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聲
“白教主別來無恙。”永安王虛情假意地朝白墨笑笑,示意他坐下。
“王爺平日裏公務繁忙,今天倒有閑心來賞花了。”
“哈哈哈哈……本王看這菊花開得盛,才忙裏偷閑玩賞一番,沒成想落給了白教主把柄啊。”永安王伸出手去撫了撫旁邊的一盆金皇後,格外愛惜。
“不敢。”白墨拱拱手,“無事不登三寶殿,白某此番前來,是有要事與王爺商量的。”
“哦?何事?”
“白某想請王爺退兵。”白墨開門見山。
“理由?”永安王不動聲色瞟了白墨一眼,收回了愛撫花瓣的手指。
“之前的計劃失敗,讓皇上逃了,後面的起兵就變得有難度了。而且……”白墨頓了一頓,“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想殺他了。”
“哦,這樣啊。你的意思就是,你要毀約咯。”
“不不不,我只是同王爺商量……”
“免談。”永安王斬釘截鐵地說,“這場仗,勢在必行。而且,我一定會成功。”
永安王堅定地看着眼前滿園的黃的白的紅的菊花,眸子裏閃着奕奕的神采,右手在廣袖下慢慢蜷起,握緊,“這天下,本就應是我的,讓他坐了這麽多年江山,也該改朝換代了。”
白墨垂下眼簾沒吭聲。他早就知道,和談是沒用的。永安王野心之大,不可能三言兩語就能勸得動他。
他是一個典型的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
“既來之則安之,就算白教主不願與我合力也不打緊,咱們還是朋友。中午就在這園子裏設宴吧,你我好好喝上幾杯。”永安王用命令式的語氣說完,便拂袖而去了。
“沒了。”永安王搖搖酒壺,空蕩蕩的,便對身邊的丫頭說,“再去拿一壺來。”
新酒拿來,頭一杯就倒給了白墨。
“白教主,本王敬你一杯,先幹為敬。”永安王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殷切看着白墨。
白墨也不好推辭,便将酒杯送到嘴邊。就在白墨兩唇輕啓,即将觸碰酒液的一剎那,坐在他身邊的齊訣突然一個踉跄,從凳子上摔了下去,正好将白墨手裏的酒杯撞到地上,碎了。
白墨急忙去把齊訣扶起來,問他有沒有事。齊訣搖搖頭,目光卻不離地上的碎片和一小片濕漬。白墨奇怪地扭頭看過去,那一片濕漬竟然在地上憑空起了白沫。
“王爺,原來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啊。”白墨哂笑,“好端端的計劃被自己兒子毀了,這滋味不好受吧?”
永安王立刻轉過身,對着剛才拿酒去的小丫頭吹胡子瞪眼,“你竟然給白教主下毒!好大的膽子你!來人啊,拖出去亂棍打死!”
“慢着慢着,王爺,您給白某下毒就算了,還栽贓給下人,這是不是太說不過去了點啊?”白墨冷眼瞧着永安王,“這兒也沒外人,這麽點小事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你就不用演戲了,還白白搭上下人的性命,省省吧,我怕折壽。”
永安王被白墨說得臉色有點難看,但嘴上卻毫不示弱,“既然這樣,那本王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應當是先殺齊暄再起兵,共同進退的。現在事情出了變故,齊暄暫時殺不掉,而你也不願助我起兵了,我不怪你。本來,我也不指望你們白蝶教這群小喽啰能幫上什麽大忙。而今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不許插手。一旦你幹涉了我的行動,我就一定出兵将你們白蝶宮夷為平地,不複存在。”
白墨低着頭不說話,腦子裏卻飛速考慮着。皇上的旨意是“盡量拖延”,那麽白墨只要将永安王出兵的時間拖延到援兵到位即可,這倒不是很難。
“如果我幫你,有什麽好處呢?”白墨擡起頭問永安王。
永安王沒料到白墨的态度轉變得這麽快,懷疑地看着白墨,許久才說:“你若助我登上皇位,我就封你做丞相,你教裏的那些人,想當官的賜官,想要錢的給錢,只要要求合理,我一定滿足。”
“此話當真?”
“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王爺可否給我幾天時間想想,征求一下教衆的意見?”白墨極其自然地問出這句話,永安王卻微微眯了眼。
白墨這是在拖延時間,永安王心知肚明,齊暄逃了,現在一定在想辦法搬救兵。而白墨,恐怕已經是他那邊的人了。
“這麽小小的要求本王都拒絕,就太不近人情了。”永安王似笑非笑地說,“就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要麽站在同一戰線,要麽……我就出兵平了你們白蝶宮。”
“好,三天之後,一定給王爺答複。告辭。”白墨兩手抱拳行了禮,頭也不回地走了。
白墨回了白蝶宮去,直接到齊暄的房間,唐清鏡等人都在。
“怎麽樣?”齊暄問白墨。
白墨搖搖頭,“只争取到三天時間,夠嗎?”
