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是婆婆也是媽】 (2)
的事情暴露了。
結果許可揚道:“不是,之前我想離婚,找他婚姻不忠的證據,可惜沒查到他近期有什麽女人。許航就給我出了個主意,說是他認識一個職業二奶,可以花點錢,讓那職業二奶幫忙做場戲。結果那職業二奶勾搭的男人那邊出了點事情,臨時沒脫得開身,最近那二奶和之前的男人分手了,時間空出來了,就說願意幫這個忙。”
王小芬當時驚嘆,如今二奶還特麽分職業不職業的?
這邊和舒寧說完,王小芬又啧啧之嘆,說道:“這城裏就是比咱村子裏厲害啊,什麽工作都有,二奶都還是職業化的?”
舒寧也是一副驚嘆的表情,但她不是驚嘆二奶職業化,這個她在上個世界就領略過了,也不是驚嘆她的【情婦外挂】以這樣的方式出場。
她主要驚嘆的是,許航竟然想了個這樣的“馊主意”?
哎哎哎,她和許航還真有那麽點志同道合的意思啊。
舒寧也終于知道,大世界系統安排這種外挂也是要符合整個“劇情”發展的,不是突兀的突然多了一個情婦出來。
而自從有了這個情婦,王小芬的日子清靜多了,堂昊喆想起來也就打個電話、或者理工大有課順道過來看一下她,其他時間王小芬連個人影都見不到,最近這段時間,更是連短信都沒有了。
王小芬就和舒寧吐槽:“你看吧,兒子啊,我當初當他死了這個決定是正确的吧?有這種老子,還不如沒有。”
舒寧磕着瓜子,連連點頭,“對對對。”
不過堂昊喆是不來學校了,找她們婆媳兩個的變成了許可揚。
許可揚有空就把婆媳兩個叫出來喝茶,起先是空的咖啡館,後來覺得不方便,就直接改成了許航的那棟別墅。
王小芬第二次領着舒寧一起過去的時候,還語重心長地說:“兒子啊,你等會兒好好看看,人家那大房子,特別闊氣,咱家那個瓦房,根本沒法兒比,你死就死了,安心死知道吧,你媳婦兒以後有了許女士這個幹媽,回頭再找個好男人嫁了,日子絕對舒坦的,你就放心當你的鬼魂吧,啊。”
舒寧已經習慣王小芬這重媳婦輕兒子的态度了,默默點頭——好了您嘞!
結果王小芬又用商量的口氣道:“最近也沒什麽事兒,要不你看看,你就先回陰間,秦香也睡了好長時間了啊,你不能總占着她的身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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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寧吸了吸鼻子,又默默點頭。
王小芬見“兒子”不說話,以為“堂禮”生氣了,便也嘆氣道:“媽其實也不想這樣的啊,主要你都不在了,香兒這麽年輕,也不能真讓她一輩子當寡婦,耽誤她吧。”
舒寧連忙道:“媽,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心,等過了這陣子,我立刻就走,你們好好過你們的日子,至于我……”頓了頓,入戲一般地說:“沒事兒,您也別覺得我多虧,我陰間有一屋子美女呢,還有洋妞,藍色眼睛,皮膚特別白的那種,胸和屁股都特別大!”
王小芬:“…………”這個混賬!
到了別墅,許可揚立刻拉着王小芬聊天說話,女人們只要處得來,總有聊不完的話,雖說她們一個是城市裏端莊得體的太太,一個是農村裏進城的婦人,無論從出生背景還是生活環境來說都大相徑庭,但都不是扭捏、感情用事的人,因此特別能聊得來。
那邊兩個“媽媽”聊天去了,舒寧就在別墅一樓閑逛,才轉了小半圈,許航從樓上走了下來。
一個轉頭,一個擡眼。
許航:“小妹啊。”
舒寧:“親哥哎。”
配合默契,對答自如。
許航出門就是正裝,此刻行頭完整,顯然是要出門,舒寧看了他一眼,又随口道:“上班?”
許航扣着襯衫袖扣,聞言側頭,“一起嗎?”
舒寧想也沒想,“行啊。”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于是兩人一同朝外走,許航開車,載着舒寧離開別墅,路上又是配合默契,一個不多問,一個不多說,等車子開進一個舒寧眼熟的小區,她才想起來,她跟着王小芬來過這裏,堂昊喆在這裏有房子。
但來這裏顯然不可能是找堂昊喆,舒寧想了想,恍然,“你給堂昊喆安排的職業情婦現在就住在這裏?”
