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向我求婚
接下來的日子,趙羽住在圖顏部,有岱勒一起,倒确實方便不少。別的不說,多虧有岱勒守着,她才安安心心的在圖顏部洗了個澡。
紮奈那布給趙羽的待遇也不錯,一應吃用都供應得周到。他甚至沒有限制趙羽的人生自由,只不過不管趙羽到哪兒,都有一堆人圍着。用紮奈那布原話說的是,“正在打仗,別傷着安都大人。”
終日無趣,岱勒還打起了圖顏部草藥的主意。左右趙羽也無事,索性也和他一起折騰了起來。
紮奈那布見此,心覺趙羽不會拿自己的性命耍花腔,還給他們大開方便之門。圖顏部的一應草藥,都随他們使用。
這一天,岱勒實驗了幾種草藥,竟意外配出了一副藥性溫和的解疫藥,兩人正高興呢,格木其又跑來了。
“你們什麽事這麽高興呀?”
“因為……”
岱勒欣喜之中聽人問起,差點把配藥的事說了出來,還是趙羽“咳咳”兩聲制止了他。兀朵部不知烏立坦死訊,為了要回他們的少首領,這幾天已經找圖顏部鬧起來了。這個時候說出他們研制解疫藥的事,紮奈那布若以為王庭還陷在時疫的麻煩裏,估計又會出變故。
“哼!有什麽不能說的嘛!”格木其氣呼呼的瞪向了趙羽。
“格木其姑娘,你又來我們這幹什麽?”趙羽不願意見到格木其。看到格木其不知人間悲苦的模樣,她總會想到自己可能會毀滅她的歡樂家園。
“這是我家啊,我想去哪就去哪。”
趙羽聽格木其說“家”,就更覺得胸悶了。她想把格木其吓得再也不敢過來,幹脆擺出兇巴巴的樣子問道:“我那天殺了烏立坦,還殺了好多人,你不怕我嗎?”
事與願違。小姑娘滿眼亮光的拍了拍手,“不怕呀。你那天好厲害呀,其實我也想殺了烏立坦。”
趙羽感覺自己還需要加強對猛戈族的認識。半響之後,她才說道:“我還害你們和兀朵部打起來了。”
“那才好呢。兀朵部老欺負我們族人,我們圖顏部好多人都想打他們,只是之前叔叔不許。”
趙羽:……
Advertisement
她選擇繼續無視格木其。
“木都格,你怎麽又不說話了,別不理我嘛……”
少年真是好時光呀。岱勒瞧了眼纏着趙羽的格木其,搖搖頭縮進了自己的藥材堆。
格木其發現岱勒躲到了一邊,幹脆趴到了趙羽耳朵上,悄悄問道:“木都格,是不是因為叔叔關押你,你生叔叔的氣,所以不理我?”
趙羽有點驚訝的看了格木其一眼。想想紮奈那布的看押其實做得挺明顯,小姑娘看出來了也沒什麽稀奇。
“沒有。”她橫跨一步,蹲得離格木其遠了些,繼續挑揀手邊的草藥。
“木都格!”格木其掰掉趙羽手中的草藥,固執的鑽到了趙羽眼皮底下,聲音卻依然記着壓低,“不然你像那天抓住烏立坦一樣抓着我吧,抓着我叔叔就會放你走了。”
“格木其……”趙羽突然覺得眼前有些朦胧。
不管是從自保還是從烏立坦是個叛國者來說,趙羽都覺得殺烏立坦沒錯;逼紮奈那布不得不站回國家這邊,趙羽也覺得沒錯;從朋友之義來論,幫娜音巴雅爾減少麻煩,趙羽還是覺得沒錯;從自己的本心來論,想要一場注定要發生的戰争盡量少擴大影響,趙羽依然覺得沒錯。但不知道為什麽,一切都似乎沒有錯的樣子,她卻在格木其一句單純的話裏,湧現出了難言的酸澀。如果這個世界也沒有戰争,多好。
“木都格,你怎麽了?”
“沒什麽。”趙羽搖頭甩掉了突如其來的情緒,伸手摸了摸格木其的頭,“你是個好姑娘。”
格木其一愣之後,喜滋滋的笑了,“那你走嗎?”
