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算計
太子身後的雕欄小樓有些陳舊的氣息，輕推那門竟發出吱吱的聲響，華婉一踏入那門才又發現自己想錯了，門內并不顯得陳舊蕭條，反倒是一片郁郁芬芳，簇新的錦緞鋪就的桌椅，大紅的綢紗輕揚的門簾，若明若暗的房間內坐了一個戎裝铠甲的年輕男子，那人濃眉似刀，面部似刀削斧鑿般輪廓深邃，一對炯炯有神的棕褐色眸子嵌在深深的眼窩之中，讓人一見難忘。
“這位是？”華婉沒料到屋中竟還有其他人，不覺一怔。
“臣左軍校尉劉卞，參見公主殿下。”男子站起身給華婉見禮，華婉隐隐從他身上嗅到一絲血腥氣味，那是多年殺人無數才能累積出的煞氣，這樣的煞氣她自己也有，只是他身上分外濃烈，她不動聲色，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東宮屬官之中，便是劉卞大人對遹兒最為忠心，他手中統領着一只萬人左右的精銳武裝，這是遹兒最大的依傍，也是賈後一直不敢動我的原因。”司馬遹在一旁向華婉解釋道。
華婉額角一跳，太子這樣明示兵力，難道竟然存着那樣的念頭？“遹兒，莫非你想要.....逼宮？”華婉問出此話，自己都吓了一跳，卻不期然對上太子沉郁的雙眸，那雙漆黑的眼中有着一絲破釜沉舟的決心。
“公主殿下，那日朝堂之上你并非沒有看見賈後如何專權胡為，若是繼續任由賈後在朝堂興風作浪，遠有匈奴，近有各大屬地之藩王，我大晉遲早難逃四分五裂的下場。當今聖上素有頑疾本不能理政，而太子聰慧絕倫，更有撥亂反正的決心與魄力，太子本就是大晉之儲君，如今只是提前一些代父理政而已，只要我們能擁太子進錄尚書事，便能廢黜妖後，奪回司馬家的天下。”司馬遹沒有親口回答，一旁的劉卞卻代他說出了心底的話。
他們約她的目的已經明言，現在兩雙眼睛都一動不動的盯着華婉的神色，正等待着她的回答。
“你們，想要如何行事？”好半晌，華婉似終于下定了決心，聲音有些幹幹的問道。
司馬遹和劉卞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喜色。
“回禀公主，臣下等計劃先聯絡輔政大臣張華張大人，由他草拟一份廢黜賈後的旨意，然後在七月初七乞巧節那日起兵，只要能一舉攻破禁軍和金吾衛，那便昭告天下明發廢後旨意，緊接太子進駐尚書事，我們便能一定乾坤。”劉卞滿懷信心的說道。
華婉看向司馬遹，見他正一臉熱切的瞧着自己：“太子是否想要我手上的那塊龍符？”她反問道。
“公主，此次起兵，若是能有京郊駐紮的暗羽禁衛牽制住金吾衛的兵力，那臣下統領的那一萬勁旅便能輕易控制住內城禁軍，公主手中掌握的龍符，便是此次逼宮成功與否的關鍵所在。”劉卞目光炯炯的盯着華婉的臉道。
“你們想讓我交出龍符，然後讓皇城內的禁軍，東宮精銳，金吾衛還有暗羽禁衛自相殘殺？這樣會死多少人，若我大晉軍隊互損，我看逼宮未成，這皇城便要先亂了。”華婉狠狠的一拍桌腳，霎時整個桌子便四分五裂。
“姑姑，你，你別動怒，我們這不是在商量嗎？”太子瑟縮了一下，沒想到華婉反應竟然會這麽強烈，歷史上又有哪次宮變不會流血死人的？太子心下對華婉的怒火實為不屑，可是表面上仍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姑姑若是覺得這個計劃不妥，我們再想別的方法。”
“哼！逼宮是可以，可是讓我大晉的軍隊內亂這便極為不妥，要知道北邊的匈奴人正對我們虎視眈眈，暗羽禁衛是京都的第一道防線更是不能随意善動，若是皇城兵力自相內亂，那時皇城空陷，豈非更險于眼下情境？賈後專權，可現下并未完全撕破臉，遹兒你此計實屬昏聩。”華婉冷笑着說道。
