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1)
“顧許是誰?”從車上下來的男人關上車門, 将車鎖上。
“就是……”周思佳頓了頓,極不情願地說:“大哥,你們村最近應該有來一個漂亮得跟仙女一樣的女孩吧, 那個女孩就是顧許。”
男人狐疑地打量周思佳和賈清幾眼, “漂亮得跟仙女一樣, 來我們這窮鄉僻壤做什麽?”
不怪男人這麽想,深山裏的女娃都想着往外嫁, 長得好看些的機會大些, 如果真像眼前這個女人說的,仙女應該是腦袋被門擠了才跑到這兒來吧。
男人外出半年,不知道村裏是不是真來了人, 也不願與乘客扯上其他關系。平心而論,眼前這兩個女人長得也不賴,皮膚比村裏的女人白皙很多, 如果把村裏的女人比作糙米, 這兩個城裏來的女人就是精米細面, 一路上,他都沒有多嘴問這兩個女人的來意,只認真開車,把意外之財賺到手, 起初他是不願意搭客的, 但這兩個女人出手實在大方,只是帶她們上山,就給500。
男人一心只想把錢賺到手,所以到村口把兩個女人放下就覺得萬事大吉了, 他收起周思佳遞來的紙幣, 轉身回家。
周思佳挫敗地看着男人遠去的背影, 憤怒地捏起拳頭。
周思佳雖然一直活在顧許耀眼光芒背後的“陰影”下,但某種程度上,也對自己很有自信。
這些年,她談過的戀愛不少,男生女生都有,也有一些沒有确定關系,只是純粹地進行歡愉的□□交流。
她通過這些來确認自己也是極有魅力的。
不是所有人都信奉真愛,對愛忠誠。
多的是人一邊幻想着真愛降臨,一邊亂搞,忠誠是什麽?等真愛出現再說吧。
周思佳遇到了很多這類型的人。
後來遇到對顧許有想法的賈清,她終于栽了跟頭。
她可以在選擇賈清之後保持忠誠的1v1關系,但這并不代表她接受自己失去魅力,連一個犄角旮旯的男人都可以這樣忽視她。
周思佳憤怒地說:“這個男人沒有一點眼力勁。”
Advertisement
賈清在一旁稀裏糊塗,她不明白周思佳反應為什麽那麽大,她覺得剛才那個男人的腦回路是正常的。
她也不能理解漂亮得跟仙女一樣的顧許怎麽會來這?甚至在離開之後又再一次來這。
顧許瘋了嗎?
周思佳生氣地踢路上的石子,她身高偏矮,對高跟鞋有執念,腳上這雙紅色高跟鞋還是顧許送她的畢業禮物,她早就看上這雙展在櫥窗中的漂亮高跟鞋,好幾次裝作不經意在顧許面前提起。
她确信顧許會買給她。
畢業那天,顧許真的把這雙她心心念念已久的高跟鞋作為畢業禮物送給她,她回送了顧許一把青白撞色的小雛菊遮陽傘,顧許很喜歡,晴天雨天都撐這把傘。
周思佳一邊踢路上的石子一邊回憶畢業那天的情形。
“咔”一聲,高跟鞋在她的多番折磨下,跟斷了。
“思佳,這可是顧許送你的鞋,你不是最喜歡這雙鞋了嗎?怎麽這麽不小心?”
周思佳覺得心口有些疼。
賈清脫口而出的不是關懷,竟是心疼這雙顧許送給她的鞋。
“誰說我最喜歡這雙鞋了,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這雙鞋。”
周思佳要強地把腳上昂貴的紅色高跟鞋踢掉,實則心裏在滴血,像好不容易生長出來的肉被人割了一塊,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賈清嘆了一口氣,“思佳,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生氣。”
原來賈清也是能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周思佳心情好了幾分,兩只腳踩在碎石路上,根本立不直,她廢了好大力氣才控制住自己的雙腿不要顫抖。
她在心中暗道:賈清,要是你幫我把鞋撿回來,我就原諒你。
賈清如她所願,彎腰撿起了鞋,可并沒有交還給她,而是扔的更遠了,扔進一條水溝裏。
“既然已經壞了,也穿不了,留着徒惹你難過,不如扔了。”
周思佳捏了捏拳頭,扔掉顧許送她的鞋子的人正是賈清,她喜歡的賈清,她也是為了賈清才跟顧許徹底鬧翻,難道要為了顧許送的一雙鞋去指責和埋怨她喜歡的人嗎?
