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絕症叫自戀

第48章

嚴祁的誇獎可比別人的話要有用多了，至少我聽得很是受用，只是在接下來的工作中，我這股興奮勁也漸漸收斂了下來。沒辦法,任誰持續高強度工作後都沒法保持最先的沖勁。董飛導演會那麽受人推崇不是沒有原因，他于己于人都很嚴苛,這一點在拍戲時尤其嚴重。我聽過一句話，天才與瘋子往往只有一線之隔。我想董飛這種‘藝術家’恐怕既是天才也是瘋子。

“怎麽拍戲都要這麽趕啊？”甘筠站在我身邊，嘴裏小聲嘟囔着，他時不時瞥瞥場邊的導演，還時不時看看我，“齊彥,我覺得你和闵哥的表演都挺完美的了,為什麽還要重複拍攝？”

“我們看的角度和導演看的角度不同，不然怎麽他們當了導演而我們還在做演員？”我反問道,并且讓造型師抓緊時間幫我補妝，趁着這個時間，我還喝水潤了潤喉嚨。我的經紀人管謙這兩天不知道是閑下來了還是想要看看我的情況,有時會特地來劇組幫我端杯水或者放個椅子,這算是難得的出力了。

此時管謙正站在我的斜後方,見我喝完水就上前把杯子接了過去，順帶着肯定了我這一番努力，“嗯，既然做了演員，你的重心就該放在表演上。能發現自己欠缺的部分并加以完善，這會是個不錯的經歷。”

甘筠對管謙的這種‘心靈雞湯’有點不以為然，我雖然也是個喜歡偷懶的人，但是這一次是打定主意要奮鬥出來，自然要比所有人都更加努力。這時看到甘筠在我面前磨磨蹭蹭，面色有些疲倦的模樣，我不由安慰道：“你是被董飛導演訓的沒力氣了？你可要比我們更早脫離苦海呢，等演完今天這一場，你的戲份殺青後，你就可以好好的放松了。”

聽到我這句話，甘筠沒有表現出高興的樣子，反而垂下眼睑，唉聲嘆氣道：“我倒寧願自己不要這麽早演完……”

見他這麽說，我立刻打趣道：“怎麽？看樣子你還沒被‘折磨’夠？這些天誰在我面前說希望早點演完回家休息的？”

“這不一樣！”甘筠聲音略微提高了點，在我奇怪的看着他時，他又趕緊放低了聲音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啦，只是覺得能認識你還有闵哥是我的運氣，一想到自己成了最早離開劇組的人，有點失落。”

我明白甘筠的意思了，低下頭想了想，幹脆說道：“嗯……咱們也算是朋友了，那麽今天演完戲後，我們一起約着出去吃一頓，我來請客，就當是你單人的殺青宴怎麽樣？”

甘筠眼睛一亮，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滿面驚喜，“就你和我？”

“……”我眼皮一跳，我的意思是叫上劇組的人一起來，還有闵子順也能喊上。這段時間我和他們都算相處的不錯，原先對我挑釁的闵子順其實人并不壞，可以說要不是他，我還不會那麽快融入到劇組裏。

看我沒答話，甘筠又說道：“怎麽說你也算是我的好朋友，不會連這個要求都不能答應吧？”

我想到這些天劇組裏就他和我相處的最好，不由順着他的意思點頭，“那好吧，今天我就請你一個人。”

得到我答複的甘筠，這回也不長籲短嘆了，他鏡框後面的眼睛笑眯成一條細縫，對我更加親熱了起來。

“今天需要我送你麽？”站在旁邊充當背景板的管謙這時候向我問道，他看了眼甘筠，“你們兩個都是藝人，出去吃飯也要選對地方才好。”

甘筠對管謙這句話有點不以為然的擺擺手，“這點不用擔心，我還是知道該在哪裏放松，齊彥跟我在一起絕對不會誤事。”

管謙顯然不滿意甘筠這種敷衍的态度，但他自己本身就不是個好管閑事的人，這些天應該是看在我認真拍戲的份上才來看看我的情況，見我不反對，沒過多久也自己走了。今天甘筠的戲份不多，他拍完之後就在場邊等我，我拍完後向嚴祁發了個短信，說今晚在外面吃完飯再回家，沒多久他就回了信息，說讓我吃完後早點回家。這種有家人在關心我的感覺，讓我心底有些發熱。

在我發信息的時候，甘筠走在我旁邊還夠着腦袋看了我手中的手機一眼，他嘴裏啧啧有聲，好奇心頗重的詢問，“你給誰發信息呢？看你的樣子，是女朋友？”

哈哈，要是嚴祁知道有人把他稱作是我的女朋友，絕對不會給他好臉色看。我一本正經的點點頭，收起了手機，“嗯，你可別把這個消息透出去。”

甘筠拍着胸脯回道：“齊彥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什麽時候弟妹來了，我給她送份大禮。”

我差點笑噴，“誰是你弟弟！別亂叫。”我以前可想不到這個初見時很敏感害羞的人，會在熟了之後有這麽一面，該說人的性格很奇妙麽。

甘筠這個文藝青年的确比我大個幾歲，他進這個圈子比我早，也算是在業內混過幾年的人。他的經歷可比我要曲折的多，之前一直在跑龍套演配角，董飛導演的這部電影是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機會，雖然同樣還是演配角，至少比以前飾演的角色要重要得多。用他的話說，他是拼了命都想要紅的人。當時聽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有一簇火苗在他的眼底燃燒着。

