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1)
事态緊急, 周露問話的語速極快,芹嫂還有一位戴藍色頭巾的阿姨等在一旁。
顧許心亂得很,她很糾結, 但此刻沒有時間讓她耽誤, 她咬牙搖頭道:“我不去了, 周醫生,你快跟芹嫂過去吧。”
周露有些不放心顧許, 叮囑道:“鎖好門, 我處理好她們的傷口就回來,有事給我打電話。”
顧許點頭後,周露跟芹嫂還有那位戴藍色頭巾的阿姨一起快步離開了, 很快就消失不見。
她按照周露說的話,将院門從裏面鎖上,回到周露的房間去。
風扇沒關, 顧許直接走到床邊, 在床上躺下, 輾轉反側,根本睡不着。
顧許記得周思佳小時候就被狗咬過,據周思佳所說,她屁.股上還留有被狗咬留下的印記。
第一次知道這個秘密是她們剛交朋友不久, 那時她們都還在上小學。
友誼的加深似乎都跟一起經歷某些難以啓齒的事, 知道對方的秘密有關。
周思佳向她袒露這個秘密那天,還脫掉褲子讓她看,她驚吓地捂住了眼睛,沒看, 只說:“思佳, 我相信你, 你快把褲子穿上。”
周思佳哈哈大笑,“許許,我們都是女生,你怕什麽,我之前還跟男生一起洗過澡呢。”
顧許震驚地瞪大眼睛,“不穿衣服洗的嗎?”
“對,來這裏之前,我跟爺爺奶奶住鄉下,在水塘裏洗澡游泳當然要脫衣服,男生跟女生差別又不大,只是男生多了一根東西。”周思佳說完,笑看着她:“我的秘密說完了,許許,輪到你了。”
過去的記憶忽然從腦海深處湧了出來,顧許心情複雜。
她現在是在做什麽?
擔心周思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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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許不知道她應不應該擔心周思佳和賈清。她覺得小時候被狗咬過的周思佳應該很怕狗,賈清,她其實并不太了解。
糾結間,她把身上的睡裙換下了,換成了可以出門的衣服。
換好後,她突然愣住,出汗的手心捏着裙擺。
她要過去看看嗎?
周露和芹嫂還有另外一位不大熟識的阿姨三步并做兩步,很快便到了衛生所。
衛生所已經圍了不少人,有的是來看熱鬧的,有的是身體有點不舒服,聽說周醫生要過來,順便來看看。
圍成一團的村民們自動給周露讓出路來,有人打招呼,“周醫生,你來了。”
人群自動散開,周露絲毫不用減速,她腳下生風,長長白白的寬褂子向後飄,瞧着風風火火,又威嚴十足。
周露看到了坐在供看病的村民休息的紅木椅上的周思佳和賈清,只淡淡掃了一眼,看清她們兩人的傷口,一個是在小腿,一個是在小臂,小臂受傷那個傷口淺些,小腿受傷那個傷口深些,流的血也多,擦掉了,也還留下不少血痕。兩個人傷口都是鮮明的狗的兩排牙印。
周思佳和賈清也看到了周露。
起初她們二人都默默在心頭想,一個村醫能厲害到哪裏去。
尤其是在周思佳的認知裏,拼命走出大山,又回來的人不是能力不夠就是腦子被門夾了,不然見過了外面的世界多麽繁華,怎麽還願意回來。
但事實出乎她們的意料,這位她們沒怎麽放在心上的村醫身上有一種很沉靜的氣質,她穿着一身洗得幹幹淨淨的白大褂,走路極有氣勢,如果不是對自己的專業極有自信,走不出這樣的步子。
她們原是想借見這位村醫的便利,見到顧許,現在這個念頭暫時放下了,她們都不由自主代入自己是自願來看病的患者,期待實力超群的醫生給她們治好傷口,至于其他的,之後另說。
周露并不知道這兩個曾經傷害顧許最深的人在想些什麽,她只是很快進入職業狀态,全神貫注給兩個不怎麽熟悉的患者治病。
清洗傷口,給傷口消毒,周露的動作輕柔,周思佳和賈清期間都沒有吭聲,她們只是定定地看着周露手法娴熟地做着這一切,最後給她們打破傷風針的時候屈指彈針管的動作極其帥氣,周思佳微眯着眼瞧着,賈清看入迷,心裏對周露的初印象極好,覺得這就是她腦海裏白衣天使該有的樣子。
周露給她們二人都打完破傷風針,道:“傷口我已經給你們處理過了,也打了破傷風針,遺憾的是衛生所裏沒有狂犬疫苗,保險起見,你們最好現在下山,去鎮上的醫院,在24小時內完成狂犬疫苗注射。”
賈清充滿感激地看着周露,“謝謝。”
周思佳半眯着眼睛打量周露道:“我記得被狗咬,不一定要打狂犬疫苗,我小時候也沒打過,現在也活得好好的。”
周露重複:“保險起見。”
賈清态度好些,“周醫生,我們不打狂犬疫苗,得狂犬病的風險大嗎?”