不,她不,她要牢牢抓住失去顧許換來的幸福。
其實,周思佳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幸福。
她唯一可以确認的是她離不開賈清。
哪怕她知道賈清并不像自己喜歡她那樣喜歡自己。
哪怕她知道賈清在跟她在一起後,還心心念念着顧許。
哪怕她知道一旦有回頭的機會,賈清一定會放棄她,重新奔向顧許。
這些,周思佳都知道。
求得顧許原諒這個主意也是賈清提的,看,賈清就是癡心妄想,還對顧許不死心。
她是抱着怎樣一種心态答應賈清,陪賈清一起來求顧許原諒的呢。
她自信自己足夠了解顧許。
以顧許的傲氣,絕對不會吃賈清這棵回頭草,可是她不一樣,她是陪伴顧許多年的好閨蜜,是顧許除了父母,最離不開的人。
之前顧許正在氣頭上,現在有一段時間了,顧許再對她有什麽氣也該消得差不多了。
“思佳,現在怎麽辦?”周思佳聽見賈清問。
她們現在站在空曠的村口,旁邊的路燈泛着昏黃的光,照得她們腳下這片黃土地更加荒涼。
村口有一個停車坪,鋪了水泥,上面停的車不多,十來輛。
稍遠一些,便是雜草叢生的草坪。
再往遠處看,能看到一些稀稀落落的房屋,多是平房,只有幾棟兩層的,看樣子也沒精準修過。
“這地方要怎麽住啊?思佳。”
“你說顧許怎麽能在這種地方住下來呢?真是不可思議。”
賈清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從小在城市中長大,還是第一次進山,簡單觀望了一下這裏的環境,便有些六神無主。
“思佳,你說我們今天晚上能找到顧許嗎?”
周思佳不知在想些什麽,一直沒回答賈清。
起風了,此處完全沒有遮擋,風直直吹來,在黑夜中很是滲人。
賈清不由得貼着周思佳站近了些。
“思佳,我們要不先找個地方住下,明天早上再去找顧許吧?”
“不,我們現在就去。”周思佳終于回答了她。
賈清說:“可是我們現在毫無頭緒,要去哪裏找顧許?”
“你看。”周思佳擡手指向村落,“那兒、那兒,還有那兒。”
“哪兒?”賈清沒看出她指的哪,疑惑地問。
周思佳嘆了口氣,直接口頭解釋,“賈清,你用腦子好好想想啊,顧許會住什麽地方?”
“條件相對好些的。”
“嗯,所以我推斷顧許就住在那三棟高樓中的一棟。”
衆多平房中的三棟“二層高樓”。
“那我現在就過去。”找那三棟房子就能找到顧許的話,那今晚一定能找到,賈清瞬間來了幹勁。
周思佳點頭,往前走了幾步,又說:“賈清,我腳疼。”
光腳走路真的很疼,周思佳看向賈清,賈清露出幾分擔憂神色,“我記得你行李箱裏還有鞋子,我幫你拿出來。”
周思佳有些失望,她期待賈清能說:“思佳,我背你。”
賈清動作很急地将行李箱放倒,在裏面亂翻,找了一通,終于找到周思佳的鞋,幫她拿出來,是一雙紅色運動鞋,周思佳喜歡紅色,這雙紅色運動鞋是她特地為上山準備的。
周思佳換上運動鞋,腳還是有些疼。
賈清動作迅速且粗暴地給行李箱落鎖,起身道:“思佳,我們快去找顧許吧。”
周思佳不想跟賈清說話,默默往前走,賈清渾然不覺哪裏不對,只是對找到顧許後的生活充滿希冀。
在她的想象中,顧許得知她和周思佳不遠千裏,只為尋她,求她原諒而來,一定會感動得稀裏糊塗,然後對她們更好。
她知道顧許雖然嬌氣,但對朋友和身邊親近的人好的沒話說。
兩人剛踏進村口,賈清還沒從自己的幻想中出來,就被幾聲狗吠吓醒。
“思佳……”賈清拉着行李箱,往周思佳身後躲,生怕自己被狗咬。
周思佳正心煩,彎腰從地上撿起幾個石頭就往狗吠傳來的方向扔,她并沒有看見狗。
“可能不是在對我們叫。”周思佳拍拍沾了灰的手,繼續向前。
她們走進村口才發現,最近的那棟兩層“高樓”都很遠。
