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曲栀同意後，季時卿開車去她家家接她。
曲栀上車後季時卿先給她打起預防針來：“曲老師，最近晶晶好像練琴有些小脾氣，今天或許會和你頂撞。”
“啊，小孩子嗎，沒事的，”曲栀柔軟清亮的嗓音飄散在車內，“我以前也會有這個時候，就不愛練琴，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嗯，那就好，”季時卿還裝模作樣地長嘆一口氣，“剛出來還和她吵了一架。”
“怎麽了呀？”曲栀一臉擔心。
“說要上課，但又不愛練琴，我說你不好好練琴，曲老師來上課發現你彈不好，不是辜負了曲老師嗎，”季時卿還裝模作樣提高一個八度用季晶晶的口吻說，“然後她還和我說，可是我都會了呀，會了為什麽還要練。”
聽季時卿模仿小孩子的口吻，曲栀被逗笑了：“行，那一會兒我去聽聽看是不是真會了。”
“每天三十分鐘都練不到，能會嗎？練個琴一會兒上廁所一會兒喝水，真正靜下心來時間我看只有十分鐘。”季時卿一臉無奈：“叛逆期的熊孩子真氣人。”
曲栀還在那兒正兒八經地安慰季時卿：“都這樣，我小時候也是這樣，那時候我天天跟我媽媽說你會彈你來彈，把我媽氣得喲。”
季時卿看曲栀完全被帶到自己設的圈套裏去了。
很好，計劃成功了一半了。
之後就看季晶晶的演技了。
到家之後，季時卿蹲下身給曲栀遞了拖鞋。
曲栀這還是第一次來單身男人的公寓，雖然家裏還有別人在，但還是會有一些禁忌感。
季時卿家裏很幹淨，有一種讓她覺得很熟悉的味道。
曲栀走到客廳的時候看到桌上放的香薰，看到和自己家裏的是同款，不由問道：“你也喜歡這個牌子的香薰？”
“看到你家用的這個，”季時卿随口一回，“覺得味道好聞，也買了這個。”
突然在別人家裏聞到自己家裏的味道，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和放松的感覺。
季時卿帶曲栀來到了琴房。
季時卿住的公寓一共有三間房間，一間卧室一間書房，多出來的這個房間本來就沒派什麽用場，正好季晶晶學鋼琴，就給她買了個鋼琴放在家裏練琴。
一進屋，曲栀就看到季晶晶一張不高興的臉。
嘴角都快往下扯到鎖骨了。
小手握成拳頭一下一下砸着鋼琴。
曲栀馬上詢問道：“怎麽啦，晶晶？”
“沒事！”季晶晶一臉小委屈的模樣，嘟着嘴，看起來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曲栀也沒再問什麽，只是正常給她上課。
但今天季晶晶的狀态就是很差，新的一首曲子怎麽都彈不對。
音認不準，拍子也數不對。
每次曲栀說她彈錯了她還撒潑，跺腳，然後發出生氣的聲音。
曲栀平時耐心極好，但今天也多少有點對她的态度有點無奈，忍不住嘆了聲氣。
季時卿看時機差不多了，馬上制止了季晶晶的行為。
他一手按住了季晶晶用力一跺的腳，跟曲栀抱歉地打了個招呼：“對不起曲老師，能讓我和晶晶單獨聊聊嗎？”
“啊，好。”曲栀點頭。
季時卿把季晶晶拉到了房間外面，小心地關上了琴房的門，用确定裏面可以聽到的聲音對季晶晶說。
“你今天怎麽回事，你對曲老師這是什麽态度？”
曲栀很少聽到季時卿這樣的語氣，嚴厲而嚴肅，讓她聽着都不由心裏一緊。
“可是我今天就是不想彈琴！我想玩！”
曲栀聽到外面很重的一下跺腳的聲音。
“你知道曲老師多優秀嗎？你知道多少人想讓曲老師上課都沒有機會嗎？你有這樣的機會，都不知道好好珍惜，你對得起你自己嗎？”
季時卿說話的聲音逐漸冰冷。
“我已經很努力了！可是我就是不會！我就是彈不來！”季晶晶的聲音裏有委屈有刁蠻還有些生氣。
“不會可以學，可以問，但你的态度要好，你剛剛對曲老師是學生應該對老師的态度嗎？曲老師這麽負責，這麽有耐心，如果是我早就生氣了，我一直在給你最後的機會，你卻一直在試探我的底線是不是？”沒有用平時哄晶晶的态度，季時卿是真的在很嚴肅的談判說教。
