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偃月樓
青龍街位處洛陽城東南角,街道盡頭一直延伸到皇城四門之一的青龍門下,這條街上有着整個洛陽城最出名的坊市,沿街不但有整個洛陽最大的酒樓飄香閣,最大的妓院怡紅居,最大的珠寶樓鳴翠軒,還有自各州府北上湧入洛陽城的雜耍藝人。
此時,剛自宮中取了腰牌自由出宮的華婉正獨自一人坐在飄香閣的二層看着樓下熙攘繁華的街市。
飄香閣二層的正中大堂內,一個白胡子老頭正敲着身前的瓷碗說書:“今日為大家說說武林逸聞,若是好聽的捧個人場咧各位!話說當今天下武林有魔教正教之分,正教自然是以少林寺為首,蜀山劍派,峨嵋派,武當派,昆侖派,神雪門等等各大教派,而魔教則以羅剎宮最為出名,但被正教排除在外的偃月樓和逍遙派這兩個大教派又是亦正亦邪,其中逍遙派崛起于匈奴國,其門人最擅暗殺,竊聽。而偃月樓則全由女子組成,樓中美女如雲作風豪放大膽,只要你自信又足夠的魅力又能入的了那些女教衆的青目,便能與那看中你的女子一晌貪歡,可若你是偃月樓的仇人,嘿嘿,說不定一晌貪歡過後你便就是具被吸幹精元的男屍。”
白胡子老頭說道此處朝一個最近的男食客一指,那胖胖的男子頓時一個哆嗦,手裏夾着的圓子骨碌碌的滾到了桌上。只是這些香豔故事最是刺激不過,老頭成功的吊起了衆人口味,那些正教魔教又關普通民衆什麽事情,他們想聽的自然是偃月樓的美女故事。
“老頭,那什麽偃月樓的女子們你可曾見過,她們果真豪放如此?”一個男食客忍不住開口問道。
“嘿嘿,不才老朽就見過一個,還是一個絕世大美女,話說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白胡子老頭的故事果然香豔又刺激,食客們聽的是津津有味,老頭故事停頓片刻,不多時,老頭腳下的小碗已經是扔滿了銅子。
華婉心內暗笑,這偃月樓的女子向來神秘莫測,她這江湖中人都不曾見到過一個,這白胡子老頭還真是會胡編亂造。不過很快,華婉臉上的神情便有些凝澀,她視線所及的範圍之內,一隊奇異的蒙面女子正于青龍街市內穿街而過,她們臉蒙薄紗,長長的黑發披在身上若隐若現的白紗之上,而身上那少得可憐的白布又掩飾不住姣好的身材,胸前巨大的利器噴薄欲出,那些女子周圍早就跟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尤其是那些男人們,華婉即使坐在二樓都能聽到那絲溜溜的咽唾沫之聲。
不會這麽巧吧?看到那些女子時華婉的第一反應就是他們是偃月樓的人,可再一思量又覺得不像,她正細細打量那隊女子,那領頭的一人也似感應到她的目光,猛然擡頭朝飄香閣二層看過來,看到華婉的容貌,那為首的女子一雙銷魂的桃花眼猛然一睜,随後竟似有微炫的精光放出。
華婉與那女子一對視,饒是隔了數百丈的距離,竟瞬間有天旋地轉之感,糟糕,遇到了攝魂術一類的邪門功法。華婉心知不妙,卻再無法移開視線,目光似被那女子死死的用蛛網粘住一般,逃不脫甩不開。
嘶!一聲馬兒長嘯突然響徹青龍長街“不好了,馬驚了,大家快跑呀!”
