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逃之夭夭
縱使局勢再如何緊張,可是攝政王府即将到來的這場大婚依然吸引了京城百姓的眼球。這段時日京城民衆口中談論之事,已漸漸由漢王劉淵的起兵稱帝轉而到攝政王府即将到來的這場大婚之上。為了舉辦好這場攝政王大婚,禮部從十一月初就開始忙起,各色地方州府的禮單更是第一時間遣人送到攝政王府。王府用來擺放禮物的儲物間全都堆滿,可是還有小山一般的貴重禮物無處擺放,只能暫時堆疊在府中不起眼的幾處雜物間中,落下重重重鎖。
穆玄每日上朝處理政務,一日間是有大半時間會在宮中,這些事情自然不會放在眼中,只苦了木風,他作為攝政王府的大管家自然亦是忙的腳不沾地。好不容易十五這日,終于将府中內外一應擺件物什全都拾掇的煥然一新,大紅的燈籠高高挂在府門兩側,紅綢做的絹花将府門前已有些凋敝的樹木點綴的如初春怒放新枝,便連府門前也是新換了兩頭更加威嚴赫赫的大石獅子。這十六日清早,府門前卻來了一個讓木風覺得棘手又頭疼的人。
确切的說,那是一個算命的瞎子,一身破衣道袍,手上舉着一枚算命的布幡。若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攝政王府門前的道路平日也未對百姓禁止通行,守門的軍士已經習慣了各色窺測好奇的人等躲在樹後指指點點,只是這一位公然上前說些胡話,那就太有礙觀瞻不是?
于是這個瞎子在門外大放闕詞一事很快就傳到了大管家木風的耳中,此時攝政王府前已是圍滿了一圈的群衆,全都瞪大眼睛豎起耳朵聽那道士高談闊論:“我張天師掐指算來,若說這正居天逆星之位的,我大晉開國以來不過二人,一位則是那剛剛薨逝暴斃的臨炎公主,一位嘛.....”他說着搖了搖頭,一臉苦惱和惋惜:“唉,想我大晉好不容易才出了一個攝政王這般愛民如子的掌權之人,卻誰曾想他也被這天逆星給攀附上,我不忍看到攝政王蒙在鼓裏,這才今日親至王府,一定要當面勸谏才是!”
“那,另外一個天逆星是誰?”圍觀群衆好奇問道。
那瞎子一臉正氣淩然的掐指道:“據本道掐指算來,那天逆星正是攝政王即将迎娶的王妃,這天逆星之命人,克父克母克親人,若是攝政王娶了她,那勢必會受她一生厄運牽連,從今往後,路途坎坷,艱難險阻不說,一個不好,便更有萬劫不複之災禍!”
“你這死瞎子,竟敢在攝政王府門前妖言惑衆,你是不想活了嗎?”木風匆匆趕至,便聽到了這瞎子一番胡言亂語,他氣得眉目倒豎:“來人,給我把這個招搖撞騙的狂徒趕走!”
“慢!”那瞎子突然一臉凝重,他側頭向木風問道:“貴府最近是否收了一尊九尺珊瑚樹?”
木風心中咯噔一下,奇道:“是又如何?”他不知這瞎子是如何知道的,昨日确實剛剛收到一尊東海王遣人送來祝賀穆玄大婚的紅珊瑚,足足九尺來高,見過之人無不啧啧驚羨,這破爛道士卻又是如何知道的?
似是聽出了木風心中的那一絲猶疑,那道士更露出一絲得道高人一般的微笑:“貧道不過是掐指一算,便能知禍福吉兇!攝政王本已位及人臣,珊瑚本是祥瑞之兆,八尺七尺并不要緊,只是這九尺珊瑚太過圓滿。熟知月盈則虧,攝政王府此刻已是氣盛最極,若是再加上這不世之寶物壓宅,貧道恐怕......”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不覺又是一笑,卻不再言語了。
“會怎樣?”即是涉及到家宅安危,看着老道神神秘秘卻似乎有那麽一絲道行的模樣,木風此時心态已是轉變,這時竟不恥下問道。
“兇,大兇之兆呀!”那老道啧啧兩聲,一臉遺憾道。
“那要如何化解呢?”圍觀群衆好奇道。
“化解之法有是有,只是治标不治本,宅中最大的兇險本就是天逆星,這九尺珊瑚不過只是一個引子。”那瞎子用手中舉起手中觸地的布幡準确的點在了木風肩上,突然滿面凝重:“若是想知化解之法,便随貧道過來。”說罷轉身,潇灑的點着地上的青磚向來路而去,一路無數欲知後事的圍觀群衆跟随,包括木風,竟也下意識的跟了過去。
王府大管家前腳剛憂心忡忡的去聽化解之法,後腳便有一乘青色小轎落在了王府大門處,任少陽一臉急色的三步兩步踏上臺階:“快,代本王通傳一聲,本王有急事要見攝政王。”
大門處的守衛們面面相觑,這東海王常來大家也都認識,只是穆玄此刻正在皇宮,大管家又剛剛跟那道士走了,這一時通傳給誰?一人便道:“王爺,我家王爺今日一早便上朝去了,一般不過寅時恐怕都回不來,若是你要找,不妨去宮中!”
