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鎖上門後, 顧許松了一口氣。
此刻,金樹榮與她只一門只隔,對她露出個讨好的笑, “美女, 你別怕, 我沒有惡意。”
顧許防備地看着他,“沒有惡意, 你幹嘛守在那?”
“這個嘛, 這是因為……”金樹榮摸摸光頭,似乎在找理由。
顧許懶得搭理他,轉身往院子裏走, “你要是還敢守在這我告你騷.擾。”
“別別別,美女你別告了,我這就走, 馬上走。”
顧許沒有回頭, 她懶得去确認, 回到屋檐下的長凳坐下,才朝院門看一眼,金樹榮說走卻還站在那裏。
顧許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決定等周露下班回來, 兩人好好商量一下怎麽對付這個光頭。
“美女!”金樹榮站在門外喊她, 她頭也沒擡,當沒聽見。
金樹榮繼續道:“你剛剛出來是不是想找那個老伯問周醫生家裏的事?”
這話問到顧許心坎上,讓她從書中擡起頭。
金樹榮笑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你先把門打開, 成嗎?”
顧許坐着沒動, 輕飄飄道:“沒門。”
知道外面是大灰狼, 還開門?
她又不傻。
“你就站在外面說。”顧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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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啊,”金樹榮雙手穿過鐵門縫隙,往裏伸,“我不喜歡這樣說話,這樣好像還是在坐牢。”
顧許低頭笑了笑,怕坐牢,還敢做壞事?
不說就不說,她可以等周露下班回來再問。
金樹榮見怎麽也說服不了門內的人,便放棄了,他雙手用力抓着鐵門,透過縫隙看顧許靜靜坐在屋檐走廊上看書,白白的肌膚也被白色的長裙裹着,腳上一雙小巧黑皮鞋,纖細的腳踝露在空氣中,泛着淡淡的粉。
忍不住咽了幾口唾沫。
顧許看到《瓦爾登湖》最後一章,眼睛有些痛了,停下來眨眨眼,突然聽見院門的方向傳來熟悉聲音。
“金樹榮,你還敢到這來?”
下班回來的周露騎在黑色自行車上,敞開的白大褂被風吹得向後揚,她剎住車,一雙長腿撐地,面色嚴肅。
那抹白色下墜,擺動幅度小了些。
“周醫生,我只是想向那個美女賠罪。”金樹榮說着擡腳指了指被他放在一邊的禮品,一只用紅線捆了腳的母雞,一板雞蛋,還有一箱純牛奶。
周露看着地下那堆東西若有所思。
顧許這時候跑了過來,放心地将門從裏面打開,“周醫生,你回來啦。”
“嗯。”周露收回視線,看向顧許,溫柔回應。
“周醫生,剛剛你不在,這個美女不敢收我的東西,現在你回來了,就收下吧。”金樹榮道:“你們不收,我良心不安。”
顧許牽着周露寬大的白袖子,心裏暗暗想到:這人真的有良心嗎?
周露道:“金樹榮,你要是真有悔過之心,就把這些東西拿去給阿毛和阿毛母親,一樣可以積些福德。”
金樹榮愣了愣,道:“好,我這就去。”
顧許看着金樹榮将地上那些東西拎起,唯一有生命的母雞被束縛了一下午,此刻也沒了掙紮的力氣,只撲騰了一下翅膀。
等金樹榮背過身去,拎着東西離開,顧許放開周露的袖子,轉而去牽周露的手。
周露也順勢牽住她的手,關切地問:“金樹榮下午有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你有沒有吓到?”
顧許笑說:“還好,我現在膽子也大了。”
周露牽着她往裏走,道:“還是要小心,察覺到什麽不對的地方,一定要給我打電話,不要怕打擾我工作。”
“好。”顧許重重點頭答應。
“周醫生,你出汗了。”顧許感受到手心傳來溫暖的汗,不止手心,周露臉上也出了汗,顧許擡手想給周露擦汗,周露溫柔地搖了搖頭,說去洗把臉就好了。
顧許放開周露的手。
周露自己去了趟洗手間,将白大褂脫掉,放進髒衣簍,又迅速洗了把臉,走出來。
顧許不在原來的地方了,她回了一趟周露的房間,把書放回去,又把凳子也搬回客廳。
“許許?”