賈清問:“思佳,那邊看起來好遠,天黑了,坐那麽久的車好累了,我們先找個旅館住下吧。”
“這裏不像有旅館的地方,大概只能借宿。”周思佳冷靜地說,她來之前做過一點功課,這樣的地方不是旅游區,不可能有旅館。
不過她的功課,也就止于這兒了,就算她想多了解,能找到的信息也很少,關于桃源村的簡介只有幾百字,無非是尚未開發的貧困山區,經濟、交通、教育及文化都很落後,年輕人口外流。還有一篇來自遠山鎮政府的文章,用來招攬人才的,歡迎大學畢業生來建設山村,浏覽量低得可憐。
顧許一定是難過得昏了頭才跑到這種地方來。
周思佳覺得顧許在前幾次直播裏表現出來的開心都是在演戲,她不相信嬌氣得要命的顧許大小姐在這樣的窮鄉僻壤真的能過得愉快。
“賈清,再堅持一下吧。”周思佳雙手捧住賈清的臉,踮腳在她唇上親了下,“我們就是要累一點,狼狽一點,才能讓顧許心軟,快點原諒我們。”
賈清嘴角努力揚起微笑,“思佳,你說得對。”
兩人繼續向黑夜中前行,賈清拉着行李箱,周思佳拿手機照明,她們驚奇地發現不少房子都沒有一點燈火,不知是已經沒人住了,還是已經睡了。
周思佳趕緊看了眼時間,現在才8點,顧許不可能這麽早就睡。
“好累啊,思佳,你累不累?”賈清問。
“我還好。”周思佳繼續往前走,她小時候吃過不少苦,現在也苦,但還沒到她不能承受的境地。
賈清驚訝于周思佳的頑強,努力跟上。
她一開始為了接近顧許先接近周思佳,很快如願,她驚奇地發現周思佳跟顧許天差地別,顧許嬌氣又大方,周思佳更複雜,好似有兩張面具,跟她搞在一起之前,周思佳溫婉可人,跟她搞在一起之後,她發現周思佳風情熱辣,主要體現在床上。
已經做錯的事情無法抹去,她只求這一趟真的能讓顧許原諒她們。
走了快二十分鐘,她們終于來到一棟二層樓的房子前,周思佳擡手敲門。
“誰啊?”濃厚的方言口音響起,周思佳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聽明白。
來開門的是一個看起來年紀很大的婦人,只拉開一小截門,警惕地看着她們。
“你好,我們是來找人的,請問顧許在你家嗎?”
“不認識。”女人說話的語氣不太友善,将門重重關上。
周思佳和賈清聽見門內鎖扣搭上的聲音,婦人頭也不回,徑直走進院子裏去了。
“是誰啊?”金叔和金樹榮在飯桌上喝酒,見老婆這麽快就進來了,放下酒杯問道。
金樹榮也問:“是啊,媽,怎麽不讓人進來坐坐?”
張嫂用眼刀刮了丈夫和不成器的兒子一眼。
“真是奇了怪了,最近我們村是狐貍精來安營紮寨了嗎?又來兩個,雖然沒之前那個漂亮,但不曉得又要勾得多少漢子丢了魂。”
“你們爺倆喝你們的酒吧,小心像電視裏好色鬼男人那樣被狐貍精吸了精氣,橫死。”
“害!你看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怎麽這麽難聽。”金叔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
張嫂道:“你讨我做老婆的時候怎麽不嫌我說話難聽。”
“我要是知道你說話這麽難聽才不會讨你做老婆。”
看着爹媽又吵了起來,金樹榮偷偷溜走,輕手輕腳往外走。
“農村人的态度也太惡劣了,顧許在這裏怎麽過啊?”賈清看着緊閉的鐵門,為顧許擔憂。
周思佳酸道:“你還指望農村人素質高?顧許肯定受得住才能在這裏過,不然不會回來。”
“也對。”賈清放心幾分,她心裏是不希望顧許受任何苦的。
“還要繼續嗎?”賈清問。
“繼續,不能就這麽半途而廢。”
“那我們去下一棟房子問問。”
周思佳和賈清繼續上路,周思佳道:“太遠了,這樣找也難找,我們随便找一戶有燈的人家問問顧許在哪裏?”