許航揚眉,“不傻。”
舒寧默默看他:當然不傻,不但不傻,你這情婦還是用的本小妹兒的外挂呢!
心裏也很期待,想知道這職業二奶比起上個世界那位薅羊毛的職業小姐姐到底是怎麽樣的。
停車,坐電梯上樓,敲開門——
一個裝扮精致、容貌亮麗的年輕女人站在門口。
舒寧看着她,哇,只看外形,比上一個還要漂亮。
女人也落落大方地任由舒寧看着,還笑笑:“我好看嗎?”
舒寧點點頭,默默伸出大拇指。
女人咯咯咯直笑,引兩人進門。
年輕女人名叫簡容雅,職業二奶,出道很早,在行業裏呆了有些年頭了,和許航早就認識,兩人甚至還是合作關系。
許航有些客戶都是正房大老婆當家,男人在外勾三搭四偷腥,大老婆一直苦于沒有證據,許航就找簡容雅“釣魚”,配合默契,賺錢分成。
這次堂昊喆的活兒,因為分錢多,簡容雅也接了,但經過這些天和堂昊喆這個男人的接觸,簡容雅覺得事情有點難辦。
今天許航特意過來,就是和簡容雅溝通這個問題的。
三人落座,簡容雅便擰眉道:“堂先生這男人了不得啊,別的男人也不管走心走感覺走理想,第一步還是會想着先走走腎吧,結果堂先生不,他是個感情流啊。”
舒寧差點把茶給噴了,許航也嗆了一口。
簡容雅幽幽道:“這可就難為我了啊,我當了這麽久的花瓶,現在讓我演感情戲?突擊不來啊。”
男人麽,要說喜歡女人,肯定都是喜歡漂亮的、年輕的,這毋庸置疑,堂昊喆也是男人,自然不能免俗。
不過好歹也是個畫家麽,總要來點陽春白雪,情婦有了,只上床多沒意思,談人生也沒勁,那什麽有意思?
當然是談感情了。
其實也很好理解,想想王小芬都一把年紀了,不再年輕,還就是個村野婦人,堂昊喆怎麽就在重逢之後一直念念不忘?
還不就是覺得二十多年輕的“感情”純真美好,想走走感情流麽?
好歹王小芬還真的曾經經歷過那一段,談起過去不覺得突兀,可問題是,簡容雅是一個職業二奶,職業的意思就是,除了真感情,什麽都可以談。
所以堂昊喆拉着她想要走“感情戲”的時候,簡容雅感覺自己的職業生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礙。
感情戲?
特麽不會啊!
簡容雅說這五個字的,聳肩瞪眼一臉無辜,看得許航直搖頭,舒寧卻暗自擦汗——
要命,這外挂還真沒用對啊。
現在要怎麽辦?
簡容雅也對許航道:“許總,要實在不行,我就趁早撤吧,我這段時間廢了大力氣才讓這堂先生在我這裏多留了一會兒,我感覺他心不在我這裏,費力不讨好沒必要啊,浪費時間。”
許航道:“你不是來找我商量對策,是想直接走人的?”
簡容雅聳肩。
旁邊舒寧卻忽然道:“簡小姐,感情戲你不行,知心大姐姐的戲份你行不行?”
簡容雅當即道:“不就是少廢話多聆聽嗎?”
舒寧點頭:“對。你或者試試別把他當包養人,當成一個感情傾訴者,他說你聽,你去挖掘他、了解他、剖析他,更甚至于,鄙視他當年的行為。”
簡容雅挑眉,許杭覺得這個說法有點意思,但他隐約覺得,這個女孩兒進門前後給她的感覺不太一樣了。
就好像,就好像……大概就像是,進門前是個看戲的吃瓜群衆,進門之後,卻有點自己親身下水搞事的意思?
難道是他想多了?
許航不愧是自己開私家偵探公司的惹事精,行家見行家就能見分曉,他沒看錯,舒寧的确是有點坐不住了。
如今她已經改變了原主和王小芬婆媳兩個原本的命運,王小芬也和許可揚這個原配太太成了朋友,但問題是,報複渣男這個任務,卻一直沒有完成,任務進度條卡在百分之八十,這麽長時間以來動都沒動一下。
這怎麽行?