周露道:“這個要看咬你們的狗有沒有得瘋狗病。”
賈清道:“我們也不知道,我們還不知道是誰家的狗。”
這時,芹嫂站出來道:“兩位姑娘,不好意思,應該是我家的狗咬了你們,實在對不住,今天一早上我們家的狗都不在家,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染了什麽病,這樣,我給你們找車送你們下山打狂犬疫苗,車費和打針的錢我出,就算是賠償你們,你們看這樣成嗎?”芹嫂微微佝偻着腰,一臉歉疚。
“行,那我們還是去打一下狂犬疫苗。”賈清答應下來,她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性格,這個阿姨已經認錯,也願意承擔責任,她不願意為難人家。
這時,忽然有人冷哼了一聲。
發出聲音的人是周思佳,她垂眸看了眼手臂上經周露處理過的傷口,涼薄地笑了一聲。
“這樣就夠了嗎?至少也要把那兩只亂咬人的狗給打死吧。”
周思佳小時候也生活在鄉下,之前咬傷她屁.股那只狗就被主人打死了,這算是個不成文的規定,幫她治好也不能抵消她受的罪,她要狗拿命來償。
“思佳。”賈清小聲喊她,“要不還是算了吧,你之前不是還說想養一只狗嗎?殺掉會不會太殘忍了?”
周思佳不為所動,趾高氣昂說:“沒得商量,亂咬人的狗就該被亂棍打死。”
周思佳此話一出,滿屋寂靜。
賈清覺得周思佳越來越不像她之前認識的那個周思佳了,現在的周思佳變得有些惡毒。
芹嫂自知理虧,嘆了聲氣,雖然舍不得,但還是答應道:“好吧。等我找到狗,就打死。”
周露這時候開口道:“芹嫂,你家不止兩只狗,怎麽判斷是哪兩只咬了人。”
芹嫂撓了撓頭發,她不過中年,盤起來的頭發裏已經透出不少白絲。
“這是個問題,周醫生你提醒我了。”
芹嫂看向周思佳和賈清,為難地問:“兩位姑娘,你們可還記得那兩只狗長什麽樣?”
“我不記得了,阿姨。”賈清怕狗,都沒怎麽敢細看。
周思佳笑了一聲,像是魔鬼說話。
“誰記得那兩只狗長什麽樣,不确定是哪兩只,就都殺掉好了,雖然咬人的只有兩只,但其他狗也間接參與了,它們在招待所外圍了我們一個早上。”
“這……這……”芹嫂沒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姑娘說起話來這麽咄咄逼人,一時躊躇,不知說什麽好。
周露道:“這位小姐,你這個要求很不合理。”
周思佳罵道:“你不就是個村醫,在這裏多管什麽閑事?”
“顧許也是藏在你家裏吧?”
“那個光頭是不是也跟你們串通了,說好了今天早上帶我們去找顧許,結果放了我們鴿子。”
“那些狗說不定就是你們和那個賊眉鼠眼的光頭暗中謀劃引去咬我們的。”
周思佳一連說了一通,她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有道理。
她被狗咬傷了,顧許沒有跟這個村醫一起過來,說明顧許并不像她之前跟賈清想的那樣,只要她們這次使個苦肉計,就能原諒她們。
她們可能真的回不去了,且不說還能不能一起工作,感情上是決計回不到從前那樣了。
所以,她現在戲都懶得演,有怒氣就要發洩出來。
賈清有些驚訝她的态度,小聲問:“思佳,你不要亂說,這位周醫生剛剛幫了我們。”
周思佳偏過頭去,誰也不看,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道:“我們是來見顧許的,但凡她還有點良心,就不會不來看我們。”
賈清聽到這句,神色有些黯然,她也以為顧許會過來的,但是顧許沒有。
但是做錯事的人是她和周思佳,原不原諒是顧許的自由,她覺得以前是顧許對周思佳太好了,周思佳才會到現在還認不清現實,把所有顧許對她的好都當做理所當然。
如果周思佳真的珍惜跟顧許之間的友情,當初就不會背着顧許跟她搞在一起。
在場的人,除了兩個被咬的當事人和周露,其他人都有些懵。
不是說去打狂犬疫苗和殺狗抵債的事嗎?怎麽聊到了那個住在周醫生家裏的漂亮女娃娃?