Advertisement
任少陽蹙了蹙眉頭:“本王剛剛才和攝政王在宮中分開,他已是乘轎回府了,恐怕那轎夫腳程太慢,只怕一時三刻便會回來,本王便在府中等他片刻。”說罷不由分說,理所當然的便大步朝府中走去。
不待那些門下奴仆招呼,任少陽熟門熟路,一路穿過無數游廊假山便直直進入了穆玄的書房。
見他要在此處等候,下人們自然不敢怠慢,上好的香茗送上,任少陽便滿是惬意的翹起二郎腿坐了下來。然而他雖此刻滿面堆笑,心中卻着實焦急萬分,好不容易抽個空子假裝內急,一路急急趕到關押華婉的後院,便又被五名王府護衛給攔在了院門口。
那幾名留守護衛俱都是飛狐派的弟子,武功不弱,此時領頭的一名一臉嚴肅:“王爺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後院,違者格殺勿論!”
任少陽牙齒幾乎咬碎,只是面上還是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樣:“你們看清楚,本王可是東海王!”
“還請王爺恕罪,我家王爺說了,尤其是東海王,不能入內探視!”那護衛一臉有恃無恐你奈我何的模樣。
任少陽自嘲一笑:“是嗎?”說罷突然面色一沉,毫無征兆的突然出手了,明晃晃的靜水劍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急急掃向面前最近一人,那護衛沒想到他會突然出手,猝不及防之下竟瞬間被削掉了半邊腦袋。
一不做二不休,任少陽胸中一股狠勁上來,幾乎又在瞬間趁其他人還未反應之時繼續連挑了兩人,剩下兩名站的稍遠的護衛再無遲疑,抽出腰間佩劍便朝他飛身撲了過來,任少陽一聲獰笑,他只怕這兩人高聲呼叫逃跑,如今他們主動送死,他真是求之不得。
空氣中兵刃交接之聲響起,任少陽招招俱是殺招,劍身不是刺向要害便是直沖對方雙目,那兩名飛狐弟子雖然武功不弱,可是又如何是蜀山弟子的對手?不過片刻之間,又是一人慘呼着捂着雙目倒在地上,任少陽飛快的補了一劍,那慘呼頓時戛然而止。最後那名弟子見不過一時三刻間己方已是只剩下自己一人,這時頭腦竟突然清明了,轉身便跑,這時任少陽又豈會放過他?靜水劍用力朝那人後心一擲,如同一汪明晃晃的水箭,霎時從那名弟子後背貫進前胸,整柄劍都透體而過。
任少陽走上前去踩了那屍體一把拔出自己的佩劍,擦幹後便飛快的進入了院中。推開華婉的房門,女人蒼白驚懼的容顏便印入眼前。
“二師兄?”華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師妹!”一見那根拴在她手腕上的銀白鐵鏈,任少陽眼中便似要冒出火來:“別怕,再沒有人能夠逼你,師兄今日是來放你走的!”說罷此言他再無遲疑,飛快走到華婉身邊,手起劍落,只聽得铿的一聲,那鐵鏈頓時應聲而落。
“走!”任少陽一把拉起華婉的柔荑,華婉這才反應過來,她又驚又喜,雖然體力仍舊十分虛弱,卻硬咬着牙跟上任少陽的步子,二人頓時以最快的速度沖出了院子。
一口氣奔到王府一處隐蔽的牆根前,任少陽抱着她輕輕一縱,二人便躍出了王府的高牆,牆後已有事先準備好的轎子等侯。
一路疾行,幾乎是馬不停蹄奔波了一日,任少陽這才将華婉護送到洛河水岸。
此時已是月明星稀,岸邊無數大船小船林林總總,夜晚河岸之上漁火點點,便是晚上,也有不少裝貨卸貨的船工在此忙碌異常。
華婉和任少陽默默于岸邊相對而立,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他滿眼都是心疼之色,只是兩人這樣面對面,反倒都不知說什麽好。
原本親如兄妹的師兄突然變成了大晉的東海王,他亦和穆玄一般是騙了她,然此刻也是他在她最難的時候出手幫了她,她是該謝謝?還是該罵他一句騙子?