舒寧想想,覺得要不還是自己親自動手吧。
當天離開情婦的住處,許航開車載着舒寧回別墅,剛在院子裏停好車,舒寧還沒推門,許航便叫住她:“妹妹!”
舒寧回頭。
許航看着她:“來,告訴知心大哥哥,暗搓搓地想到要幹什麽了?”
舒寧意外,許航竟然一眼看出來了?
她暗自問1.3,“我表現得很明顯?”
1.3否認了,客觀來說,舒寧根本沒有表現出一副“我要惹事”的神态,臉上更沒寫這四個字。
那他怎麽看出來的?
舒寧默默想着,只能把原因歸結為許航和自己是同類人這個原因了——雖然兩人相互都沒見過對方搞事。
但既然許航看出來了……
舒寧收回推車門的手,重新拉上門,坐了回來。
許航正色道:“說吧,想做什麽?說出來你親哥我聽聽,幫你把關把關。”
舒寧沒動,側頭看他,許航也回視她,過了一會兒,舒寧擡手,朝許航勾了勾手指,許航緩緩湊了過去。
舒寧也微微傾身,附耳在許航耳邊說了一句話,說完之後,推門下車走人。
留下車上的許航一臉膽寒的豬肝色。
而舒寧則摸出手機,給一個新建的名為【外挂】聯系人發了一條消息——
“容雅小姐姐,一起搞事吧。”
兩天後的晚上,出差回市裏的堂昊喆先是去了一趟理工大,見了見王小芬,王小芬剛好在食堂忙學生晚飯,沒時間搭理他,堂昊喆看她在忙,就轉身離開。
走的時候,卻在門口遇到了舒寧。
堂昊喆看看舒寧,點了點頭,他至今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一直以為她是王小芬的女兒。
然而女孩兒看着他的眼神十分陰冷。
堂昊喆皺了皺眉,但沒當回事,擡步離開。
擦肩而過的時候,一陣風掃過耳邊,帶起女孩兒陰沉的兩句話,“你對不起我媽,也對不起我。”
堂昊喆只當是年輕姑娘知道當年內情,反感他過來找王小芬,心裏也不當回事,更不搭理她,擡步走人。
他本來想回家,想了想,還是去了新情婦簡容雅那邊。
其實他不算很喜歡這個情婦,他過去的情人大多是知識女性,有顏有內涵有共同話題,花瓶他并不喜歡,但既然暫時入了眼,那就處一段時間,大不了過段日子再丢開好了——剛好他也需要一個地方歇歇腳。
他忙了幾天,又坐了一天飛機,很累,到了情婦那裏後,洗洗就睡下了,也沒管簡容雅。
然而半夜,他卻被人搖醒,迷迷糊糊中,看到簡容雅坐在身邊,聲音打着颠兒顫抖地傳進耳朵裏,“堂先生,你聽到了嗎?”
堂昊喆不耐煩地推開她的手,大半夜不睡作什麽妖?
簡容雅卻在他耳邊道:“我聽到有個男人的聲音在喊爸爸。”
堂昊喆漸漸醒了,撐着胳膊坐起來,擡手去摸臺燈,然而按了幾下都沒有亮,他不耐煩地收回手,看向身旁,“你胡說八道什麽?”
簡容雅沒有撲過來,只縮在被子裏瑟瑟發抖,“真的,我剛剛做夢,真的聽到有個男的在喊爸爸。”
堂昊喆無言以對,睡個覺都不安生,躺回去翻身背對着女人,不耐煩道:“別吵我。”閉眼自顧睡了過去。
到了後半夜,堂昊喆睡得好好的,耳旁卻有一個聲音慢悠悠的在喊,“爸爸——爸爸——”
堂昊喆一下子驚醒了,睜開眼睛,黑暗中轉頭看四周,什麽人也沒有,下意識擡手摸向身旁,空的,簡容雅不在。
剛剛那個聲音?
他也聽到了,不是簡容雅在胡說?
堂昊喆這下再也睡不着了,睜着眼睛到天亮,但再也沒有聽到那個聲音,早上起來,發現簡容雅睡去了次卧,他在客廳裏轉了兩圈,越想越覺得不對。
爸爸?
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做爸爸。
要真有哪個女人生了他的孩子,還能一聲不吭自己養、不找上門兒?