看到一旁太子有些惴惴不安的樣子，華婉不覺心下更加來氣：“遹兒你可是從小熟讀經史的儲君，怎麽會範這樣淺顯的錯誤，看來楊太傅沒有将龍符交給你是對的，若是龍符在你手上，只怕現在皇城已經內亂的不成樣子。你這招逼宮之法，簡直臭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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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教訓的是，是遹兒太心急了。”司馬遹被華婉批判的體無完膚，頓時一張臉漲的通紅。
一旁的劉卞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的光芒，沒想到華婉竟心思缜密如斯，看到太子已然沉吟下去，便知自己的計劃已是不可能實施，他眼底暗暗閃過一絲惱怒，看來自己還是太急了一些。
“這計劃是誰想的？遹兒還是......”華婉猛然轉過臉看向劉卞，眼中閃過一絲狐疑，只是尚未及深思，猛然間聽到門外竟響起一聲輕咳。
“誰在外面？”華婉心中一驚，長長白紗下的素手一個飛翻，烈火劍铿然出鞘，如怒龍一般向小樓外飛去。
“萬千竹絲！”華婉一聲嬌叱，雙指并攏遙拍空中飛劍向下斜插下去，原本平靜的小樓外的蜒廊下一道黑影閃電般躍出，只要再晚一步，只怕就要被烈火劍在身上戳個透明的窟窿了。
那黑影黑布覆面，身材高挑俊朗，他遠遠的與華婉對視一眼，伸出大拇指朝華婉比劃了一下，随後趁着風中濃蔭隐遁而去。
“糟糕！”司馬遹眉心幾乎皺成一團，這個東宮中的小小庭院，原本是及其隐蔽的，沒曾想竟然還會有人潛伏在這裏偷聽他們說話。劉卞一同追了出來，可是空曠的天空下，唯有風聲吹動樹葉的沙沙聲，哪裏還見到半個蒙面人的影子。
華婉環顧四周，本來是五行八卦陣組合而成的樹木院落此刻在那人眼裏竟然如此不堪一擊，她臉上露出一絲凝重的表情，雙指一收，那原本插在地上的烈火劍如得了軍令一般渾身一顫拔地而起還劍入鞘。
“這黑衣人的背影為何如此熟悉？”華婉皺着眉頭思量，猛然雙目一亮，這黑衣人正是上次在芳華園刺殺她之人，此人潛伏手段高明，武功不弱，所學更是博雜看不出來歷，若此人真是賈後的人，那他們的計劃已經完全暴露，太子豈非更加危險？
門扉豁然洞開，華婉回頭看時，若明若暗的光線照射在身後的太子的身上，整個空氣似乎都有些陰霾，一場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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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嫣紅閣內一個房間四角俱堆滿了達官貴族才能用的冰塊，那絲絲冷氣向外不斷散發，給這個奢華的包間帶來清涼無數。
數名身着暴露的女子正于房中扭動着肢體輕旋着挑逗的舞步，絲弦輕彈，奏出一曲靡靡之音，一舞即罷，桌前一人暢快的撫掌大笑，此人凸肚又一臉猥瑣，不是賈谧又是誰？
他拍了拍身旁男子的肩膀眉飛色舞道：“劉老弟，這次可真多虧了你呀！妙計妙計，司馬遹那小子今日臉色有夠臭的，哥哥真算是揚眉吐氣了。”
劉聰修長的手指間夾着一個玉色酒杯輕旋：“全是賈大哥運氣好，誰能料到傅大人竟然請了我上朝驗那塊錦帕呢？這可不是天助哥哥嗎？”這話說的卻假，結交傅鹹，獻計錦帕，當堂驗字，這一連串的前因後果以及朝堂反應全被他事先早就算計的清清楚楚，若非他算無遺策，這腦中只裝了漿糊的白癡又如何能在今日轉危為安？
“這話說的好，連老天都助我，一開始我還捏了把汗，最後卻沒成想傅鹹領來驗字的人竟然是劉老弟你，你不知哥哥我當時忍笑忍的多辛苦呢，嘿嘿，我有天助，太子想和我争老婆，切！”賈谧不屑的翻了個白眼，一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神情。