“我在這兒呢。”顧許聽到周露喊她,從客廳探出小腦袋,濃密的黑長卷發一并墜了出來,像黑色瀑布。
周露笑着走過去,顧許擡手擦掉她臉上餘下的小水珠。
周露抓住她的手,輕輕吻了一下指尖。
顧許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手還被周露捏着,心裏小鹿亂撞。
“吃雪糕嗎?許許。”
顧許抽回手,擡眼問:“有雪糕嗎?”
周露笑道:“豆漿味的雪糕。”
顧許想起來了,中午剩下的豆漿都被周露倒進了模具,放進冷凍室。
原來是做雪糕。
“想吃!”顧許一臉期待地看着周露。
周露打開冰箱,将凍好的雪糕拿出來,笑道:“不加糖和添加劑的雪糕,可以放心吃。”
模具印出來的是四四方方的小塊,模樣很像顧許曾經吃過的凍幹酸奶粒。
“好吃。”顧許一邊覺得凍嘴,一邊欲罷不能。
周露溫柔地看着她笑,她伸出手,說:“周醫生,我還要。”
“不行,冰的東西不能多吃。”
顧許皺起漂亮的眉,“人家第一次吃豆漿味雪糕嘛,你才給這麽一小塊,小氣。”
周露并沒有被她的撒嬌和埋怨說動,有理有據規勸:“許許,你那個都沒有按時來,吃多了冰的不好,要節制。”
“那你呢,你不節制嗎?”
周露笑了笑,“我陪你一起節制。”
周露将剩下的雪糕放了回去,顧許盯着已經關上門的冰箱,有點小小的不開心。
周露等自己的手回溫,才去牽顧許的,顧許的手還在賭氣,不肯牽她的,周露就在外面給她裹着,暖手。
很快顧許的手也回溫了,只有嘴裏還有些涼。
她偷偷擡眼周露,周露不知在想些什麽,眉眼氤出淡淡笑意。
“周醫生,看我不開心,你就開心了嗎?”
“不是,”周露垂眸看她,“我只是想到既然你喜歡這個口味的雪糕,紅豆和綠豆的,你應該也喜歡,以後可以給你做。”
顧許口中回甘,泛起豆漿淡淡純純的甜。
心裏更甜。
“可你不是說我不能多吃冰的嗎?”
“是不能多吃,所以偶爾吃一次就好了。”
“那好吧。”顧許被周露說服了,她并不是個能輕易改變自己想法的人,只是周露太溫柔了,溫柔且有道理,又不是那種高姿态的說教,她能聽進去。
中午的時候,周露急着去上班,碗碟留在水池了沒洗,現在想起來去洗。
周露洗碗的時候,顧許陪在旁邊,聽着水聲和碗碟碰撞的脆響,忽地想起一件事來。
“周醫生,有件事忘了跟你說。”
“什麽事?”
“今天下午除了金樹榮來過,還來了一個老伯伯。”
“老伯伯?”周露思忖了下,問:“是來找我的嗎?”
“不知道,也有可能只是經過,他看見金樹榮的東西放在院門口,敲門,我過去看,說那些東西不是我們的,老伯伯又問我是誰,怎麽在你家裏。”
“然後?”
“然後我騙老伯伯說我是你妹妹。”
周露輕笑出聲,“再然後?”
“再然後老伯伯就生氣了,激動地朝我吐口水,不過沒吐到我身上,吐在鐵門上了,他讓我滾,說什麽也讓我告訴爸爸死了這條心,說你不會離開桃源村的。”顧許斟酌着說完,後半句聲音越來越弱。
周露将碗碟在水龍頭下沖洗幹淨,才道:“老伯伯誤會了,許許,你別放在心上。”
“我知道。”顧許說:“所以我不難過,但是,周醫生,你還好嗎?”