更何況,不能生孩子這件事,就是堂昊喆一生的污點,他倒是想有個自己的孩子,可惜,年輕的時候太放浪形骸,糟了這樣的報應。
堂昊喆這麽想着,覺得屋子裏氣悶,換了衣服,直接走了。
而後面的幾天,堂昊喆也住在簡容雅這邊,前半夜還好,每到後半夜,就會被鬼魅一般的叫聲驚醒。
一次就算了,兩次三次,簡容雅已然崩潰,大晚上也不睡了,開了燈坐在床頭抱着腿直哭。
嘴裏還念念有詞:“堂先生,你是不是年輕的時候造了什麽孽啊,為什麽大晚上會過來喊爸爸。”
堂昊喆一個藝術家,唯物主義分子,怎麽也不願意相信這些亂七八糟的,當場喝道:“別胡說八道!”
簡容雅:“可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啊,你自己也聽到了啊,”又争辯,“會不會是堂先生你當年游山玩水談了個女朋友,後來分開了,女朋友給生了個孩子啊?”
頓了頓,小聲嘀咕:“就像《還珠格格》裏面的夏雨荷和乾隆。”
堂昊喆:“……”他到底找個了什麽花瓶女,腦子裏都裝的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可被這麽一提醒,堂昊喆還真在心裏默默回憶,他這麽多年的女人裏,哪個會偷偷給他生個孩子?
可想來想去,都不太可能。他的那些女人,不是做藝術相關的,就是事業女強人,要麽也已經結婚生子有家庭,怎麽也不可能悄悄給他生個孩子。
不對,有個人……
堂昊喆心裏一下子就竄出了那個名字——
王小芬!
但又下意識否認,不會,小芬有女兒,沒聽說她有兒子。
但如果兒子沒有帶出來,還在老家村子裏呢?
堂昊喆心裏就像鑽出了兩個争辯的小人,一個提出各種假設論證王小芬可能給他生過一個孩子,另外一個則極力辯駁找理由否認。
最後男人都覺得煩了,閉眼狠狠地嘆息了一口,把這兩個小人通通從腦子裏趕了出去。
簡容雅觑着男人的神色,緩緩道:“堂先生,之前你聽你說你二十多年前去過一個小山村……會不會是……?”
堂昊喆打斷道:“胡說什麽!睡覺!”
可再也睡不着了。
次日一大早,他就給關系密切的一個兄弟打了電話,報了一個大概的方位和村子的名字,讓他兄弟現在就過去,打聽一些事情。
挂了電話之後,堂昊喆直奔理工大。
一大早卻沒在食堂見到王小芬,只看到了王小芬的那個女兒秦香。
堂昊喆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
舒寧正在擦桌子,她知道堂昊喆來了,等人走到跟前,才擡頭,看了他一眼。
堂昊喆想了想,還算客氣地說:“秦香,你如果不忙,我想問你一些事。”
舒寧看看他,沒說話,手裏幹着活兒。
堂昊喆緩緩地低聲說:“你媽媽,在生你之前,是不是還有過一個孩子?”
舒寧擦桌子的手頓住了,緩緩擡眼。
堂昊喆沒有說話,看着她。
舒寧站直,把手裏的抹布甩在餐桌上,她表情冷淡,眼神裏透着寒光,然後,一字一字道:“堂先生,你搞錯了一件事,我,不是媽媽的女兒……”
不是媽媽的女兒?
她到底在說什麽?這話邏輯根本不通,堂昊喆皺起眉頭看面前的女孩兒。
舒寧卻露出一個陰森的冷笑,接着開口把剩下的話一字一字給說完了,卻是用的男人的聲音:“爸爸,我是堂禮啊。”
堂昊喆被這突然轉變男聲和陰森的冷笑吓住,幾乎是本能的大叫一聲朝後退了半步。
食堂裏還有不少吃飯的學生,聽到這聲叫喊紛紛側目奇怪地看過來,堂昊喆是一臉見了鬼的表情,舒寧卻是抹布一抓往盆子裏一甩,端着小臉盆面色如常地走了。
心裏道:“1.3。”
1.3誠懇地表示:“宿主您的演技我打1000分。”
舒寧客氣地說:“還得謝謝你的【變聲】輔助,也有你的功勞。”
1.3十分驕傲:“不客氣。”
之後的幾天,堂昊喆再沒有出現過,舒寧繼續當自己的打飯小妹兒。
許航倒是來了,站在沒人的窗口前,一臉幽怨地默默瞪眼看舒寧。
舒寧手裏捏着勺子,含笑回視他,“許航兄,來打飯啊,要吃什麽?”