“那要是遇到的人還是像剛才那個大媽或者村口那個車主那樣呢。”
“那就邊找邊問,總能找到顧許。”周思佳篤定地說,這個村就這麽點大,今晚肯定能找到,就是走路廢腳。
“嗯。”賈清換了個手拉行李箱,心想自己到這是來當苦力來了,顧許一定要原諒她們啊,不然她們就白來了。
“兩位美女,等等。”金樹榮出了家門,追上來,剛剛從媽媽憤憤的描述中,他猜測來的人可能跟周醫生家那個美若天仙的姑娘有關,心癢追了出來。
周思佳和賈清都轉過身。
“你是誰?”周思佳警惕地問,她所收集的最緊要信息不是關于顧許的,而是在這種落後的地方,最可怕的是男光棍這種生物。
“我是誰不重要,”金樹榮笑着上前一步,“兩位美女需要什麽幫助嗎?我可以幫你們。”
周思佳還在思忖,賈清心大些,直接問道:“請問你知道顧許在哪裏嗎?”
顧許?
金樹榮在腦海中搜索了一圈這個名字,沒有找出對應的臉,村裏的村民他全都認識。
他不認識的話只有一個可能,顧許是從外面來的,他想到周醫生家那個漂亮到惹他犯罪的姑娘。
賈清見他不回答,補充道:“顧許是最近來你們村的,長得很漂亮。”
那就對了。金樹榮在心裏暗暗道。
“你到底認不認識顧許?不認識不要耽誤我們時間,我們自己去找。”周思佳欲轉身離去。
賈清還在等,“大哥,你認識顧許嗎?”
“認識,我還跟她打過交道,她皮膚很白,頭發很長,長得很漂亮。”金樹榮不緊不慢道。
“沒錯!”賈清激動道。
周思佳聞言也轉回身,不知怎麽,她對眼前的男人不太信任,不知他是不是看到自己和賈清,随口胡謅的顧許樣貌,瞎貓撞到死耗子。
賈清沒想那麽多,拜托金樹榮道:“這位大哥,你快帶我們去找顧許吧,我們可以付你引路費。”
“多少?”金樹榮反手從身後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點了一支煙銜在嘴裏。
劣質香煙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周思佳不悅地皺了皺眉。
“一百。”周思佳道:“能不能先把煙滅了?”
“可以。”金樹榮用力吸一大口煙,對着周思佳吐出一口濃濃煙霧,将剩下的煙往地上一扔,擡腳碾滅。
周思佳擡手在鼻前扇風,風往她這邊吹,嗆得她咳起嗽來。
“大哥,你快帶我們去找顧許吧。”周思佳已經迫不及待要見顧許了,根本沒注意周思佳在她身旁咳嗽。
“可以。”金樹榮點點頭,話鋒陡然一轉,“但不是現在。”
周思佳有些上火,“賈清,我們自己去找。”
賈清沒理周思佳,繼續看着金樹榮,“為什麽現在不行?”
金樹榮也留了個心眼,現在跟她說話這個女的态度還算好,另外一個不行,惹得他不開心。再者,他不知道她們跟顧許的關系,要是關系好,說不定能讓顧許原諒他,要是關系不好,他豈不是更把顧許和周醫生得罪了,不值當不值當。
于是,他找個借口道:“顧許借宿的人家休息得早,這會兒已經睡了,不好去打擾,要找人得明天。”
“這樣啊,那只能明天了。”賈清有些失落。
周思佳一路看過來不少人家都熄燈了,這裏窮鄉僻壤沒什麽夜生活,睡得早也正常,便沒再懷疑。
“這裏有可以住宿的地方嗎?我們有錢。”周思佳道。
“有。”金樹榮道:“我是村長的兒子,可以帶你們去村裏的招待所,那是幹部級別的人下鄉住的,現在沒人,給你們住兩天也可以,不收錢。”
周思佳聞言,對金樹榮的态度稍有緩和,“謝謝。”
賈清也道一聲謝。明天就能找到顧許了,今晚的住宿問題也解決了,真是天助她也。
“你們跟我來吧。”金樹榮道,“箱子給我提。”
周思佳想說不用,但賈清已經把箱子交出去了,她看見賈清揉胳膊,便硬生生将拒絕的話吞了回去。
“大哥,怎麽稱呼你?”賈清問。
“金樹榮,金子的金,大樹的樹,繁榮昌盛的榮。”
“金哥,你是怎麽認識顧許的啊?”賈清好奇地問,她覺得金樹榮不錯,不僅願意給她們帶路,還幫忙找住的地方。
“跟你們差不多,顧許剛來也要找住的地方。”金樹榮随口扯謊。
“那顧許也住過接待所嗎?後來怎麽又去其他地方借宿了呢?”
