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去的路上, 季時卿裝不經意地問:“今天的新娘是你在柯蒂斯的朋友嗎?”
“是的,她就是之前我和你提起過我最好的朋友,”說到徐麗莎, 曲栀侃侃而談,“她是學大提琴的, 和我也有挺多類似的經歷,那時候在國外我們兩個幾乎都是互相鼓勵扶持着走過來的, 現在她決定回國發展了, 所以我真的很高興。”
突然想到了什麽,曲栀的又低落下來:“不過沒想到她居然結婚了……我是真心祝福她。”
其實季時卿的重點并不是在徐麗莎身上。
他更關心的完全是剛才那個男人。
但是怕直接問會讓曲栀覺得自己心眼小,所以也只能拐彎抹角繼續從徐麗莎的角度切入:“今天到場的還有其他你們的同學嗎?”
“沒有了,我們搞音樂的那些朋友基本都在國外,不準備回國了, 只有我和她一心想回來發展, 之前和你提到的那個音樂理念還記得嗎,只有我和她覺得那是可行的, 我們有相同的夢想和目标,雖然知道那幾乎是天方夜譚……”曲栀突然想到了什麽說, “不過今天一個她的朋友, 倒是說對我們的這個設想很感興趣也很支持,感覺遇到了希望。”
季時卿見終于找到了機會, 馬上追問:“是剛才我來的時候那位先生嗎?”
“嗯嗯,是他, 他是新郎的老板,也認識徐麗莎, 還是我的樂迷, 你說這是不是很巧?!”曲栀說得一個比一個激動。
季時卿沒有回答。
因為他知道大部分時候, 一些機緣和巧合,都不是巧合。
或許他自己就是那種心眼很多的人,所以在他的眼裏,總是忍不住揣測別人有什麽非分之想。
看季時卿沒聲音,曲栀偏頭看他問:“在想什麽?”
正好一個紅燈,季時卿輕踩了剎車,看向曲栀。
夜色下打扮精致的她真的很迷人。
這種迷人不僅讓季時卿有一種無與倫比的滿足感,更讓他有一種危機感和不安感。
剛才那個男人看曲栀的眼神和表情,總讓他心裏沒有緣由的不舒服不踏實。
他輕嘆了一聲說:“在想我老婆為什麽這麽美。”
“你別不正經!”曲栀捶了他一拳,然後摸着自己的胸口說,“我剛在和你說正經事呢!我真的覺得這次有可能真的能成功,我就是隐隐有這種直覺。”
“是嗎?”其實是不看好的,但也不能潑冷水,只是問道,“對方怎麽說?”
“對方是個投資公司的老板,他說他其實從小一直想彈鋼琴,但是因為家裏條件不允許,所以就沒有這個機會,所以他一直覺得我和麗莎那個想法很靠譜也很有格局,非常的支持,說下次有機會再談論一些細節,我覺得不是在敷衍我的樣子,好像是。”
季時卿在聽曲栀描述的時候,就覺得聽上去有些不着調,不過他沒點破,只是狀似随口一問:“哪個資本?”