許航隔着一個打飯臺看她。
舒寧又笑,但這次壓低了聲音,聲線故意拉粗,“以前我媳婦多有得罪,老是抖你的肉,你別和她計較,我給你打飯,保管不抖你勺子。”
許航看着他,默默道:“你和我裝什麽?”
舒寧看着他,一臉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的表情,“裝?我沒有啊,許航兄你難道不相信我是堂禮?”
不久前,汽車裏,舒寧在他耳邊說的那句令他膽寒的話就是——
“我不是秦香,我是堂禮。”
許航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要不然他怎麽會相信這種話?
可一切似乎都有跡可循——
秦香作為一個偏遠山村長大的女孩兒,身上的做派和氣質根本與出生和成長背景完全不符。
她似乎還知道不少她本來不該知道的事情,比如他和許可揚的關系,比如王小芬病逝的兒子身體狀況可能和堂昊喆有關,比如他口袋裏到底有些什麽東西,打火機上又刻了什麽字。
還有他派去村子裏打探消息的同事告訴他,秦香半年前忽然的轉變,以及婆媳兩個不久之後便離開了村子來到省城。
他甚至忽然想起來,怎麽這麽巧,她們就來了理工大?
……
許航是做私家偵探的,抽絲剝繭和尋着蛛絲馬跡尋求真相是他的日常工作,這麽多的跡象,似乎都印證着一件事——
秦香身上一定發生了了不得的事情。
但如果告訴他秦香不是秦香,而是堂禮……
不,她不可能是堂禮!
許航堅持自己的觀點,說:“秦香,你別給我裝。”
舒寧笑笑,“我怎麽會裝呢,我就是堂禮啊。”
許航危險地眯了眯眼,“還裝?你會,我不會嗎?”
舒寧捏着勺子,趴到了兩人之間的臺面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會什麽啊?”
許航地表情當即變了,不再是剛剛那副探究的神色,反而露出了幾分天真的表情,然後轉頭,掃視食堂,嘴裏還念叨:“媽呢?”
舒寧預感不妙,直起身。
許航捏起嗓子說話,轉頭看舒寧:“老公,咱媽呢?”
舒寧打飯的勺子差點掉地上,他竟然……!
舒寧擰眉,胳膊撐在臺面上,瞪眼看他。
許航則是一臉無辜,繼續捏着嗓子,姿态也變得陰柔了起來,俏皮地眨眨眼,“老公,你幹嘛啊,我是秦香啊老公!”
舒寧:“……”
1.3:“……”感覺撞見了一幕曠世奇景,不,是戲精荟萃的奇景。
舒寧心裏默默罵了一句“泥煤的”,看着面前的許航,低聲道:“別鬧。”
許航瞬間恢複神色,也湊過去,兩人大眼瞪小眼,他回:“來啊,一起搞事啊妹妹。”
一臉挑釁。
見他這麽嚣張,舒寧很想把手裏的勺子戳他鼻孔裏,哼笑一聲,“能耐啊,親哥。”
許航眯了眯眼,她果然是裝的,他真的差點就信她了!
還偏遠山村出來的姑娘樸素無華?
屁!她簡直就是個戲精!和他一樣的戲精!
舒寧瞬間站直,一手叉腰一手拿勺子,透出五大三粗男人的氣質來,粗聲喝道:“吃什麽?”
許航繃直了食指,一臉傲嬌,“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不吃葷油,減肥,就吃素!”
舒寧哐當當打飯,把飯盆往大理石臺面一扔,“三塊五!”
許航刷卡,端起飯盆,轉身就走,胯都扭了起來。
旁邊幾個窗口的阿姨都看呆了,這幹嘛呢?
舒寧看着許航那扭胯走路的姿勢,心裏默默笑起來。
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能跟上自己節奏的男人,就跟動物園的大熊貓一樣,稀奇,真稀奇。
而另外一邊,簡容雅裝神弄鬼的水平也是節節拔高。
一開始說半夜聽到有人喊爸爸,接着又說自己連夜做噩夢,說夢裏有個小男孩兒罵她搶爸爸,甚至還有化妝臺上的化妝品無故打翻變亂……
如果是以前,這情婦這麽發瘋,他肯定早趕出去了,可如今——
堂昊喆緩緩道:“那給你換個房子吧。”
簡容雅哭得梨花帶雨,漂亮女人這麽哭還是漂亮,柔弱的美感,不讨人嫌,反而增添了幾分處處可憐的氣質。
簡容雅非但沒有抱怨什麽,反而如舒寧教她的那樣,變成了一個“知心”的可人兒,寬慰道:“或許是因為,那個孩子不喜歡我,他總說我搶了他爸爸。”
堂昊喆這幾天心事重重,沒怎麽休息,人憔悴了不少,聽了這話,心裏五味陳雜。
簡容雅又道:“堂先生,您有孩子嗎?”
