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言銘停車的地方離醫院不算近,而大風大雨的天氣裏,就顯得尤為遠了。
虞恬此刻已經顧不上齊思浩的死活了,她拖着已經墜了水變得沉沉的裙擺:“醫院地下不就有停車場嗎?齊思浩說員工有固定的地下停車位,為什麽你的車會停那麽遠?”
她打車來給言銘送了傘,言銘禮節而客氣地表示會送她回家,兩人此刻便一起往言銘停車的地方走。
“我确實有個車位,但最近都讓給了一個小病患,她是殘疾孩子,雙腿不能行走,有很嚴重的眼病,幹眼症的症狀也嚴重,每天需要來醫院做一下理療或者霧化,因為還需要推輪椅,一旦不能停到近的停車位,非常不方便。我們醫院的車位非常難找,近期她會頻繁來做理療,我一個腿腳方便的健康人,多走幾步路到室外獨立停車場就好了。”
言銘的語氣波瀾不驚,像只是順手做了非常平常的一件事。
但正因為這種不邀功的習以為常,反而讓虞恬覺得動容。
言銘明明很冷淡,但奇異的又很溫柔。
完全矛盾的元素組合在他身上仿佛也不顯得違和,只覺得異常相配,讓人心生向往,願意為了他那一丁點深藏的溫柔去赴湯蹈火忍受長久的冷意和疏離。
虞恬的內心像也被雨水浸泡過了,變得敏感而潮濕。
她看了看走在自己前面幾步的言銘,內心禁不住感慨,好在停車場很快就要到了。
只是虞恬剛想松口氣,她擡頭的餘光裏,卻見到離這裏不遠的街角拐角處,有一輛外賣小摩托車正因雨天路面的濕滑失去了控制,外賣小哥臉上帶着驚恐,可惜剎車似乎失靈了,在他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刻,小摩托車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言銘的方向沖去……
言銘的傘遮住了他的視線,他顯然根本不知道危險的臨近。
而外賣小哥顯然緊急之下甚至忘記了按響喇叭警示周圍路人,只低頭搗鼓着什麽,似乎試圖重新控制摩托車的方向。
就在這當口,小摩托已經越來越近了。
這一刻,虞恬幾乎沒有思考,她想也沒想,扔開了傘,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她已經想不出完備的處理方式,只能不管不顧地大力把言銘往前推開。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後,小摩托撞擊到了虞恬身後的灌木叢裏,被阻力所擋,終于停了下來,外賣小哥栽倒在灌木叢裏,因為有頭盔,看着也沒受大傷,立刻利索地爬起來開始扶自己的摩托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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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恬也沒有被撞到,但被摩托車把手剮蹭到了胳膊,在力量慣性的沖擊下摔倒在了地上,好在手臂上只是皮肉傷,如今破皮的地方正汩汩滲出一些血,但并不嚴重。
她一站起來,顧不上被雨淋到狼狽和受傷的自己,下意識就往言銘的方向看去。
好在言銘沒事。
他像是還沒反應過來,被推開後倒也沒摔倒,只是被外賣摩托車撞過來激起的水窪濺了一身泥水。
虞恬顧不上自己,快速跑到了言銘的身邊,執起言銘的手,仔細地檢查,發現沒任何傷口後,虞恬才有些脫力。
“太好了。”她頂着滿頭雨水,頭發糊在臉上,毫無任何美感,充滿了狼狽,但忍不住發自內心地笑出來,“你沒事就好。”
對于一個外科醫生而言,手受傷那将是職業生涯裏的巨大災難。
