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是榮樂王?】
等各部首領都離開魯勒浩克後,娜音巴雅爾才召來麥嘎坦。
為了避人耳目,這場召見的地點不在娜音巴雅爾理政的帳殿,而是定在了她起居的宮帳中。
榮任安都首領的趙羽,那天才迎來“婚後”的第一日空閑,正巧也在帳內。
眼看娜音巴雅爾把侍女都趕走了就是沒趕自己,趙羽聽說娜音巴雅爾要見的人是前任胡皇的侍衛長,目露好奇。胡皇的侍衛長竟然躲着王庭,怎麽想怎麽有故事。
趙羽坐在忽彥的位置上,為自己幫襯良多,又有政事上的悟性,娜音巴雅爾如今處理很多軍國大事都有意帶着她。見趙羽有興趣,她幹脆喊趙羽坐到了自己旁邊。
也刺将麥嘎坦帶進來後,對娜音巴雅爾和趙羽行了一禮,就退出了賬外。
化名“毛罕”的麥嘎坦,被也刺擒住後就認命了,這幾天也決定了見到監國全部實話實說。可他進來發現監國公主安排秘談還帶着趙羽一起時,又沒忍住驚疑。直到娜音巴雅爾皺眉,麥嘎坦才想起來行禮。
“麥嘎坦拜見監國公主殿下,拜……拜見安都忽彥。”
娜音巴雅爾也不叫麥嘎坦起身,直接問道:“你既然平安,回了漠北,怎麽不回王庭?本宮那天派也刺去找你,聽說你還想躲?”
“下仆……下仆……”麥嘎坦瞄了眼趙羽的側臉,心內還是有些驚疑不定,最終叩頭請求道,“事關重大,敢請公主讓下仆單獨回禀。”
趙羽用眼神問娜音巴雅爾:我回避?
娜音巴雅爾對趙羽搖搖頭,吩咐道:“直說。”
“公主……”麥嘎坦對比着趙羽的側臉與記憶中那一瞥,依舊有些猶豫不定。
連巴魯爾特的大臣都對趙羽議政沒有意見,麥嘎坦卻在進門後一直顧忌趙羽。娜音巴雅爾頗為不滿,音色中也透出了冷厲,“本宮命你直說!”
“可是……”
“巴雅兒,他可能真有大秘密要告訴你,我先出去轉轉。”趙羽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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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沒有你不能聽的秘密。”娜音巴雅爾拽住趙羽的胳膊,不耐的看向麥嘎坦,“本宮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是不說,以你叛逃不歸的罪名,全家斬首。”
“公主殿下……”麥嘎坦臉色劇變。也許是越着急越想不分明,激烈的心理掙紮幾乎要點爆他的身體,最後他眼一閉,回道:“公主,您的忽彥像是華朝的榮樂王!”
我是榮樂王?
“噗——”
聽麥嘎坦吞吞吐吐半天只吐出這麽不着調的一句話,趙羽一個沒忍住,笑噴了。不巧的是,她看娜音巴雅爾氣性大,倒了杯水給她,娜音巴雅爾沒要,她就自己喝了。麥嘎坦開口時,趙羽還在喝水,随着趙羽這一笑,水都噴到了娜音巴雅爾衣擺上。趙羽連忙起身給娜音巴雅爾擦拭水痕,好在娜音巴雅爾今天的衣袍是皮質的,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娜音巴雅爾聽到“榮樂王”的名號怔愣了一下,經趙羽一打岔,心神才歸位。她将趙羽隔開後瞪了她一眼,也不知是怪她噴水呢,還是怪她當着外人碰她衣擺太親密。
回想起麥嘎坦的話,娜音巴雅爾也只剩哭笑不得。榮樂王不僅被華朝女帝封為了皇夫,她去年還聽說華朝女帝封了位“榮樂和國夫人”,那位夫人的女兒是榮樂王的堂妹,卻因為榮樂王的軍功破例晉封為公主。其中的深意,頗可玩味。
再者,就算榮樂王也許是個女人,以趙羽心慈手軟的樣子,怎麽可能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鬼面魔王?別說榮樂王了,看趙羽的言行,娜音巴雅爾甚至敢斷言她絕不是中原人。
見娜音巴雅爾和趙羽都像聽了天大笑話的樣子,麥嘎坦也迷惑了起來。難道真的認錯了?
娜音巴雅爾面色一整,質問道:“誰教你編的瞎話,污蔑本宮的忽彥?莫非你被華朝的漠南安護府收買了?!”
“沒有!公主殿下,請相信下仆!下仆的家族世代效忠天選家族,下仆絕對沒有背叛大宏!”
“榮樂王在戰場上一直帶着鬼面具,你什麽時候能看到他的正臉?還說不是瞎話!”
“公主明鑒,前年下仆随哈日喬魯汗出使華朝,見過榮樂王一眼,下仆不敢說瞎話污蔑忽彥。”
一眼?