多虧了這一聲,華婉瞬間掙脫出了那女子的邪術,可青龍街此時也亂作一團,一匹驚馬連闖數十攤位正風馳電掣的朝南街坊市奔去,而此刻路當中行人紛紛避讓,卻有一個孩子正驚恐的睜大眼睛呆立街心,眼看那馬兒就将一頭撞向小孩,華婉想也不想,一拍窗棱便自二樓飛身向街心的小孩撲去,誰料伸手尚未觸到小孩的衣角,卻有一個更快的藍色身影搶在她之前一個驢打滾将小孩抱在懷內,只是此刻驚馬已到,那人身法又收勢不及,便像是将整個背部送上去與驚馬踹了一腳,連大人帶小孩都如同一個抛物線般飛了出去。
啪的一聲,那人重重的摔在路邊,而那小孩卻由于被他緊摟在懷內,反倒無甚大礙,哭哭啼啼的起身跑遠了。
這一切不過電光火石間發生,等到華婉制服了驚馬,便有馬主人連忙趕上來道謝,而那救人的男子周圍也圍了一圈人,藍衣男子面朝下趴在地上不知生死,周圍也無人敢上前去扶他起身。
“這呆書生真是可憐,莫不是被馬兒踢死了吧!”
“就是呀,沒那個能耐又逞什麽強?”
“真當自己是大俠英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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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可憐,可憐!”
“讓讓!”華婉艱難的分開人群走到那藍衣男子身畔,她先摸了摸男子的脊背,還好男子脊骨并未被馬兒踢斷,倒是胸口的肋骨似斷了一根“公子,公子?”華婉輕呼數聲,那男子趴在地上不曾有半點反應,華婉雙手一提一個四兩撥千斤将男子小心翼翼的翻轉過來“咦?”待看清男子面容之時華婉更加震驚了,此時懷內的男子面若金紙,有出氣無進氣,但那張臉卻着實讓她印象深刻,不是之前進城時有過一面之緣的劉聰又是誰?
“劉公子,劉公子!”想起之前自己還曾懷疑過這劉聰幫助自己是居心不良,如今卻又見他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舍命救下小孩,頓時一陣愧疚之情湧上心頭。
華婉輕手輕腳打橫将劉聰自地上抱起,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啧啧之聲“看什麽看!”華婉怒瞪了那些圍觀的群衆一眼,有些人就不好意思的散去了。
“姑娘,往前走五百米有一家華佗醫館,快将這位公子送去,說不定還有救。”也有好心人出言相告。
“多謝大嬸!”華婉朝那位告知她醫館的大嬸感激的點點頭,腳下微一用力,留給衆人的便只剩下一個纖秀的背影。
華佗醫館內,藥香盈盈,留着三縷長須的賽華佗孟大夫正頗為無奈的道“這位公子傷在肋骨,現在骨頭我已經給他接上,可是最近我的手受了傷,經不得這傷藥,小藥童又回家探親尚未歸館,這可怎麽是好。”
華婉接過孟大夫手上的傷藥:“就是這傷藥,塗于這位公子傷處即可是嗎?”說罷便擰開傷藥蓋子,一雙素手沾了藥膏,輕柔的塗抹在劉聰□的胸前。
“對,對,就是這樣,要塗勻,緩緩均勻的揉開,一定要讓藥力滲透進皮膚這樣才好的快,整瓶全部用掉。”孟大夫見華婉自己動手,忙在一旁指點起來,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接觸到陌生男子的肌膚,華婉剛開始還略微有些臉紅,後來便越來越順手,不多時一整瓶膏藥終于快要見底。
劉聰便是在這滿室氤氲的藥香芬芳和胸前溫柔如同羽毛的觸感之中幽幽醒轉,入目處便是胸肋上一對柔白秀美的素手正在輕輕為他按揉塗藥,因是長期練劍,華婉的右手指腹間有微厚的一層老繭,一遍遍在他肋下揉過,細細砂紙般的觸感微癢,劉聰不禁下意識捏緊了雙拳,從未有這樣一刻如此緊張過,便連呼吸都似怕打擾到那雙正在為他輕柔上藥的柔胰。
“啊,劉公子你醒了!”華婉擡眼看到劉聰半垂的眸子,随即又注意到劉聰直直的目光正盯着她放在他胸上的手,俏臉頓時一紅,忙收回了手“劉公子,你因救那個小孩肋骨斷了一根,我剛才正在幫你上藥。”
華婉的手一離開,頓時一陣失落之感湧上心頭,劉聰松開雙拳,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緊張的手心全汗濕了。