芹嫂小聲問:“周醫生,這兩個姑娘是顧許妹子認識的人?”
周露點頭,“她們就是上山來見顧許的,但顧許不想見她們。”
芹嫂跟顧許接觸過幾次,覺得顧許人不錯,雖然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但也會主動提出幫她幹點活,她當然舍不得讓顧許幹活,再說顧許可是周醫生的客人。
反觀眼前被狗咬了這兩個姑娘,一個耳根子軟,心善,另一個太狠毒了些,叫人害怕。
兩邊都不願讓步,氣氛僵持不下。
有人喊道:“村長過來了。”
人群中又讓出一條路來。
周露站在中央,看見村長金叔正往這邊走,金樹榮也來了,不過沒進來,而是藏在了牆後。
“出什麽事了,周醫生,你跟我說說。”金叔知道在場最有文化,最公正的就是周露了,讓她說給自己聽。
周露簡單将事情講清楚,又告訴金叔現在面臨的難題。
金叔聽完後道:“兩位姑娘,我先問一下,你們上山除了找人,有沒有動什麽歪念?”
“歪念?”賈清有些困惑地反問。
金叔有些迷信,他解釋道:“狗不會無緣無故咬人,就算是生人也不會随便咬,也許是你們有什麽表現讓狗誤會了你們是強盜之類的壞人。”
賈清道:“我出了招待所後,太害怕了,覺得跑起來能甩掉狗,就拔腿跑了,不知道這算不算?”
金叔說:“算,你跑了讓狗覺得你心虛,狗就追上去咬了。”
周思佳道:“笑話,你這個村長也只會偏袒你的村民,不找狗和主人的錯,來找人的錯。”
金叔已經上了50歲,又是村長,不看他那個猥瑣不争氣的兒子,他在村裏還稱得上德高望重,這會兒被一個小姑娘這般無禮教訓,他臉色有些難看。
但也不好對着一個受傷的小姑娘發脾氣,好言好語道:“兩邊都有些問題,不如各退一步,我有車,我先送你們下山打針要緊。”
周思佳還是不大情願,賈清在她耳邊小聲道:“這應該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思佳,我們還是先不要怄氣了,先打疫苗要緊。”她覺得周思佳今天真的有點瘋了,很有必要去打一下疫苗,她自己也是。
這件事終于落下帷幕。
所有人一起往衛生所外走,看熱鬧的村民還有一些想看病的村民也散了,周露跟着走出衛生所,她左右看了看,金樹榮已經不在了。
周露擔心顧許,加快腳步回家。
顧許換上了可以出門的衣服,但沒有真的出門,只是在院子裏轉悠,忽然聽見有人叫她。
“顧許妹妹。”
顧許向院門外看去,看到了金樹榮醒目的光頭,他在外面向她招手。
“不準那樣叫我!”顧許有些生氣道。
“好好好,我不叫,”金樹榮用手打了打自己的嘴,然後笑問:“我剛剛從衛生所過來,你想不想知道那兩個城裏來的女人現在怎麽樣了?”