虞恬為此付出了未來夢想破滅的代價,言銘這樣優秀的眼科醫生,這雙手比自己的更為珍貴,他擔負着多少人光明的希望啊。
虞恬因為手受傷的事,經歷了非常大的痛苦,她決計無法忍受同樣的事發生在任何一個別的優秀醫生身上,剛才推開言銘的剎那,她只有一個信念。
言銘是一個非常非常優秀的外科醫生,還這麽年輕,可以說前途無量,他可以挽救很多很多失明的人,而自己只是個再也無法從業的醫學生,言銘的安全,尤其是他雙手的安全,遠遠高于她自己的。
她會不惜一切代價去保護言銘和他的手。
也絕對無法容忍同樣的悲劇在自己面前重演。
好在言銘沒有任何問題。
始作俑者的外賣小哥已經推着小摩托走了過來,虞恬這才看清,這還是個非常年輕的男生,看起來像是勤工儉學做兼職的大學生,這男孩看起來充滿了愧疚和局促,許是也沒料到這樣的情況,一個勁地道歉。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摩托車怎麽突然那樣了,之前也檢修過,沒什麽問題的,給您造成的損失,我可以賠償……”
能在這樣大雨天兼職送外賣打工的,多半不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只是雖然他人沒受什麽傷,但車上的外賣都灑了,恐怕光是這些單子的賠償,就有不少。
看着對方惴惴不安的模樣,虞恬擺了擺手:“我沒什麽事,你自己雨天注意路滑。”
送外賣的年輕男生再三道歉确認後,這才離開。
也是這時,虞恬才感覺到自己胳膊上蹭破傷口的疼痛。
言銘顯然也發現了她的傷口,他的聲音有些有些急切,也充滿了憤怒:“虞恬,你知道剛才多危險嗎?”
他盯着虞恬的眼睛:“還好這一次只是蹭破了,如果剛才不巧,你很可能會受非常大的傷!”
可惜面對言銘的指責,虞恬幾乎不以為意,她笑着看向言銘:“你沒事就好了呀,我沒關系的。”
她嘟囔道:“我要是晚一步,你就要被撞傷了,你怎麽都不感謝我一下啊。”
言銘的聲音低沉:“你應該喊我,我會躲開,要是沒躲開,那也是我自己的問題,而不是你直接沖上來,把我推開,而把危險留給你自己。”
虞恬不以為意:“那不管怎麽樣,反正現在你沒事,我也就一點皮外傷呀。”
回想剛才的一幕,言銘還有些心有餘悸,他想起千鈞一發時虞恬本能推開自己的下意識行為,內心除了驚魂未定外,就是難以言喻的動容。
對面的虞恬此刻一點都不精致,衣服全部濕透了,每根頭發絲上、就連睫毛上都挂滿了水,受傷的那只手臂上袖子也被扯破了,可憐巴巴地貼在身上,她看起來冷極了,微微在風雨裏瑟瑟發抖,但眼神幹淨認真,像是可憐巴巴又乖巧的流浪小狗,期待別人的憐愛,但甚至不敢大聲叫喚。
像是言銘曾經養過的一只流浪小狗。
言銘面對這雙眼睛,終于有些指責不下去了,他移開了視線,拉住了虞恬的手,抿着唇,來不及理會別的,徑自帶着虞恬到了停車場自己的車前。
他從車上拿出了自己一件備用的毯子,又找了條毛巾,然後給了虞恬。
虞恬此刻冷得瑟瑟發抖,不僅行動變得遲緩,腦袋也變得遲鈍。
她哦了一聲,接過來,想擡起雙手擦幹頭發,可一擡起剛才受傷的手,這才意識到,不僅表皮有些擦破,還有些淤青和拉扯傷,讓她那只手沒法靈活自如地擡高。
于是虞恬換了另一只手。
她正努力擦着濕漉漉的頭發,一邊思緒亂飛地胡思亂想,手裏的毛巾突然被言銘抽走了。
虞恬愣了愣,她還沒來得及提問,言銘就抿着嘴唇用雙手幫虞恬擦起頭發來。
“你動作太慢了。”
虞恬的視線被濕漉漉的頭發和在頭頂上移動的毛巾遮蓋,看不清前方,但視覺受限後,聽覺便變得更為敏感。
甚至毛巾擦動頭發時發間灑落的水滴,那掉落在皮膚上的觸感也變得細膩而綿長,恍惚間,虞恬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平靜的湖面,被迫感受雨點擊打水面時變出的一個個小小的水紋,最終這些漣漪變大。擴散整個心間。
