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烏龍事件
岳明山的葫蘆口是走陸路通往徐州的必經之路,岳明山山脈綿長,沿着山脈附近的平原上有數個小縣城,最出名的便是飛狐縣,飛狐縣因一個江湖門派而得名,沒錯,那就是飛狐派。
飛狐派雖然是江湖中不入流的小幫派,但是追根溯源起來卻是年代久遠,第一代飛狐祖師可以追溯到三國時期,據說是和諸葛亮同時代的英雄人物,不過這也許都是飛狐派的自吹自擂,因為自大晉開國後的飛狐派,不但子弟日漸稀少,便連幫派門戶也快守不住了。但這樣的情況,在十年前便有所改觀,飛狐派的掌門林遠山自依附了一個人之後,門派逐漸又恢複了往昔的榮光。
此時林遠山坐在山門的大堂內,一杆長煙槍熏出撩人的煙霧,數十個小弟子們排排跪在地上,人人皆是一臉頹喪和惶恐,而在大堂的正中央,整整齊齊擺放了數十銀箱,上面的蓋子已經被人打開,露出排的整整齊齊閃閃發光的銀元寶,有的因在運輸途中翻了個面,便能清楚的看到底部銘刻的元康欽制的銘文,正是當今聖上的年號。
“師傅,那人幾天前持了錢統領的令牌,我們驗證無誤,這才跟着他一起去了葫蘆口,誰料回來後便接到飛鴿傳書的密押,錢統領的令牌遺失,持令牌者格殺勿論,這中間就差了這麽一天,就......”那領頭的弟子終于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有些憤恨不平的說道。
這次他們可算是被人擺了一道,劫持的是官銀本就是冒着巨大的風險,但是如果是奉的主公的谕令,那自然是肝腦塗地毫不猶豫,誰知命令竟然是假傳的,這下鬧了個大烏龍,還殺了朝廷的五百官兵,林遠山一面暗恨咬牙,一面覺得此刻心中就只剩下一種滋味--苦!
“事情的經過到底如何,小風你從頭到尾的說一遍,不可遺漏一處細節。”好半晌,林遠山才壓下了比黃連還苦的心情,自煙杆中噴出一口濃煙。
于是那領頭的弟子忙将神秘人如何假傳口谕,如何帶領他們埋伏,如何又提供了數十連弩一下将那些朝廷官兵射殺了大半,他們又如何厮殺劫銀的經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最後林遠山很郁悶,因為最關鍵的問題,那神秘人長得如何樣子弟子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那人蒙着面,我們便以為是暗使,師傅您知道,暗使一向都是神秘兮兮的,何況規矩就是只認令牌不認人,誰能想這張令牌竟然是被作廢掉的,不過那肯定是個年輕的男子,雖然他可以壓低聲音,但聲線上還是能聽的出來,大概二十來歲年紀,也許更小......”大弟子木風皺着眉頭回憶。
不時還有幾個小弟子在他身後補充:“那人雖然全程都沒有出手,不過我感覺他武功一定很好,我們連夜趕路去到葫蘆口時都累的半死,那神秘人卻呼吸絲毫不亂,可見功夫極好......”
衆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然而那假傳口谕之人全程都蒙着臉,僅憑一鱗半爪又如何猜測得出他的身份?林遠山嘆了口氣,揮揮手讓弟子們都先下去。
大弟子木風有些不安的問道:“師傅,我們是不是惹了大禍了?”
“就算天塌下來,也有師傅給你們頂着,該幹嘛幹嘛去!”林遠山揮了揮衣袖,弟子們眼見師傅神色不豫,便再不敢多言,一個個老老實實的退出了大堂。
便在衆弟子退出之後,自林遠山身後的屏風緩步轉出一個人來,林遠山這時早就沒有了在弟子們面前的鎮定,一撩袍子便欲下跪,誰料身子剛跪倒一半,手臂便被那人整個攙扶住,那人聲音不疾不徐:“林師傅,你是孤最看重的客卿,和孤的手下不同,無需行此大禮。”
“王爺如此說,更叫遠山汗顏,如今這事情......”林遠山面露一副愧疚的神色:“都怪我平日裏教導無方,那些弟子又一個個急于跟随王爺您建功立業,竟這麽容易就上了別人的當,我,我真是愧對王爺呀!”
“剛才我在後面都聽見了。”穆玄眼中閃過一絲冰寒之色,是誰在背後如此步步針對于他他才知道錢畢令牌丢失便立刻下令取消令牌的一切特權,誰料他的密令還沒有完全傳達到每一處暗舵,令牌就已經被有心人利用的徹底,竟然還利用他的人做下了這驚天的劫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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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眼前這白花花的幾車銀子竟成了一個燙手的山芋,這若是個連環套,那這連環做的還真是精明,不但讓他必須親自出面處理此事,更恐怕會讓華婉發現暗藏于此地的這處暗舵,從而順藤摸瓜的發現幕後的自己。
遙想那個在暗中處處針對的對手,連穆玄都不禁想為其喝一聲好,高明,非常之高明。可是他并不是個軟柿子,任人揉搓捏扁而束手無策。
“這岳明山附近一定還有山匪盤踞吧?”穆玄突然問道。
“王爺,您的意思是?”林遠山眼睛一亮,似看到了一線生機。
“華婉已經秘密來此地調查銀車被劫一事,絕不能讓她知道是你們劫的銀子,而這銀子更是赈災所用,因此必須還回去。”穆玄肯定的說道。
“我明白了,岳明山中便有一夥山匪,建了個寨子叫黑風寨,債主王大牙,身手不錯,若是讓他那些匪衆冒充劫匪的話,還有可能說得通。”林遠山眼珠一轉,便明白了穆玄的意思,如今既然已經上了人家的當做下這烏龍劫案,那麽現在只能禍水東引,絕不能暴露他們這處暗舵引火燒身,若是引來朝廷的大軍,那這幾年苦心孤詣建立的暗舵便要忍痛舍去,林遠山自跟随了穆玄之後可是在飛狐縣花費了無數心血才苦巴巴經營起的這些基業,大事尚未得成,如何能夠割舍的下?