娜音巴雅爾皺眉,“把話說清楚,你那一眼到底是不是看清榮樂王正臉了。”
“沒……當時大汗和榮樂王起了沖突,下仆沒看清榮樂王的正臉,就被他踢飛了。但是下仆掃到過榮樂王的側臉,和忽彥真的有點像。”
“也就是說,你被榮樂王踢飛時,連他的側臉都沒看清,就敢來本宮面前污蔑忽彥?”娜音巴雅爾冷笑道。
趙羽感覺娜音巴雅爾動了殺意,偷偷扯了扯她的袖子,低聲道:“只是個誤會,我本來就是漢人相貌,說不定真的長得像榮樂王呢。”
娜音巴雅爾聽趙羽又犯心軟,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卻故意提高聲音說道:“木都格,就算你想幫他求情,像榮樂王的話也不是能讓人亂說的。”
趙羽也知道草原人有多恨榮樂王,要是她像榮樂王的話傳出去,她又不能告訴別人自己是女的,一個不好還真能被流言逼死。
抿抿唇,趙羽蹲到麥嘎坦面前問道:“你仔細看看我的臉,是真的覺得我像榮樂王嗎?”
麥嘎坦當初受榮樂王盛怒一腳,只有餘光看到人影一閃而過,後來他有心看清那個煞星,都沒能撐起身體來,最後還是被同伴擡走的。他本就沒有十分确信,只是出于對天選家族的忠心,不告訴監國不安心。看到趙羽的坦蕩後,他就已經動搖了。及至聽到趙羽幫自己求情,他對着趙羽溫和的面容,怎麽都和當初那個殺氣騰騰的人影聯系不起來。最終,麥嘎坦對趙羽叩首道:“是下仆看差了,冒犯了忽彥,下仆甘願受罰。”
“巴雅兒,你看?”趙羽期待的看向娜音巴雅爾。
娜音巴雅爾無奈的瞪了趙羽一眼,轉而冷聲問道:“麥嘎坦,你這渾話,有說與旁人嗎?”
“沒有。婚禮那天下仆才看到安都忽彥,後來就被也刺找到了。公主殿下您是監國,事關您的忽彥,下仆不敢對別人胡說。”
“還算知道輕重。那本宮今天先饒你一命,若你今天這些不利于木都格的胡話傳去了外面,本宮會拿你們家族的所有人頭問罪,你可記清楚了?”
“下仆謹記,謝殿下寬恕。”麥嘎坦知道自己的命是趙羽保下來的,對娜音巴雅爾行了一禮後,還對趙羽行了一禮。
趁着麥嘎坦磕頭的功夫,娜音巴雅爾邀功的看向了趙羽:滿意了嗎?
趙羽回了個讨好的笑容:非常滿意,公主最好了!
娜音巴雅爾忍俊。眼看麥嘎坦要擡頭了,又調回了嚴肅臉,“現在該說了吧,為何不回王庭?”
“下仆身為哈日喬魯汗的侍衛長,沒能阻止大汗對薩切逯大會投毒,所以沒臉再回王庭。”麥嘎坦五體投地。
娜音巴雅爾大驚失色,聲音都有點變調,“你說哈日喬魯哥哥對薩切逯大會投毒?”
“是。”
不是說是榮樂王摸進了塔拉浩克嗎?怎麽又成巴雅兒的親哥哥弄的了?他不是汗皇嗎,在敵國打上門的時候,把重臣和宗室全殺了?不可能吧……趙羽心中納悶,掌心卻是關心按上了娜音巴雅爾的手背。
娜音巴雅爾起來走動兩步,深吸一口氣後,才回身對趙羽笑了笑,只是笑意勉強。
“本宮親眼看過,那些薩切逯和宗王,都沒有中毒的跡象。”話是這麽說着,娜音巴雅爾內心其實已經信了三分。
麥嘎坦絕對不敢編造這樣的謊言,而她自己其實也一直想不通,想不通榮樂王是有怎樣的神通,竟能悄無聲息的将薩切逯大會上的人全數屠殺。若是汗皇對薩切逯大會投毒,榮樂王恰巧撿到了便宜,那一切便解釋得通了……
“大汗收容過一個中原人,他給大汗獻上了一種毒藥,服用後看不出中毒。後來下仆找到了那天大殿裏用的馬奶酒,用牛羊都試過。”
娜音巴雅爾死死咬住了後槽牙。當初發現薩切逯大會的人全數慘死于帳宮大殿後,各家的斡其可激憤非常,又有大戰在前,為了減低對人心的刺激,她盡快處理屍體後,就封禁了帳宮大殿。以麥嘎坦當時先汗侍衛長的身份,拿到殿中的馬奶酒,她信。
話聽到這,娜音巴雅爾就是想替自己的幼兄開脫都做不到了。榮樂王要是有本事直接對薩切逯大會下毒,就不用親自混進塔拉浩克了。能對薩切逯大會上的酒投毒的,只會是帳宮自己的人。而當時的帳宮,也只有快被推下汗座的哈日喬魯,有下手的理由。
“下仆沒想到大汗會用它毒殺……害得漠南被華軍攻陷,下仆有負天選家族的信任。下仆該死,下仆該死……”麥嘎坦回想起帳宮大殿內的慘象,依舊難抑戰栗。如果早知道大汗會那麽不管不顧,他賠上命也該阻止。
麥嘎坦的樣子看得趙羽頗為動容,也頗為感慨。巴雅兒那個汗皇哥哥……他的仆人隔了這麽久提起都能哭出來,他身為汗皇,就算和親戚沒感情,也該考慮國家吧,怎麽就下得去手呢……可憐巴雅兒人都差點死在漠南了,還得辛辛苦苦收拾爛攤子。
“麥嘎坦,你為什麽一開始就懷疑自己的主子下毒?又為何當時不告知本宮?”娜音巴雅爾不為麥嘎坦所動,反而在驚怒交加之中,依舊敏銳的發現了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