堂昊喆看了她一眼。
沉默自然就是沒有。
簡容雅:“那或許,真的曾經有一個呢?”
堂昊喆腦子裏瞬間出現了那天在食堂裏的那一幕——
女孩兒陰沉地看着他,用男音緩緩吐出了一句“爸爸”。
簡容雅接着道:“在我老家,都說沒有成年的孩子,即便不在了,也會想要跟着父母。”
堂昊喆聽不下去這些話,起身要走,簡容雅跟着站起來,“堂先生!雖然這些話不該我來說,但我還是想提醒一句,如果有孩子,想辦法彌補就彌補吧,孩子和其他人不一樣啊,那是自己的血脈啊!”
堂昊喆頓了頓腳步,沒有回頭,走了。
等門合上,簡容雅瞬間變臉,恢複了一個人時懶散的神态,她晃蕩去了卧室,照了照鏡子,嘀咕道:“當演員肯定老得快,面部表情都那麽誇張。”
堂昊喆則被雪花片似的紛至沓來的真相給掩埋了。
他弟弟尋到當年那個小山村,問了一圈,果然王小芬曾經有個兒子,出生時間就在他當年不辭而別之後的幾個月,取名堂禮。
而傳說中那位意外去世的丈夫,姓堂,是個村子外面來的畫家。
堂昊喆弟弟還說:“哥,這個堂禮早就死了,死的時候大概十五六歲,當時給娶了一個小女孩兒,估計是農村沖喜用的,叫秦香。”
“這婆媳兩個半年多之前離開的村子。”
“我還打聽到,說是王小芬一直說堂禮沒有死,最近還流傳說堂禮用他媳婦的身體回魂而了,我本來以為是胡說八道瞎傳的,後來打聽道秦香娘家一個大媽剛好撞見了,差點吓瘋。”
“我還去王小芬娘家打聽了一圈,好像是有這種說法,說是堂禮沒死,我在想他們農村不是有過繼、哪怕養別人家的兒子也要有個男孩兒的說法麽,可王小芬一直沒有過繼,哪怕她娘家幾個兄弟生了不少兒子。”
……
生孩子的時間對得上,孩子的姓氏,以及王小芬喪偶的寡婦身份。
堂昊喆這才徹悟,王小芬當年真的給他生過一個孩子,是個男孩兒,取名堂禮,而那個他在食堂裏看到的打飯的女孩兒秦香是他的兒媳。
如果這個消息早來十年,他一定歡欣雀躍,然而堂禮,他的兒子,卻已經死了,悄無聲息地死了這麽多年,他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悔恨交加,他應該回去看看的,他但凡當年回去一次,知道堂禮的存在,他一定早早把他的兒子接到大城市來治療,說不定他可以康複,他不會死,他會像個正常人一樣上學工作,叫他一聲爸爸。
然而他不知道,他什麽都不知道,堂禮死在悄無聲息的歲月中,他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哪怕是現在,王小芬都沒有和他提過一次。
是覺得他不配嗎?
還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報複他?
堂昊喆因為堂禮的消息痛苦不已,他一個畫家,比普通男人有充沛的感情,想到自己未盡一個父親的責任孩子便沒了,也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兒子,難受得眼淚都落了下來。
一連頹廢了幾日,這天從渾渾噩噩中醒來,才忽然想起一件事——
秦香,秦香叫過他爸爸,她說她是堂禮,堂禮!
堂昊喆儀容都不整理一下,拿了外套和車鑰匙就沖出了門,到了學校,不是飯點,食堂窗口燈都沒有開,他又轉身奔出去,往教工食堂的方向跑。
舒寧有1.3提示,知道堂昊喆來了學校,她套了一件衣服,起身出門,在教工宿舍樓下不遠處的綠化帶遇到了男人。
堂昊喆半張臉都是青色的胡渣,眼袋碩大,看着舒寧,表情滄桑,神情苦悶。
雖然不願意相信唯心主義非客觀的一些東西,但此刻,也不得不信了。
“你是……”
舒寧又露出一點陰沉的“鬼樣”,笑笑,但這次沒有用變聲輔助,“爸爸。”
堂昊喆聽到這聲爸爸,眼眶忽然就紅了,“你和你媽出來,是來找我的嗎?”