穆玄點點頭,随後神色鄭重的說道:“此事一定不能讓那些山匪知曉內情,至于如何引出他們,便要靠林師傅你了。”銀車一事必然要找一個替死鬼,無辜的山匪便首當其沖成了第一選擇,至于華婉信不信,穆玄知道憑那些山匪的身手,多半還會引起她的疑心,可是只要銀車追回,華婉縱然會有懷疑但以她的個性也必然不會再深究下去。
“我明白,王爺您就放心吧,這善後的事情便交給林某,一定會做的天衣無縫。”林遠山眼中露出一絲狠辣之色。
“葫蘆口的戰場可清掃幹淨了?木風他們沒有在那裏漏下什麽東西吧?”穆玄突然心念一動,又問道。
“劫銀案發生後,縣衙的官兵們就封鎖了現場,不過木風他們出任務都嚴格遵守錢都統定下的規矩,做完後便當即清掃了現場,決計不會讓公主發現蛛絲馬跡。”林遠山忙道。
“孤卻認為,你倒是可以利用此點。”穆玄和林遠山對視一眼,林遠山這便如醍醐灌頂:“王爺您的意思是?啊,遠山明白了,遠山知道該怎麽做了!”
穆玄這才輕輕點了點頭:“不論此事結果如何,這處暗舵都不能久留了。”見林遠山臉上露出一種心痛神傷的表情,穆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師傅,一處暗舵而已,便算換個地方,只要人都還在,便能立時另起爐竈,雖然此地經營的東西難免舍棄一些,可那畢竟已算是最小的損失了。”
“王爺教訓的是,是遠山貪心了。”林遠山為自己的小家子氣頓時漲紅了臉,好在他臉皮夠厚。林遠山有些欽佩的看向穆玄,穆玄年紀比他小得多,面白無須,老話說的好,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可是林遠山卻覺得自己十年前選擇依附于他真是一個十分正确的決定。
飛狐派自依附了穆玄以來,暗中得到了王爺大力的支持,他不善打理門派,王爺派來了心腹的師爺為他打理,要人出人,要錢出錢,如今已從搖搖欲墜的小門派發展成子弟上百的中等門派,竟在他林遠山手上發揚光大,這可真算是對得飛狐派的列位宗師呀!近日更得少林寺的釋忍大師遣人送上了拜帖,邀請飛狐派參加一年一度的武林大會,這可是歷年都不曾有過的事情,一想到此處,林遠山心下不禁一陣火熱,恨不得立時便能召開這武林大會,好讓飛狐派一戰成名。
穆玄又囑咐了林遠山一些細節的處理問題,這才拖着連夜趕路的疲憊身體在林遠山的安排下住了下來。
夜幕沉沉,穆玄卻毫無睡意,眼中波光變幻似在不停的思考,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在幕後處處如此針對于他?是楚王?是齊王?還是長沙王?如此清楚他底細的還有一人,難道是少陽,不會,少陽若是現在叛他,對他自己也一點好處都沒有,而且這處暗舵,便是連少陽他都不曾告訴過。
到底是誰?
腦中各種猜測紛至沓來,最後交織成一團迷霧,突然一道閃電劈開所有的迷霧,腦中竟猛然浮現出一個讓他極度讨厭的人的臉--劉聰的那張小白臉。
穆玄為自己的想法不覺一驚,随後又有些啞然,是太放不下婉兒了吧,這才想起那個讨人厭的小白臉。他曾讓錢畢查過劉聰的底細,錢畢回報的資料毫無破綻,洛陽京城人士,老家檀溪劉家灣,父母早亡,早年曾考取秀才,後來便一直在京城與一班文人厮混,這樣的履歷十分幹淨,只是未免也太幹淨些了吧......想到這裏,穆玄的眉頭又擰在了一處。
人一旦第一印象不好,那便是以後如何扭轉都難以改變,劉聰給穆玄的第一印象便是此人不簡單,那麽不論他的底細下面的人如何回報,他都會覺得此人一定不像表面上的那樣簡單。人心一旦有疑慮,那這絲疑慮便會越擴越大,穆玄突然覺得很有必要再派人仔細調查一下這個劉聰,不為別的,便是為他那雙總是賊兮兮看着婉兒的賊眼,以後也決計不能放過此人。
作者有話要說:穆玄對小聰兒開始起疑心了~~~!吼吼吼,擺烏龍呀擺烏龍,小玄子被擺了一道,滋味如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