言銘其實比她高很多,他的聲音也理應在她的頭頂響起,然而此時此刻,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遷就虞恬的身高,言銘微微彎了腰,以至于他的聲音近在咫尺,猶如在虞恬的耳畔。
明明身上淋濕後很冷,但這一刻,虞恬像是被分割成了兩半,脖子以上的部分微微發熱,尤其是臉,像是要蒸騰起來,而身上仍舊瑟瑟發抖。
言銘的手很大很溫暖,但動作卻很溫和輕柔。
他把虞恬的頭發耐心地擦幹,然後目光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虞恬手上的傷。
他拉過虞恬的胳膊:“我帶你回醫院處理下傷口。”
虞恬倒是沒覺得多大事:“就點皮外傷,沒事啊……”
她笑起來:“很巧啊,上次受傷的也是這只手,你看到我的疤了嗎?當時整個手掌都快斷掉了,傷口都可以見到骨頭了……”
虞恬神經質地又開始回想起當時的場景,直到言銘的聲音把她喚回來。
“虞恬,過去了。”
“現在雖然只是一點小傷,但也不可以對自己這麽粗糙。”
言銘的聲音仍舊淡淡的,但帶了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聽從的力量。
“以後不要再受傷了。”
他的聲音變得有一些怪:“就算為了……喜歡的人,也不應該這樣受傷。”
言銘說到這裏,看了一眼虞恬,然後移開了目光:“雖然有時候這種舍命去守護另一個人的感情常常會在影視劇裏大加贊頌,也确實讓人很感動,但不論多喜歡,沒人值得你這樣做。”
虞恬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怎麽言銘就扯這麽遠了,都扯到自己未來喜歡的人了,這思維也太發散了。
不過好在,不知道是不是意識到自己扯遠了,言銘看起來有一些尴尬和無所适從,他最終把毛巾遞回給虞恬:“你把身上先擦一擦,這個點我的病人應該結束理療回去了,我的車位也空出來了,我開回醫院地下停車場,上去我們簡單做個傷口的消毒處理,我再送你回家。”
他說到這裏,看了虞恬一眼:“順帶把你衣服換一換。”
虞恬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太麻煩了。”
言銘卻很堅持:“不是麻煩不麻煩的事。”
他頓了一下,語氣有些不自然地補充道:“你這樣不是很安全。”
不安全?
虞恬有點沒反應過來。
見她這個遲鈍的樣子,言銘看起來像是有些無奈:“你是女的嗎虞恬?你衣服都濕了。”
虞恬這才後知後覺看了看自己,才發現淡黃色的裙子全部淋濕後緊貼在身上,雖然并不算透,但确實身材曲線已經毫無隐私可言了。
“去值班室,把衣服換了,之前醫院有幾套多餘的志願者文化衫和褲子,我給你找一套,你先穿着。”
言銘說完,不容分說地就把虞恬拽進了車裏。
“走吧。”
雨還是很大,但言銘開足了暖氣,以至于虞恬坐在車裏,即便渾身還濕着,因為披着毯子,也并不再覺得那麽冷。
可惜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言銘剛把車停好,他的電話就來了,他接起來說了幾句,就面色凝重地看向了虞恬。
“是不是哪個病人突然出了狀況?”虞恬幾乎不用想,就知道這個時間言銘臉上露出這個表情意味着什麽。
她大度道:“別在意我,我會自己處理好傷口的!”
醫生的使命是把患者的生命安危和健康放在第一位,作為一個醫學畢業生,虞恬也是這樣信奉的。
虞恬催促道:“你快去吧言銘哥哥!我會自己處理好傷口打車離開的!”