“三天,”齊暄想想,“應該差不多。你怎麽跟他說的?”
“他說給我三天時間考慮考慮,要麽跟他一起反,要麽他就出兵踏平白蝶宮。”白墨看了君無離一眼,有點心虛。
“你看我做什麽,禍是你闖的,倘若白蝶教真被滅了,你死了還好,你要是沒死,就自己去跟師父請罪吧。”君無離飛了個白眼過去,坐在周錦的椅子扶手上,興致缺缺地玩他頭發。
白墨扁扁嘴,沒回話。
“放心,有朕在,不會讓你們滅門的。”齊暄拍了拍白墨肩膀,像個可靠的兄長一樣。
白墨剛想說什麽,門口就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
“教主,外面有個叫齊訣的男人要見您。”
“齊訣?他來幹嗎?”白墨皺眉,“把他領過來吧。”
白墨匆匆跟幾人道了別,就出了屋,沒走幾步就看見剛才的侍衛領着齊訣走過來。齊訣看見白墨眼前一亮,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白墨身邊來。
“阿墨,我是來替我爹向你道歉的。”齊訣憂心忡忡地看着白墨,“我也沒想到他會給你下毒。”
白墨暗暗嘆氣,其實也不是齊訣的錯,可對于齊訣,他實在沒辦法談喜歡,“沒事。你要是專程為這個來的,就謝謝你了。沒別的事就回去吧,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要說你的。”
“也不全是……其實,阿墨,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跟我爹對着幹了,對你對白蝶教都沒有好處的。就算你不在乎,你可以孤注一擲,可你忍心拿整個白蝶教來陪葬嗎?”
“你怎麽就覺得,白蝶教和皇上一定會輸?”
齊訣嘆口氣,焦急地解釋:“你怎麽就想不明白呢?這是哪?是杭州!往遠了說整個江南都是他的勢力範圍,你們本來就對這裏不熟悉,又沒有兵力,就算三天之內真的調了援兵來,你能有幾成勝算?而且你們還把皇上留在這麽危險的地方,簡直就是在把皇位拱手讓人!”
白墨被齊訣說得如夢初醒,甩開齊訣不顧就轉身跑進了屋。
“皇上,請速速回長安去!”
幾人見白墨這樣火急火燎的,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唐清鏡皺着眉拉拉他袖子,“冷靜點。怎麽了?”
白墨看看唐清鏡,又看看齊暄,“剛才齊訣來找我,給我分析了當下的形勢,我覺得很有道理。與其讓皇上在杭州面對随時被暗算的危險,不如趁早回長安去,這樣也可臨危不亂。一旦江南失手,永安王揮師北上,皇上還可以再調度兵将來抵擋,不至于一敗塗地。如果皇上在杭州就……那就是真的完了。”
“他說的很有道理,皇上,還是趁早動身回宮吧。”周錦道。
齊暄點點頭,白墨說的确實在理,只是……就這樣倉皇而逃嗎?
“清鏡,你覺得如何?”
“私以為,皇上的确應當及早動身。不如就今晚出城吧?”唐清鏡當機立斷。
“也好。”齊暄應下,“那你和周錦收拾收拾,今晚我們就走。”
“皇上恕罪。我……要留下來陪阿墨。”唐清鏡低着頭,語氣卻是毋庸置疑。
“什麽?!你不知道這裏有多危險嗎?”齊暄大驚。
“知道,所以才要留下來。他是因為我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于情于理,我都應該負責。”
齊暄氣急敗壞地瞪着唐清鏡,脫口而出:“于什麽情什麽理,負什麽責!就算他死了,那也是罪有應得!”
罪有應得這話,說得略過了。唐清鏡擡起頭來,一樣地怒視齊暄,“他死了,我也不好活。而且他還是白蝶教的教主,我只是一個奴才。您為了一個奴才的安危如此動怒,實在不值。”
齊暄氣得渾身發顫,周錦急忙去攙着他坐下,閉目調息了許久,才柔聲開口,“罷了,你想留下就留下吧,小心些就是了。”
複而又問周錦:“你呢?留下還是跟我走?”
周錦看了君無離一眼,抿了抿唇,小聲答:“我也留下吧。”
齊暄嘆口氣,竟無人願與他同行啊。“那你們給我找幾個武功好的去吧,我現在還動不了武。”
當晚,齊暄便由八個白蝶教武功最高的門主護衛着,摸黑出了城,連夜趕往長安。同時,一封密信由城門捕快出發出,目的地是永安王府。
“哼,這麽快就跑了。”永安王把信往桌子上一拍,臉色有點不大好看。
“爹,現在怎麽辦?”齊訣暗喜,表面上卻露出擔心的神色來。
永安王白了齊訣一眼,咬牙切齒擠出一個字,“追!”
作者有話要說: 開坑一個月了呢,一條評論都木有,現在還沒坑真是好佩服自己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