“顧許有一位朋友在這,後來住到朋友家裏去了。”
“是個醫生吧。”賈清忽然想起顧許直播的時候提過一個醫生姐姐,大概是桃源村的村醫。
“嗯。”金樹榮轉過頭問:“你們跟顧許是什麽關系?”
“我是顧許的女朋友。”賈清脫口而出,“她是……”視線觸及周思佳,賈清後頸生冷意,改口道:“我是顧許前女友,她是顧許最好的朋友。”
金樹榮問:“你是顧許前對象?”
“嗯。”
“你們城裏人真會玩。”
“金哥,你接受能力還不錯,我以為你會覺得很意外或者排斥。”賈清道。
金樹榮笑了笑。
如果他不是之前就發現了,現在大概會驚得跳起來,但他早就知道了,現在只是确認。
他只是有些奇怪。
“不是都說陰陽結合,男女搭配,女人也會喜歡女人嗎?”金樹榮問。
“當然會,還有男人喜歡男人。”
金樹榮這下露出一幅接受無能的表情來,“我只喜歡女人。”
只喜歡漂亮的女人。
看過顧許之後,他現在眼光都變高了,眼前這兩個他以前看到大概要奉為極品的存在,也只覺得還算好看了。
“招待所很遠嗎?”周思佳不耐地插了一句,将賈清往自己旁邊拉了拉。
“不遠,快到了。”金樹榮提着周思佳的行李箱道。
賈清還想說話,被周思佳揪了一下胳膊,疼得“啊”一聲。
“怎麽了?”金樹榮問。
“沒什麽。”賈清簡短道,她發現周思佳不太喜歡她跟旁邊這個光頭大哥說話。
接下來的路誰也沒有說話,走到招待所門口,金樹榮停下腳步道:“到了。等我拿個鑰匙。”
然後,周思佳和賈清看見金樹榮像一只靈活的瘦猴蹿上了樹,在樹上搗鼓幾下後一躍而下。
煙塵四起,周思佳感覺腳下的土地都在動。
金樹榮取了鑰匙,帶她們走進院子,将幾處房門都打開,供她們自己選。
周思佳和賈清看到簡陋的平房以及滿是塵土氣息的房間,都無語了。
金樹榮道:“這裏很久沒人住了,随便打掃一下也能住,你們今晚将就一下,明天找到顧許再換地方。”
“這裏沒有別的地方可以住了嗎?我們有錢。”周思佳看完所有的房間,覺得沒有一間是能住人的。
賈清已經震驚到靈魂出竅了,她以為給幹部級的人住的房子怎麽都不會太差,沒想到……
哎……
也是,如果幹部常來,這地方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破。
金樹榮笑道:“我家還有房間,我倒是想帶你們回家,但是我媽肯定不許。”
“為什麽?借宿也不行?”
金樹榮搖頭。
事已至此,周思佳和賈清都放棄掙紮,大不了在這裏睜眼抗一夜,明天一大早就去找顧許。
周思佳感覺肚子不太舒服,可能是火車上空調溫度太低,她着涼了,又吃了一些上面賣的泡面等垃圾食品,肚子抗議了。
她捂着小腹問:“衛生間在哪裏?”
