。
“怎麽不說話，嗯？臨走那一天下午，不是你發了信息說喜歡我，約我放學後在校門口見的嗎。”
他語氣輕快，眉眼中似乎還帶着幾分愉悅，似乎真的一點也不覺得尴尬。
好吧，他是被表白的人，好像的确沒什麽好尴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