周露将碗碟放到碗架上瀝水,笑說:“我很好。”
顧許用力抱住她的腰,心疼地說:“周醫生,你爸爸……”
“不說也罷。”只四個字,周露明顯不願談這個話題。
顧許也沒再追問。
周露手還是濕的,沒有回抱顧許,靜靜由她抱着。
心裏那股突然升起來的煩躁,慢慢消散了。
“許許,我帶你去看之前種下的西瓜和草莓吧。”
“好啊。”
兩人一起出門,周露推着那輛黑色自行車,“許許,坐上來。”
顧許坐上去才發現坐墊變得軟軟的,不知周露做了什麽改造,她開心地從後面環住周露的腰,“好軟好舒服呀。”
“許許,你說什麽?”
“我說坐墊好軟好舒服。”
周露笑了笑,“還以為你說我肚子長肉了。”
“哎?”顧許好奇地捏了捏,驚道:“好像真的長了點。”
“為什麽呀?”
“周醫生,你最近吃多了,所以長胖了嗎?”
“也許吧。”周露握着把手,開始蹬自行車。
顧許道:“稍微胖點沒關系,我上次才看了一個科普來着,說女孩子肚子有點肉肉,是正常的,這是好肉,能保護子宮,其實我不吸肚子的時候也有點肉肉,晚上你摸摸就知道了。”
時值傍晚,暖橙色夕陽映滿天。
自行車在黃泥路上留下兩個人的劃痕,前面那個安靜騎車,後面那個像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說個不停,周醫生長,周醫生短,脫口而出就是周醫生。
快到地方了,周露剎住車,将車停在路邊。
“周醫生,西瓜和草莓種在哪裏啊?”
顧許好奇地四處張望,這個地方有點奇怪,左右都是地,但比她們現在站着的路高個一米左右。
周露牽着她往右走了幾步,又放開她手,長腿一邁,上了那高臺。
顧許愣愣站在原地,她很有自知之明,覺得自己鐵定上不去。
周露在上面朝她伸出手,“許許,把手給我。”
顧許把手往上遞,聽見周露說:“用力,身子往上提。”
顧許不知道怎麽身子往上提用力,她根本就不太會用力,但還是被周露牽着帶了上去,她直接撲進周露懷裏。
站在高臺上,顧許已經忘記自己是來做什麽的,她只覺得很不可思議。
腳下是松軟土地,她在周露懷裏。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周露以前是不喝酒的,最多在每年媽媽釀制好甜米酒的時候,喝上香香甜甜的第一口。
媽媽去世後,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喝酒了。
作為醫生,她知道喝酒傷身,卻不懂為何喝酒可以澆愁,每次她給村民看病,叮囑不能多喝酒,最好戒酒,村民都說:“周醫生,生活太苦了,酒是我的命啊,戒不了啊。”
周露不懂。
直到顧許來了又走,顧許離開後的每一天晚上,她都會喝酒,她喝不了度數高的,就去買了一箱啤酒,不太好喝,但喝多了真有點上頭。
顧許回來後,周露立刻戒了酒,完全沒有戒斷反應。
有一天,周露下班回來,兩人吃過晚餐,顧許抱出一瓶啤酒,鬧着要跟她喝交杯酒,又怕喝了有啤酒肚。
夜色裏,周露溫柔地看着顧許,看她反複糾結。
忽然,顧許擡眼看向她,問:“周醫生,家裏怎麽有酒的?你背着我一個人偷偷喝酒了嗎?”
“哦。我知道了,是在我離開的時候買的對不對,難怪我回來發現你肚子多了點肉。”
顧許說着靠近去摸她肚子,她沒來得及躲開,顧許柔軟的手按在她肚皮,又去捏捏她的腰,“哎呀,肉沒了,那我只喝一小杯應該也不會長肉吧。”
顧許說着就要起身倒酒,打不開瓶蓋,又回到周露身邊,問:“家裏有開瓶器嗎?周醫生。”
周醫生将她拉入懷中,“許許,不要喝酒了,吻我吧。”