“我不走。”早在把赤古等人都支走時,趙羽就做好了可能會死在圖顏部的心理準備。看到這樣的格木其,她就更無心溜走了。
随着林下二族的摩擦越演越烈,滿都斯楞可能意識到了烏立坦出事了,下令進攻起了圖顏部。
紮奈那布初時還端得住,等到和兀朵部正式開戰十來天後,他忍不住将趙羽拘到了自己跟前,每打一場都要問一聲,“王師什麽時候來?”到得後來,他話裏話外,只差明說“我圖顏部要是和兀朵部玉石俱焚,你安旭木都格也要陪葬”。
好在,趙羽的待遇被紮奈那布降成階下囚之前,王庭的人馬及時出現在了林下森林。
王師來時,距烏立坦伏法已經快一個月了。
兀朵部與圖顏部結結實實的交戰了半個多月,一直相持不下。滿都斯楞急着吃下圖顏部,不惜破釜沉舟,傾巢出動。
王師抓住時機,在監國公主娜音巴雅爾的親自率領下,直接攻占了兀朵部的駐地,又與圖顏部首尾呼應,大敗兀朵部主軍,掃蕩滿都斯楞殘部。
時隔四月時光,娜音巴雅爾與趙羽重逢在圖顏部駐地。
“巴雅兒。”再見娜音巴雅爾,趙羽笑得輕松。
“木都格。”再見趙羽,娜音巴雅爾笑得動容。
娜音巴雅爾已經許久不曾思念一個人了。而且這個人如此出衆,總是在不停的給她帶來驚喜。
只是……
娜音巴雅爾下馬擁住趙羽,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下次不要再這麽冒險了。”
此刻他們正在圖顏部駐地的大門前,娜音巴雅爾身後跟着無數大勝而來的戰士,而趙羽身後,是前來迎接監國公主的圖顏部子民。
衆目睽睽之下,突然接到娜音巴雅爾的親密擁抱,趙羽還真不知作何反應。
娜音巴雅爾沒等趙羽遲疑,就已經對她耳語道:“抱我。向我求婚。”
又需要秀恩愛?趙羽不知道娜音巴雅爾是又遇到了棘手的求婚者還是需要政治作秀,腦袋還沒轉明白,人已經從善如流的将娜音巴雅爾抱起來轉了幾圈。
将娜音巴雅爾放回地上時,趙羽已經想好了求婚辭。她牽起娜音巴雅爾的手,跪地說道:“永生天在上,願您慷慨,将您的珍寶賜我為妻。我将奉她為此生唯一摯愛的妻子,對她如眼珠般珍惜,如心房般愛護。同甘共苦,患難與共,不到死亡,絕不對她放手。”
連求婚的話都編得這麽有天賦?也許是還沒有從旋轉的眩暈感中平靜下來,娜音巴雅爾清晰的聽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若不是深知這是自己導演的好戲,她幾乎都要以為趙羽是在真情表白了。
娜音巴雅爾定神扶起趙羽,對她行了個草原上以妻拜夫的大禮。
這次與圖顏部夾擊兀朵部,擺明了是來收戰功的,娜音巴雅爾從魯勒浩克帶來的,大多是自己的親信,在這種雙喜臨門的時候,自然沒人觸她的黴頭。加上紮奈那布正處在要對王庭好好表現的時候,圖顏部也無人拆監國公主的臺。一時間,草原特色的“哈呦!哈呦!哈呦!”的歡呼聲,響徹林下森林。
娜音巴雅爾派人教過趙羽草原禮節。就算沒認出娜音巴雅爾行的禮,趙羽也聽到歡呼聲了。她與娜音巴雅爾交換了一個眼色,很快露出了滿面笑容,打橫将娜音巴雅爾抱起,又轉了兩圈。
宣布班師之日舉行婚禮後,娜音巴雅爾打發掉了熱鬧的人群,随趙羽回到了她暫住的氈帳。
“你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巴雅兒,剛才要我求婚是怎麽回事?”
“我想把兀朵部的故地先放在你名下,所以得坐實你的忽彥身份。”娜音巴雅爾見識過趙羽報喜不報憂的德性,也不指望從她嘴裏聽到埋怨,說話間已經在打量氈帳內部了。
紮奈那布早在聽說王庭發兵時就恢複了趙羽的上賓待遇,娜音巴雅爾看到趙羽暫住的氈帳裏一應用品都還算齊全,才算對她的“挺好”信了兩分。
視線劃過趙羽的床榻時,娜音巴雅爾頓了一頓。她走上前去,彎身拿起了趙羽榻上那頂狍頭帽。
“咦?它怎麽在這?”趙羽随着娜音巴雅爾的動作也注意到了狍頭帽。
“在你床上,不是你的?”娜音巴雅爾奇怪的皺眉。角這麽長的狍頭,連她這個大宏公主見得都不多。
“倒是可以算我的,上次格木其說送給我了。不過後來……烏立坦來了,帽子我沒拿,也不知道它怎麽突然到我這來了。”
“格木其?圖顏部前任首領敖乞的女兒?”娜音巴雅爾心頭一梗,“這不會是格木其的恩密塔蘇吧?”
“對對對,那天紮奈那布就說了恩密塔蘇。巴雅兒,恩密塔蘇是什麽?”
“圖顏部姑娘的恩密塔蘇,就像我的金刀。”娜音巴雅爾提着狍頭帽轉身,對趙羽笑得一臉揶揄,“好呀,我的忽彥,你剛向我求婚,又勾搭了一位薩切逯的女兒?”
“我……”
趙羽覺得頭頂天雷滾滾。她那天聽到恩密塔蘇時,就覺得圖顏部的人笑得暧昧,但怎麽都沒想到這一層。要知道,格木其還只是個半大孩子。
“我去還給格木其。”趙羽作勢要從娜音巴雅爾手上拿走狍頭帽。
娜音巴雅爾避開了趙羽的手,“恩密塔蘇給出來了,就沒有輕易還回去的道理。再說了,你拿着它出去,不是告訴大家你對我求婚不真心嗎。”
“那怎麽辦,我又不知道恩密塔蘇是什麽,這也不是我拿進來的。總不能不還吧?格木其真是,她才多大點啊。我和她也沒說過幾句話呀。”
“放心,我來處理。”趙羽着急的模樣看得娜音巴雅爾好笑,心頭還無來由的松了口氣,倒是讓她不忍心再逗趙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