“忘了,我看看他微信好像寫了,”曲栀拿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兩下之後說,“啊,叫澤勝資本。”
季時卿倒是對這個名字有點耳聞。
似乎之前也有聽說過。
不過到底靠不靠譜,現在也不好判斷,還是要做一些調查。
不過季時卿還是要鋪好後路,對曲栀說:“那到時候如果合作談得還算順利的話,我幫你看看合同吧。”
“嗯,好的!”曲栀感覺已經在暢享起美好的未來了。
回家後季時卿回到書房打開電腦查了一下澤勝資本,創始人陸澤今年35歲,他爸爸是航空公司的總裁,從小養尊處優,根本不存在什麽“沒有條件學鋼琴”的說法。
陸澤的婚姻和感情狀況寫得模棱兩可,好像是故意不想提及他這方面的狀況。
這讓季時卿對這個人的印象分就更差了。
季時卿不知道他對曲栀說那些話到底是安什麽心,反正從一個商人的角度上來考慮,曲栀所謂的那種模式,前期需要大量的投入,而且從收益上來看回報的概率很小。
最好的結果就是真的花幾年甚至十幾年時間培養出幾個音樂家,他們惦記着自己的好,慈善捐款或者一部分收入資助這個機構繼續發展下一批,但凡遇到個白眼狼,這些年所有的投入和心血都白費。
所以從商人的角度來投資曲栀想要的那個東西,等于是把錢往水裏扔。
所以他說有興趣投資,無非是兩個可能。
一個就是他想得到心靈上的慰藉,或許他真的有音樂方面夢想,想要培養made in china的世界著名鋼琴家。
第二種情況,就是他對其他的東西感興趣。
男人嗎,想征服的東西無疑就是那幾樣。
不是江山就是美人。
既然在這件事上得不到金錢上的好處,那自然是想得到一些其他方面的好處的。
不過季時卿也沒有證據,不能純靠揣測。
這些隐患就算真的告訴曲栀也不會相信。
他要做的就是找機會讓對方露出狐貍尾巴就可以了。
陸澤大概在幾天之後約了曲栀見面。
本來說徐麗莎也會去的,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麽她臨時就說去不了了。
陸澤約曲栀在一個咖啡廳見面。
曲栀想着既然是去談生意的,還是盡量打扮得正式一些。
她穿了一套白色的套裝,紮了個盤頭,倒是看上去有點像都市麗人。
陸澤看到曲栀的時候眼睛一亮:“曲小姐,今天的造型很漂亮。”
“謝謝,”曲栀今天是帶着談事情的态度去的,她遞給陸澤一份柯蒂斯學校的介紹,“不知道之前麗莎有沒有跟你介紹過,你對我們想做的事情了解多少?”
“了解了一點,”陸澤接過介紹稍微翻了兩頁,“不過還是想親自從你這兒了解一下。”
“是這樣的陸先生,我其實是想培養一批中國的鋼琴家走到世界,當然這個過程是非常漫長的,這個結果可能也是有風險的,但是我希望看到更多中國面孔出現在世界的音樂會和音樂比賽中,我想設立一個類似基金或者是教育機構的地方,可以免費或者極低的收費去教各種對音樂有興趣的學生,當然我們也不是完全的慈善,我們的目的是從那些孩子中,挑選出一批真正有天賦的孩子進行非常專業的訓練,他們會經過考核,通過考核的才可以繼續留下來學習,無法通過的就止步于此或者出去自己找老師深造,我想做的就是像柯蒂斯一樣,找到國內那些擁有天賦的鋼琴天才,用最好的師資培養他們,讓他們走出世界。”
陸澤聽曲栀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看着她。
他清了清嗓說:“那需要投入的資金,大概每年是多少?”
“我們需要教室,也需要給老師發工資,由于我們的目标更加遠大,所以我們對老師的要求不能低,但有些人就算有着抱負,也敵不過生活的壓力,我們要讓老師有熱情做這件事,所以給老師的工資不能低,還有許多比賽的報名費或者是飛往世界各地比賽機票住宿費用,七七八八算下來,保守估計,或許需要五百萬。”
陸澤聽到這個數字之後面無表情,手指在桌子上有節奏的敲擊,像是在計算着什麽。
突然他手上的動作停住,身體往前傾了傾對曲栀說:“曲小姐,我來給你算一筆賬,現在你想在濱城租一個比較大的教室,一個月的租金都不便宜,何況鋼琴教室對格局和隔音的要求比較特別,幾乎沒有可以直接租到的教室,全部需要重新裝修,而如果你選擇租教室,那到時候好不容易裝修完的地方,人家房東說不租就不租了,最多也就賠一些房租錢,因此你想要一個穩定的教室,是一定要花錢購買産權的,這筆費用就是幾百萬到幾千萬,然後教學需要鋼琴,如果都是名牌琴,一百萬都買不了幾個,加上水電煤的開銷,還有一些你想不到的物業費或者舉辦活動的費用,這麽說吧,翻個倍,都不一定夠。”
曲栀也從來沒做過生意,自然不知道這裏面的門道。
她之前算的費用也都是往保守的估計的,就是怕到時候投資方聽到數字直接勸退。
而現在陸澤既然能自己把這筆賬算得這麽清楚,估計也是不會被曲栀一句兩句話給忽悠的。
生意人都是最精明的。
曲栀其實每次在和別的投資人提起這個想法的時候,都會越說越沒自信。
因為她也知道,她的初衷是好的,理想也是遠大的。
但那些都是太缥缈太不真切太幻想主義的東西。
就算她是曲栀,也沒辦法保證,她一定能帶出第二個曲栀。
畢竟她的成功,也離不開機遇。
而機遇這種東西,是最讓人捉摸不透的。
曲栀深吸了一口氣,看着陸澤說:“那麽陸先生,你是不是也覺得這樣的投資太天方夜譚了?”