金樹榮反應了一會兒,周思佳說的是廁所,從房間裏走出來,又走出院子,指着黑暗中、不遠處草坪上的紅磚小房子道:“那就是,夜裏進去要小心。”
“謝謝。”周思佳有些等不及了,背着包就往那邊沖,越近味道越刺鼻,她一頓再頓,可那又不是能憋回去的。
她聽說過農村的旱廁殺傷力大,但沒想到這麽大。
她捏着鼻子進去,小心翼翼撈起裙子蹲下,腳下的木板有些晃,她膽戰心驚方便完,立刻推開門,逃離那個小房子。
穿過草地,野草沒過她腳踝,很癢。
“我好了,賈清你要不要去?”周思佳問。
她靠近時,賈清下意識往旁邊退。
“我不去。”賈清道。
“你們先休息,明天早上我再來帶你們去找顧許。”金樹榮說完就離開了。
“好像沒看到可以洗澡和洗手的地方。”周思佳道。
賈清追出去,金樹榮已經沒影了。
房間太髒了,周思佳和賈清都不想進去,最後,兩人用紙巾将門檻擦了擦,就坐在門檻上,睜着眼睛等天亮。
周思佳将頭枕在賈清肩頭,賈清不好直接嫌棄她身上味道重,什麽也沒說。
“賈清,你看天上好多星星。”周思佳擡手指了指天空。
周思佳道:“顧許之前說想去星星多的地方看星星。”
周思佳從賈清肩上擡起頭來,她強行掰過賈清的臉,要她看着自己。
“賈清,我才是你的女朋友,你總是念着顧許做什麽?”
賈清不想跟周思佳對視,垂下眼眸道:“思佳,我不想騙你,我……”
“別說了,我不想聽。”周思佳擡手按住賈清的唇。
賈清想說她上了洗手間出來還沒洗手,但周思佳按得更用力了。
賈清:“……”
跟招待所裏兩個身心俱疲又惆悵的人不同,顧許和周露剛洗過澡,在客廳一塊吃上次凍好的豆漿雪糕。
顧許已經吃完一塊,還想吃,周露不讓她多吃。
顧許眼巴巴看着周露,周露那塊還沒吃完,她有點饞。
周露笑着擡手捂住她眼睛,把剩下的雪糕扔到嘴裏,雪糕很涼,顧許在她手掌心眨眼睛,濃密纖長的睫毛小扇子一樣在她手心掃來掃去,掃得她心裏發癢。
“周醫生,你吃獨食。”顧許嬌聲埋怨。
此時要是走來第三個人,聽了顧許這句嬌怨,定會以為是她過分,在吃的方面克扣顧許。
“周醫生,你不喜歡我了。”
周露笑問:“怎麽這麽說?”
顧許道:“你不讓我吃雪糕。”
周露道:“你已經吃過了。”
“我還想吃嘛。”顧許嘟囔,抿了抿嬌嫩的唇。
最後一點雪糕在口中融化,周露吻上顧許的唇。
她們在寂靜夜晚,在無人客廳,交換一個豆漿雪糕味道的吻。
周露放下蒙着顧許眼睛的手,顧許沒有睜眼,閉着眼睛摟住周露脖子。
身體慢慢貼近,兩人坐在一張長凳上,慢慢轉動靠近,吻到脖子發酸也不願意分開。
“砰砰!”
“砰砰!”
“砰砰!”
大力敲門聲将兩人分開,顧許按住側頸大口吸氣,周露轉過臉道:“許許,我去看看外面是誰。”
周露一個人出去了,顧許擡手捂住發燙的臉頰,過了幾秒,也跟着出去。
周露來到院門前,看到一個她不願看到的人。
“周醫生,我不是故意來騷.擾你和顧許妹妹的,我來是有正事。”
金樹榮對顧許的稱呼讓周露不悅,周露皺眉,冷聲問:“你怎麽知道她的名字的?”
“當然是有人告訴我,周醫生,你別生氣,我不那麽叫就是了,我叫那個美女顧小姐可以嗎?”
金樹榮這個人太不正經,小姐兩個字從他嘴裏都變了味。
周露道:“你只需要離她遠點,用不着叫她。”
金樹榮道:“我真的改了,周醫生你不要在懷疑我了成嗎?”
“直接說你的正事。”
“來的是誰啊?周醫生”顧許蹦跶出來,沒想到看到金樹榮,往周露背後躲了躲,她穿的睡裙雖不暴露,但來的人是金樹榮。
金樹榮的視線越過鐵門,越過周露,誠實地飛向顧許。
周露擡手敲了一下鐵門,金樹榮一下回神,正色道:“我說的正事跟周醫生身後的美女有關系。”
“跟我有什麽關系?”顧許在周露身後問。
“剛剛有兩個城裏來的女人上山到我們村找你,我把她們安置在招待所了。”金樹榮道。
周露回頭,“許許,你知道是誰嗎?”