我和他的年齡差不了多少，加上和他還有同樣的目标和理想，自然而然把他當成是圈內的好友。這回想着好好請他吃一頓，我都打定主意一定要選個特別上檔次的地方請他吃飯，結果他開着車載着我到了一家挺偏僻的巷子，說裏面有家味道特別正宗的面館，要帶我來嘗嘗。

“面館？”我對甘筠這種選擇很納悶，看他下了車，沒辦法還是解開安全帶跟了過去，“我是準備去請你吃大餐來着，你就選面館？這是給我省錢？”

走在我前頭的甘筠聽到這句話，回過頭看了看我，嘴角一扯，露出個奇怪的笑容，“當然了，少花點錢還能吃到好東西不好嗎？”

我打量四周，對這種黑不溜秋的地方從心底就有些不大好的感覺，“這裏也太偏了……我們還是去別的地方好了，我總覺得這裏沒什麽好東西。”

“話不能這麽說。”甘筠的聲音有些低沉，喉嚨裏還發出低笑，“你都沒往裏面走，怎麽知道沒有好東西？”

說真的，我渾身都感覺不舒服，尤其是甘筠給我的感覺……有點發寒。我相信自己的感覺不會錯，所以在甘筠繼續帶我往裏面走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并且決定往回走。

只是我剛轉過身，原先空無一人的巷子口已經站了一人，黑色的影子在月光下蔓延拉長，那身形特別眼熟。

我心髒突的一跳，手趕緊伸進衣兜準備給嚴祁打電話。可是還沒等我動手，甘筠卻已經來到我身邊，雙手鉗制住我。我看到他臉色微微發白，嘴角卻是上揚着，在我瞪向他的時候，他一眼都沒有看我，而是對巷子口的人喊道，“我按照你說的，把他帶來了。”

我有些不明白為什麽甘筠會這麽做，明明我們在劇組的時候相處的很好，他怎麽會和那個人扯上關系？

甘筠的身形并不是特別強壯，我的雙手雖然被他抓住，但不代表沒有脫身的機會。在巷子口的那人走來之前，我還有機會逃掉……這麽想着，我側過頭，滿是不解的質問道：“甘筠，為什麽這麽做？我們不是朋友嗎？”

我當然不覺得在發生這種事後，我還可以和這種虛僞的人成為朋友，只是這時候卻還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在劇組裏，我把你當做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兩個不是相處的很愉快？”

哪想到聽到我這些話，甘筠整個人像被點燃的爆竹，面紅耳赤的怒吼道：“什麽朋友？你要是我的朋友，怎麽處處壓制我？明明資歷比我淺，也沒演過幾部片子，結果一到劇組就成了主演之一，不管是誰都看重你！”

我低下頭，聲音更加難受，“你是因為這個而讨厭我？我怎麽會壓制你？你是我的朋友啊！”

“閉嘴！”甘筠的胸口因氣憤還在不停起伏，他握住我的手腕又收緊了些，“就是你，在演戲的時候，用那種惡心膩歪的眼神看着我，害的我時不時發揮失常！在整個劇組裏，只有我被罵的最慘，我明明準備了好久，想要用最好的表現得到導演的賞識，因為你——全毀了！”

這簡直是有病！不找自己的原因，把所有問題都推到我身上，不是有病是什麽？我腳步稍稍挪了挪，現在還不能刺激這個人，繼續放輕聲音說道：“我不知道你會這麽想，你完全可以把你的想法全告訴我，我不是有意害你發揮失常的，我都是按照劇本要求的在演。如果你覺得和我搭戲不舒服，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

可能是我說這句話有了效，本來抓着我死緊的手松了一下，我趁熱打鐵的連聲道：“我對你難道真的很差勁？你說要和我對戲我都和你練習，你知道在劇組的時候，我們休息的時間并不多，在場上表演每個人的精神都是緊繃的，好不容易休息都想躺着不動。但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你來找我我都不會拒絕你。就像今天一樣，我是完全信任你，想好好請你吃一頓才到這裏來。只是我沒想到……你會這麽讨厭我，還做出這種事來。”

這一次，抓我的手更松了，我找準機會，手肘向後一撞，自己趕緊脫離了甘筠的鉗制，接着迅速向裏面跑去。還沒等我跑幾步，肩膀被人大力一扯，我由于慣性向前栽倒，耳中似乎響起了骨頭被拉扯的脆響。

咯吱……那聲音聽得我頭皮發麻，同時，我一頭栽倒在了一個人的懷裏。那人收攏手臂，直接将我整個人圈了起來，低沉的笑聲回蕩在我的耳邊，聲音溫柔極了，“呵呵，果然不能對你放松，一不小心就能溜走。”

我咬牙切齒，左手臂已經完全不能動了，一動就疼的厲害。我懷疑是不是被拽的脫臼了……

“給我放手！”目前形勢不容樂觀，我這裏一條手臂不能動，想要擺脫面前這個人太難，“齊承，你就是這麽對你哥哥的嗎！”

“哥哥？”抱住我的家夥微微歪過頭，用着最無辜的表情說道，“你終于承認你是我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