言銘沒再多說什麽,因為緊急電話又來了,他接起來,又看了虞恬一眼,然後再也顧不上別的,抛棄了一貫的冷靜自持,幾乎是狂奔着朝醫院手術室而去。
言銘接到的是緊急手術通知,一位患兒,在父母工作的工地玩耍時,被同伴推倒,被一根鋼絲貫穿了眼球,整個左眼球破裂,傷口在角膜中央,延伸到鞏膜,眼睛內部已發生組織脫出,情況非常危急,當晚負責急診的醫生沒有辦法處理這樣嚴重複雜的傷勢,才臨時打了言銘的電話求助。
“腦外科的陳醫生已經在手術室裏了,言醫生,您進去後看看,是不是要做眼球摘除手術……”
言銘換好手術服飛快地沖進了手術室。
患者的情況比他想的更差,眼球處的創口非常大,而且位于角膜正中央,采取眼球摘除手術肯定是最保險的,畢竟一來并發症風險小;二來也不會有保留眼球所産生的術後後遺症;三來,即便縫合保留眼球,術後也未必能恢複視力,畢竟傷口的大小和位置都不好,術後角膜上遺留的白斑不僅可能會對視力造成損害,還有損眼球的外觀,最重要的是,如果進行保眼手術,患兒的家屬就會對術後恢複比直接摘除眼球有更高的期待值,而一旦達不到他們的預期……
道理言銘都懂。
但患兒才十二歲,如果就連試一試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失去了一只眼球……
言銘抿了抿唇,最終選擇了風險更高用時更長的方式。
清創、眼球縫合……
一步一步,言銘的精神高度緊繃。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手術很成功,患兒的眼球是保住了。
等他脫力地下手術臺,才發現這臺手術已經用了三個小時的時間。
也是這時,言銘才重新想到了虞恬。
雨還在下,天已經完全黑了,但她應該到家了吧?
言銘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确認下,但很快,他就意識到沒必要了。
因為在不遠處手術室外的等候區長椅上,他看到了靠着椅背睡着的虞恬。
她的傷口簡單處理過了,但衣服并沒有換,此時已經幹了,那淡黃裙擺上的泥點和污漬便也顯得更為突兀清晰
當言銘走近的時候,她像是似有所感,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又是那種懵懵懂懂可憐小狗的眼神。
她看到言銘,精神似乎飛快回籠,眼睛像是瞬間被點亮的燈火,刷的亮了起來,如果有尾巴,可能都會起勁搖起來。
“言銘哥哥!你回來啦!”
這樣更像是言銘小時候養過的小狗了。
每次只能孤零零地待在家裏,一整天只等待言銘,等言銘回家的剎那,會叼着拖鞋撒歡一樣跑到門口迎接言銘,用期待熱烈的眼光看他,等待他的撫摸和陪伴。
虞恬的頭發已經徹底幹了,但完全不如平日裏的柔順,毛毛躁躁的,裙擺上也髒兮兮的,手上還帶着新鮮包紮的傷口,看起來更像是可憐兮兮的流浪小狗。
或許不名貴,但對人的感情真摯而熱烈。
她用那種完完全全信任的目光看着言銘。
言銘下意識避開了她的目光,裝作看向窗外的夜色:“怎麽沒打車回去?等到這麽晚。”
整整三個小時,又沒有換衣服,在嘈雜的人來人往環境并不多好的手術室外過道裏,言銘不知道虞恬這三個小時是在什麽樣的心情裏度過的。
不過虞恬看起來沒有一丁點抱怨的意思,更沒有以此博取言銘同情的意圖,她不在意道:“打了,但可能雨大,沒有車接單,所以索性就在這裏等了。”
“那你吃飯了嗎?”