顧許還記得上次,金樹榮也是這樣吊他胃口,她上次沒上當,這次也不會上當。
她轉身往屋子裏走,她知道等周露回來就會把周思佳和賈清的情況告訴她的。
金樹榮看她似乎一點也不好奇,覺得有些沒勁,對着她婀娜的背影喊道:“周醫生幫她們處理了傷口,打了破傷風針。”
顧許頓住腳步,但沒有回頭。
光頭金樹榮受到鼓舞,繼續道:“但是衛生所裏沒有狂犬疫苗,周醫生建議她們下山,去鎮上打,勸了很久,那個姓周的女人很兇,還罵了周醫生,還說要芹嫂殺掉家裏所有的狗。”
顧許有些難以置信,這不是她了解的周思佳。
“後來我爸去了,應該能勸和。”
金樹榮說完,問顧許:“你真的不去見見她們嗎?她們好像很像見你,那個姓周的還提了條件說等她們想上山,村裏要派人下去接她們上來。”
顧許忽然覺得有些可笑,鬧翻後,周思佳最喜歡逮着她罵的點就是嬌氣公主病,可周思佳自己現在的樣子又該怎麽形容呢?
“不去。”顧許道。
她覺得如果她去了,她們未必會按照原計劃乖乖下山。
如果她要去,就要打開門,這裏只有她和金樹榮兩個人,她現在還無法信任金樹榮。
金樹榮說:“行,那我自己去看看。”
金樹榮跑着離開了,去往村口的方向。
顧許松了口氣,站在門邊發呆。
她想不出周思佳和賈清這趟上山找她做什麽,找到她了,然後呢?
求她原諒?
然後呢?
顧許很是茫然,她實在想不通,之前她真心待周思佳和賈清,尤其是周思佳,幾乎什麽都跟周思佳分享,可是周思佳呢,搶走了她的女友,還故意打電話給她,讓她聽她們做.愛的細節。
周思佳是抱着一種怎樣的心态那樣做的呢?
是希望她可以自己發現,然後自動退出,把賈清讓給她嗎?
可惜顧許沒有按照周思佳期望地那樣做,她不受這種委屈,不忠誠的朋友她不要,能被搶走的女友她也不要。
顧許想到自己身上,是她有什麽地方讓周思佳和賈清誤會了她是個毫無底線的人嗎?
什麽都可以原諒。
顧許想到心髒抽痛,好像那段已經被她丢掉的友情還在繼續傷害她。
“許許。”周露的聲音将她拉回現實。
陽光落在她們身上。
顧許趕緊把門打開,周露問她:“怎麽站在這裏?”
顧許抱住周露,委屈巴巴地道:“剛剛金樹榮又過來了,他好煩啊,為什麽總是過來騷擾我們?”聽着像是小朋友告狀。
周露摟住顧許的腰,道:“剛剛在衛生所我也看到了他,後來發現他提前走,我不放心你,也着急趕了回來。”
顧許道:“我沒有開門,我在等你回來。”
周露松了口氣道:“至少金樹榮不會像之前那樣亂來。”
“嗯。”
顧許靜靜抱了周露一會兒,有問題想問卻又問不出口,她怕周露在意。
周露似乎有讀心術,窺見了她的小心思,主動開口道:“那兩位的傷口不是太嚴重,一個是小腿被咬,一個是小臂被咬,我幫她處理過,下山再打一下狂犬疫苗,就沒什麽事了。”
顧許應了一聲,又擔心地問:“周醫生,芹嫂家的狗怎麽樣了,不會真的都要殺掉吧?”
周露笑了一下,“沒有,金叔來了,把那兩位說服了。”
“那就好。”顧許想了想,又問:“周醫生,你說,要是之後她們敢來我們家的話,露西會不會也咬她們啊?”
“不知道,但是應該有這種可能。”
“許許,我們一起村口看看吧,遠遠看一眼,說不定還能看到她們。”周露溫柔道。
顧許有些驚訝,“周醫生,你不介意我見她們嗎?”
周露道:“想見就見一見,沒見到才會想着。”
顧許笑了,“周醫生,你說得好有道理哦。其實我有點想看看她們慘慘的樣子,我這樣會不會太壞了?”
“人之常情,她們之前傷害過你。”周露道。
顧許心裏暖暖的。
“我們現在過去還來得及嗎?”
“可以騎車過去。”周露道。
周露騎着自行車,載着顧許,幾分鐘就到了村口,剛好看到周思佳和賈清先後上車的背影。
車門關上後,車子很快開走,顧許沒有看到周思佳和賈清凄慘的樣子,只看到她們小小的背影。
她忽然就釋懷了。
從這一刻起,這兩個人對她來說都不再有什麽分量了。
她摟緊周露的腰,笑道:“周醫生,我們回家吧!”