“師妹,你自己以後多保重!”任少陽眼中泛起一層潮意,接過手下遞上的包袱硬塞到她懷裏:“這一路回蜀山,不能沒有盤纏,師兄只能送你到此了!”
華婉捧着手中的包袱垂下頭,還是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任少陽又扯下腰間的佩劍:“師妹,你的列火劍被大師兄鎖在了王府的劍閣之中,這把靜水劍給你帶在身上防身之用。”
華婉接過那劍,心中卻滿是苦澀。她這段時間不斷的逃跑,卻在和那些護衛鬥過之後都發現自己的內力不斷的流失。一直到最近的一次,她幾乎就變成了一個普通人,一招之間就被人拿下了,随後便被穆玄用鐵鏈鎖住。
其實他真的犯不上,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武力值已經為負數了。這種內力不斷消失的感覺讓她驚駭欲絕,卻毫無任何辦法,如今捧着任少陽遞過來的靜水劍,她本想開口說一句其實根本用不上這劍了,卻在話到嘴邊又臨時變卦:“你放我走,穆玄那邊你又該如何交代?”
任少陽苦笑道:“那是我的事情,師妹不用為我擔心!”
華婉點點頭,再次看了任少陽一眼,見他正一臉擔憂的望着自己,她淡淡一笑:“那我走了!”說罷轉身便朝那沿河的一排客船走去。
腦後傳來急切的腳步聲,任少陽氣喘籲籲的追了過來,華婉扭頭看時,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半天似終于鼓足了勇氣:“師妹,你就再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的嗎?”
華婉垂下眼眸,事到如今,她又還能說些什麽?從一開始,她選擇下山可能就真的是一場錯誤,這錯誤不但讓她經歷了人生最慘痛的背叛和最傷人的謊言,也誤了她的終生和将來。
如今的自己,武功盡失,身份也随着那場大火而徹底消亡。她不再是大晉的公主,她更沒臉回到蜀山。現在站在這星火繁花的水岸之畔,其實自己滿心都是一片茫然,之前被關在王府時一直想要逃脫,如今真的自由了,她卻不知道又該何去何從了。
她搖了搖頭:“沒有什麽話要說了。”
任少陽一臉掩飾不住的失落,華婉假裝沒有看見般再次拾起腳步,她走的很快,身影不多時便混入了那一群來來往往的船夫之間,他的視線一路追随,一直到她登上了一艘大船,他才戀戀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姑娘,原本晚上我們是不加客人的,不過你既然加了足夠的銀子,我們今晚又正好急着出一趟貨,這也是緣分不是?”船老大是個五大三粗的大漢,他朝一旁的一個船夫弩了努嘴,那船夫忙會意道:“姑娘,這天也晚了,馬上就要開船,先跟我來底艙休息休息吧!”
華婉點點頭,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艘船,四角皆堆放了不少貨物,确實是一艘普通的商船,因此便跟着那船夫一路從甲板而下,向艙底走去。
那船艙之下又被隔了大大小小數個房間,裏面也有客人,船夫領了華婉一路往最裏面一間行去,打開房門,只見漆黑一片的房間內只能看到空中兩只眼睛正在閃爍着微光,頓時吓了華婉一跳。
“姑娘,你先将就一下,這裏面也是一個要趕去遂平縣的女子,你們正好一間屋子。”那船夫說罷塞了一只蠟燭到她手中,随後将華婉推進了房間,緊接着房門砰的一聲被他關上了。
借着那幽幽的燭火,華婉終于看清了她這個臨時的室友,那女子正縮在這狹小房中的唯一小床之上,她身穿一件半新不舊的戲服彩衣,姣好的面容上卻有半邊臉勾勒着濃墨重彩的水粉胭脂,而另一半卻是清秀素淨。見到華婉看向她,女子咧了咧嘴角,半張鮮紅的嘴唇勾出一個奇異的弧度,那神情好似在笑,又好似在哭。
“你,你好!”華婉突然覺得後背寒毛直豎,此時此地,遇到這樣一個打扮奇異的怪女人,都會讓人無法心安。正要再說些什麽緩解一下心中的緊張,那女子卻突然開口唱了起來:“半吶夜三吶經,睡呀麽睡不着,摸頭摸腳解心煩!一呀伸手摸呀摸只在,姐姐的頭發邊啊,姐姐的頭發桂花油鮮,不讓你摸你偏要摸,偏要摸。哎喲哎喲喂.....”
一曲流傳于最旮旯底層民衆的俚曲十八摸,讓華婉徹底震驚了!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華婉這是上了一艘什麽賊船呀,我擦擦擦!
給大家講個笑話輕松一下吧: 三只小兔拉便便 第一只是長條的 。 第二只是圓球的。 第三只居然是三角形的 。 問,它答:我用手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