“确實天方夜譚,”陸澤眯眼瞧了瞧她。
他看到曲栀眉頭微蹙,臉上有微不可見的失落。
她剛想開口說什麽,陸澤搶在她前面:“不過我就是想賭一把。”
曲栀的眼睛突然一亮,驀地擡頭看向陸澤:“那你的意思是?”
“一千萬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麽大數目,”陸澤很輕巧地說,“錢對于我來說,就只是一個數字了,這幾年我投什麽賺什麽,對于賺錢這件事,其實我已經沒有太多的成就感和追求了。”
陸澤頓了頓繼續說:“我倒是對其他的事情更有追求,比如慈善,比如培養走出世界的中國音樂人。”
曲栀覺得既然陸澤這麽說了,那大概率就是板上釘釘這次能成功了。
她突然感到一陣極度的喜悅。
好像自己期待了很久的事情終于可以夢想成真。
光是想到可以陪那些有音樂夢想和音樂天賦的孩子一起追夢,就感動地快哭了出來。
“謝謝,”曲栀眼眶濕潤起來,“謝謝你,陸先生。”
“別客氣,”陸澤的眼波微晃動,目光停留在曲栀身上,聲音低沉,“其實我的想法很簡單,我願意,是因為我看好你,我欣賞你,我想和你一起完成這件事。”
這句話在如果是別的人在別的情況下對曲栀說。
她一定會想多。
至少會覺得聽上去有那麽點親密了。
但因為是現在她被高興沖昏了頭腦,在她聽起來,這就是一個合作方,一個投資人信賴自己的說辭而已。
曲栀馬上道謝:“那今天就不打擾你了,之後我們有具體的事項再商量,然後把合同簽了。”
陸澤紳士地站起身,和她并肩而行。
他對曲栀說:“對了,這周日我主辦了一個慈善拍賣晚宴,在長島酒店,有興趣一起來參加。”
“好的,一定來。”曲栀現在對陸澤看上去就是有濾鏡,覺得他就是個愛做慈善有抱負有理想的成功人士。
兩個人走到咖啡廳門口,陸澤說:“我送你回去吧。”
曲栀搖了搖頭,往車庫張望了一眼說:“不必了,我老公在那裏等我。”
陸澤的表情有些細微的變化,點了點頭:“好,那周六再見。”
“嗯,周六見。”
曲栀一路高興地小跑回了季時卿的車上。
其實從咖啡館出來的時候季時卿就一直看着兩人。
他全程都在自己盯着陸澤,不想錯過他任何一個微表情。
果然,陸澤沒讓他失望。
看曲栀的那種表情,季時卿可太熟悉了。
眼神是出賣不了人的。
他有九成的把握,陸澤對曲栀有意思。
曲栀上車後一邊喘氣一邊系安全帶。
“談得怎麽樣?”季時卿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臉上雲淡風輕,但其實心裏還是有一陣陣的波瀾。
“談得很愉快!”曲栀做了個“OK”的手勢說:“陸先生決定投資了!我好高興啊!”
這個答案并沒有太出乎季時卿的預料。
只是現在,他已經不是九成的把我,而是百分之百确定。
那個男人對曲栀動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