周露看顧許臉上又重新展露沒有心事的笑容,也笑起來,騎車返回。
陽光正好,暖洋洋地灑在黃泥路上,碎石路上,這片土地上的植物,動物,還有人身上。
有人覺得熱,有人覺得正好,有人覺得溫暖,驅散了心底的寒氣。
顧許和周露回到家裏,停好車,鎖好門。
顧許心中忽然生出一個疑問,便問:“周醫生,你以前白天會鎖門嗎?”
“不會。”周露笑了笑,“有時晚上也要等去睡覺才鎖門。”
“咦……”顧許覺得驚奇,“為什麽我來了之後就變得不平靜了呢。”
周露牽着她的手一邊往屋子裏走一邊回答:“可能是因為你長得太漂亮了。”
“周醫生你也很好看。”顧許真心這樣覺得。
“是不是因為你是醫生,所以那些壞人才不敢亂來啊?”
“有這個因素。”周露道:“其實我小時候,過得也不太太平,我跟村裏的男生從小一直較勁,他們都怕我。”
“較勁?”顧許不解地側頭看周露。
周露想到從前的自己,被滑稽到了,笑了一聲,簡單道:“小時候我跟他們打過架,幾乎沒人打得過我。”
“打架?”顧許更詫異了。
這時,她們已經回到房間,兩人在床邊坐下,顧許擡起雙手,捧住周露的臉,左右看了看。
“周醫生,我一點也看不出來,你還會打架。”
“形勢所逼。”周露不想說太多以前那些悲慘往事,多說無益,除了讓顧許心疼她,為她難過,沒有其他意義。
如果不是生在惡劣的環境,只有變強大自保及屈服順從兩種選擇,她也不會有那些經歷。
她慶幸自己選擇了前一種看起來更困難的路,才有能力保護自己,以及一些她想保護的人,才有機會走出去,見到更廣闊的世界,認識顧許。
顧許問:“會受傷嗎?”
“不記得了。”
“許許,還想睡午覺嗎?”周露岔開話題道。
“幾點了?”
“快4點。”
“那不睡了。周醫生,我們讨論一下直播帶貨的事吧,明天早上我想開一場直播。”
“好。”
周露找出一個本子,把待解決的問題一一列出來,跟顧許細細讨論。
金叔親自開車送周思佳和賈清下山打狂犬疫苗。
金樹榮後來趕到,追着車跑了一段,上了副駕,他扭頭朝後座的兩人打了個招呼,笑道:“對不住,今天早上睡過頭了,沒去找你們。”
金叔開着車,聽着兒子說話,很是詫異,“你們認識?”
“昨天晚上認識的,她們來找顧許,就是住在周醫生家裏那個美女,但是太晚了,我就先讓她們住在招待所,天亮再帶她們找人。”
“招待所能住嗎?好像很久沒人住了。”金叔道。
“全是灰塵,蜘蛛網,還有蜈蚣,我們昨晚一夜沒睡,你是村長,從來不叫人打掃的嗎?”周思佳想到昨晚就來氣,此刻找到村長,忍不住質問。
金叔面色沉下來,但還是維持着友好的語氣,“一般都是提前知道有上級領導下鄉才會叫人提前打擾,你們是突然造訪,當然來不及做這些。”
再說你們也不是什麽大人物,怎麽可能費心打掃,有免費的地方給你們住就不錯了。金叔在心底暗暗道,現在的小姑娘都這麽不講禮貌嗎?
周思佳抿了抿幹澀到脫皮的唇,心裏還有氣,暫時也不願再開口說話。
金樹榮瞥見她的動作,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遞給她,周思佳愣了一下,接過,沒有道謝。
“思佳,我也想喝。”賈清的嘴巴也起皮了,上一次喝水還是昨夜,幹吃方便面面餅時喝的,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她渴得有些受不了了。
周思佳沒蓋瓶蓋,把水遞給賈清,賈清喝完,準備把水遞還給周思佳。
這時,金樹榮靠在座位上,亮了亮手中的瓶蓋,朝賈清伸手,賈清沒有猶豫,把水遞給他。
然後,她和周思佳看到金樹榮仰頭喝了那瓶礦泉水,雖然沒對嘴,但兩人心裏還是湧起一股難言的不适,有點惡心。
金樹榮喝完擰緊瓶蓋,見她們看着自己,又把礦泉水往後遞,“你們還喝嗎?”