“是姑娘救了在下?多謝姑娘!若劉某沒記錯,我們已是第二次見面了!”劉聰調整了下心情,這才朝華婉虛弱一笑。
“是第二次見了,上次公子幫了我,我卻言出不遜還望公子見諒,公子大勇之人,你能不顧性命救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孩,華婉心中佩服萬分。”華婉正色道。
“原來姑娘名叫華婉”劉聰微微一笑“在下終于知道姑娘的名字了。”此言一出,頓時有種異樣的氣氛自二人之間升騰加溫,男人的眼睛光芒明亮,華婉有些受不住劉聰的直視忙垂下眼去。
“公子斷了一骨,需要好生調養,這段時間便只能卧床靜養,不可下床走動,也不可随意移動。”一旁的孟大夫于此時恰到好處的插言,頓時消解二人的尴尬。
“啊,還未跟公子介紹,這位是華佗醫館的孟大夫,就是他為公子接的骨。”華婉忙将孟大夫介紹給劉聰。
“多謝孟大夫!”劉聰朝孟大夫略微點了點頭。
“不客氣不客氣,醫者父母心,只不過公子您的診金一共是十兩銀子,是......?”孟大夫的眼睛的眼睛在二人面上一轉,便看到躺在床上的劉聰聞言頓時色變,臉上還浮現出一種不可置信和懊惱的神情,标準的一副窮酸秀才模樣。而此情景同樣落入了華婉眼中,剛才華婉只顧讓孟大夫醫治劉聰,傷藥全要的最好的并且根本沒有問過價格。
“我來付!”華婉眼見劉聰尴尬不已,忙從銀袋中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遞到孟大夫手中“我劉大哥就拜托大夫了,既然我大哥暫時不能動,那便先在大夫您這裏靜養,銀子若不夠我過些日子再送過來,務必不能留下任何病根才是!”
“一定一定,姑娘您就放心吧,我華佗醫館在這洛陽城可是數一數二的大醫館,我孟學仁敢打包票,不出三月準保還您個活蹦亂跳的劉大哥。”孟大夫銀票一入手便笑眯了雙眼“我就不多打擾了,二位慢聊,保不齊我前廳還有客人。”說完便從這醫館的偏房退了出去。
“華婉姑娘,這可怎麽行,我怎麽能用你的錢?不可不可”劉聰無一絲血色的臉愈加蒼白。
“劉大哥說這樣的話就見外了,錢財不過身外之物,大哥若是願意交華婉這個朋友,便不要再多言此事。”華婉眉頭一皺,裝出一副不悅的樣子。
“華婉姑娘,你我不過才見了兩次,你便願意當我做你的朋友嗎?姑娘不怕我是個歹人?”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劉大哥熱血心腸,又怎麽會是歹人?華婉能得劉大哥這個朋友,是華婉的榮幸才是,難道大哥不願意交華婉這個朋友嗎?”華婉俏皮的反問,頓時讓劉聰急急辯白“願意,願意,怎會不願。不過你的錢我是一定會還的。”
華婉見劉聰神情堅定便不再多勸,劉聰精神不濟,她便早早提前告辭了。
深夜的華佗醫館,孟大夫早已閉門歇下,躺在床上閉目睡着的劉聰卻于此時睜開了雙眼,眸中清亮鋒銳,哪有一絲病人的虛弱之色。
“來了?”他輕聲一喚,窗外便響起嘿嘿一聲輕笑,緊接着一個黑衣人如泥鳅般推開窗戶跳進了房裏。
“啧啧啧,哥哥,你對自己可真下的去手!小弟佩服佩服!”黑衣人看清劉聰胸口纏着夾板和繃帶的造型不覺連聲贊嘆。
“若非如此,又怎能取得華婉的信任?”劉聰朝他翻了個白眼“你那邊收拾幹淨了沒有?”
“你說那馬主人和那小孩一家嗎?”那黑衣人朝脖子上做了一個橫刀的動作“放心吧,他們全都已經......我辦事,哥哥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嗯,蜀山那邊如何了?”
“據南方的探子回報,穆玄已經于數十日前下山了。”黑衣人漫不經心的道。
“好,終于來了,這場混戰,若少了他,豈非少了很多精彩。”劉聰聞言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微笑,随即扭頭對蒙面衣人吩咐“那就,一切依計劃行事吧!”
作者有話要說:小聰兒對自己狠呀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