這時候，曲栀突然聽到一陣爆哭。
季晶晶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就連隔着這扇門都能被這個震耳欲聾的哭聲給淹沒。
“你哭吧，哭完繼續回去彈琴。”季時卿似乎不吃這套。
而這之後，季晶晶的哭聲更加變本加厲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頻率和音量終于降低了下來。
漸漸變成了抽泣。
曲栀不知道現在自己該不該出去，畢竟是家長管教孩子，好像她也插不上什麽手。
她只能坐在裏面，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
她聽到季時卿非常輕的嘆了口氣，語氣恢複到平時的溫柔寵溺：“你看看，眼睛都哭腫了，舅舅都心疼了。”
和剛才的聲音相比，現在季時卿的聲音簡直就戳到了人心窩子裏。
別說季晶晶了，就連曲栀聽到他這麽溫柔的聲音都感覺要淪陷了。
再大的脾氣，聽到這樣的聲音哄自己，估計都氣不起來了吧。
女孩子的聲音還是斷斷續續哽咽着說：“舅舅……舅……我真的……不……不喜歡練琴。”
季時卿無奈地嘆了口氣：“可是，不學琴，你就見不到曲老師了呀，你希望嗎？”
曲栀雖然沒有聽到女孩子的回複，但她猜現在季晶晶一定咬着嘴唇搖了搖頭。
雖然一牆之隔，但她似乎可以看到季時卿蹲在那裏，溫柔地順着季晶晶的背，蹙眉心疼看着她的表情。
“那樣，舅舅也見不到曲老師了。”
季時卿語氣中帶着點失落和不舍。
“舅舅想見曲老師嗎？”季晶晶的呼吸終于平複了一些。
“嗯，”季時卿點頭，“舅舅還覺得一周見一次少了呢。”
“那你想一周見幾次？”
“七次？”
季晶晶疑惑地問：“一周不是七天嗎？”
“對啊，舅舅想天天見。”
“為什麽呀？”
“因為……”季時卿的聲音故意降低，幾乎在用氣聲對季晶晶說，“舅舅喜歡曲老師呀。”
雖然對方故意壓低了聲音。
但還是足夠讓曲栀聽見了。
曲栀感覺到自己的心髒猛地被什麽東西猛烈地撞擊了一下。
心跳開始紊亂，全身上下所有的熱量都集中到了臉頰上。
季晶晶的聲音也跟着降低，用着說悄悄話的音量問：“那曲老師喜歡舅舅嗎？”
“不知道，”季時卿意味不明地勾唇，“你覺得呢？”
“舅舅這麽帥，應該喜歡的吧！”
曲栀聽到季時卿一陣好聽的低笑聲。
“希望吧，”季時卿揉了揉她的腦袋，“所以，你再堅持堅持練琴好嗎？”
“嗯，好。”季晶晶的聲音軟萌萌的。
季時卿半開玩笑地說：“至少努力到，舅舅娶到曲老師吧。”
“那你要抓緊了，否則到時候我說不定都已經成鋼琴家了！”
果然還是逃不開熊孩子的毒舌。
兩個人的對話最後在一陣笑聲中結束。
大概又過了十秒鐘，房門被推開了。
曲栀有些手足無措。
她不知道該不該假裝沒聽到剛才的對話。
不過她只是覺得心跳還是很亂，沒辦法集中精神。
好在後來季晶晶的情緒恢複得很好，也很快就把後面一半的課程內容完成了。
上完課，季時卿送曲栀回家。
對剛才外面的談話只字不提，故意把話題的中心轉移到季晶晶的态度上：“今天不好意思，發生了點意外。”
“啊，哦，沒事沒事。”曲栀發現今天都不敢跟季時卿對視。
季時卿其實也看穿了她的心思，只是沒有說透，和她故意說了點孩子的教育觀，緩和了一些氛圍。
送曲栀到樓下的時候，季時卿故意沒說話，季時卿關掉了車上的音樂，車內安靜得呼吸聲都顯得嘈雜。
一個冗長的沉默橫亘在兩人之中。
半晌，他才終于開口：“那個……我和晶晶的對話，你大概聽到多少？”
“就一開始她哭……然後……”
“那個房間的隔音還挺好的，後面的一些話，你應該沒聽見，”季時卿搶話說，“不過放心，不是說你壞話。”
曲栀覺得現在如果說聽到就有點尴尬了。
搞得自己像貼着門在偷聽似的。
她掩飾了自己的尴尬，笑了笑說：“那……說了什麽呀？”
“說了點……”季時卿拉了個長音，意味深長地望着她，“心裏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