舒寧笑笑,“是啊,爸爸,我媽年紀大了,我不放心,我怕秦香以後照顧不了她,所以帶她來找你。”
堂昊喆做不出其他反應,只能點頭,神情裏都是一言難盡,仿佛不知該如何吐露真情,只朝前走了半步,深深地看着舒寧,“你真是,我兒子?”
舒寧卻擡着眼睛看他,緩緩道:“你為什麽不回來找我和媽媽呢?如果早一點,十年前,我或許不會死,媽媽也就不用過得這麽辛苦了。”
一句話戳中了堂昊喆的軟肋,他表情痛苦自責地喃喃道:“是啊,為什麽我不回去,為什麽我不早一點。”
因為你是個大渣男啊。
舒寧在堂昊喆出神的時候靠近了兩步,低聲道:“既然這麽自責,那就彌補吧,現在還來得及,媽媽需要人依靠,秦香以後也需要人幫忙,她們才來這個城市半年,還沒有紮根,你剛好可以彌補他們。”
堂昊喆腦子裏渾渾噩噩的,王小芬、秦香、堂禮,二十多年前,二十多年後,過往曾經和當下眼前錯亂的交織,他頭疼欲裂,內心裏又焦灼、因為有了兒子又失去而難受,複雜的內心裏混雜着各種各樣的情緒,他差點就承受不住當場崩潰。
這天之後,堂昊喆就病倒了。
他沒有回他和許可揚的那個家,而是去了情婦簡容雅那裏。
簡容雅毫無怨言地悉心照料,體貼又是個做飯的好手,無微不至地照顧着堂昊喆。
男人在最虛弱的時候有這麽一個女人貼身照顧,漸漸的,就開始吐露心跡。
簡容雅只聽不多說,堂昊喆那張嘴就仿佛開了閘似的,把當年的事情和如今內疚的心理狀态全傾訴了出來。
簡容雅便坐在堂昊喆床邊,軟言安撫道:“男人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啊,你又是個畫家,不拘一格才是你的風格,你當年不辭而別,的确不太對,二十多年過去,沒有回去看看,孩子不在了,你也自責內疚……”
一籮筐的話,宗旨就是初舒寧的那句“知心”,什麽好聽挑什麽說,什麽說了堂昊喆可以寬慰就挑什麽講。
最後又勸道:“堂先生,你這麽自責,說明你真的是個很好的人。現在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也過去二十多年了,當年的事情的确是沒有辦法彌補了,那不如就從現在,從這一刻開始做補償?”
簡容雅就像個小天使一樣,聆聽、寬慰、諒解、疏導、出謀劃策。
堂昊喆這樣的男人果然如舒寧所料,很吃這一套,外加本來就對給他生過一個兒子的王小芬感情非同一般,心中很快就堅定了一個信念——
對,他要彌補王小芬。
還有秦香,不,是堂禮,不管到底是誰,是媳婦還是兒子,他都要彌補!
很快,堂昊喆就又去學校見了王小芬,态度堅決,想要和她重新開始。
王小芬早和舒寧兩個暗中通過氣兒了,知道是怎麽回事,于是心裏一面暗罵,一面又按照舒寧教的那樣,做出一副真相大白之後的痛哭表情。
“我沒有給你生過兒子!我沒有!秦香是我的女兒,我只有這一個女兒!”
王小芬又不是演員,哪兒有本事把神态神情拿捏到位,這種時候不就是撒潑耍賴痛哭打滾麽,表情往聲嘶力竭那邊靠攏不就行了。
于是堂昊喆就眼見着王小芬嘶吼猙獰,而這副神态落在他眼中,便是一個做母親的不願意承認失去了兒子的悲恸狀,他看了之後心下更是難受。
“小芬,我以後會對你好的,我會彌補你的!”
王小芬一臉“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要我不要我痛苦你走開”的神态。
堂昊喆上前抱住她,王小芬的白眼兒差點翻到後腦勺。
為了許姐能拿到財産,為了秦香順利認幹媽,拼了!
這之後,堂昊喆便開始頻繁地聯系王小芬,時不時的電話,問候或者聊天,言語中經常有展望未來的意思。
他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