這個男人太猖狂了,周思佳想罵人,但還是止住了,她和賈清現在受了傷,還在這個男人的父親的車上,車上有兩個男人,這裏是她和賈清都不熟悉的地方,如果他們真起了什麽壞心思,她和賈清也不一定反抗得來,還是先穩住不要激怒他們。周思佳這樣想到。
金叔壓根沒注意自己這個兒子喝了人家姑娘家喝過的水,繼續開車。
落在周思佳和賈清眼裏,這是一種父親對兒子的溺愛與縱容,不分是非。
這個地方很可怕。
真不知道顧許是怎樣待下來的,周思佳腦海裏也冒出這樣的念頭。
她幼時成長于鄉下,也是充滿各種野蠻的□□和暴力的,她仍然記得親戚家的一個哥哥,把只有7歲,什麽也不懂的她叫到一個小房子裏,說陪她玩游戲,其實就是摸她的身體,她也摸了那個哥哥的身體,這樣的事情不止發生過一次,她覺得不舒服,最後暴力地拉扯了男人多出來的那根,後來那個哥哥再也不敢那樣對她,甚至連話也不敢跟她說。
她讨厭鄉下,大山,農村,所有一切落後的地方,她慶幸自己出來了,一點也不想回去,但是顧許為什麽來了,顧許不是最嬌生慣養的嗎?怎麽能忍受得了這麽惡劣糟糕的環境?
還害得她再次踏入這種她本來一輩子也不想再踏入的地方。
很不甘心。
這次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也沒有見到顧許。
或許是她自作多情了,顧許不是非有她在身邊不可。
是什麽給了她之前那樣膨脹的自信?
周思佳仔細回想,是這麽多年來,顧許身邊只有她這一個好朋友。
顧許拒絕了其他試圖想跟她做親密朋友的女生,她猛然想起自己曾經也問過顧許類似的問題。
“許許,那些人想跟你做朋友,你為什麽不願意?”
“我不需要那麽多朋友,有你一個就夠了,我不喜歡泛泛之交。”
那時候,顧許真的把所有的好都給了她。
不只是那時候,一直延續到她撮合顧許跟賈清在一起,賈清還會經常苦惱自己這個女友比不上她這個閨蜜。
她親手葬送了顧許對她的這份好。
可是,顧許難道就真的一點改過的機會都不給她嗎?
這些天,看着銀行卡裏的錢快速變少,以及跟賈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讓她深刻意識到賈清從來沒愛過她,甚至沒喜歡過她,和她偷情也只是因為顧許有原則,不讓賈清碰,賈清實在心癢,而她主動送上門。
她不後悔跟顧許搶賈清,至少某種意義上,她終于贏過了顧許,得到了賈清,得到了快樂。
她後悔的是自己被假象沖昏頭腦,以為賈清跟她做了就是愛她,她以為人的身體都是誠實的。可她忘記了,自己曾經也跟其他人做過,但自己并不愛那些人,甚至連那些人的名字和臉都記不住了,為什麽要記住,他們只是她發洩欲.望和獲得某種利益的載體。
或許她對賈清來說,也是這樣。
環山路的坡度陡然變大,讓人有一種下墜的錯覺,好像馬上要被無情地從高處扔下去。
周思佳本就暈車,這會兒更加有一種自己要摔成肉醬的感覺。
她的頭重重靠在了賈清的肩上。
賈清不暈車,但也害怕此刻的失重感。
“思佳。”賈清有些慌亂,一直以來都是周思佳更堅強,更多的是她依附周思佳,周思佳小鳥依人的場合不多,大多是在床上。生活中,周思佳遠比她冷靜。
金樹榮一直默默關注着她們二人的動态,遞了暈車藥和水過來。
賈清把周思佳叫醒,喂她吃暈車藥。
周思佳朝賈清露出個蒼白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又開始犯賤了,她利用過很多人,翻臉不認人,唯獨對賈清萬般忍耐。
上一刻,她還在心裏數賈清的種種不好,這會兒賈清喂她吃個暈車藥,之前那些不好都不作數了。
不愛她也沒關系,至少賈清此刻還在她身邊。
順利下了山,開到鎮上的醫院時,已經天黑。
注射狂犬疫苗很快,四個人從醫院走出來。
周思佳道:“村長,你之前答應過我們的,還要帶我們上山。”
也許是注射了狂犬疫苗的關系,她現在又平靜下來,說話态度也變好了。
金叔道:“姑娘,我答應過你們的事自然會做到,只是天黑上山太危險,你們剛剛應該也有注意到山路連圍欄都沒有,夜裏開車上去太危險。”
“那怎麽辦?”