“小弟就先祝哥哥成功抱得美人歸！”劉聰舉杯賀道。那賈谧也一仰脖子喝了酒，随後又滿臉露出淫/蕩之色，對着一衆圍上來的舞姬上下其手。
不多時，那賈谧便一手摟着一個女人有些含糊不清的向劉聰告罪去了臨室內開始一番胡天胡地。
賈谧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一個妙曼的身影緊緊貼了過來，一雙軟綿的玉手攀上了劉聰尚纏着繃帶的胸口輕撫婆娑，玲珑妖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這又是何苦，若是想要那個女人，我有千百種方法讓她哭着哀求你上她，又何必如此作踐自己的身體呢？難道她的心甘情願便真的如此重要？”
劉聰轉過臉來，女人胸前呼之欲出的利器正頂在他的胸膛，她半張臉都掩在白紗之下，只有一雙細長的桃花眼正盯着他的眼睛一動不動，劉聰伸手挑起那尖尖的小下巴，白紗後若隐若現的鮮紅小舌便于此時舔了舔唇角，如此無言的誘惑，是個男人都受不了。
“我一直都很好奇。”劉聰捏着女人的下巴好奇的問“為何樓心月你的騷氣已經泛濫到百裏之外，你還非要用一塊紗巾将它遮蓋起來，難道這就是你們女人所謂的欲拒還迎？”
“你！”那女人聞言頓時色變，啪的一下将劉聰鉗着她下巴的手一下拍開。
“生什麽氣呢，難道沒聽出來我是在誇獎你？”劉聰笑嘻嘻的刮了一下她的臉蛋，順勢一把勾下了女人蒙面的紗巾，露出一張如花的嬌顏。
名喚樓心月的女子嗔笑着用粉拳輕輕的錘了他兩下：“讨厭哪，知不知道我們偃月樓人的面紗可不是輕易能摘的，摘下這面紗的男人通常都只有兩條路選，說，你要選哪條路？”紅唇已近耳畔，樓心月迷蒙着雙眼婆娑着男人的耳珠，劉聰卻用一只手點在女人的唇上阻止了她進一步的舉動“我選第三條路可不可以？”
“第三條路？”樓心月一下沒反應過來。
“替我伺候好臨室的那個胖子，我要他活不過半個月。”劉聰眼中露出一絲陰狠之色。賈谧可不是個能保守秘密的人，若是将他和自己結交一事露了出去，以後不免麻煩，因此倒不如一了百了，這也是劉聰一向的風格，利用完後沒有價值的人，自然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這麽簡單的事情當然沒問題，不過.....”樓心月眼珠一轉“我幫你做了這麽多事情，我又有什麽好處？”
“貪心的女人，還沒喂飽你嗎？”劉聰捏着女人的下巴搖了搖。
“呵呵，我們偃月樓一向都是先收利息再辦事，這規矩我也不能破呀！”樓心月一臉無辜的說道。
“那你想要什麽？”
“上次我在青龍街上看到那蜀山小娘們很是貌美，我最讨厭比我還要漂亮的女人，若是你大事得成，我要親手劃花她的臉，這便算是利息。”樓心月嬌笑着說道。
男人黑色的瞳仁猛然一縮，臉色霎時變得一片陰沉“你要什麽？你敢再說一次？”
“我，我.....你這樣看着我是什麽意思？”樓心月被男人瞬間散發出的一身煞氣迫的渾身一個激靈，不覺心中也是一驚，難道他對那蜀山下來的公主不僅僅只是玩玩而已，難道他竟對她動了真心？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很快，樓心月的心便又因男人的一句話沉入了谷底。
“除我之外，沒人可以傷她一根毫毛，樓心月，你聽明白了嗎？”不容置疑的口吻帶着絕對的強勢淩厲，面對這樣的劉聰，此時他目光如刀，似随時都能飛出來紮人一般。
樓心月繃着臉暗暗咬緊了牙根。
“聽明白了嗎？”男人繼續嚴厲的逼問道。
“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走過路過的朋友，看這邊，看這邊，打滾求評求包養咯~！猜猜劉卞是誰的人？嗚嗚嗚，小聰兒好淩厲，可惜他不是最淩厲的一個喲，女主發起威來也不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