虞恬沒有正面回答,她笑了下:“護士姐姐分給我吃了巧克力。”
果然是沒有吃。
這麽大的雨,恐怕接單外賣的騎手也不多吧。
虞恬擡頭朝言銘笑起來:“所以言銘哥哥……”
虞恬黑亮濕潤的眼睛認真地看着言銘,仿佛他是她宇宙的中心,帶了一種赤誠的信賴和崇拜。
言銘在這種眼神裏敗下陣來,覺得虞恬下一句提議兩個人一起吃飯,他也決計沒法拒絕。
然而就在言銘以為她這次将自然而然提議兩人一起吃個飯的時候,他聽到了虞恬雀躍的聲音——
“那個小朋友是不是保住眼球了?”
言銘愣了愣,然後下意識點了點頭。
虞恬的眼睛圓圓的,看起來天真又單純,偏偏眉眼的尾梢又帶了點俏麗和妩媚,是生相很美的形狀。
她就用這雙眼睛盯着言銘,非常激動:“我聽到護士和實習醫生們讨論了,那樣的情況下還能保住眼球,真的是太厲害了!”
“一想到為這個小朋友保住未來光明世界的人是你,我就覺得連帶着我也好厲害好棒啊!因為你未來的功勞一半就像是我的功勞哎!”
虞恬說這話時語氣是驕傲的,也帶了點自賣自誇。
但她确實非常自豪,畢竟要不是今天她千鈞一發之際推開言銘,讓他沒有受任何傷,那他都不一定能好好地為這個患者手術,尤其萬一撞傷了手,就算不是像自己這樣的傷,也難免影響短期內的手術排期。
要知道,容市附一院的眼科全國知名,床位難求,好多來求醫的都是全國各地攢着錢來的普通患者,如果言銘手術計劃被打亂,對很多患者的人生都是巨大的變故。
所以言銘手術成功的功勞,她自覺地自己很有理由收取一半的榮譽。
而她并不知道,這話在言銘聽來是完全不同的版本。
漂亮的女生用發亮的眼睛盯着他,并且不斷暗示言銘未來的厲害和成功裏都會有她一半的身影……
與其說這是暗示,不如都能說是明示了。
但虞恬的眼睛又坦蕩的不能再坦蕩,她好像總是這樣無畏。
明明平時看起來也是個會害羞的女生,但對待愛情上竟然這麽生猛。
言銘并不是沒有受到患者或者同學、同事的追求,也不是沒人被他拒絕後仍舊不依不饒的堅持,但幾乎所有堅持不懈的追求,到最後都讓言銘不僅沒感覺到感動,反而覺得被打擾和讨厭。
可虞恬沒有給他這種感覺。
她像個流浪小狗,讓人讨厭不起來。
雖然熱情沖動,但看起來聽話又乖巧,即便不去哄它,它也能繞着追逐自己尾巴玩上幾小時,喜歡被陪伴,但也不粘人,把它即便扔在一邊不理不睬,只要再朝它招招手,它就不記仇地搖頭晃腦憨态可掬地來了。
而它關心的永遠不是自己,而是你,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受傷了是不是沒吃飯,在乎的永遠是你怎麽樣了,你在意的人怎麽樣了,你的工作怎麽樣了。
你就是它的全世界。
言銘胡亂地想着,目光不自覺瞥向了虞恬。
被他抛下這麽久,虞恬一點生氣的影子也沒有,笑得還相當燦爛,叽叽喳喳詢問着這場手術裏她感興趣的操作和問題。
問這樣專業的問題,言銘自然不好不做答。
一來二去,等他反應過來,兩個人已經坐在路邊攤針對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手術聊了有一個小時。
這幾乎是言銘一周社交指标了,但他竟然一點沒覺得累。
但坦率來說,流浪小狗氣質确實讓言銘沒法狠下心來,何況假設虞恬真是流浪小狗,也應該是挺好看的流浪小狗。
就是有點太喜歡自己了,喜歡到能不顧自身安危,這就有點太沒自我太卑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