金樹榮搶在老爸前面回答道:“先在鎮上住一夜,鎮上有家旅館。”
周思佳問:“明天一早上山?”
金叔道:“可以。先吃過早飯,一起上山。”
簡單商議妥當,四人一起去旅館。
“要幾間房?”前臺問道。
金叔說:“兩間。”他跟自家兒子一間,兩個姑娘一間。
金樹榮道:“三間。爸,我想自己睡。”
金樹榮的眼裏閃着某種男人都能看懂的光亮,金叔嘆口氣,點點頭。
他這個兒子,沒本事,人品上有污點,村裏沒有姑娘願意嫁給他,但是火旺,不讓他找辦法解決,就又會做出像上次那樣的糊塗事。
他只能默許。
周思佳和賈清牽着手上去,穿過滿是煙頭的地毯時,她們還聽到很多不堪入耳的聲音。
氣味更難聞,煙味,男人女人的創造出的液體,以及這個破舊旅館本身的氣味混雜在一起。
周思佳拉着賈清一進門就将門鎖上,隔音效果不太好,還是能聽見一些刺耳的聲音。
賈清說:“思佳,這間旅館也髒。”
周思佳疲憊地說:“至少比昨晚的招待所好。”
“那倒是。”
兩人拿了一條毛巾當抹布,将可能會接觸到的地方簡單擦一遍。
她們一起洗澡,在狹窄的浴室裏相擁。
周思佳在水聲中壓抑自己的聲音,問:“賈清,你為什麽要跟我搞在一起?”
“因為快樂。”賈清知道周思佳什麽都知道,騙她無意義,不如坦誠一點享受彼此帶來的快樂。
真好。
周思佳向下按着賈清的頭,抓住她已經濕掉的一縷頭發,道:“我也是。”
金樹榮的房間就在她們的旁邊,浴室靠得最近,金樹榮蹲在馬桶上,側着耳朵聽到一些斷斷續續的聲音。
自從知道女人和女人也能在一起後,他先是覺得驚吓,然後是震驚,漸漸地,越來越好奇。
他簡直好奇瘋了,尤其想知道兩個女人怎麽做那事。
他好像模模糊糊聽到了一些,但又不确定。
他認識的字不多,手寫出問題在百度上搜索。
看完答案還是覺得不太明白,他又像平時那種獸.欲到來的時刻,搜索視頻觀看。
費了好大一頓功夫,腳都蹲麻了,他終于找到一個看同性做.愛的網站,他簡單浏覽了一下,目光鎖定一個高顏值的,付費觀看。
一個視頻看下來,金樹榮整個人都有些飄忽,他生出了一些很奇怪的感覺。
他發現似乎女人跟女人做比跟男人做更好。
他火氣大,閱片無數,看的多數男女向片子裏,女人并不快樂。
隔壁浴室的水聲停了,金樹榮也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又看了一遍剛剛那個視頻。
這時,敲門聲響起,他跳下床開門。
“爸,您怎麽來了。”
金叔沒說話,把一疊紙幣塞到他手中,轉身走了。
金樹榮立刻就明白了了父親的意思,這時給錢讓他好好趁着這次下山纾解一下自己的欲.望。
金樹榮偶爾也會自己開車下山,就為了做這事,今天不知道為什麽沒有興致。
但他捏着手中的錢,還是叫了人來,還是兩個。
預約晚上八點,那時,他正好跟父親還有周思佳,賈清出去吃完晚餐回來。
他叫的兩個女人在他回房後幾分鐘就到了,一個臉上化着很誇張的濃妝,一個臉上沒化妝,她們是牽着手過來,像對姐妹花。
金樹榮很直接地對她們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兩個女生都愣住,然後直愣愣看向對方,她們還牽着對方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周醫生和顧許,以及周思佳和賈清這兩對對他影響太深,他現在看到兩個女的牽手都覺得可能兩人關系不簡單。
兩個女生雖然不知道金樹榮為什麽提出這種要求,但還是乖乖做了。
金樹榮坐在凳子上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