顧許猜測道:“可能是我前女友和前閨蜜。”
她們說得小聲,金樹榮聽不到,等在原地撓了撓光頭。
“來的那兩個人叫什麽?”周露問。
金樹榮道:“一個叫什麽清,一個叫什麽思佳。”
顧許扯了扯周露後衣擺,“是她們沒錯。”
金樹榮道:“她們給錢讓我帶她們來找你,但我不确定她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就先把她們帶到招待所,然後就過來告訴你們這事了。”
“明天要把她們帶過來嗎?”
“不用,”顧許說:“你可以跟她們說我已經下山。”
金樹榮問:“美女,你不想見她們?”
“不想。”
“可是我已經答應她們明天帶她們過來找你了,你真的不見嗎?”金樹榮在心裏犯嘀咕:前女友不見就算了,為什麽連最好的朋友也不見?
顧許道:“那是你的事,反正我不見她們。”
“成。”金樹榮道:“那我明天就不去找她們了,剛好我也沒收她們的錢。”
顧許有些意外金樹榮會這麽說,愣了愣。
“還有什麽別的事嗎?”周露問。
金樹榮說沒有,轉身離開了。
他隐沒夜色中,颠着手心的鑰匙,遠去了。
金樹榮離開後,周露異常沉默,洗漱完,兩人上了床也沒開口說一句話。
顧許往旁邊貼近周露,“周醫生,你是不是不開心了?”
“沒有。許許,睡覺吧。”
顧許睡不着,她知道周露也沒睡着,她忍不住道:“周醫生,那已經是我前女友和前閨蜜了,我不會吃回頭草,我喜歡你,現在你是我女友,我很堅定,你放心。”
周露應了一聲,還是叫她睡覺。
顧許說:“我不。”
剛剛跟周露一起沉默的那段時間,她已經一個人胡思亂想了許多,她覺得大概是她給周露的安全感還不夠,周露聽到賈清和周思佳來找她,才會在意。
抱着這個想法,顧許坐起身,将身上的睡裙脫了,在黑暗中抱着周露親。
周露心事重重,等顧許壓上來時,她一擡手就摸到光溜溜的顧許,整只手被火灼到似的,退了回來。
顧許用力吻她,也試圖脫她的衣服。
她按住顧許的手,避開顧許的吻,“許許,你不用這樣。”
“可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周露壓抑着心跳,嘆息一聲。
顧許委屈地說:“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又猜錯了嗎?”
有淚落在周露脖頸上,周露愣了一下,很小心地抱住顧許,右手輕撫她後頸,安撫道:“是我不好,許許,我不習慣跟別人說我的想法,對不起。”
顧許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歡你?”
“知道。”
“我不會抛下你去吃回頭草呢?”
“知道。”
“你真的相信我嗎?”
“相信。”
“那你剛剛不開心是因為什麽?”顧許哭着問。
“我在想她們來這裏做什麽,她們之前傷害過你,我擔心她們再次傷害你。”周露說完,嘆息一聲。
“可是我沒什麽用,我不知道她們的目的。”
這回換顧許怔住,她真的猜錯了。
可是,周露給出的正确答案讓她心花怒放。
“你不是沒用,周醫生。”顧許在周露唇上啄一下,“正常人類都沒有讀心術,更何況你都沒見過她們。”
“再說,你要是知道她們的心聲,這麽了解她們的話,我可是會吃醋的。”
顧許說着又在周露唇上輕吻一下。
周露呼吸窒住,半晌後道:“許許,躺好。”
“不要。”
“許許,你這樣點火,我怕忍不住。”
“忍不住什麽?”顧許明知故問,她是故意的。
周露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在黑夜裏被她弄得面紅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太早了。
她們重逢不滿一個月,在一起不滿一個月,親吻已經讓她覺得越界,怎麽也要控制住自己。
“許許,老師和師娘還不知道我們在一起。”周露道,她以為這句話能夠擊退顧許。
“那有什麽關系,現在都是21世紀了,我們是認真戀愛的,都同居了,而且我爸爸媽媽都很信任你。”顧許無所畏懼。
顧許的為所畏懼就是周露的擔心所在。
“就是因為老師和師娘都信任我,我才覺得我這樣做不對,對你也不好。”周露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她想至少要得到老師和師娘的允許,才能進一步發展。
“好啦,聽你的,周醫生。”
顧許本來也只是想小小地“報複”一下周露,沒想到周露考慮得這麽清楚。
她自己其實也沒準備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